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刺的?”褚瑶吃惊之余,不免疑惑,殿下为何要伤害自己??”
裴湛见她终于肯听自己解释,也不枉他昨晚在她房间门口沐雪站了大半夜。
“惠仁是如何与你说的?”
“惠仁公主说,你喝醉了酒,进了安康郡主的房间,她为自保才刺伤了你……”
裴湛冷笑道:“这只不过是父皇和母后为了保护安康郡主的声誉,颠倒黑白罢了。”
“孤并非是喝醉了酒,是有人在孤的安神香里掺了曼陀罗花粉与生犀,两者皆可令人产生幻觉,她入了孤的房间,孤将她认成了你……”
“所以你和她……”
“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孤虽生了幻觉,可也知道你一直不愿意进宫,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宫里?便夺了她一支簪子刺伤自己,借着疼痛清醒过来……”
“是这样啊……”听完他的解释,她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激动,神情一如昨晚那般恬静淡然,“殿下觉得,这件事情是安康郡主做的吗?”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买通母后宫里的人……”
“那便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裴湛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褚瑶又道:“而陛下或许也知道其中内情,但还是给你和安康郡主赐婚了……”
她不疾不徐地分析着,脸上平静得近乎淡漠,“所以这件事情究竟孰是孰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原本想要的便是这个结果。这样局面,殿下要如何破解呢?”
她如此淡漠的反应,竟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夜夜相拥而眠,他以为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他与别的女人“有染”时,她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甚至昨晚还对他避之不及……
“孤昨晚同你说过,这件事情孤会解决,”身体因为高热而涌上一波接一波的寒意,全身的骨节酸痛,叫他说话都没了力气,“你相信孤吗?”
他不来山庄的这几日,褚瑶除却上课的时间,几乎一直在思索这件事,她仔细问过惠仁公主,将这件事掰碎了嚼烂了,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分析这件事情,大抵是她不够聪明,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来解决此事。
眼下他却问她相不相信他能解决此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许诺,更像是一句哄人的戏言。
所以她摇摇头,实诚说道:“我不相信,除非殿下告诉我,打算如何解决?”
裴湛沉眸不语:有些事情他本不想让她知道,尤其是别人极力掩藏的,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褚瑶看他许久不曾说话,那双幽深的眸子垂着,不晓得在想什么,便觉得他果真是哄自己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解决的法子,只不过是想拖着她罢了。
“殿下先歇着,我出去看看洪大哥他们回来了没有?”她当然晓得,这个点儿他们不可能回来,就算去外面的医馆请郎中,来回也要半个多时辰,更何
况今日大雪封路,行路可谓艰难。
正欲起身,裴湛却忽然挪动着那只受伤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你低下身来,孤与你说……”
嗯?
难不成他真的有解决的法子?
她俯下身去,侧耳贴近他的嘴边。
而裴湛只是与她小声说了一句话,连守在房中的侍卫都没有听见。
褚瑶听罢,霎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安康郡主……根本不是靖南王的孙女。
在这句话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许是身体实在难受,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洪大哥还是没有回来,褚瑶只好先让阿圆去煮些姜汤过来,让裴湛喝了发发汗。
若是能发汗退热,便说明这病是昨晚受风寒所致,问题应该不大。
若是发汗之后还不能退热,便可能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那便危险了。
阿圆很快将煮好的姜汤端来,褚瑶扶他坐起身来,而后将碗递到他的唇边:“殿下,快喝……”
他皱了皱眉:“你怎的……不用勺子喂我喝?”
这会儿倒是不自称“孤”了,却是挑剔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计较这个?”
他偏过头去,喃喃道:“我从前生病时,你便是用勺子喂我喝药的……”
褚瑶都快被他气笑了,又听见他接着说,“你不晓得那药有多难喝,可你一勺一勺地喂,我便一勺一勺地喝,其中滋味宛若受刑,可想着是你的情意,便忍下了,如今你直接拿碗给我,看来对我一点情意也无了……”
褚瑶愣了一下,回想起以前确有这么一件事,他在外奔波数日,回来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她衣不解带地伺候他,亲自熬药,亲手喂给他……
那时只道是夫妻之间的情意绵绵,从未想过那汤药又苦又涩,用勺子喝药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只不过他怎的一直说些孩子气的话,莫不是……
褚瑶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是这般烫手,烧了这么久,莫不是人要烧糊涂了,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不由往外面看去,洪杉怎的还不回来?
喂他喝下姜汤后不久之后身上出了一层汗,但额头的温度却并没有降下多少。
褚瑶重新试了试他手心和脖子上的温度,俱是滚烫。
阿圆先前端来的热水这会儿正好变得温热,褚瑶将毛巾扔进盆中,拧成半干的样子,在裴湛凝视的目光中,她将帕子递给一旁的侍卫:“你帮殿下擦一擦身子,他会舒服一些。”
那双原本扬起几分期待的眸子霎时就冷了许多。
那侍卫拿着毛巾走上前来,被他半眯着眼睛,斜睨了一眼。
那侍卫立即将毛巾送回了褚瑶面前:“属下不会,还是劳烦褚娘子来吧。”
褚瑶攥着毛巾,犹豫着不肯上前。
虽然
他方才同她说,安康郡主身份是假,若事实当真如此,日后有朝一日拆穿了对方的身份,他们的婚事自然不作数。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如今摆在她眼前的,确实是他有了未婚妻,这桩婚事一日不解除,她一日就不好再与他亲近。
于是她将温热的湿毛巾搁在他的额头上:“那就不擦了,且等着洪大哥带郎中回来吧。”
裴湛将她眼底的纠结与抵触瞧得分明,想到昨晚她义正言辞地要避嫌,甚至要他谨遵男女之大防,还以为她只是吃醋赌气。可眼下就算他已经将此事的缘由和解决的法子都告诉了她,她却仍是不肯与他亲近,想来还是对他心存芥蒂。
他抬了抬手,想像从前那样捉住她的手腕,终究因为没有力气而捉了个空,只能眼看着她直起身来,又退到床边三步以外。
幽深的眸子渐渐晦暗,敛着不被人察觉的情绪。
*
焦急之际,洪杉终于带着郎中回来了。
彼时裴湛已经昏昏沉沉睡去,任是谁唤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郎中立即给裴湛问诊,把脉之后,又去瞧了他的伤口,说是情况不太好:“这伤口一直没有好好护理过,想必这几日一直有低热的症状,再加上被风寒一激,病情自然就加重了。我药箱中所带的药材不够,须得再去药铺添上几味药……”
他迅速将药方写出来,交给洪杉,让他尽快抓药回来。
洪杉一听,顾不得歇息,这便匆匆离去。
那郎中又道:“打些温水来给他擦擦身子,不然这高热一直不退,是要出大事的……”
方才明明还与她说话逗趣的人,这会儿却混混沌沌的不省人事,褚瑶此时难免后悔起来:若不是方才因为自己心中介怀,及时给他擦身降温,或许他也不会晕厥过去?
若真烧出个好歹来,后果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阿圆重新打了温水进来,弄湿了毛巾递给她。
褚瑶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给他擦了额头和耳后,再擦了脖子和手,最后将毛巾伸进他的衣襟里……
这次洪杉倒是很快将药抓了回来,只是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身上也滚了满身的雪,想来是赶路太急,自马上摔下来过。
阿圆立即去厨房煎药,两刻钟后便煎好端了过来。
褚瑶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药,试着唤他:“殿下,方才不是说要用勺子喝药,快醒醒……”
床上那人仍是双眸紧闭,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醒不过来,汤药便喂不进去。
褚瑶用勺子强行喂了几勺,汤药入口却又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郎中搓着手道:“这会儿子功夫,竟是连吞咽都不能了,不妙,不妙啊……”
洪杉见自家主子这般,更是愧疚不已,一双拳头捶在了墙上:“都怪我耽搁了时间,我若是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阿圆年纪小,被眼前这般吓坏了,泪眼盈盈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儿就……”就这般严重了呢?
褚瑶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婚约,什么避嫌,什么男女之防,眼下救他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她饮下一大口汤药,被这苦涩的药激得身子不由一颤,随即俯身捏开他的嘴巴,将口中的汤药尽数渡了过去。
他喉结一动,竟真的吞咽了下去。
看来这法子有用!
如此褚瑶便一口一口地渡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口,她渡完之后,正欲离开,一只大手却忽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按了回来……
那被汤药涩得发麻的双唇被他咬上,褚瑶不由张大了眼睛:他……是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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