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願
    “覓雙最近工作怎麽樣啊？浩初忙也就算了，你這準時準點上班的人，怎麽也忙到腳不沾地，家也不回？”
    周末，程覓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要被叫回程家來聽這些親戚的唠叨，心裏不爽，但她又不好在明面上的撕破臉皮。
    話語在心裏婉轉又婉轉，她才道，“最近新來了幾個實習生要幫忙帶一帶，等忙完這段時間就差不多了。”
    “瞧我忘了，今年又有新人新進來了，不過你都當領導了，還要幫忙帶人啊？”
    程覓雙微微一笑，“您說得對，我只負責管，管人才忙，對吧叔叔？”
    她話鋒一轉，把話題抛給一旁沉默的男人。
    被程覓雙喊着叔叔的程實，只是擡起眉眼，不太想搭理地嗯了一句。
    無聊的家庭聚會，程覓雙看了眼時間還真有點想走，可惜她還得坐在這兒陪聊，什麽都幹不成。
    “你們組今年招了幾個人啊姐。”程浩初在旁邊聽了有一會兒，見程覓雙終于從家長那群人裏暫時得到解脫，才問，“有沒有順眼的？”
    在程家這麽多表系的堂兄弟姐妹裏，程覓雙唯獨和程浩初還能說上兩句。
    平日裏兩人在家裏見面也會說說話，程浩初這會兒這麽問，她倒是能多說幾句，“不多，就三個。”
    “順眼倒是談不上，不過長得很讨人喜歡。”程覓雙微一眯眼，“是作為我們中報的門面招進來的。”
    “門面？”
    程浩初聽見這話不屑一顧，他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什麽美人沒見過。
    程覓雙口中的“門面”，在他眼裏大約也只能算得上是過得去吧，“中報這種大公司，也會招花瓶啊？”
    程覓雙笑，“業務能力不知道怎麽樣，不過學歷擺在那裏，再花瓶也花瓶不到哪兒去。”
    “學歷？”
    “南大的，還不錯。”程覓雙看向他，“你之前不是在南大拍過戲嗎？南大的新聞系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這個人說不定你也認識。”
    “一個實習的學生，我能認識什麽？”
    程浩初說完，忽然想到林落棠，說起來那個omega最近忙得很，似乎已經找到工作了。
    前兩天聊了幾句，來看貓的日子倒是一推再推沒個準信，要不是omega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程浩初都覺得自己是被耍了。
    聽見程覓雙說什麽南大又說什麽漂亮的，這些特點都剛好和林落棠吻合。
    他悄然記下，像是不經意問起，“看來姐你對他挺滿意的，叫什麽，說不定我還真認識。”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和去年同顧家那位結婚的名字一模一樣。”程覓雙笑，“也姓林，也叫林落棠。”
    顧漠之和林落棠的婚禮，叫的人并不多，當時去參加婚禮的程家人，只有和顧家要好的程浩初一家。
    旁的人只知道顧林兩家聯姻，有那麽一個叫林落棠的人。
    照片瞞得住，名字倒是瞞不住。
    當時程覓雙瞧見林落棠的時候，就有點懷疑了，可單憑名字并不能讓人确信，要是确定實習生林落棠就是那位林落棠，那這次他外出工作受傷的事大概率不太好解決。
    可要真是，這麽多天顧漠之那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林落棠那邊也是說休假結束就會接着來上班。
    “有照片嗎？”程浩初本來還靠在那兒沒什麽坐相，這會兒聽見林落棠的名字之後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疲憊的雙眸都跟着亮了亮，“我看看就知道了。”
    “就是一員工而已，哪來的照片，”程覓雙瞧他這激動的樣子，有些懷疑，“員工的私人信息，我也不能私自洩露。”
    “好吧。”程浩初無趣地撇了撇嘴，“那你周一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五點，”小孩子幼稚的把戲只要不太過火，倒是程覓雙樂意見得的事情，她提醒了程浩初一句，“不過我們的實習生上個星期出外勤的時候遇到了一點意外，周一還得在家養傷。”
    程浩初立刻坐了起來，又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太誇張，他裝作不經意問，“你們的工作這麽危險？戰地記者？不會要住院吧。”
    “沒那麽嚴重，現在在家靜養，主要是平複心情。”
    原來是受傷了，怪不得最近不聯系他，聊得幾句三句話裏還必有一個錯別字。
    程浩初忽然覺得有些煩躁，拿出手機打開林落棠的聊天框，他們的聊天還停留在前天小貓的那張照片上。
    程浩初瞧了半晌，最後還是關了手機，
    沒必要的事情，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自從察覺到易感期這種東西，林落棠就越發覺得顧漠之變得更敏感了，不僅黏人，情緒也變得有些起伏不定。
    林落棠沒有和alpha一起度過易感期的經歷，不是很确定現在對方進入了什麽階段，又會在什麽時候正式進入易感期。
    有時候他覺得顧漠之好像下一秒就會按住他來咬他，有時候瞧着alpha在家辦公的樣子，又覺得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林落棠躺在落地窗前面的搖椅上曬太陽，陽臺上的水仙還開得漂亮，那盆含羞草閉合着幾片葉子，依舊在努力熬過餘寒，奔赴到來的春天。
    初春正是适合曬太陽的季節，陽光懶洋洋地灑進室內，多曬一會兒身體就會變得暖融融了。
    林落棠晃着搖椅，看向房間角落裏正坐在書桌後面開着視頻會議的alpha。
    男人聚精會神地盯着顯示屏，手裏的文件偶爾翻動，發出一點紙張摩擦的聲音。
    像是對會議結果不太滿意，那副眼鏡後面藏着的雙眸微微眯起。
    房間裏不會開會的好地方，林落棠先前叫他去書房工作，alpha卻不太肯，非要留在房間裏。
    林落棠大概知道原因，房間裏有他留下來的信息素，會讓alpha比較安心。
    現在的顧漠之就好像陽臺上的那盆含羞草，在很努力地度過讓他感到不安的易感期。
    “啊……”
    也許是盯着對方太久，讓顧漠之太在意了，林落棠瞧見顧漠之和他對視後，就放下了文件朝他走過來。
    “寶寶。”
    alpha停在他身邊，站在那兒親昵地叫着他，卻也不做什麽其他的事情。
    顧漠之長得高大，林落棠這會兒又這樣躺着，本來這種對視的姿勢會讓人覺得有壓力，但男人這會兒眼尾耷下來，根本沒有攻擊力。
    和剛才在鏡頭面前開視頻會議時判若兩人，讓林落棠覺得心疼。
    “哪裏不舒服了？”林落棠站起來，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拍他的背，“要我的信息素嗎？”
    顧漠之沒說話，只是彎腰把林落棠抱起來，然後抱着人坐到了搖椅上。
    椅子輕輕晃着，林落棠趴在他的胸口，有點不适應地動了動，随即被顧漠之按住，才停止調整姿勢，緩慢地釋放出信息素安撫他，“很快就會沒事的。”
    林落棠猶豫着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着。
    心髒跳動得更快了，在聞到林落棠香甜的信息素之後。
    顧漠之努力壓抑的焦躁情緒得到愛人的撫慰，終于得到緩解。
    煩透了，他本來不想在林落棠面前露出這種表現來，可林落棠就在身邊，他的情緒似乎怎麽也控制不好。
    惱人的alpha的易感期。
    顧漠之輕輕抓住了林落棠安撫他的那只小手，抓到唇邊親了親。
    指尖上有溫熱的柔軟傳來，林落棠有點疑惑顧漠之從前是如何度過這個階段的，有沒有什麽能夠緩解他的焦慮。
    畢竟成年分化了之後，alpha和omega就會各自迎來這個特殊的時期。
    顧漠之肯定很早就經歷了，也許之前他自己就有辦法，可想到這個，林落棠話語酸酸，“以前也是有omega的信息素就好了嗎？”
    alpha的手指在這時候一點一點擠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聞言誰也沒有動，搖椅也停止了擺動。
    “我除了老婆又沒有別的omega，哪來的omega信息素。”
    顧漠之說，“能熬就熬。”
    林落棠完全無法想象，沒有額外的幫助怎麽能熬過這段難捱的日子，上次發情期，他都快要受不了暈倒了。
    顧漠之瞧見小妻子陷入了沉思，笑，“吃醋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alpha戳穿，林落棠紅了紅臉，“那都過去了，就算、就算之前你有別的omega陪伴，也沒有關系，反正現在是我。”
    真可愛，好想咬。
    林落棠會為他吃醋這件事情，是顧漠之以前從來都不敢想的。
    他心情激動，輕擡起手想要去觸碰小妻子的後頸，可擡起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一會兒，又悄然放下了。
    林落棠手上的傷還沒好，萬一他沒控制住力道，恐怕會讓林落棠疼。
    “還是準備周一就去上班？”
    林落棠聽見顧漠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緩慢而有耐心的詢問，看來是稍微舒服了一點。
    是啊，周一他們各自去上班的話，就要分開了，顧漠之可能會覺得難受。
    林落棠還以為alpha是害怕這個，所以他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會早點回來的，然後你也早點回來。”
    林落棠的手還纏着繃帶，因為傷口正在愈合，不能和衣料摩擦，最近都需要這樣裹着，傷口沒有那麽深，卻很長，換藥的時候看過，還是紅的。
    顧漠之沉默了幾秒，手指輕撫過他手臂上的繃帶，“能不能換個崗位？安全一點的？”
    顧漠之這樣說，無疑讓林落棠的心緊了一緊，“我不是每一次都會遇到危險的，這次是例外，而且我這次回去，肯定也幹不了什麽重活，更別說去出外勤了，所以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不是讓你辭職，”顧漠之眉宇輕擰，惱人的易感期讓他的煩躁和不安擴散變得有攻擊性，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和不吓到林落棠，“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換到財經，或者別的崗位上去，相對來說沒有這麽大的危險。”
    “可是我只是小傷而已，我以後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怎麽保證？”
    怎麽保證？林落棠怎麽可能保證得了。
    就算他辭職不幹，在生活中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傷，難道那時候就什麽都不幹嗎？
    顧漠之現在肯定是因為即将到來的易感期覺得煩躁，所以這會兒才這樣控制欲旺盛，林落棠想肯定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的，“我沒有辦法保證，但是也不想就這樣換掉。”
    顧漠之聞言，薄唇緊抿，看起來是妥協了，卻沒有那麽情願。
    林落棠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便湊上去親他，給他安撫性的信息素，“那我再休息一天好不好？別生氣啦，好嗎？”
    顧漠之只是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咬上了林落棠的唇。
    “唔。”
    好疼，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林落棠讨好地舔了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