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眼下的商務對接完畢，程浩初從外頭回來，助理進屋幫忙把屋子收拾了。
    他躺在沙發上，順手摸了幾把躺在地上睡懶覺的小貓。
    手機裏的朋友圈顯示的是林落棠幾個小時前發的照片，是林落棠和顧漠之兩個人的合照。
    程浩初點開那張照片仔細瞧了瞧，大方地給林落棠點了個贊，像熟人似的留言問他今晚去哪裏了。
    然後他抱起地上的小貓摟進懷裏，拍了一張照片私發給林落棠。
    不過對方并沒有很快回複，程浩初也沒有等，舉着小貓問，“你說他怎麽都不來看你啊，求我養你的時候笑得那麽燦爛，等我真養了，就不關心了，真可憐。”
    程浩初說，“你被他抛棄了。”
    小貓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不知道這個不經常見面的主人現在又在這裏發什麽瘋，他不想休息它還想休息呢。
    于是它翻身咬了程浩初一口，就逃到自己最喜歡的紙箱裏去睡了。
    程浩初看着手背上小貓留下的淺淺牙印，他的牙也不自覺地有點癢，想做點什麽，翻遍了通訊錄，也找不到一個合胃口的。
    他現在就想找個乖點的，最好夠漂亮，笑起來甜的。
    程浩初心浮氣躁地正準備扔掉手機，誰知道林落棠正好在這時候發消息來。
    林落棠：小貓好可愛，過兩天假如我工作落實，就找機會來看貓貓，到時候麻煩程先生了，如果您有檔期的話。
    已經晚上十二點出頭，林落棠竟然還沒睡。
    程浩初挑了挑眉，心想這該不會是事後的賢者時間吧。
    于是他又發：找到工作了？哪裏？
    林落棠：還沒有呢，過兩天正準備去面試。
    林落棠此時正坐在衛生間，剛回完程浩初，見到人已讀了自己的消息卻沒有回複，他又等了一下才把手機收起來。
    他現在嘴巴裏有一點苦澀的黏膩。
    避開顧漠之，他準備重新洗漱一下，時間好晚了，換做平時他肯定都困得不行，但是今天他還有幾分精神。
    林落棠瞧見鏡子裏自己被扯得皺皺巴巴的睡衣睡褲，他的褲子差點在剛才要被開了個口子。
    好在alpha手下留情，但也沒那麽留情。
    林落棠瞧見自己過分豔紅的雙唇，手在盥洗臺上撐了一下才不至于腿軟到站不穩。
    “寶寶，需要幫忙嗎？”
    顧漠之忽然出現在浴室門口，男人眼神裏透出的幾分晦暗的危險，也還沒有完全散去。
    林落棠連忙假裝自己很忙，把臺子上擺着的情侶牙杯端起，“不用的，我就是漱一下口。”
    “要不要幫你洗個澡？剛剛出了好多汗。”
    顧漠之靠在門框上，也不進來，就站在那兒看着他。
    林落棠同樣瞧着他，聞言，濕着的手将鬓角的發挽到耳後，“我要洗的，我一個人能行的……你先出去吧。”
    “我去哪兒？”顧漠之這時候才進去，走到他身後，“我也得洗啊，寶寶。”
    “要不然，寶寶好人做到底，”男人的語氣倒聽得出來誠懇至極，“再幫我一把。”
    林落棠繃直了身體，又被alpha的話說軟了耳根，他咬着唇，也不是拒絕，鼻尖紅紅的看着可憐，“可是我，沒有力氣了。”
    林落棠還想說只能再幫一下，誰知道顧漠之突然把他抱了起來。
    林落棠小聲驚呼，攥住了alpha的後領，再看向他，男人金貴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幾縷纏人的吞噬感，“那換我來幫幫寶寶，好不好？”
    顧漠之很黏人，是林落棠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黏人。
    明知道顧漠之想幹什麽，他還是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猶豫間點了點頭，挽住了alpha的脖子，“好。”
    最近的天氣都很好，溫度有上升的趨勢。
    答應小橘妹妹要給它種貓草，林落棠就買了小麥種子和種植工具，在網上找了很多教程，才大膽一試。
    房子裏有充足的暖氣，溫度适宜，不至于讓這些花花草草很快死了。
    貓草應該也有很大幾率存活下來。
    林落棠拿着水培筐在茶幾上鋪種子的時候，小橘妹妹就跳到了沙發上好奇地左右看看。
    “是小麥種子，”林落棠抓了一把給它嗅嗅，“順利的話過幾天應該就能長出苗苗來了。”
    “嗷。”
    “這是什麽聲音啊？”林落棠摸摸它的頭，笑道，“喜歡嗎？”
    “嗷嗚。”
    等把小麥種子鋪好，林落棠抱着水培筐上了二樓的陽臺去。
    小橘妹妹跟着它上樓，輕車熟路地跟他走到陽臺。
    平時它都乖乖待在樓下一層活動，但之前才買的監控探頭時常瞧不見它的蹤影，現在一想，應該是小橘妹妹獨自在家裏待着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家的角角落落全都探索過一遍了。
    “我把種子放在陽臺上催芽。”
    林落棠告訴它，它便輕盈跳起，舒服地窩在那張落滿陽光的小小的軟沙發上，“喵～”
    “小橘子要在這裏曬太陽嗎？”
    “嗷。”
    林落棠坐了下來，“那爸爸陪你在這裏曬會兒，你alpha爸爸晚上不知道會不會帶好吃的栗子餅回來，不過你不能吃呢。”
    “嗷~”
    惬意的午後，冬天的陽光落在身上很溫暖，加之暖氣一吹，稍稍有些熱了。
    林落棠調整了一下坐姿，睡意緩緩襲來，眯了大約十分鐘，他就醒了過來。
    明天要去中報面試，他有一點點緊張，這段時間面試了那麽多公司，他其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不過中報是他特別想去的。
    因為在乎，所以想的也越多。
    林落棠又把電腦搬出來看，這兩天也收到其他公司的offer，他不敢全都直接拒絕。
    萬一中報沒聘上，他好歹還有自己能做主選擇的退路。
    晚上顧漠之真的給他帶了栗子餅，藏在封住的牛皮紙袋子裏，一打開還是熱氣騰騰的。
    “在哪兒買的呀？”林落棠開心地抱住男人，又很快去吃餅了，“我都沒跟你說，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
    被軟軟的小妻子抱了一下，顧漠之一邊回味這個擁抱，一邊笑道，“公司樓下就有賣的，他們都說好吃。”
    “真的好吃。”
    林落棠掰了一塊遞到他嘴邊，等顧漠之接過，他又坐下來。
    小橘子好奇地湊過去瞧，伸手扒拉了他一下，好像在說它也要吃。
    “你能吃嗎？”林落棠自問自答，“你不能吃的。”
    “喵嗚——”
    “小貓咪怎麽這麽喜歡大人的東西呀？”林落棠執拗不過，弄了一點碎屑給他，“好吧，只能吃這一點。”
    小橘子湊過去聞了一下，在林落棠要收回手的時候趕緊舔了，吃得津津有味。
    顧漠之洗完手出來，也在他旁邊坐着，提起明天林落棠要去面試的事，他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林落棠說，“我自己也能行的，你不在的話，我還能多想想你，這樣我就不會那麽緊張了。”
    林落棠的真心和誠實，總叫人猝不及防地狠狠動心。
    顧漠之瞧着他，“那好，面試完了我再接你？”
    “嗯，到時候看情況吧。”
    林落棠在面試的前一天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第二天他和顧漠之一塊兒起床，alpha還是送他到了中報附近，然後才讓他下車。
    “自己走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
    林落棠不想在顧漠之面前露怯害他擔心，一鼓作氣地關上車門，挺着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淮江中報不在CBD附近，它特立獨行，更接近市中心以外的偏僻地帶。
    不過也是熱鬧的。
    今天來面試的人很多，林落棠一被帶到會議室裏，就看見會議室兩邊坐了整整齊齊的兩排人。
    “請您稍等，叫到後請前往隔壁302會議室進行面試。”
    “謝謝。”
    會議室裏安靜，大家都拿着自己的簡歷。
    林落棠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待的過程中，會議室裏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坐在他旁邊的人悄聲問了他一句，“同學，你也是來實習的吧？你應聘什麽崗位啊？”
    那人看着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紀，聽他這麽說，應該跟他一樣，是實習來的，好像是個beta。
    林落棠對beta沒有什麽戒備心，道，“我來應聘社會版塊的實習記者。”
    “社會版？”那人松了口氣，“社會板塊可是很苦的。”
    他的眼神好像在說，你看起來不像是個能吃苦的人。
    林落棠只是笑了笑，“大家都一樣的。”
    社會版塊的記者要下基層，民生瑣事，有時候還有危險。
    目前娛樂版塊是最吃香的，來應聘的大家，大部分首選娛樂版。
    雖然社會版塊來應聘的人少，但是競争壓力說小也不小，畢竟淮江中報在國內可是首屈一指的，多少人都想進來。
    陸陸續續有人被叫到編號，林落棠數着數，感覺快到自己了，便提前整理了着裝。
    “088號。”
    林落棠聽到號碼，緊跟着站起來，跟着助理到會議室門口，他不太明顯地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加油打氣。
    “林落棠，很少有人會選擇社會版塊啊，有什麽非要選擇這個崗位的理由嗎？”
    沒想到淮江中報問的都是一些他之前準備過的問題。
    林落棠的這場面試，出乎意料地比之前其他的面試還要順利。
    他面帶笑容地走出中報大門，還沒來得及打電話跟顧漠之分享喜悅，就看見男人的車子停在不遠處。
    林落棠快步跑過去，敲了敲顧漠之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落，探出車外的先是一束白玫瑰。
    花朵馥郁，一下出現在眼前，讓他心頭一動。
    林落棠抱過花，才瞧見花束後面的alpha，他笑，“我都還沒打電話給你呢。”
    “上車。”顧漠之傾過身去，松開副駕駛的門，“接下來有安排嗎？”
    林落棠搖頭，“沒有。”
    他以為alpha會第一時間問他面試得如何，不過卻沒有，還沒有底的事兒他也不敢亂說，便讨喜道，“問我這個，是有什麽安排嗎？”
    “定了餐廳，如果寶寶肯賞臉的話。”
    “餐廳？”
    第一次和顧漠之在外面吃飯，林落棠覺得很新奇。
    他伸手觸摸潔白的花瓣，又去看顧漠之，今天面試順利，又想到一會兒的約會，路上，林落棠高興地偷偷晃着腳。
    約會吃飯的地方是淮江已經火了蠻久的西餐廳，标榜高雅、尊貴、獨一無二，每道菜精致得離譜，味道甚好，就是份量很少，除此之外，環境還特別優美。
    讀書的時候，林落棠之前和沈南念來過一次，不過來這兒吃飯要提前很多天預約的，很麻煩。
    “蔣家的産業，我們也有投資。”
    顧漠之這麽說的時候，林落棠就明白了，怪不得，“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十幾天前就預訂了。”
    “你很熟悉流程？”
    “也不是很熟悉，”林落跟着顧漠之進去，小提琴手拉着悠揚的樂曲，緩緩在餐廳的中央響起，他解釋道，“就是之前來過一次而已。”
    顧漠之的餘光淺淺地從林落棠身上收回。
    兩人在服侍生的引導下落座，是靠窗邊的絕好位置，餐廳下面就是淮江的鳳鳴河，正是正午，恰逢一個好天氣，河面恍若一張巨大清晰的鏡子，倒映着藍天和浮動的白雲。
    白天和晚上各有各的美，白天能觀賞天空和河面融成一體，要是等到晚上放燈，又是另一種斑斓的美。
    服侍生拿着菜單過來，林落棠把目光收回，瞧見桌子正中央的花瓶裏插着兩支紅玫瑰。
    “棠棠。”alpha把菜單遞給他，“看看。”
    “還是先生點吧。”
    林落棠想摸摸顧漠之的口味，結婚這麽久，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也數不勝數，不過他還真不知道男人有什麽特別的偏好。
    平日裏，都是阿姨做什麽就吃什麽，顧漠之幾乎是雨露均沾，也沒有多餘動其他筷子。
    見林落棠這麽說，顧漠之便沒有再說什麽。
    手邊的高腳杯反射着穹頂落下來的燈光，沒一會兒就有着裝整齊正式的服侍生推着小餐車送來餐前甜品。
    林落棠嘗了一口，不是很甜的帶着一點爽口的抹茶味道，沒想到第一道餐前甜品就是他喜歡的。
    然後才上了一份海鮮黑松露意面，顧漠之的那一份是酒梨鵝肝搭配簡單的波龍。
    林落棠酒精過敏，倒嘗不上那個了，不過他也不愛吃鵝肝。
    顧漠之另外給他點了一份西冷，端上來的時候汁水充足，看着就叫人眼饞。
    餐廳開闊，雖然要提前很久預約，但一天也只招待固定的客人，所以餐廳安靜，小提琴手的出現讓這氛圍變得浪漫。
    林落棠抿了一口果汁，顧漠之的目光時常落在他身上。
    等他擡起頭來，alpha還是會看着他。
    視線交錯黏膩，因為是在外面，所以莫名的讓人産生一種沖動，可就是因為在外面，林落棠又十分小心地觀察着alpha會不會做出一點讓人害羞的事情來。
    畢竟顧漠之做得出來。
    林落棠是喜歡親近的，所以這頓飯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和男人對視的時候手心也會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顧漠之問，“味道如何？”
    “很好吃，”林落棠主動将卷好在叉子上的面送到他唇邊，“要嘗嘗嗎？”
    顧漠之張口将面咬進嘴裏慢慢咀嚼，真像是在認真品嘗，然後告訴他，“你說的沒錯。”
    雖然早知道男人會這樣說，但對方肯定他的想法時，林落棠心裏還是湧出一股愉悅，“先生真的很會選。”
    能讓林落棠說出口的，一般都是他的真心話。
    顧漠之聽見小妻子這麽說，忽然有一種自己開始被重視的感覺，好像小妻子就是這麽愛自己，所以在他心裏，自己的功勞最大，無論做什麽都是。
    林落棠吃完最後一口面，去切那一小塊西冷的時候，服侍生又給他端了最後一份甜品，是一份巧克力面包。
    顧漠之幫他分好，旁邊的醬料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林落棠沒敢嘗，不過面包外頭酥酥脆脆，裏頭卻綿軟得不可思議，很神奇的口感。
    林落棠吃得正開心，餐廳門口有動靜，他好奇地擡眸，看見服侍生帶進來兩個人。
    他第一眼只覺得眼熟，第二眼再看，沒想到是許久沒有見過的沈南念。
    自從上次沒有聯系，初一他沒回家，自然也就沒有和男人碰面的機會了。
    林落棠還想着，這麽久過去了，沈南念肯定也不再纏着他了，還沒來得及放下心，沈南念和另一個他面生的人從外頭進來，似乎也注意到了他。
    男人的神情一頓，原本要往前走的步伐硬生生轉了一下，便朝他和顧漠之的方向走來。
    林落棠不知道他要幹嘛，但今天顧漠之在這兒陪着他，他也不怕沈南念會說出什麽讨厭的話。
    于是他将手裏最後一口面包吃掉，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就聽見了沈南念的聲音，“顧先生，落棠，難得碰上面。”
    雖然男人也沒叫他棠棠，但他的名字跟在顧先生後面，也顯得親昵了幾分。
    林落棠擡眸，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感覺桌子底下，顧漠之的鞋面突然碰到了他。
    林落棠還以為對方是不小心的，于是他的腳往後退了一點，誰知道alpha又追了上來。
    “确實難得。”顧漠之拿出手帕細致地幫林落棠擦掉唇邊的面包碎，笑，“不過沈少爺再站着，我們也沒能剩給你的。”
    沈南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但見林落棠低着頭也沒看他，他多了一眼，考慮到自己最近進了沈氏，不能和顧漠之起沖突，才強行壓下心頭的不爽，轉身準備離開，“那就暫時不打擾了。”
    沈南念離開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
    顧漠之沉默了一下，然後拿過外套站起來，“那我們也走吧。”
    “哦，好。”
    林落棠還沉浸在顧漠之給他擦嘴巴的親昵動作裏，雖然這會兒也感覺到了alpha有點不對勁，但真正感覺到的時候，是出了餐廳的大門之後。
    林落棠跟他一起進了電梯，見顧漠之不說話也不理他，他才去悄悄地勾男人的手。
    沒曾想他才要碰到男人的手指，卻被躲了過去。
    林落棠一愣，還沒來得及傷心，就忍不住驚呼出聲。
    顧漠之的手沒讓林落棠牽，卻壞心地掐進柔軟的白團裏使勁揉了揉。
    看見林落棠垂着雙眸乖乖的也不反抗，只是緊咬着唇紅着眼角忍着，他才覺得舒服了點，心裏又泛起止不住的波瀾。
    林落棠哪裏知道怎麽了，他只知道都快要站不穩了，差點往電梯一邊倒去，又被alpha眼疾手快地撈起來，“還沒結束呢，這就站不穩了？”
    “幹嘛、突然……”被顧漠之一帶，林落棠自己也找不到重點了，他略顫的聲音帶着一點哭腔，“白天，在外面……”
    “來過這裏一次，就是和他吧。”
    顧漠之在他耳邊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分外清晰，林落棠不知道為何有點心虛，可能是他表現得太不自然，下一秒他又被男人不甘地揉了一把。
    林落棠咬着唇不敢開口，聲音卻還是可憐地從嘴角漏了一點。
    随後他聽見顧漠之理所當然又帶着氣悶地哼笑一聲，“幹嘛突然？寶寶讓我吃醋了，這是我應得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