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撷芳殿。
朱厚照确实一直守候,等到黑夜慢慢过去,但快天明时还没动静,他也想催一催。
“来人。”
吱呀一声,张永推了门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了两个时辰了,刘瑾有什么信儿回来吗?”
张永回道:“还未有信。”
“喔,我知道了。”
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了。
朱厚照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手里的书扔在一旁,准备披上披风起来走走。
张永虽然不如刘瑾谄媚,但眼睛也是看得见活儿的,急忙上来伺候、
“殿下,可是担心刘瑾那边,有什么差错?”
朱厚照有些凝思,他一时没有回话。
之后才把昨晚嘱咐刘瑾的话告诉他。
李广是狡猾如狐,最后什么结果,还真得看刘瑾的应对的如何。
朱厚照抬头看了一眼张永,发现这个家伙呆住了,应该是完全没想到。
张公公只能干干的笑了一声,“那……殿下想到了李广可能会借机拖延,应该…已经有所安排了吧?”
“如果,我的确是准备救他,那是可以安排的。但一锤子买卖就难了,因为一个晚上的时间太少,天一亮文臣是必定扣响宫门的。不过,我也已嘱咐了刘瑾了。”
张永又是觉得脑袋里有巨雷声响!他那一张还算俊的脸表情丰富,精彩极了。
“殿下没打算救他?!”
朱厚照也不是解说,他此刻没那个心思跟这家伙一点点的解释,只是感慨,“一切就看刘瑾了。”
如果他本事强些,银子总归是会多一些。
约莫又等了三刻钟,
刘瑾总算出现在了东宫,他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赶紧去往撷芳殿。
“殿下!”
朱厚照在里间就看到他了,也快步迈到殿门处,“怎样?都处理妥当了吧?”
刘公公跪在他得面前,“回殿下的话,已经到手的银子一共是18万两黄金,180万两白银。奴婢连夜派人转运,现在都在安全的地方藏着呢。殿下所料不差,那李广可真是个黑了心的坏!一开始还想拿区区60万两银子糊弄奴婢!殿下想着法子给他一条活路,他竟一点也不领情。并且,据他所说还有300万两白银不在京中,奴婢亲眼看他命人出京,还保证只要殿下宽限些时日,想必那些银子也少不了!”
朱厚照心中一阵激荡,多日所谋,终有所获!
其实对他来说,对一个太子来说,钱仅仅是一种资源,不再是等同于发财、暴富这一类的感觉。
但是,有了这些钱,有许多事才做得下去!
倒是一旁的张永急了,“竟然还有300万两银子?怎么会贪这么多?!此贼该杀!对了刘公公,你有没有叫李广说出藏银的所在?!”
“这个倒没有。”他眨巴着眼睛回道。
“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要问了清楚才行!或者咱们自己派人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为殿下找到那300万两银子!”
刘瑾不慌不忙的反问:“查什么?李广是要死的人了,他一死朝廷会抄了他的家,到那时皇爷必定会发现李广在背后做了许多不法之事。这样一来,皇爷即便不明着探查,也会让锦衣卫暗中寻访。而咱们的人一进去,难免留下蛛丝马迹。至于问……”
“……那更加不必。这是李广想出的保命法子。他故意说个很大的数,就是希望勾住殿下的心,好叫殿下为了银子也要助他过了此关。所以不论是不在京中也好,还是找个什么其他的理由,他总是要有个说法拖上一段日子。既然如此,咱们就算问到,也必定是个假的,等你发现了是个假的,又要许多天的时间,到那时只要他活着,献出大笔的银子,一个因自保而骗人的手段……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朱厚照不禁赞叹,
这刘瑾,猜他的心思,摸透他的用意,最为准确。
“那三百万两银子……怎么办?”
“应该还有些银子,但绝不会有三百万两。”朱厚照回过去坐下,“经我这么一吓,这李广第一笔拿出的银子不会是个小数,现在看来,确实不小,数百万两银子,当真触目惊心。但之后的说辞……运到京外的三百万应当是假的,这是为了活命,只要活下来,之后再想办法,咱们这边他也算交差。哪怕凑不齐,就像刘瑾说的,撒个小谎,短了几十万两,那也要不了他的命。”
至于说他李广到底留了多少,那就给朝廷去抄家的时候拿吧。
所有这些东西,刘瑾也要细细琢磨才能想的明白、周全。
但是在此之前,殿下竟都已经和他交代了。
这份心思,着实深重。
心中这么想着,同时开口奉承说:“是这个理。都已经是生死的关口,李广肯定是有什么招儿都要使出来了。三百万银子的话……确实很不可信。”
张永只觉得好像……自己和这个事无关,
怎么人家都想得到?
朱厚照也安慰了一下他,“张永,你不必觉得泄气。李广是多年的老狐狸了,咱们这是拿命威胁他,可你看他,虽是奴婢,却也能在生死关口和我这个太子玩上这么多轮的花样,不简单啊。所以啊,有些你想不到也属正常。”
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好在他朱厚照也不是笨人,见招拆招嘛,这一次还算可以。
过程中但凡有半点疏漏,凭着李广的本事肯定都是一滑溜就过去了。
“……奴婢倒也没什么,只要这事对殿下有利就好。当然了,可惜还有那么多的银子,此人真是可恨!”
朱厚照却觉得满意,“180万两也不少了。本宫是太子,钱要多少叫多啊?只要有一笔能撬动的银子,后面问题都不大。”
事情有了这样的结果,朱厚照一颗心基本放下大半,而天也完全亮了。
他伸了伸懒腰,吩咐道:“本宫去睡觉了,睡醒之后,咱们再去父皇御前。李广这事儿也该有个了断了。”
这种坏透的太监,自然是先要他的钱,再要他的命。 大明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