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精修版)
    他?身後還?立着陳礫, 面露憂慮,秦管事亦是一臉擔憂,愈襯得青年郎君面上的微笑鬼魅可怖。
    雖是青天白日, 卻不啻于見了十殿閻羅。
    識茵當即愣在了當場,她惶遽地退後兩步, 轉身欲跑, 身側疾風撲面, 陳礫已擋在了身前:“少夫人,得罪了。”
    她只得停下腳步,害怕地回過?身, 看?向那已然撕下僞裝的“丈夫”。他?正彬彬有禮地與秦管事行致歉:“抱歉, 此我?家事也, 倒讓秦伯看?了笑話。”
    “內子思家心切,不告而別。改日,我?再親自?送她回來,拜祭岳父。”
    “不不不……”秦管事忙擺手, 恐懼殊甚, “老朽怎敢受将軍的禮……”
    他?不敢多問,只猜測是小兩口?鬧了矛盾女郎才不辭而歸, 又讪讪地看?向識茵:“三、三娘子,老朽這就回去了啊……”
    識茵心如死灰, 麻木地點了點頭。
    秦管事駕車離開後,樹林陰翳之下唯剩了他?們三人, 陳礫又識趣地走到一邊, 留了獨處的空間給他?們。
    二人之間靜默流淌成海, 近乎窒息的沉悶似海水無處不在,最終是謝明庭先開了口?:
    “茵茵, 跟我?回去。”
    識茵搖頭:“我?不。”
    意料之中的反應,他?動?了動?唇,欲言又止,視線最終落在她已然空空如也的脖頸間,伸手撫上?那一截纖弱細頸:“你把鈴铛取下來了,為什麽?。”
    “為什麽??”她喃喃反問,擡眸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自?嘲地笑出了聲,“你說為什麽?呢?”
    “你不是知道的嗎?你故意騙我?說你今天要走,不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嗎?愚弄我?很好玩嗎?很有成就感嗎?謝少?卿?”
    “我?又究竟該怎樣稱呼你呢?是郎君,還?是大伯?謝少?卿?!”
    她語聲疾厲,甚至有幾分歇斯底裏?、咄咄逼人,看?他?的目光亦不似往日的柔情脈脈,而是比對待仇人更甚的漠然。
    仿佛被這一眼剜去心頭一角,謝明庭心裏?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她會生氣,會難過?,但料想她既真?心喜愛他?,生氣難過?也只會是一時的,怎樣也不該是現在這般的仇恨。
    她喜歡的不該是他?這個人麽??名字與身份都只不過?是外在,難道拿去這些,她便不喜歡他?了嗎?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我?并非想要愚弄你。”
    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又過?低地預估了她的憤怒。
    “茵茵,若你願意,你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喚我?郎君。”
    “我?也還?是從前的我?,除卻一個名字,并無改變。”
    郎君?
    識茵苦笑一聲,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我?的郎君嗎。”她自?嘲地反問,“是,我?是什麽?都不知道,被你們瞞在鼓裏?,可你呢,你是清醒的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弟妹,卻還?要……”
    識茵說不下去,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從前的她多可笑啊,以為他?是夫君,就算心有疑慮也幾乎可以算得上?百依百順,什麽?都做過?了,卻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
    她所以為的夫君并不是夫君,而是大伯;
    她所以為的夫妻恩愛也不是夫妻恩愛,而是通|奸。
    且不說事情敗露後她将面臨怎樣的刑罰,單是那些流言蜚語,就足以砸斷她的脊梁骨,讓她一輩子也擡不起?頭!
    可又憑什麽?呢?她什麽?錯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罷了!謝明庭、武威郡主、雲袅、陳礫……陳留侯府的所有人都在騙她,她像提線木偶一般被他?們戲耍操控了兩個多月,又憑什麽?,要她來承受後果?
    她眼底的哀傷與憤懑都如海霧彌漫,化作兩行淚水流下來,謝明庭見了,心下也并不好受。
    他?勉強冷靜,伸手拭去她頰上?溫熱的眼淚:“之前騙你,是我?不對。但事出有因,并非是我?故意欺瞞。我?真?心實意地和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但我?想,當日與你拜堂的是我?,這三月以來和你相處的也是我?,我?還?是從前的我?,待你的心,也和從前一樣。既然如此,名字與身份又有什麽?可糾結的呢?只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和從前一樣。”
    “你也曾說過?,你喜歡我?,這一點不是假的,對不對?”
    這一句說完,他?呼吸微屏,視線一錯不錯地拂至她臉上?,目中清波沄沄,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希翼。
    識茵淚如珠落,心中憤懑難消:“你明知道,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一心一意把你當成我?的夫君……”
    “你這樣,對得起?我?嗎?又對得起?雲谏和你身上?的那身官服嗎?”
    提及弟弟,謝明庭清俊的面上?終染上?幾分愧色。
    他?薄唇緊緊地抿在一處,片刻後才道:“是,我?是對不起?雲谏,可這一生,一直都是我?在讓着他?,我?也什麽?都可以讓給他?,唯獨你,是我?無法舍棄、真?心愛慕之人,我?不想再讓回去。”
    他?其實很想問,難道抛卻這一層“夫君”的身份,她就一丁點兒?也不曾喜歡過?他?嗎?她和他?說過?的那些“喜歡”,就沒有一句是真?的嗎?
    誰是她的夫君,她就喜歡誰,她心裏?便只有“夫君”,而不在乎夫君是誰嗎?
    雞同鴨講,識茵心下忽然疲憊不已。
    她覺得被欺騙欺辱,而并非是一個“夫君”的身份,可他?呢?口?口?聲聲說着喜歡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她,不願面對他?自?己的錯,這樣的人,又怎可能和他?說得通?
    她不願面對,更不願原諒,轉身欲走。謝明庭還?欲解釋:“茵茵……”
    “啪”的一聲清脆,她奮力在他?臉上?打了一掌:“無恥!”
    謝明庭沒有防備,被這一巴掌打得別過?臉去,又怔怔回過?頭來,震愕地看?着她。
    自?成婚以來,
    殪崋
    她從來溫柔和順,這是第一次,他?在她臉上?看?見這般決絕的仇恨。
    宛如醍醐灌頂,他?終自?矛盾尚可緩和的錯覺中脫身。
    面色已然冷了下來:“你自?己走還?是我?抱你。”
    識茵的忿怒與掙紮在這一刻到達了極點:“我?說了我?不跟你回去!”
    下一瞬頸後一痛,她眼前一黑,軟綿綿地朝地上?倒去。謝明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抱歉。”他?在她耳畔低道,還?似往常親密時鴛鴦交頸的喁喁細語,“茵茵,你不是想見雲谏嗎,現在,郎君帶你去見他?。”
    *
    識茵再醒來時,已經身在回城的馬車上?,雙手雙足都被系住,鼻尖盈滿輕盈的沉水香,是謝明庭。
    頸後依舊火燒火辣地疼。知她已醒,他?溫聲囑咐:“雲谏已經回來了,等回了家,你們便可見面。我?會在城門口?将你交給秦氏,你和她一道返家。”
    “記住,這段日子你不在城中是因為去了扶風郡你舅舅家探親,不要說錯了。”
    聽?他?提起?舅氏,識茵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她驚恐問他?:“你把他?們怎麽?了?”
    她眼中擔憂如刺,尖銳地刺痛謝明庭,他?蹙了眉:“不怎樣,只是先前是這樣對雲谏說的。但不保證你不配合不會怎樣。”
    他?并沒對她舅舅做什麽?,相反,她那個表兄即将入京準備來年的會試,還?是他?一早就讓陳礫去準備房舍。
    “茵茵,我?不想逼你,但事情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也不想在你的雲郎面前露餡吧?”
    他?面色沉靜,算計起?自?己的骨肉至親來也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何況是她?
    識茵心底突然有寒氣攀升,氣結罵道:“禽獸!”
    昨夜他?們還?曾濃情蜜意,他?低頭吻她,她便乖順地奉上?紅唇,像小鹿一樣安靜和順。眼下卻如仇雠。
    為什麽??就因為他?不是她以為的雲谏麽??
    一點躁意在心間漫開,車駕已至約定的城隅,他?起?身下車:“是,我?是禽獸。但我?早就教過?你,節豈我?名,潔豈我?貞。是你一廂情願地以為我?是什麽?君子,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秦嬷嬷已經帶着人等在外面,他?将識茵交給她,不忘警告:“茵茵,不要不乖。”
    識茵恨恨瞪他?,不發一言。
    有他?唱黑臉,秦嬷嬷自?然扮起?了白臉,見她雙手雙足被縛,忙親自?上?前替她解綁:“哎喲,這怎麽?還?綁上?了,老奴這就給少?夫人解開。”
    她将識茵帶到另外一輛馬車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又勸慰她:“少?夫人,老奴知道您委屈,可這事實在是天意弄人,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一切向前看?吧。女子二嫁本是平常事,二公子眼下也不知道這件事,您就當不曾發生過?,好好和他?過?吧。”
    識茵心下憤懑:“二嫁?好好過??把你騙到夫家,先是讓哥哥扮演弟弟來搪塞你,等弟弟回來,又把你還?給弟弟,置倫理綱常于不顧,這是能裝作不知好好過?的事嗎?至于你陳留侯府,輕我?賤我?,視我?如物什,可以随意送人,這就是你們百年清貴大族的規矩和修養嗎?”
    “秦嬷嬷,我?當你是長輩,心裏?也就尊你敬你。可您別忘了,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物件,可以任你們随意處置!”
    “啊呀呀,少?夫人怎麽?能這麽?說!”秦嬷嬷驚叫起?來,“先前二公子假死的事,是宮中下令瞞下、誰都不曉的,既然一切都陰差陽錯,如果二公子回來,回歸原來不好嗎?”
    “二公子他?也不差的,十九歲就是正三品的龍骧将軍,這次更有可能因功封侯,何況這些事他?一點不曉,待您也只會和從前一樣。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宮中下旨瞞下的。
    識茵心下都寒了半截。
    這件事,等于從頭到尾,從上?到下,都在騙她瞞她。
    而既有宮中的默許,陳留侯府朱門绮戶,又執掌大理寺,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又怎麽?抵抗得了他?們呢?
    時至如今,這所謂的夫家只讓她覺得腌臜又惡心,卻也明白,螳臂當車,只會撞得頭破血流。她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之後再尋機會離開。
    臉上?于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好吧,嬷嬷,我?知道的。我?亦是喜歡雲谏的,也想和他?過?安生日子,我?知道該怎麽?說的,不會胡言亂語。”
    “您說的對,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馬車之外,正要離去的謝明庭忽然腳步一頓。
    心裏?微微抽痛,仿佛被置于寒冰與烈火之上?,一息熱烈滾燙,一息寒冷刺痛,口?中又苦又澀,竟說不出是何感受。
    *
    識茵于是被帶回府中,做出是武威郡主才命人接回之勢,謝明庭另挑時間返家,不至于事洩。
    謝雲谏今日并不在家中。
    他?人在進宮的路上?,預備請求聖上?放他?幾日假,暫離洛陽親往扶風接人。這時兩個親信追上?來報給他?識茵返家的消息,他?驚得書文也掉了,慌忙調轉馬頭朝家中奔去。
    陳留侯府的後府門前,識茵方被秦嬷嬷接下車來,但聽?得一聲驚喜的“茵茵”,她聞聲轉過?眸時,便見一俊秀青年正于街巷中策馬向她奔來,身着玄衣,身披貂裘,骢馬金絡頭,錦帶佩吳鈎。所過?之處,無不卷起?漫天的塵灰,真?真?是——
    季子正年少?,匹馬黑貂裘!
    識茵早已看?得愣住,他?在馬車三丈開外穩穩停下,再度喚了她一聲:“茵茵!”
    跳下馬,長臂一伸,用力将愣住的她攘進懷中。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撞上?的胸膛很硬,額頭鈍鈍地疼,識茵還?未反應過?來,青年已将她松開,執着她的手眉眼彎彎地問:“茵茵,是我?,我?是雲谏。”
    “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
    識茵這才來得及看?他?相貌,他?有一張和謝明庭一模一樣的臉,只膚色偏深些,更添幾分英武。
    笑容如春風旭陽,拂過?水面,金光粼粼,融融和煦。
    分明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識茵再度愣住。她怔怔地想,怪不得……怪不得時人都說他?們雖是雙生,卻能一眼看?出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她從前得是有多瞎,才會把那人面獸心之人,認作眼前的這個青年?!
    “茵茵?”
    她久不說話,謝雲谏難免有些慌,擔心她會怨怼自?己假死。
    識茵終回過?神。
    她勉強蘊出一抹笑:“雲谏。”
    不是“郎君”,謝雲谏微感失望,又很快釋然,這才是自?己和茵茵的第二面呢,她會拘謹再正常不過?。于是很親熱地拉起?她手:“我?們進去說話。”
    到底才見第二面,識茵窘迫居多,忙掙脫了去:“你糊塗啦,我?剛回來,自?然是要先去拜見母親。”
    “瞧我?。”謝雲谏一拍腦袋,“高興得都給忘了。”
    “茵茵說的是,我?們現在就去拜見母親。”
    說着,他?向秦嬷嬷匆匆道了聲別,拉着識茵的衣袖步履匆匆進府往臨光院去。
    秦嬷嬷笑眯眯地看?着二人背影,心道,多麽?般配的一對啊。若是沒有之前那檔事,新婦子和二公子也必定能琴瑟和鳴,和和美美。
    若是大公子肯就此放手也就好了。
    巷口?,一駕鑲金飾玉的平頂馬車已然停下。謝明庭迤迤然從車上?下來,正瞧見二人執手入府。
    他?那雙生的弟弟此時正親親熱熱地挽着他?的妻子,偏頭和她笑語說着什麽?,而她亦以笑臉相迎,看?在外人眼中,倒是般配得很。
    心間忽掠過?一絲不明所以的厭惡,他?劍眉緊蹙。
    罷。
    他?在心底平息那股怒意。
    反正,再過?兩天他?就要外放了,這之前總要放她回去和雲谏見上?一面,屆時讓她假死脫身,才來得較為可信。
    只是一兩天而已,他?又擔心什麽?呢。
    府中,識茵
    ?璍
    已随謝雲谏去臨光院拜見過?武威郡主,武威郡主佯作不知地關?懷了幾句,即命二人退下。
    “她都同意了?”她問回來複命的秦嬷嬷。
    秦嬷嬷笑着颔首:“新婦子是個識理的,老奴把事情原委一說,她不哭不鬧地就接受了。”
    武威郡主心覺滿意,又朝東邊努了努嘴:“那邊呢,也肯就這麽?放手?怕是不能吧。”
    “這老奴就不能知曉了,大公子并沒說什麽?。”
    武威郡主點點頭。
    表面上?看?這結果再好不過?,長子放手,幼子不知過?往重得新婦,顧識茵也不哭不鬧,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但她又想,既然顧識茵已和鶴奴有了夫妻之實,若放手的是雲谏就好了,也省得她兩個兒?子都搭進去,就看?謝明庭是不是真?的放手了。
    想了想,她問起?另一件事來:“算起?來……他?倆圓房也有一個月了吧……聽?說這半個月在龍門過?得如膠似漆的,也不知道新婦的肚子争不争氣,有沒有懷上?。”
    秦嬷嬷卻躊躇起?來:“大公子一直在用藥,想必,是沒有的。”
    “什麽??吃藥?”武威郡主詫異極了。
    “是啊,聽?雲袅說,大公子每日都要飲一碗藥,她們起?初以為是給新婦的補藥,後來陳礫那小子說漏了嘴,才知道是從宮中要的殺精的藥。”
    “那可怎麽?行!”武威郡主勃然大怒。
    她之所以讓他?娶顧識茵,不就是為了讓顧識茵懷孕嗎?他?竟然一直用藥。豈不是壞她大計!
    又厲聲咒罵長子:“真?是個孬種!感情從一早就想着今日了,所以才不肯要孩子。既有膽量睡弟妹,沒膽量負起?責任麽??他?簡直和他?爹一個德行!”
    “也許大公子是為了不傷和二公子的情誼。”秦嬷嬷道。
    “罷了。”武威郡主卻很快拿定主意,惡狠狠地道,“他?既想置身事外,我?們就成全他?。他?不願,就讓雲谏頂上?吧!”
    *
    金烏西墜,花影滿窗,謝明庭進府的時候,麒麟院中已然侍女盈門,十分忙碌。
    他?本該是回到自?己的院子去,足下卻似灌鉛,并邁不動?一步。
    思前想後,腳步終一轉,往那也曾住了兩月的屋舍去。
    守在屋門口?的侍女瞧見是他?,忙要通禀,被他?以眼神止住。
    室內隐隐傳來說話聲,紗櫥後人影綽綽,是在那間碧紗櫥隔出的書房。
    他?沒有進屋,反沿着屋壁繞至了書房窗外,直棂的窗被高高支起?,漏出室內風光。
    他?瞧見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正坐在書案前,偏頭同識茵說着話。
    瞧不見他?形容,聲音卻溫柔無比:“茵茵,這半年多以來,你可有想我?嗎?”
    窗內,識茵唯逃避地別過?臉:“怎麽?是半年,妾嫁過?來不才兩個多月麽?。”
    她和謝雲谏其實并不相熟,不過?是婚前通過?幾封書信。加之現在才被他?的雙生兄長騙了婚,她尚不知曉他?是否也參與其中——就算不曾,面對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她也實在難以生出情意。
    眼下,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應付。
    謝雲谏笑:“難道從那次燈會後,你不曾想我??我?可是很想茵茵呢,從洛陽到涼州,再到江南潛伏這幾月,無時無刻不想……”
    “有好幾次,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就想,我?的茵茵啊還?在等我?回去,摘一頂诰命給她……”
    他?的情話赤忱而大膽,識茵從沒應付的經驗,又羞又窘,別過?臉只是不理。
    謝雲谏看?着懷裏?的女孩子。
    肌膚細膩,粉顏酡紅,眼睫卷曲,嬌喘微微。
    他?行過?萬裏?山川也在思念的女孩子,此刻就在他?身邊……
    心間不禁一動?,他?慢慢地貼近了唇去。
    頰邊的熱息愈來愈近,如同拂在心上?,火燒火燎地燙。識茵忍不住別過?頭要躲。
    這一眼卻恰好與窗外立着的人目光撞上?,冰冷,陰鸷,宛如冰下的水毒蛇般蜿蜒自?頸後流下。她吓得一顫,下意識站起?身來!
    謝雲谏這一吻就此落空,他?怔然地看?着似驚似怒的小娘子,不免疑惑,這時,窗外卻傳來一聲明明白白的呼喚:“雲谏。”
    他?應聲回頭,窗外,夕光流照的花圃裏?,雙生的兄長宛如芝蘭生庭,不知站了多久。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