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自古热情好客,眼见天气越来越冷,路上行走艰难,朝廷就让南蛮和西南夷的诸位渠帅在鸿胪寺住下,待过完年正月里暖和之后再走。
当波禾一行人欣然应允,穿着朝廷新发的官服,戴上武士大弁,不是在外面大摇大摆逛雒阳城,就是在鸿胪寺学习汉文化。
这些人带的土特产(石蜜)在北市和南市卖了高价,现在他们可有钱啦。
当波禾等人安置好后,刘隆召来与伯姚一起去南方的少府官员,他的任务是寻找利国利民的新作物或新物件。
据伯姚说,这人找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这位叫高明的少府官员指挥着两名小寺人抬着一个大箱子,来到刘隆面前。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江平和高明将匣子放在刘隆的桌案上一字排开,逐个观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颗圆溜溜的黑色种子,隐约有一种熟悉的甜味。
“龙眼?”刘隆疑惑。
高明忙道:“圣上高明,这就是龙眼,据说吃了龙眼能清肝明目,滋阴补阳。”
刘隆淡淡道:“朕记得前些年,朝廷以路途遥远,运费浩繁,暂停了交州郡国龙眼之贡。”
高明连忙将盖子合上,打开下一个匣子,露出一堆松子大小的白色种子。
有点像柚子,刘隆看了一眼,心中猜测。
果然是柚子。高明描述说:“圣上,此物大如盆,外皮金黄,味清香,剥开之后形如橘瓣,味美多汁。”
柚子能长期保存,但是北方种不了。刘隆静静地盯着高明,高明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继续介绍其他的种子。
不知道高明对他,还是对东汉皇室有什么误解,先打开的十多个小匣子都是些水果的种子,有苌楚、杨梅、荔枝、枇杷、木瓜、橄榄,甚至还有一个椰子。
刘隆在看到下一个匣子里的东西时,突然悠悠说了一句:“高令史真是童心未泯啊!”
这样的芒果核狗狗,对于现在的刘隆过于幼稚,但对于前世的他刚刚好。
想当初他也养了一只芒果核狗狗,拿牙刷为他梳毛,用彩色马克笔涂了颜色,还为他取了名字。
但一对比,这高明显然更舍得为芒果核狗狗下本钱。他在芒果核上嵌了两块墨玉做眼睛,又用五彩绳绑了两条麻花辫。
高明低头一看,差点魂飞升天,谁把他的“爱宠”放到箱子里的?
这是面圣啊!要是圣上觉得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癖好,他的仕途就完了。
高明顿了一下,一脸正色,努力挽回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启奏圣上,这是下臣郑重献给圣上的奇果种子。它来自遥远的天竺国,叫蜜望子,色香味俱全,食之不饿,味道甘甜,真乃奇果也。”
刘隆“哦”一声,淡淡地看了一眼高明,道:“前些日子交州有太守上表说要上贡这个奇果,被朕和母后拒绝了。”
高明觉得自己被皇帝那凉薄的眼
神看透了,低头集中精神??[,慌忙打开剩下的盒子。
一些是刘隆知道的,一些是刘隆不知道的,但听高明描述,刘隆觉得用处不甚大,就让高明交给上林苑随意种了。
刘隆突然看到几颗褐色圆种子下面衬着的叶子,隐约像见过的茶叶。他伸手拈起茶叶,放在鼻下轻嗅,一股熟悉的茶香袭来。
刘隆将这片叶子递给江平,道:“你闻闻,这个味道好不好?”江平接过来,嗅完道:“香味清新淡雅,又带着草木的苦涩,别有风趣。”
高明不待刘隆发问,忙解释说:“圣上,这叫荼,南方多用来治病,味道苦涩,有凉血去热,生津解渴,消食化痰的功效。”
刘隆听了,确定这真是茶,于是道:“你让上林苑把荼好生种上。你有带荼回来吗?”
高明连声道:“下臣带了一些。路上下臣生病,就是靠喝这个喝好的。”
刘隆颔首:“你取出一部分交给太医令。”
“下臣遵命。”
刘隆终于在一堆盲盒中找到了能用上的东西,心情舒缓许多,神态悠闲地继续看下面的种子。
高明急得喉咙都冒火了,被寄予厚望的果子类种子全军覆没,甚至还有一个差点把他打翻,只有一个荼让圣上稍微满意。
只剩下最后一个匣子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高明内心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他原先还想着“搏一搏,二百石变二千石”呢……
与他同行的宫女伯姚据说受到皇太后的赏识,调到皇太后身边做事,前途不可限量。其他的工匠和农人各有赏赐,或许只有他抱着冷窗苦雨过寒冬了。
高明面上强颜欢笑,认命地打开最后一个盒子,白白糯糯的一团。他想起了,这好像是一株奇花的种子。
这种花极为奇特,初开时是乳白色,然后慢慢变成深红色,花谢之后结成桃状的果,果子成熟炸裂,露出里面云朵似的白絮。
他本是拿它来填充上林苑的花园呢。
刘隆伸手拿起来白絮,轻柔暖和,一捏就瘪了,然后又回弹。
刘隆笑着递给江平,问道:“朕记得平民百姓穿不起皮毛,就用木棉或者芦苇填充在衣服里取暖。你看这个像不像木棉?”
江平感受一下,回答道:“圣上,确实有些像。木棉树在北方长不成,北方的贫苦百姓多用芦花填充冬衣被褥。”
刘隆颔首,转头问高明:“亩产多少?”
“这……”机会来临,高明却一下子卡壳了,他本来是要花观赏,没想到圣上却想着百姓冬衣。
他只好如实回道:“下臣愚钝,原是想要取花填充上林苑,没想到这果却有大造化,故而未曾统计产量。”
“这吉贝花一株能结十数个果,果裂之日,放眼望去就像天上的云朵落到了地上,软软白白的一片。”
刘隆闻言点头:“它叫吉贝花啊,嗯,产量尚可,植株密度应该不会太宽,倒是可以重点试一试能不能在北方栽培。若是能活
,百姓可免长冬寒苦。带回来的种子足够吗?如果不够,恐怕要再去一趟南方。”
高明小声道:“大约带回来几百枚种子,不知够不够。”
刘隆想了想,道:“你交给上林苑有经验的农人让他们试种,也把这吉贝花的习性仔细说给他们听。若种子不够,再派人去南方取。”
高明听完,明白皇帝对吉贝花的看重,立马道:“下臣遵命。”
刘隆满意地点头,夸赞高明说:“大汉地大物博,从中发现前人未曾注意到的有用之物,犹如大海捞针,难之又难。你能找到这些东西,可见你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若吉贝花能解百姓之寒,你当首功。”
“朕念高令史你南行有功,擢你为尚书侍郎,赐绢三百匹,一万钱。”
尚书令史官秩二百石,尚书侍郎官秩四百石。
高明升职加薪,又发奖金啦!他激动地跪谢皇恩,像他们这些小吏升官很难的。
当初少府挑人去南方时,同僚们避之不及,但高明知道这是一个机遇。危险与机会并存,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能升官领赏,干得好还能在皇帝面前留名。
所以高明毅然决然地报了名,而他今天终于得到了回报。
升官发财,又给圣上留下吃苦耐劳独具慧眼的好印象。
高明告退后,左脚刚踏出崇德殿,一个小寺人追上他,将一个漆盒塞到他怀里,笑着道:“圣上说,高侍郎你的玩具忘带了。”
说着,小寺人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高明颤抖的手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马蒙核,顿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几乎要晕倒。
我在圣上心里的印象啊!高明哀嚎不已,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尚书台。
各色种子都被抬去上林苑,刘隆心满意足,一下子发现茶和棉花,简直是有如神助。
江平端来一张小案,案上摆着四个果碟,一碟橘红带糖霜的柿饼,一碟切成小块晶莹剔透的秋梨,一碟橙黄色的橘子,一碟剥了壳的栗子。
“圣上,吃些果子。”江平笑道。刘隆拿起一块柿饼,放到嘴里,甜蜜劲道,很好吃嘛。
“这个柿饼甜。”刘隆赞道。
年关将近,外面飘起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后殿的梅花又开了,沁人心脾的冷香飘到前院,让这寂寥萧瑟的冬日多了几分清丽。
东汉渡劫似的又渡过一年,蝗旱山崩,不过再怎么艰难和煎熬都终于过去了。
明年又是新的一年。
曹丰生在儿媳坐完月子后,逃也似的回到宫中,打开久违的奏章,她突然感到自己的生命重新鲜活起来。
邓绥对自己人绝不吝啬。曹丰生做事仔细认真,邓绥除了日常赏赐外,又让她的儿子除为郎,获取做官的资格。
倒是伯姚,邓绥一时想不出她该安排在哪里。伯姚学问粗浅,处理奏章的能力不如马秋练曹丰生两人。
若让她伺候日常起居,倒是屈才。这样一位胆
识过人杀伐果决的小姑娘的去处,一时把邓绥难住了。
最后,邓绥命她去宫中主要学习经史算数,偶尔也派她去朝臣世家中传达旨意,以及接待命妇。
重回学堂的伯姚恰好与八岁的妹妹仲姬一班,伯姚既欣喜姐妹重逢,又为不如妹妹的成绩而苦恼。生性好强的伯姚只好挑灯夜读,期待找回姐姐的尊严。
然而,仲姬这个小姑娘仿佛开了挂,记忆力绝佳,对天文算数尤其有天赋,甚至还能教姐姐伯姚呢。
新年伊始,朝臣商议着该祭祀宗庙了。
刘隆即位后,一来因为他年幼,二来国家水旱蝗灾兵祸接连,以至于籍田礼和宗庙祭祀废弛。
宗庙祭祀为什么和籍田礼一起呢?籍田礼需要天子亲耕,用其所种的粮食供给宗庙的老祖宗。
也就说,因为刘隆没有举行籍田礼和宗庙祭祀,他们老刘家的老祖宗已经数年没吃上饭了。
现在国家局势暂缓,国库薄有盈余,是时候给老祖宗供饭了。
当然,这是刘隆根据大臣争论简单概括出来的意思。刘隆坐在御座上听,心里吐槽:“老祖宗吃没吃上饭,我不知道。但一部分大汉百姓确实吃不上饭。”
但是大臣们不管这些,“国家之事,在祀与戎”,他们坚决要恢复宗庙祭祀,当然也有其他的小心思。
邓绥同意了,她想通过祭祀凝聚人心以及巩固权力。
刘隆也跟着同意了,但叮嘱不要铺张浪费,现如今大汉生计艰难,想必英明神武的列祖列宗都会理解他们君臣的苦衷。
大臣们嘴角一抽,去办事情了。随着刘隆长大,他越来越多地在朝堂上发声,但凡举行个什么典礼仪式都再三叮嘱要节俭。
若非看到小皇帝赏赐有功臣子畅快,一些朝臣都怀疑大汉要出个抠门的皇帝了,甚至还掂量掂量以后要不要在他手底下继续做事。
于是半个月后,大汉举行了一场规模较大的宗庙祭祀礼仪。
祭祀宗庙的礼仪繁杂,刘隆在太尉的主持下,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给老祖宗献上食物。
这次与前朝不同的是,和刘隆一起完成交献礼的是邓绥。按照旧例,应当是皇帝与皇后交替献酒祭祀神灵。
昔年也有皇太后与皇帝共行交献礼,比如明帝与阴丽华,但明帝是出于孝心,阴丽华也不是临朝的皇太后。
校书郎刘珍援用明帝与阴丽华的故事,请求皇太后与皇帝一起祭祀宗庙。邓绥让群臣议论,最终采用刘珍的建议,与皇帝一起进宗庙祭祀先祖。
在几位大儒培养下长大的刘隆,嘴上吐槽朝臣不干正事,但心里如明镜一样,这次的宗庙祭祀有着非同以往的含义。
东汉保留着西汉尊崇母系的习俗。大汉的皇后册封诏令上写着“皇后之尊,与朕(皇帝)同体,承宗庙、母天下”。①每一任皇后册立都要去祭拜宗庙。
因此皇帝问政皇后不足为奇,这时皇后掌握的权力要比后世大上不少。但这只是皇后的权力,而不
是皇太后的权力。
按照一般的情况,从礼法上来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新帝夫妇会分别接收先帝夫妇的权力,而先帝的皇后因为人走茶凉,晋为皇太后在后宫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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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东汉的实际情况是皇帝年幼,没有成亲,只能依靠晋为皇太后的皇后。皇太后从实操上,不仅延续了之前皇后的权力,还继承了先帝的权力,临朝执政代掌国家。
宗庙祭祀是国家极为重要的礼仪,皇太后能够与皇帝一起进去举行交献礼,首先说明这件事实际上已经获得了公卿百官的同意。
两人一起祭祀祖宗,就等于告诉虚无缥缈的列祖列宗,承宗庙和天下的人是皇太后和皇帝。
也就说,“过气”的皇太后又从礼法上重新取得了继续与皇帝承宗庙与天下的资格。
当然,礼法只是礼法,古代社会不讲礼法讲拳头的事情海了去,再严谨完备的礼法都可能被破坏。
然而,有时候想要正统的好名头,就不能不沿着礼法规定的道路往前走。比如,魏王曹丕称帝,就是严格按照礼法走的,若是直接威逼皇帝禅位,那就是以臣迫君,要被历代后人戳脊梁骨的。
邓绥率领大臣命妇与刘隆一起祭祀宗庙,然后下诏令宗庙祭祀以后用时令之物,罢二十三种贡品。
刘隆虽然明白皇太后和皇帝共同祭祀宗庙后,以后可能还会有皇太后效仿,但这又如何?
岂能因为身份而否定这些人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
站在刘汉的角度,皇太后掌权是皇权的旁落,小皇帝要真遇到曹丕司马懿那样的权臣,还不如皇太后掌权呢。
热热闹闹的宗庙祭祀结束后,朝廷又进入日常的阶段。
然后,又有郡国地震了,比两年前的那次大地震波及范围更广,受灾人数更多。
据郡国奏表,受灾最严重的区域,房屋宅邸几乎无一幸免,百姓死伤无数,尸体枕籍于道,嚎哭呻/吟昼夜不息,堪比人间地狱。
邓绥素来不是抱怨的人,但是大汉的天灾让她时时忍不住怀疑自己和抱怨天气,但现在这次,她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邓绥选十八位郎中封为谒者,派他们与医者快马加鞭先行吊死问伤以及组织救助,然后让人押送粮食钱帛药品在后面疾行。
安排完这些,邓绥才有时间合衣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百姓的性命压在心头,邓绥睡觉也没睡安稳,眉毛依然紧皱。
陆离给皇太后加盖了一张薄被,然后打手势给曹丰生和马秋练。三人蹑手蹑脚出了后殿。
陆离守在门口,对曹丰生和马秋练苦笑:“两位女史这些日子也累了,你们先去休息,等陛下醒了,我再派小宫女去找你们。”
曹丰生和马秋练点点头,出了崇德殿后,两人相视叹了一口气。
马秋练对曹丰生感叹:“没进宫之前,我原以为陛下权倾天下,没有什么苦恼,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但是进了宫,我才发现陛下是天下烦恼最多的
人,天下所有人的烦恼都压在她身上。”
“我每日只处理些不重要的奏章,就感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没考虑全面,造成一部分人生计艰难或者无辜丧命。”
“但是陛下呢,许多事情需要她做出取舍,被取的那部分人固然欣喜,但被舍的那部分人焉能不恨?陛下一直就顶着这样的压力处理政事。”
曹丰生没想到马秋练小小年纪竟然看得如此通透,心中即为马秋练赞叹,也为马秋练口中的陛下而折服。
“是呀,陛下一直都是这样,但陛下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曹丰生停下来,抬头看向挂在半空中的太阳。
阳光晃眼,曹丰生忍不住眯起眼睛。马秋练的脸上也浮现了一股忧愁,皇太后这样日夜辛劳,怕对寿数有碍。
刘隆知道后殿的灯这些天直到深夜才熄灭,也曾劝过母后要爱惜身体,可是邓绥不听。
她说的理由,刘隆又无法拒绝。事情早一日安排下去,就有人早一日获救。
大地震为延平八年笼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陆续又有郡县上表说治下出现蝗虫。
蝗虫换粮的事情持续了几年,中间生出积弊,一些小吏以次充好,侵吞钱粮,甚至强加揽派,以致于百姓怠于捕蝗。
邓绥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大怒,立马派出侍御史前去查验。结果属实,首恶被斩,其余流放岭南。太守坐罪被贬,刺史罢免。
刘隆听到母后的处理办法,沉思半响,说道:“母后,我记得前汉时刺史职责是六条问事,每岁回京述职。现如今刺史长居地方,岁终只让上计吏回来述职。”
“留居地方的刺史很容易与地方官勾结,欺上瞒下,壅蔽圣听,粉饰太平,长此以往刺史监察的职责恐怕有名无实。”
刘隆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东汉末年刺史逐渐掌握民政权和军权,成为地方割据势力。
邓绥听完,思索一下,道:“冒然行动,恐怕会引发乱子。现如今朝廷不太安稳,需要徐徐图之。”
二月的地震涉及幽州、冀州、青州、兖州以及司隶等五州。朝廷伤了一次元气,此刻动刺史,怕使郡国人心不安,弊大于利,只能按下,另找机会。
刘隆听完邓绥的担忧点点头。邓绥看到刘隆郁闷不乐的样子,笑起来对他说:“我做不了,还有隆儿,且让他们再呆一段时间。”
刘隆连忙摇头,真心实意道:“我要母后长命百岁呢。”
有母后这个船长在,刘隆才可以随便浪。只有母后才能驾驶着东汉这艘破破烂烂的巨轮,在波谲云诡的海里航行。
进入初夏,阳光明媚,百花盛开,杨柳青青,碧波荡漾。
然而在这生机勃勃的季节,刘隆的大兄平原王刘胜竟然一病不起,薨了,年仅十六岁,尚未娶妻生子。
刘胜在刘隆即位后,一直留在雒阳,又因为身体的缘故,几乎都在王府里静养,沉默地时常让刘隆忘记这个人。
二人虽为兄弟,但极为陌生,只在年节家宴上见过,说了几句寒暄的场面话。如今蓦地收到大兄去世的消息,刘隆感到怅然若失。
然而,这份怅然到了第二天,却变成了惊疑难安。
四月晦日,也是曾经皇位有力竞争者大皇子平原王刘胜薨逝的第二天,日有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