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管事感觉到了楼主的迟疑:“那永久的蚀心印……”

    “烙上!”楼主冷哼一声,他们极乐楼还没怕过谁。而且若来人真的是那银面修士,能闯进院中,更说明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万一之后那家伙跑来抢人,他们正好用银面人看上的这两只炉鼎,出其不意给他重创。

    他丢下两个字,便匆匆离开,前去查看状况。

    牛头管事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一甩铁鞭,鞭稍缠到沈映宵腰上将人拉过来,又带上“戚怀风”,引着他们往阵法的另一处走。

    两人此刻都没意识,跟在他身后沉默往前。

    牛头管事很快带着他们找到祠堂,然后把分身推进了屋里。

    石像往“戚怀风”身上刻永久烙印的时候,牛头管事打量着对面的沈映宵,从袖中抽出一支笔。

    ……

    另一边,极乐楼的后院当中。

    一身黑衣的银面人抬扇一扫,沾着剧毒的药气涟漪般扩散,把围上来的小厮层层推远。

    沈映宵用着分身,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立刻散开一阵纯黑药雾,然后紧贴着极乐楼,险险回到了本命洞府。

    ——刚才在走廊中,楼主和牛头一个两个都在撕那个杀阵的屏障,这固然能让他俩在阵法中穿行,但也正好打通了内外空间,方便了沈映宵把分身悄悄放到远处。

    反正本体有蚀心印操控,放空一会儿也没人能发现。沈映宵于是掩饰着分身的气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杀阵进到后院,弄出了一些动静。

    引走楼主之后,沈映宵又把分身放回本命洞府,深藏功与名地回了本体。

    谁知睁开眼,看清周围,他突然震惊:“你做什么?!”

    他此时正在祠堂门口。

    牛头管事不仅没带他烙下永久的蚀心印,反倒拿了支笔,正以他心口的临时烙印为中心,迅速将印记扩展到了整个上半身。

    察觉到画布醒来,牛头管事头也不抬地道:“极乐楼外面有人盯着,没法送你出去。我不知你是如何挣开蚀心印的,但从现在起,你最好放空神智,什么都别做。”

    他又忽然问:“你为何会跟那人一起来极乐城?师尊呢?”

    沈映宵:“……”你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

    他不想回答,于是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隔墙有耳。”

    戚怀风静静看他表演:“若当真隔墙有耳,我会直接问你这些?——放心,楼主不敢乱铺眼线,城主对这里的掌控也远不如你想象中强,不耽误你说话。”

    沈映宵叹了一口气,只好敷衍道:“师尊有别的事。”

    顿了顿,他后知后觉地觉出不对,把跑歪了许多的话题拽回来:“你在我身上乱画什么??”

    写惯了阵纹的人,画起画果然也飞快。

    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原本只是烙在心口的蚀心印记就飞速扩张,血色藤蔓般覆盖在他体表。

    剑

    灵刚才一直留在本体这边,见沈映宵回来,他唏嘘道:“你师弟画这种东西比你快多了,当年你怎么就没跟你师尊好好学阵法?”

    沈映宵:“……”他学了!学了!

    ……只是没怎么学会。

    不对,不能叫“没学会”,严格来说他只是没这么精通——其实如果离了朗月峰,他的阵法造诣反倒能胜出许多专修阵法的修士。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映宵拽开戚怀风执笔的手:“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在那楼主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他转身就要往身后的祠堂走。

    戚怀风一把将他抓回来,几笔画完最后一道:“你可知永久烙下,有何后果?”

    沈映宵见识过普通版蚀心印,猜也知道永久版会伤到神识。神识一破,不仅境界会像扎破的气球般飞速倒退,甚至可能会毁坏神智。

    ……但这跟他这个界外之人又有什么关系?那点东西如今根本伤不到他的神魂。

    可惜这话不能说,在小世界透露界外的消息,轮回司的天雷分分钟就会劈下来,比此间劫雷更加可怕。

    沈映宵只好含糊道:“无需多虑,蚀心印对我无效。”

    这解释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谁知戚怀风却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沉了下去:“是因为那个人下给你的奴印?”

    沈映宵:“?”

    ……谁下的什么东西?

    ……算了,反正不管他怎么解释师弟也不会信,现在他只想进祠堂,就当是吧。

    沈映宵转头继续推门。

    然而又被拦住了。

    戚怀风完全没有让他进门的打算:“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你的推测。万一事情没能如你所料,奴印扛不过蚀心印,你可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沈映宵知道楼主正在外面追查消失的分身,一时半刻不会回楼里。

    可即便如此,毕竟心虚,一虚就有点急:“你莫不是以为楼主是个傻子?——拿笔随便画几道,这样能骗过谁?”

    看热闹的魔尊飘过来凑热闹:“那可不是‘随便画几笔’,的确极像。”

    戚怀风只得解释道:“带人来烙印记这种杂事,楼主不会亲自处理,而且他有洁癖,从不对炉鼎上手——永久和临时的蚀心印,从气息上本就很难分辨,隔空一看足以以假乱真。”

    若骗得过,就继续潜伏在楼里,在后日的万花宴上揪出那条藏得极深的巨腿。

    而若是途中暴露……大不了强行催动本源火种,改成强攻。

    等他把极乐楼一寸一寸焚成灰烬,或许那位神神秘秘的“城主”会沉不住气,愿意出来冒个头。

    戚怀风一边在心里做着新计划,一边拦下旁边那个不敢作弊的胆小师兄,熟练地把人敲晕。

    沈映宵意识脱离,身体被蚀心印掌控,一切行动被迫停了下来。

    剑灵:“……”

    它回到本

    命洞府,对被迫进了分身的沈映宵道:你还是别跟你师弟正面争执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赢过——吵不过就算了,就算侥幸吵赢,人家也能改成动手。”

    沈映宵越想越气:啧,他之前干嘛要救人,就该先一麻袋套住那个被锁了灵力、毫无还手之力的“戚怀风”揍一顿。

    火灵分身收回时,那段时间的记忆会随之回归本体,四舍五入就是他揍了师弟一顿。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映宵只好在脑中铺开拳场,熟练地开始了意念揍人。

    ……

    外界,极乐楼的长廊上。

    戚怀风抬起手,隔空烘干了画上去的假烙印。他将沈映宵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打开祠堂的门,把烙好真正印记的分身取了出来。

    剑灵关注着外界的情况,看到这忍不住喃喃道:“你看你师弟,像不像一个操作熟练的糕点师?——美好的一天,戚师傅打开烤炉,取出了……唔,新鲜出炉的他自己。”

    沈映宵:“?”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掐了掐眉心,随意一摆手:“糕点在黄字二号柜第三层的柜子里,想吃就去取,别跟我暗示,我头疼。”

    剑灵一怔:“……”我没有暗示啊。

    不过难得主人透露了点心的位置,简直是意外之喜。它也没辩解,乐呵呵地去了仓库。

    沈映宵回过神,声音从后追上来:“只能吃一盒!”

    剑灵:“……”

    没听见,没听见。我耳背。

    ……

    有的剑灵在开心地吃着下午茶,有的剑修则还在秘境里兢兢业业地卧底。

    牛头管事带着两人穿过长廊阵法,将他们各自送回了房间。

    送完人没多久,腰侧的令牌便闪了闪,城主有事找他。

    戚怀风低头看了一眼令牌,快步走了出去。

    ……

    沈映宵的本体静静坐在床上。

    门外一片寂静,先前的那些客人已经被分散到了各个花魁的房间,马面变成灰了,楼主和牛头在忙,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

    沈映宵回想起楼主被分身引开前,打量着他和牛头的阴狠眼神,总觉得放不下心。

    “我记得之前戚怀风说……”沈映宵灵光一闪,“不管楼主还是城主,对这里的掌控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

    剑灵还没吃饱喝足就被拎了回来,闻言警惕地望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沈映宵念头一动,人便出现在了本体的房间之中。

    ——戚怀风辛辛苦苦在楼里卧底,肯定有他的理由。

    既然他说永久烙印真假难辨,那不如干脆烙个真的,免得之后有人非要检查,导致他的小动作败露。

    剑修的行动力一贯很强。说做就做,沈映宵抱起床边的本体,循着先前记下的路线去了祠堂,给本体烙了个真货,又鬼鬼祟祟地将人重新送回了房间。

    房间里比外面安全,本体的衣领被石条拱开,露出一片带着红色暗纹的胸口,沈映宵将衣衫彻底拉开,打算擦去上面的假印。

    看清本体身上,他略微一怔:戚怀风画上去的假印,居然跟真的完全重合,一丝一缕,分毫不差。

    剑灵嘀咕着:“戚师傅原来还是个天才画家。”

    沈映宵:“……”这把剑为何总叫戚怀风师父?

    ……想不明白。

    想起那个欠揍的师弟,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飞快沾着药液,将印记擦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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