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风细小,看似微不足道,有时却会影响到最终结果。
就像忽然跳到棋盘中的地狐,意外将黑方的皇后推到白方的国王面前一样——
“——将军。”笑着接下这从天而降的胜利,在绫华疑惑地提问——兄长连这样细小之处也考虑在内了么?——时,绫人温和地笑着,手指抵着唇:“呵呵,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突发情况】,即使是我也不会提前知道的吧。”
———
不可否认的是,锁国令和眼狩令的颁布,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稻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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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两项法令,这不过是一道禁令、一次妥协,一场人类对神明的遵从和信仰,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最初是依靠海运运输货物的商会们、凭借大海赏赐吃饭的渔民们、热爱旅行的冒险家(和开拓者们)、接待外国客人的餐厅和旅馆们,受到锁国令的影响,他们的生活变得步履维艰。
逐渐地,贩卖染料原料【堇瓜】的绀田村、用轻小说沟通文化的八重堂,甚至是负责治安的天领奉行与力和同心们,也开始体会到这种变化,艰难的变化。
然后是拥有【神之眼】的人——明明占比很少,与众多普通人比起来数量只有九牛一毛——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后果。
先是在珊瑚宫的组织下,由失去【神之眼】和害怕失去【神之眼】的人组成了【眼狩令】反抗军,正式对九条政仁带领的幕府军宣战,大量民众被迫卷入战争。
然后是反抗军与幕府军对阵的过程中。
踏鞴砂的【御影炉心】受到战争波及,【玉钢】停产,工匠与居民四散;因愚人众内鬼的煽动,海祇岛为了报复幕府,破坏了八酝岛的镇物,导致绯木村近半数病殁,而少数逃离出来的病人,则在九条孝行的授意下,随着幕府救援的船永远沉入了海底。
反抗军因物资不足陷入困境,幕府军因指挥者能力有限无法进攻,双方在踏鞴砂纠缠内耗,而雷电将军端坐在天守阁,读着天领奉行上奏的公文:【眼狩令】推行无阻,进展甚速。大御所将军殿恩威之下,实所谓尽得民心。
———
——尽得民心。
这样说的话,鹫津、公义、长次、保本,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这些名字哪个触动了你的心?
———
这就是【神明】。
她的意志是国家的指向,她的追求是国家的梦想。
巴尔泽布的逃避,布耶尔的软弱,芙卡洛斯的荒唐——就算八酝岛上尸骨遍地、沙漠子民痛苦挣扎、歌剧院外雨声不断——作为追随者的人类又能怎样?
“——和【神明】作对呀,唉,真是麻烦,”粉色长发的狐狸坐在神里屋敷内,将手中轻小说又翻过一页,“我说神里家的小子,你真的想好了么?被发现的话,就连祭主大人也救不了你哦。”
“多谢宫司大人关心,”听到神子的话,
绫人并没有慌忙,只是笑着从越窗而入的天狐手中接过情报,“但神里家世代侍奉将军大人,从未有过僭越之心,所以就不劳烦您担心了。”
———
说起来,在锁国令和眼狩令施行期间,还有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比如出于对【雷电五传】后人的照顾之心,从天领奉行的手中救下了名为枫原万叶的少年,并将他和那位重伤的白色卷发少年一起送到璃月武装船队【南十字】上。
又比如因勘定奉行过分盘剥【万国商会】,而将托马派去离岛,暗中结交商会会长久利须并帮助困于稻妻的商人。
或者将一些失去【神之眼】的可怜人的信息分享与绫华,比如【明镜止水流】的现任掌门,那疑似被邪祟附身的剑道家。
所以某位来自异国的旅行者前往稻妻时,恰好登上了枫原万叶所在的船,从他那里得知了稻妻的情况。
抵达离岛后又被北斗介绍给了【最近才熟络的商业伙伴】托马,然后在托马的要求下,为帮助久利须而了解到勘定奉行收集晶化骨髓的勾当。
甚至是后来,在绫华的要求下,为帮【明镜止水流】的掌门祛邪,而认识了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大人。
——这些,当然都是【巧合】吧?
———
对了,说到北斗,还需要讲下所谓【商业伙伴】之事。
那是某个锁国令发布后的下午,祭主难得有兴致,正靠在绫人身上摆弄着尺八,蓬松的白色尾巴在空中上下摆动,耳朵不时抖动。
就在这时,鹿野奈奈敲门走了进来,恭敬地对着祭主和绫人行礼后,谨慎地开口说道:“——祭主大人,抱歉打扰了,只是大社来了一位持着金羽的少年,说是想要见您。”
——持金羽的少年。
绫人还在思考这究竟是谁的档口,祭主却已经站起身来,将方才还格外喜爱的尺八扔在地上,赤着脚就要出门,一副绫人从未见过的、急躁的样子。
“——祭主大人。”
于是在绫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祭主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带着晦暗不明的情感。
但那只狐狸冷淡地皱着眉、回过头来的时候,绫人却已经重新武装上了春水般的笑容,温和地说道:“外面很脏,不如请那位少年进来吧。”
———
那是名为【流浪者】的少年。带着可以换取将军一诺的金色羽毛,坐在祭主的对面。
紫黑色的短发,琉璃般的眼瞳,面无表情的时候与祭主、不,应该说与稻妻至高无上的那位,极为相似,但开口之后,却又显出了几分将军没有的善良和天真。
“——所以,你这次来,只是想要拜托我送你和另一个人类离开稻妻,前往须弥?”
修长的手指捻着金色的羽毛,祭主冷淡地抬起眼,看向双手紧紧抓着和服下摆的流浪者:“你知道这是你唯一一次再见【她】的机会吧?这样浪费掉,可以么?”
“...这不是浪费。
”
听到祭主的话,少年先是垂着眼小声喃喃,然后声音逐渐变大。伸手抓着自己身上那身不合身的、宽大的和服,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祭主的眼睛:这不是浪费——比起你们,阿鹤先生对我更加重要!我说了!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一艘去往须弥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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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打破了什么枷锁,少年气喘吁吁地看着祭主,琉璃般的眼中透出了复杂的情感。
看着他执着的样子,祭主冷淡地弯下腰,手掌按在他的头顶:“——很好,看来你的阿鹤先生把你养得不错。”
流浪者惊讶地抬起头。
但在那之前,祭主已经移开手,恢复平时那副冷淡的表情。
“船只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让绫人为你们安排,突破【锁国令】的封锁,”对着绫人点点头,他半垂着眼,“但在你离开之前,我要亲自见见你的【阿鹤先生】。”
———
然后就是那令人记忆深刻的会面了。
北斗发誓,那甚至可以被列入她人生中最精彩的瞬间之一,和白鸟被抓到和愚人众约会时的表情不相上下。
说实话,在【南十字】接收了万叶之后,再次被叫到稻妻【运货】——就算运的货是个熟人——大姐头的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爽的。
但这种轻薄的不愉快,在看到阿鹤那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着祭主的手,挂着浪荡的笑说——哎呀,祭主大人不仅提供了船还专门来看我,如此体贴,难不成是喜欢我么?——的瞬间,迅速消弭,然后变成了一种璃月人近来非常熟悉的吃瓜的快乐。
死兆星船员们的围观下。
蓝色的刀光闪过,笔直砍向阿鹤的手。
前·勘定奉行少主迅速向后跳去,落到地面后夸张地甩着手,带着恶意的笑看向绫人,抱怨着:“哎呀,社奉行大人好凶啊,怎么,看到祭主大人宠幸别人,你那张虚伪的面具维持不住了么?”
“呵,真可怕的表情,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么?”弯腰再次闪身避开波乱月白经津,阿鹤非常人渣地躲到流浪者身后,然后懒洋洋地开口:“我说祭主大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离开稻妻,离这个控制狂远一点?”
“——三个人的快乐生活,”在绫人温柔得几乎能滴水的笑容中,阿鹤对着若有所思的祭主抛了个飞吻,“放心,我完全不在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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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总之。
在十分明事理的流浪者强行压着阿鹤进入死兆星船舱后,周围的空气终于恢复了正常(偏冷)的温度。
快乐地围观了半天八卦的北斗,在被自家大副戳了几下后终于想起了正事,看向背后依旧开着黑色花朵的社奉行,询问道:“——喂,我说绫人,听说【女士】那家伙跑到稻妻来了?是真的么?”
“呵呵,”在得到绫人肯定的颔首后,北斗单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另一只手心中,“行,敢趁我不在,欺负到我们璃月小将军头上——那么作为这两次【运货】的报酬,就请社奉行大人替我好好关照下【女士】吧。”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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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方的女士,白方的将军。
还有众多、早就准备好的棋子。
现在就差一只【意外】闯入的地狐,为稻妻带来全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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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旅行者踏上离岛的一刻。
赌局开始向着终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