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曰,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何况我与诸位公子都曾有过交集,又不是仇人。”尚谨又开始引经据典, “《左氏春秋》中曾载, 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仇, 不为谄;立其子, 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

    “自然了, 外人看来, 我与大公子过于亲厚, 可陛下慧眼, 最为了解臣,臣绝不会为大公子而去丑化其他公子。车府令如此猜疑我, 想必只是为了陛下好吧?”

    [始皇的梦中情儿乃二凤:翻译小谨的话:我和政哥一帮,政哥了解我,赵高你个外人插什么嘴?是不是心虚了?]

    [言无:乐, 赵高急了, 真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亥那种东西还需要专门抹黑吗?]

    “这是自然,我这是为司工着想, 毕竟这种事还是避嫌最好,否则他人难免对司工有些闲话。”赵高顺着这句话往下走。

    “车府令如此为谨考虑,令谨感激, 只不过陛下是知道的,我从来不畏惧人言。”

    因为如今的人言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又没改革,此时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但凡知道他的, 少有对他厌恶的。

    “不必多言,朕信你。”嬴政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安抚尚谨。

    “谢陛下,臣告退。”他也不多言语,行礼归家。

    他有点饿了。

    「系统,来个枣子。」

    【来喽!】

    他离开后,嬴政面色如常,对赵高说:“赵高,朕明日要去兰池,你去看看车马可备好了?”

    “喏。”赵高心中对尚谨的不满又重了一分。

    他每次被这样“赶出去”,不是因为扶苏,就是因为尚谨,还有那个韩非。

    嬴政笑吟吟地看着一直没说话的蒙毅,问道:“蒙卿,看够了?”

    “乐够了。陛下,明知这孩子不喜赵高,怎么偏生要在车府令在的时候说这事?”蒙毅将案上的灯盏拨亮了些,免得伤眼。

    “四年了,看来这两人都挺记仇的。”嬴政执笔批奏议。

    蒙毅自然是为尚谨说话:“谨并非没有肚量。”

    “那么赵高呢?”

    “臣不知,不过,身为车府令,赵高的野心有些大了,但他的这个官职,翻不出浪来的。”蒙毅不觉得车府令这个位子能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当然,胆敢害陛下除外。

    *

    尚谨过了渭水,赶到屈里时,门前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坐在门口,头一点一点的,是等他回来的韩信。

    【宿主,你这滤镜也太厚了吧?】

    哪里是“小小”的黑影,韩信去年就够秦律标准了,而且隔一个月一个样。

    “小信,怎么在这儿等我?入冬了,也不怕着凉。”

    尚谨还没走过去,韩信似是听见他的脚步一般,站起身扑向尚谨,搂住他欣喜地喊他。

    韩信一早就得到消息,尚谨晚上会到咸阳。

    尚谨拍拍韩信的肩膀,不由得感叹:“长高了,也结实了。”

    “我都要十五了!”韩信觉得自己如今也是能历练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啊……”他突然生出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可是明章却一点都没变。”韩信眼前的尚谨与四年前的模样重合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你这是太久没见我了吧?”他明明变黑了一些。

    韩信疑惑地上下打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明章用饭了吗?”韩信与他并肩往家里走。

    “还没有,今晚不吃了。”尚谨估摸着也挺晚的了,也懒得做饭了。

    “陛下竟然连一顿饭都不招待你!?”韩信不可置信地问,明明该给明章来个盛大的筵席才对。

    “行了行了,陛下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都不知道,先进屋。”

    反正家里有饭吃,想到这里,韩信又为可以和尚谨一起吃饭高兴:“没事!有饭吃!”

    走进厅堂里,仉英坐在岸边,见他回来了,惊喜不已。

    “谨回来了?这饭菜刚巧热过一遍。”她立刻招呼尚谨吃饭。

    “多谢仉夫人,还是我回来晚了。”尚谨打眼一瞧,几个菜都是他喜欢的。

    “我还没说我做少了呢!这么多年不见,该给你弄个几十道菜才好,只不过想着一路奔波,应该吃不下那么多,等明日为你接风洗尘,再做些好的。”

    [一枕槐安:至尊待遇dge]

    [星漩:看饿了,点个外卖。]

    “不如明日我也一起好了,我从南海郡带了些新的吃食回来,给大家尝个鲜。”尚谨抄起筷子吃饭,他是真饿了,本来想着睡着了就不饿了,没想到回家有饭吃。

    “我还给你和信儿都裁了新衣裳,一个样式花色的,是如今咸阳时兴的绣纹。”

    仉英来到咸阳后,身子养好了,也就琢磨着做些赚钱的活计。

    种田对她的身体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了,还好她绣工不错,又有姜青虞的支持,足够家中开销,还能攒些钱。

    虽说她与尚谨年岁相差并不算太大,不过因为尚谨和韩信关系好,又爱玩闹,久而久之就拿尚谨当韩信同辈看待了。

    “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尚谨不知怎的想起这句诗,顺带把意思给曲解了,“回了咸阳,我也就不必还忧心你们过得如何了。”

    “灵渠那边已派人主管,至于新设郡县,陛下也都已择了合适的人选了,此后应能长留咸阳了。”

    *

    朝会前,尚谨身边聚集了一群人。

    “此次攻百越,司工居功至伟啊。”有连连夸赞他的。

    “中尉谬赞了,这都是军中将士的功劳,若不是他们守卫边疆平安,我又如何能修渠呢?”尚谨连忙推谢,又赞美了中尉几句,进行了一波商业互吹,“还要多谢中尉训练出武艺高超的侍卫,他们可在西南帮了我许多,也让我安心啊。中尉掌管咸阳治安,教人安心。”

    “听说司工医术可比扁鹊,我家中幼女体弱,不知可否请司工去诊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有试图把他请回去做一回医师的。

    “御史丞抬举我了,这话我可当不起,我怎能与扁鹊相比?”他和扁鹊那差多了,“近来陛下吩咐我了些要事,十日后如何?”

    “司工真是医者仁心啊!”御史丞喜悦溢于言表。

    “司工,那绿豆的做法,我想讨教一番!这陈绿豆,如何储存最好?”有追问各种食物的。

    “我也正想着和禀牺令说这事,没想到禀牺令先来了,真是恪尽职守。”

    “谨!那琥珀有些不好得啊?可能代替?”夏无且凭借着强悍的臂力挤了进来,“还有红花,我看巴蜀那边长得好,可是河那边有些问题,我记得你说那边也能长得好才对,是不是种植时要注意些什么?”

    “许久不见啊,刚巧我还有几味药材的功效要辨明。”他可真是许久没见过夏无且了。

    “司工!”

    “司工……”

    “我……”

    他周围一直吵吵嚷嚷的,直到蒙毅走出来,提醒他们:“诸位,时间快到了。”

    “多谢蒙卿提醒。”他们这纷纷散去。

    总算是替尚谨解了围,再这么一个个说下去,他这一个月都不得安生了。

    蒙毅身后站着的是扶苏。

    “明章。”

    “公子。”

    他们相视一笑,许久不见,依旧如故。

    “昨日夜间,赤阳子突然飞走了,我便知道是你回来了,只是未能得见。”扶苏原本是逗鸟玩的,丹雀叫了几声就突然飞走了。

    “回来先去见了陛下,天色已晚,想来公子该休息了,我也不便留在宫中,便回去了。待到下朝,再与公子说话。”

    “嗯。”

    不远处的官员们窃窃私语,感叹道:“几年没见,也不生分,真是亲厚啊。”

    “陛下如此信任司工,才是奇事啊。”

    “你可别蠢蠢欲动了,司工是司工,我们是我们,我们和司工不一样。”

    尚谨勉强打起精神,他有点困,不过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正巧嬴政提到庆祝攻百越一事:“如今百越已平,当广告天下,另赐黔首一里六石米,二羊。敢昧者,杀无赦。”

    “陛下英明!”

    提起此事,尚谨的瞌睡顿时消失了,反应比其他人都快,这种给百姓免费食材的事情,简直就是难得的福利。

    “依尚卿所言,灵渠设陡军,专司陡门一事,未来若再修渠,依此设陡军。湔堋等若可设,也依此。”

    陡军本是后世专门守护陡门的,被尚谨现在提了出来。

    “喏。”都水长应声。

    *

    “你的意思是,阿父要你看看他们才能如何……”扶苏这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担心吗?”

    “担心?担心你弃我而去,还是阿父属意他人?我都不担心。”扶苏笑着摇头。

    他不担心,因为他信任阿父与明章,尤其是明章。

    “不过,你这是彻底与赵高撕破脸了?”扶苏担心这事情。

    “他先撕破的,与我何干?”尚谨并不在意,赵高又拦不住这件事。

    “放心吧,我又不会贬低胡亥,他是什么样,我都会如实告诉陛下。”

    “我送你去辟雍?”

    “走。”

    两人路上也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并肩往前走。

    临近辟雍,尚谨和扶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干净了?”

    “公子,干干净净。”

    “很好,本公子要赏你才是。”

    “奴能替公子处置她,替公子做事,是莫大的荣幸啊。”

    “别说出来!夫子说这些天有人……”

    “公子,你们说什么呢?”尚谨鬼魅般闪到胡亥身边。

    “你!你怎么在这儿?”胡亥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往后一缩。

    还好他没真做什么坏事,这要是被逮住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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