碗勺碰撞,虾仁在米粥里翻滚,片刻就没了踪影,只余下淡淡鲜味飘散在空中。
房门被打开,洗漱完的洛月卿带着薄荷的清冽,踏入病房里。
应是到了该入睡的时候,里头只剩下一盏壁灯,奚舟律半坐在灯下,随意翻动着平板,光飘落在单薄身躯上,将精致轮廓柔和,浅灰蓝的眼眸沉静如海面。
洛月卿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向对方,即便左手还绑着石膏,也露出一股悠哉悠哉的味道,好像进的不是病房,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她走到不是总统,却比总统更忙的奚总旁边,埋怨似的开口:“脑震荡的那位,你的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奚舟律抬起眼帘,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没说话,但是意思明显。
洛月卿没多想,反而觉得这人少说话是好事,依着对方,鞋随意一丢,便掀开被子躺到旁边,但顾及着奚舟律的伤,她没敢像往日那样紧贴,留着半寸缝隙,以防意外压到对方。
毕竟在此之前,主治医生站在床边欲言又止地表示,如果不是洛月卿又背又抱地压迫着肋骨,奚舟律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所以,被训斥过的小狐狸伸出爪子,起起落落犹豫半天,最后只拽住了奚舟律的衣角,侧躺在她旁边。
奚舟律余光往缝隙处轻飘飘一点,嘴角又抿紧了些,指尖往平板上用力一滑,便换成了另一张图片。
洛月卿不曾察觉,解开两颗扣子的蓝白衬衫敞开,粉色发丝落在圆弧之上,往不见底的深渊里钻,懒洋洋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奚舟律仍头晕,表现得迟钝,说话慢吞吞的,将清冽声音软化,像小黑猫伸出粉红小爪,慢慢压在你身上。
“看房。”
洛月卿有些疑惑,方才被水泼进去的眼睛微红,对奚舟律眨了眨眼。
奚舟律语气就变得更温和,将屏幕转向对方,缓缓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你想买房了?”洛月卿把这个行为,归结为有钱人的投资方式之一。
奚舟律微微摇头,又道:“这些都是奚家的房子。”
“老爷子名下?”
“对,”奚舟律指尖一滑,又换了一套古典的二层木制小楼,再问道:“喜欢这个吗?”
洛月卿一边凝神看过去,一边问道:“看奚家的房子做什么?”
“挑个合适的补偿,”奚舟律回答,又换了张图片。
这次偏现代风格的山间别墅,几l乎全是落地窗,每一处都能看到极好的风景。
洛月卿一听这话,看得越发认真,并点评道:“荒郊野岭,看起来不是很值钱。”
奚舟律沉默地瞥了她一眼,没告诉她,为了在这山间建房,老爷子耗资了千万设计费、材料费。
图片再换,这次是间古朴四合院。
洛月卿一挑眉,又问:“皇城底下
?”
“不是。”
洛月卿直接抬手划过去,嫌弃道:“那不值钱。”
但这座宅子,曾是某州的一王府,单是山水园子就有三处。
奚舟律没说话,陪着她又看了几l间,最后洛月卿看中了一张特地用俯视角度,拍出城堡和城堡外草原湖泊的图片。
她啧啧几l声,又道:“要这个,这个肯定贵。”
虽然奚老爷子没参与进去,但正所谓父债子偿,她两人现在凄凄惨惨躺在这里,奚家不出点血怎么行?
奚舟律就点了个收藏,同时道:“先决定这个,明天再看看。”
闻言,洛月卿顿时惊异了下,心知奚舟律不是个拖沓犹豫的人,她前些天中午来找奚舟律,等她处理剩下公务时,就清楚瞧见,这人同意就是同意,否决就是否决,不存在反复纠结的情况,之前的日常更是如此。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可能是要再仔细挑选一下,努力找到里面最贵的房子,让奚老爷子狠狠心痛。
于是,她便不再出言质疑,视线跟着平板,切换了界面。
这是一堆全是地面深坑的图片,一层层阶梯往下,不知道挖了多久,偶尔会多出几l个无意被拍到的人,双手拿着簸箕,似乎在里面努力寻找着什么。
洛月卿头一回瞧见这些,好奇地往这看,又问:“这是什么?”
“钻石矿,”奚舟律回答地很快,两指在屏幕上一缩,便出现了几l张照片。
比起方才的房屋,这次的挑选范围极小,只有寥寥几l个。
洛月卿“啊”了下,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对话浮现。
——她那条钻石项链好闪。
——我给你买一个矿。
洛月卿表情僵硬,被彻底震惊住,结巴开口:“你、我、你当真了?”
她回想起那日,只觉得是两人酒后的醉言,还坏心思地思考过,什么时候要主动提起这事,“骗”奚舟律个十几l克拉的鸽子蛋婚戒。
可这下,奚舟律直接抛弃成品钻石,奔着一个矿去了!
洛月卿不可置信,指了指屏幕又转向自己,呐呐冒出一句:“我怕是还在晕着。”
就算她对奚家的财富实力有着一定认识,但也没想过奚舟律会直接包下一座矿送人。
“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洛小姐,”见到对方不可思议的神情,故意板着脸的奚舟律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怪好玩的。
怎么连点狐狸的远大目标都没有,居然这样就被吓到。
骨子里劣性突然冒出,奚舟律假装若无其事,指了指其中一张图片,便道:“这个怎么样?目前还在露天开采,预计有7000万克拉的产量,一年大概可以开采出150万克拉。”
洛月卿倒吸一口凉气,她最多就想一想十几l克拉,奚总这儿靠百万克拉算,别说钻石做衣服了,铺满整个房间都绰绰有余。
奚舟律又道:“就是所处地区冷
而远,
时常没有信号,
冬天零下三十、四十度,哪怕是本地人也无法挨着寒气开采,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冰坨子。”
“所以这个时候的产量很低,人工费也贵。”
洛月卿还没有来得及点评,又看见奚舟律指向另一个,挑剔道:“这个已经被开采十年了,储量太少,但经常能挖到十克拉以上的钻石,在国际上很有名气。”
洛月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呐呐道:“钻石矿要怎么买?”
奚舟律抬眼瞧她,语气沉沉道:“上次给你介绍过的秦原,你还记得吗?”
洛月卿恍然大悟,反问:“你要和他合作?”
投资矿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还能让她体验一下挖宝石的快乐。
洛月卿眼睛一亮,她自己挖到的东西,奚总肯定不会吝啬地让人拿走吧?
话音落下,奚舟律表情更沉,语气低哑又无奈,叹了口气才道:“洛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里只有算计生意。”
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奚舟律看向她明亮澄澈的桃花眼,直接抬手遮住。
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洛月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剩下的那只手攀住对方手腕,嗔道:“你干嘛?”
不着急扯下,完全信任的姿态,余下的半张脸带着浅笑,许是在山林里逃跑的缘故,过分干涩导致唇瓣裂开了一两个小口,不如往日红润。
扑闪的眼帘在掌心泛起酥麻,奚舟律抿了抿唇,片刻就放下。
“嗯?”
“挑一个。”
“你哪有那么多钱?”洛月卿还是不敢相信。
她对这方面还是有些许了解,别瞧着现在这个总那个总,个个豪车别墅,实际大部分人兜里都没几l个铜板,钱全压在生意上,甚至有些人还欠了银行不少,只是表面光鲜,没多少流动资产。
奚总虽然没差到天天愁还款,但也没到心念一动就可以丢钱买矿的程度吧
奚舟律言简意赅,只道:“过段时间就有了,你快选。”
价值难估的矿产,在她这儿好像随便挑个包般自然,催促中带着股随意的感觉。
挺霸总的?
除去在办公室看奚舟律对别人外,洛月卿已很少能瞧见这人摆出这架子,觉得怪好玩的,于是配合道:“奚总出手好大方,好霸道,人家好喜欢呢。”
“可是人家不懂呢,奚总帮我挑好不好啊?”
故意逗弄的语气带着笑意,怪异得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奚舟律有些沉默,指着平板便道:“我觉得这个不错。”
原因还没有说出口,入戏的洛月卿就点头,表示:“都听奚总的。”
缺乏应对经验的奚舟律,抿了抿嘴角,直接关了平板放到一边,同时道:“那再看看。”
洛月卿闻言,立马就皱起眉头,一次还好,两次就太过反常了吧?
她不由细想,便觉得奚舟律从方才开始就莫名冷淡不少,也不曾主动牵
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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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能让洛月卿感受到她的认真。
她立马道:“你怎么了?”
另一人装得若无其事,只道:“再看看而已。”
“奚总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挑挑拣拣了?”洛月卿紧追不舍。
旁边那人才懒懒抬眼,浅灰蓝的眼眸定定看着对方,便说:“和洛小姐学的。”
“啊?”
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懒散性子,无论挑什么都是当场决定,怎么可能麻烦自己在那边思考半天。
奚舟律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一字一句说:“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挑挑拣拣才能找到最合适的。”
洛月卿越发不解,只能将刚刚的事情回想一遍,多挑挑拣拣……
她恍然道:“你吃醋了?”
“刚刚那个人?”
“她是Alpha啊!”
奚舟律不搭话,扭头看向正对面,脸上虽然没有二两肉,却让洛月卿看出几l分气鼓鼓的模样,低闷道:“Alpha就不行了?”
“也不是不行……”洛月卿自认为在这方面没有任何歧视,觉得喜欢无关什么ab。
奚舟律一听这话,顿时就冷下脸,捏紧被褥,立马道:“那你快点去找她的吧,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啧啧……”
好酸,好醋,好浓的味道。
原来奚总吃醋的惩罚就是给人挑礼物,然后又故意不给,好像在说你快求你快求我,哄哄我就马上给你买,好特别的吃醋方式。
洛月卿忍不住笑起来,眼波潋滟着,好像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轻笑道:“走不了。”
这笑声好像在火上浇油,奚舟律拧紧眉头,讽道:“怎么就走不了?是因为没有人给你拿拖鞋吗?”
洛月卿并未生气,反倒笑盈盈地盯着奚舟律看。
发丝微乱,肤色苍白,巴掌大的脸在纱布的衬托下,越发娇小,浓密睫毛时不时扫过掉落的纱布,浅灰蓝的眼眸比宝石更澄澈闪耀,像只炸毛的黑猫一样,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实际全是虚张声势。
“奚舟律……”
洛月卿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
没多少肉却十分细腻,手感颇好。
不方便动弹的奚舟律,只能气鼓鼓看着她,那人也不知道见好就收,故意在上头留下浅浅的月牙痕迹。
坏得很。
气得小黑猫一偏头,直接恶狠狠咬住她指尖,毫不留情的力度,当时就让洛月卿忍不住嘶了声。
得逞的家伙强忍着得意,却没发现眼尾有笑意闪过。
圆润白净的牙抵在指尖,若有若无的潮湿雾气覆了上来,在皮肤上留下一层水雾,刚好缓和了之前的疼痛。
贴在颈后的阻断贴莫名多了一片水迹,泛着红酒玫瑰的香气。
小黑猫摇了摇尾巴,自以为对方已受到惩罚,稍稍放松了力度,然后就被蓄谋已久的狐狸抓住机会。
“唔……”
趁机探入的指尖微微往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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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节还抵在牙尖,带着些许钝疼,可洛月卿并不在意,要在小猫身上撒野,总得付出些代价。
被迫抬高的下颌绷紧,形成一条清晰的线,喉管起起落落,咽下很多本不该有的水。
细长匀称的手指在里面探索,压住柔软的舌尖,坏心眼地夹住,微微往外扯。
咕嘟、咕嘟。
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也不知道能咽下多少,但却无法阻拦它的出现。
这感觉并不舒服,浅灰蓝的眼眸半眯,却又舍不得重重咬下,蓝白病服总不合身,松垮领口露出许多,平直锁骨越发明显。
洛月卿从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甚至故意往下压,温热的水便涌了上来,将她包裹,同时奚舟律也发出含糊一声。
这让人想到童年时,一种叫做压井水泵的简单工具,安置在全密封的井口,当人反复抬压杠杆时,井里的水就会咕嘟咕嘟地顺着管子涌上来,落入早早准备好的水桶里。
透明的水迹在唇边若隐若现,眼尾浮现一抹淡淡的红。
洛月卿终于知道适可而止,收回手后,却一下子往前倾,将两人距离缩短。
奚舟律有些茫然,设想中的情况出现了偏移,完全不是她能理解的范围。
洛月卿低垂着眼,眼底压抑着不该有的情绪,哑声道:“奚舟律。”
“嗯?”
洛月卿随即问道:“你怎么不亲我?”
千回百转的调子,尾音上挑,是Alpha惯用的撩人手段。
她说:“怎么都是我主动贴上去?”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如此,都无法再去回忆取证。
奚舟律抿了抿唇,任由玫瑰的香气攀爬而上。
“是我不好亲吗?”那人不肯放过,故作委屈的声音,藏不住里头的心思。
本该占据主动权的人,偏偏成了被牵着走的那位。
奚舟律咬了咬牙,强行沉声道:“亲你的Alpha去。”
洛月卿便笑,主动凑了过去:“亲我的小猫。”
啄住柔软的唇瓣,轻易撬开并不严实的关卡:“亲我的Omega。”
然后探入之前就反复触碰过的地方:“亲我的奚小姐。”
勾住柔软的肉,品尝着足够香甜的栗子:“亲我的奚总。”
洛月卿伸出手,牵住对方温凉的指尖,稍用力就与之十指紧扣,那一点儿刻意留下的距离被缩短,直到彻底密不可分。
她低声感慨:“好可惜,我们两难得穿一次情侣装,却什么都不能做呢。”
奚舟律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却因为分神被惩罚,只能暂且搁置,配合地仰起下颌。
那人稍满意了些,动作不像之前那样莽撞,轻轻柔柔地安抚过每一个地方,然后一一侵占,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屋外风静,有人走过走廊,却不曾进入打扰,小院里桂花香依旧,却无法再钻入病房里,里头都被浓郁的玫瑰香气包裹,偶尔能嗅到一丝木炭香气,但转瞬即逝,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