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我们的条件确实艰难,没有什么积攒,就是想靠手艺去挣银钱,也需要许多消息和本钱才能做起来。”
“饼干之类的东西,肯定不能动,但若是到了跟前,真想不到其它办法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求方仙儿,借助它另一种不惹眼的吃食打打地基。”
宋衔青指的是黄桃罐头。
像这种用罐子储存的腌制吃食,放到外面也不算非常罕见的东西。
里面装的又是黄桃,就算能保存久一些,也不可能当饭吃。
黄桃这种果子历史悠久,经常在祖辈的诗文里出现。北方也有人卖过,宋衔青曾有幸见过一次。
不过那果子的品相与方仙儿给的这种,相差甚远,小而干瘪,色泽也不比这样橙黄,口感更是截然不同。
如果把他们手头这种罐头拿出去,能认出它是黄桃的人少之又少。但味道和卖相都不错,换一种名称,照样能得到富人的青睐。
解释完其中关节,宋衔青又说:“虽说黄桃罐头日后可做我们备选的交易品,但也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大肆在近处兜售,具体方式还得仔细斟酌,能有法子卖到远处是最好的。”
这年头但凡手上有好东西,又没权势,注意点总是没错。
枣儿一听,颇为发愁:“叫你这样一说,卖黄桃听着也很惊险啊,咱们还是别卖了吧。先靠杵生他们过渡一下,来年等咱们自己种了豆子和山药,再多榨些油,做些吃食,总能换来钱了。”
宋衔青想了想,道:“你们救下的那个游商之子,如果有机会再接触,或许可以打探一下他爹那边的情况。”
如果真要交易罐头,游商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商队一般拿了货走得远,把东西卖到别处去,就能规避许多问题。
且那游商之子被养得如此单纯,又不失孝心,家风应该还算不错。
又有救命和治疗腿伤的恩情在,只要弄清楚背景,足够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势力掺和进去,那就可以考虑。
不过,目前都是他们自己单方面的猜测,人到底如何,还得真正接触过了再说。
想这些还早,先把新县城的情况摸清才是最要紧的事。
商讨完这些,所有人脑子里都塞满了东西,一时都很凌乱。
枣儿见状,宣布这次的谈话告一段落,让大家抽空把听到的事好好捋顺。
为避免夜长梦多,她们打算
明日就去那新县城一趟,但这么多人一起进县城太扎眼了,最后定下一起走到城外面,只让两三个人进去。
除此之外,怕一日之内往返来不及,得做好在外边过夜的准备。
但家里总得留些人,李发宗和另外几人这次就不去了,留下守家。
大伙彻底散了,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把包袱拿出来,装了好些吃食,装足了电解质水,还带了一两件单衣,揣了几个暖宝宝。
这样要是一天回不来,夜里在路旁找颗树,也能靠坐着休息一阵。
盖两件衣服,一堆人挤在一起,再有暖宝宝驱寒,应该也不会太冷,撑到天亮就能回到山里。
大牛还把之前那角碎银子也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他有些愧疚,毕竟是说好要给方仙儿的银子,却又没给,只能明天让翠翠她们去赔个礼,说一下情况,先挪用一下,以后找机会再把这钱给补上。
一夜过去。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见天气还不错,一行人就利落动身。
枣儿这次想亲自进城,为方便活动,她又扮了男装。
这次大伙只带了一个篓子备用,行装还算轻便,前往矮山的路也已经走熟。
没到正午,她们已经快下矮山了。
这还是因为要绕开那个村庄,多拐了一段山路,才耽误了一会儿。
彻底下了山,大概是这边平时没多少人走的缘故,地面并不是纯粹的土路,零散点缀着许多杂草,长势都不高,薄薄一层铺在地面上,半黄不绿。
“地上还剩这么多草,看来这边日子果然好过很多。”枣儿低声道。
像他们那边,大半的荒草都被人拔去吃了,地上的土路都是秃裸的。
这段去县城的路,看着不近,走起来也确实费功夫,准确算来,倒是和她们之前去兴和县的用时差不多。
不过,边走边吃东西,偶尔再说几句话,一路上也不怎么难熬。
等走到跟前,彻底能看见城门了。
大伙抬起头,定睛一看,认出了门楼上的三个大字——成安县。
众人默默将这名字记在心里,目光再一扫。
就见城门口排着长队,许多百姓、牛马车都在其中,看着是十分正常的景象,令人恍如隔世,大伙的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这次是刘二山和枣儿进城,大牛就把碎银子悄悄塞给枣儿。
她俩去排队,其他人就去远处找
了片空地坐下等,正好利用这闲暇抓一下学习进度。
枣儿她俩本来站在队伍最后,等了一会儿,身后也渐渐多了些人。
刘二山和一个带着货物的车夫聊起天来。
“老弟,咱这边进城要交钱不?”他笑着问。
那车夫打量他几眼,了然道:“我应该比你大,得唤老兄才行。听你这么问,莫非是从远处村里来的?以前没进过城?”
刘二山笑着点头:“是啊!实在对不住了老兄,你看起来年轻,我就给喊错了称呼!好在你是个明眼人,脾气也好,难怪这么有为!”
车夫摸了下头,心道这人看着老实,倒是个嘴皮利索的,说起话来叫人听了舒服。
不像和他平日里打交道的那些汉子,包括他在内,嘴巴都笨拙得紧。大多时候都在闷头做事,压根说不了一点讨喜的话。
见刘二山说话客气,两人很快就聊到一起。
交谈间,刘二山和枣儿也对这县城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
如果没带太多货品,打眼一看就是普通百姓的,进城时不必交什么费用。
但若是要做生意,就需要缴些银钱。
不过,不管什么身份,进城时都要简单验身,确保身上没带什么可疑的东西,免得在城里闹出乱子来。
验男人的是兵卒,验女娘的是个婆子,枣儿今个扮了男装,反倒有些弄巧成拙,两头都不占。
她与刘二山对视一眼,觉得这验身一道,实在不好过关。
虽可以到跟前解释说,自个儿是从远处来,怕惹麻烦,才做的男装打扮,但她们从未和这些兵卒们接触过,万一他们行事谨慎,还是觉得她可疑,将她抓起来怎么办?
这么一想,这次她还是先别进了。
幸亏是提前问清楚了,不然到了跟前再查,就来不及打算了。
刘二山很快冲大牛他们那边抬了抬手,大牛见状,飞快跑过来。
枣儿没说话,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两人掉换了个。她又将银子往大牛手心一塞,就默默朝秋娘那边去了。
大牛一头雾水,低声问刘二山:“叔,这是咋回事啊?”
“进城门得验身呢。”刘二山说。
大牛这就懂了,乖乖站着排队。周围人倒也见怪不怪,只当是有帮人代排的。
两人很快到了跟前。
这成安县门口的守城兵卒,看着就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正规,个个都精神抖擞的,作派一
点都不吊儿郎当。
眼看着前面的车夫顺利进城了,接着就是大牛他们。
他俩身上本也没带什么花东西,便表情坦荡地叫兵卒搜查,很快就被放进城。
两人走在城中,街上的行人一般多,但也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人气旺。两旁的店铺都在营业,街上也有小摊贩清脆的叫卖声。
许久没见到如此热闹正常的景象了,他俩走路时腿脚都有些僵。
好在两人还记着买物资的事,先打听到了布店的方向,去问了下吉贝,果然买不到。
再问了一嘴价格,就是有货,他们估计也买不了多少,这下彻底死了心。
出来后,他俩又在街上走了走,大牛忽然眼尖地看到一家药店,眼前一亮,扯了把刘二山的衣袖说:“二山叔,那有个药店,你说,下次咱们在山里采到药,送来卖掉,应该也是个进项吧?”
刘二山思索道:“那只能先送些大家都叫得上名字的药了,方仙儿能认的那些,他们不一定能认。”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对了,既然这里有药店,不若我们进去问问有没有石膏粉卖?”
大牛喜道:“对对对,二山叔,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们一直在山里找石膏,这么些天也没有收获,眼下进城后,啥都买不起,石膏粉总能买到一点吧?
走进药店的药柜前,找抓药的伙计一问,果然有石膏粉卖,20文一两。
大牛二人有些犹豫,不知买多少合适,之前没找到石膏,也没问过方仙儿做豆腐的用料如何。
“先抓五两好了。”刘二山说。
五两一百文,不多不少的量。
伙计听了,很快把石膏粉打包递过来。
等把银钱给了,找回了一堆铜板,大牛仔细地收好。
两人正要往外走,就听见一道颇为惊喜的声音响起:“恩人,你们也在这里抓药啊!”
大牛一抬眼,就看见了韦平安那张高兴的脸。
“是啊,你也过来抓药?”他不动声色问。
韦平安哈哈一笑:“是呀,我阿奶的腿多亏有你们送的神药,吃过之后果然好了许多。我今个过来这里,是想再给她开些补药,顺便还能在城里买些吃的,给她补补身子!”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提的篮子,果然有肉有蛋,还有两样菜蔬。
大牛二人见状,少不得客套着夸他几句孝顺。
等寒暄完,大牛便说:“那你快去买吧
,代我们向老人家问个好,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韦平安一听,竟然直接扑过来捉住了大牛的胳膊:“等一等,恩人你们先别走!”
大牛一惊:“你这是作甚?”
韦平安苦着脸道:“你们昨日救了我,还送我阿奶药,这人情搁在心里没报,总也不是事儿!”
说着,他就从怀里抓出了几两碎银,往大牛手里塞:“昨个我本想答谢你们,但钱袋丢了,没谢成,今儿又遇到你们,可真是缘分,这些钱你们定要收下才是!”
大牛一看他手中那白花花的一片,赶紧摆手:“不好不好,举手之劳罢了,你这也给得太多!”
两人拉扯了一番,药店的伙计就冷着脸过来赶人了:
“几位到底是求医还是问药?若是没了需求,请先移步到别处去吧。在这里挡着,其他病人都被耽误了,进不来门!”
“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大牛赧然,赶紧拽着韦平安和刘二山灰溜溜地走出门去,来到大街上。
余光见身旁的韦平安又要旧话重提,他赶紧开口制止道:“先等一等,把钱拿好了,我有些别的事想问你!”
见他这样严肃,韦平安也没再闹腾,很快站直了身子:“那你问吧,我知道的肯定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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