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尾音溢散在模糊昏暗的光线中,像抛出一根沾了毒药的铒线,蓄意引诱,偏又不紧不慢,仿佛心中早就料定了结果。
猎物反转为猎人的套路琴酒早已司空见惯,只是这一次,不管是做出这些事的对象,还是话里的含义,都让他心底格外躁动。
“有话就说,”琴酒冷声道,“不然就让开。”
青年向后伸手,扣住墙壁开关按下,用实际行动表明“请自便”。
走廊灯光从门缝中透进一丝半缕,琴酒压抑着被戏耍的杀意与愠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而没等他走出两步,背后忽然传出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Gin。”
正欲离开房间的银发男人浑身一震,瞳孔瞬间缩成一线。他反应极快地转过身,在大脑理解现状之前先一步举起枪口。
食指扣住扳机,下一秒就能命中对面的人的心脏。
但琴酒犯下了一个对顶级杀手来说致命性的失误——他的手指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房间内没有第三个人。
白发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没有任何遮挡的殷红眼眸状如幽火,并不在意地朝他的枪口更进一步。
“好久不见了,Gin,看来你的警惕心并没有被腐蚀。”
迟缓、粗重、苍老的声音,无数次从电话对面传出的,来自“那位先生”的指示,语气中隐含着满意与赞赏。
——现在却从圣酒手中的控制器里传了出来。
不过眨眼之间,冰凉的枪口重重抵住下颌,久不见光的雪白肌肤上肉眼可见地烙下一圈红肿。他被银发男人牢牢控制住,脊骨砸在墙壁发出闷响,粗暴的动作让前者忍不住吃痛地轻嘶了一声。
琴酒原本碧色的眼珠此刻黑沉得骇人,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淬了血:“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野圣良早有远见地将痛感调到了最低,看着银发男人恨不得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内心感慨琴酒还是那么爱一言不合就拔枪。
光球被他刚才的行为吓傻了,电子音都出现了颤音:[契契契约者,虽然任务很渺茫了,但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这和梗着脖子对琴酒挑衅“来来来有本事你杀了我谁怂谁是小狗”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有数,”公野圣良耐心地安慰了它一句,“对了,记得帮我盯着点任务进度。”
僵持的这一会儿,他想调整个方便说话的姿势,不然这么一直被枪口怼着下巴仰着头也太难受了,但他刚一动,扣紧肩头的力道便又重了一分,只好放弃。
公野圣良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和琴酒对上视线,牵起唇角:“先生的身体太虚弱,一切指令都是由我代为发布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Gin?”
他念出对面人的代号时,发音和控制器里BOSS的语气别无二致,像是对待自己信赖的孩子一般亲近。
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但当声线从老迈粗重切换成他含着笑意的清润音色
时,徒增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琴酒呼吸微滞,眼神晦暗,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这个解释。
公野圣良表情弧度未变,偷偷看了眼进度。
咦,没变?
BOSS向来多疑,其他人想联系他只能通过邮箱,以至于被替代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说是由他“代为发布()?()”
,然而存有BOSS声纹的控制器在他手里,发布什么指令还不是他说了算。
公野圣良本以为这点语言的小艺术肯定会被琴酒冷酷无情地指出来,然后怀疑他有篡位的心思,再然后进度暴跌——
竟然没有?
琴酒今天脑子瓦特了?
戏搭子临场发挥很不给力,公野圣良头脑风暴,火速更改了台词。
“前段时间去了北海道,那里的雪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说着,眼前似乎真的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眼神都变得柔软下去,微微一笑:“偶尔也想找个地方歇一歇。?()??来?小.の说?.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组织的目的一日未实现,先生就一日难以安眠。药物,程序,扩张势力……我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
青年艰难地抬起手臂,纤长的手指一推,将控制器挤进琴酒攥着他肩膀的指缝中。
“替先生、还有我分忧吧,Gin。”
话音刚落,公野圣良看见任务进度终于有了波动,极度不稳定地忽上忽下。
之前的暴跌出现在他推开疗养院的房门、看见床上只有一副白骨之后。BOSS在世界线上的地位极其重要,而行首领之实的他又被判定为不属于此世界的外来者,因此“乌丸莲耶已死”的事实才会对进度造成巨大打击。
想恢复也很简单,只需要维持住BOSS依旧存活的假象即可。疗养院的存在可以继续保密,人可以找替身或易容,但他离开后,生杀予夺的大权又该怎么处理?
BOSS之下,无非琴酒与朗姆。
公野圣良对朗姆的感觉很不好,记忆里几次见面,彼此之间也没留下任何好印象。
这么一对比,琴酒虽然想杀他,但起码还是个根正苗黑的敬业劳模,一定能带领组织做强做大!
今天这份就差明说“小伙子我很看好你,赶紧篡位当BOSS吧”的示好,琴酒被魂穿了才会不接受。
公野圣良看向琴酒的目光中都带上几分期许。
青年剔透的红眸柔光盈盈,神情专注又安静,令人不禁浮想,倘若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张脸又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琴酒无愧行动组的翘楚,他冷静地瞥了一眼塞进掌心的控制器,视线又转移到对面人身上,目光幽深。
“以说梦话的水平来评判,你说的还不错。”他漫不经心,话锋陡然一转,“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家伙,怎么该怀疑的时候一个字不说,不该怀疑了反而被害妄想症啊!
要是这是游戏,公野圣良说什么也要发帖挂他——某NPC不识好歹,大家速速来骂。
他微蹙起眉,正要说些什么,金属制的枪口
忽然逆着颌线挑起他的下巴?(小%?说)?[(.)]?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然后再往上()?(),
堵住了嘴。
……好哇!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他要发两张帖谴责琴酒!!
被体温熨热的漆黑枪口在唇上碾磨()?(),
紧抿的唇瓣很快便显露出秾丽的血色。
如果再继续深入一寸()?(),
枪口探进湿润的口腔,穿过齿列,压住唇舌,抵住上颚——会不会因近在咫尺的死亡感到恐惧而干呕?
琴酒扯开嘴角,狭长双眸闪过残忍的愉悦。
一阵瓷器碰撞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琴酒手中的枪猛地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伏特加端着茶壶茶杯,看着两人,张大嘴傻站在门口:“……大哥,我,我来送茶。”
没了枪口桎梏,公野圣良迫不及待想撤出来,拽了拽肩膀没拽动,反得到琴酒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正生闷气,瞪了回去。
又尝试拽开琴酒的手,这次倒很顺利地拽开了,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朝伏特加微一颔首:“麻烦你了,放茶几上吧。”
琴酒收回枪,冷哼一声,大跨步从门口离开。
脑子还没动身体就先照做的的伏特加突然清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了看坐回沙发喝茶的公野圣良,又看了看大哥走过的空气,脸色扭曲地退了出去。
关门前忍不住又朝里面的人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公野圣良没注意他,摸了摸下巴,感觉喉咙有点痒,又不敢调回痛感,只得小口小口喝着红茶。
光球磕磕巴巴的声音响起:[任务进度,它,它……]
“它”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公野圣良自己点开看。
比心电图还曲折的进度终于停止了反复横跳,从40%缓慢增长。
琴酒这人嘴上不信这不信那,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把控制器带走了。
系统发出猛虎哭泣:[呜呜呜太可恶了!琴酒原来是个傲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