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抽到了余暮寒,这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的结果。
虽然刚刚在木莲台上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余暮寒,可沈素还没有做好要彻底跟余暮寒撕破脸的准备,她知道余暮寒是个什么人,原书中但凡是在比试台上赢了他,名次比他高的,除了白箬衣,几乎都死在他手中了。
就比如原书中四大宗比试最后的获胜者盛迂风。
当然她也不太可能能赢余暮寒,余暮寒的底牌比她多得多。
她现在还不能动用镜衾血脉,也就是少了一个妖身,青火双刃和冥凤炉也不能用,加在一起能用的也就只有从前累积下来的战斗技巧,还有狐狸妖身和新得到水璃,可余暮寒还是重生归来的,他的战斗经验比她多得多。
沈素倒是可以认输。
可避而不战,完完全全回避着余暮寒的锋芒,像江谙那样多疑的人,一定会将她盯得更紧了。
而且她第二轮要是也没有抽到合适的人选,难道还要认输不成?
那样的话可就丧失进入秘境的资格了。
合适的对手可是不太好找的,她身上现在没有遮蔽气息的东西,这地方的妖物可是不少,一旦受伤她就会流血,她的血液怕是会立刻引起骚动,到时候的身份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
江蕊平都有办法帮着阿绫遮蔽血脉,应当也有办法帮帮她。
可是江蕊平现在在哪呢?
她刚刚来的路上竟是忽视了这一点,没有想到找找江蕊平。
沈素后背抵上了一棵树,举着青莲在场内寻找着细微的痕迹,只是注定是徒劳的,江蕊平可不会现身在这种地方。
她正失落不已,救星的传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在找我。”
江蕊平的声音很是突然地响了起来,沈素一时间都不知道传音该落向何处。
狐晋金的天赋能力可不是现在的沈素能够看破的。
她手腕忽然一紧,等着她去捏的时候,手心已经多了一颗丹药,江蕊平的传音又飘了过来:“把这个吃了。”
沈素不知道传音该往哪传,也就只好是将声音压低了些:“这是什么?”
现在满场都在关心跟自己比试的对手,沈素身边还有阮桐她们挡着,无人顾及到她。
江蕊平:“这个能够短时间内压制住你血液的力量,你抽到了余暮寒,他可是难缠的很,你应该会受伤,不过你可以不跟他打,直接认输的好。”
她也只知道江蕊平说的是实话,不过……
沈素带着思虑吃下去了丹药,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件事怎么样?”
江蕊平:“借命的事还不行,他命格太好,还没有到借命的程度,不过我找到了能够让姐姐灵魂更快重聚的办法,我正准备回去。”
狐柔那颗珠子都彻底暗淡了下去,其他的珠子都隐隐约约有了黯淡的迹象,还是不行么?
那究竟要如何才能够顺利借命呢?
江蕊平没有沈素这样的忧思愁肠,眼下她已经找到了让沈吟雪灵魂快速复原的办法,她当然是准备回狐族了。
她叮嘱着沈素:“如果认输就趁早,如果上了比试台就别输的太难看,别丢逸文的脸。”
沈素扯了扯嘴角:“江师叔,万一我赢了呢。”
江蕊平的声音没有响起来,倒是狐晋金的声音响起来了:“首领,在余暮寒命格损坏以前,他都是天选之子,天都帮他。”
是啊,天都帮他。
沈素有一瞬的沮丧,可江蕊平倒是没有跟狐晋金一样发出反对的声音,她只是说:“沈素,其实你比余暮寒多一个优点,你有两重妖身,哪怕镜衾妖身现在不能用,与生俱来的愈合能力也还是在的,他就算是天选之子,你的愈合能力也起码是他的二倍,不过你要是受伤,南漪会心疼的,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江蕊平在劝告完她以后,立刻说:“我先回去了,借命的阵法还需要完善,我会尽快让清凝过来的,以免你出什么事,惹得南漪伤心。”
江蕊平走得很快,传音再没有响起来。
主莲台上多了一块块灵牌,灵牌转动间选中了谁和谁的名字,就该谁和谁上比试台。
比试台还是那七座不同的莲台,面对对手的同时还有逃避莲台力量带来的压迫。
对于修士而言,最好的休息就是闭目调息,用修炼来减轻疲惫,所以离开这里的只有那些已经失败淘汰的人,而即将进入比试的修士都还留在这,她们大多数都分阵营坐在地上,而最前面是赶过来替他们护法的长老。
四大宗的长老当中,沈素也就认识个临仙山的冯银越。
她此刻坐在临仙山队伍最前面,身侧坐着个柔弱可人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她的徒儿楚遇晗了,另一侧则是坐着白箬衣。
倒也不是所有大宗门的弟子都坐在一处,小部分弟子也会有自己的安排,就比如余暮寒此刻就还跟曾关坐在一处,两人相谈甚欢,就连曾瑜都成了插不上嘴的存在。
沈素还以为只要曾瑜不出事,曾关不接受余暮寒的恩惠,就不会和余暮寒成为朋友,没想到就算没了那样的契机,他们两也是同路之人,沈素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说他们本就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妖修则是以族群而坐,最前面是赶来与她们护法的大长老,亦或者妖王。
妖王在主莲台的也就大长老在安抚族内人,大长老在主莲台的也就是妖王在安抚族内人了,她们的妖王和大长老一直都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沈素再次见到了蘅苒。
她昨夜跟她保证了不再跟余暮寒来往,今日倒真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瞥向余暮寒,只是脸色苍白虚弱的吓人,白色睫毛轻轻垂落着,生命力都像是被抽空了部分。
说实话,她觉得蘅苒不该来的。
可站在高台保护族人是邬绣职责的话,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安抚鼓励族人也是邬绣的责任。
沈素昨日
里就看出了,蘅苒很爱鸟族,也很爱她的家人,那种爱意可以逼迫着她清醒几分。
她也是因为蘅愈才答应沈素不再跟余暮寒来往的。
蘅苒如果一直是只守信的白孔雀,那她很难再成为余暮寒的牺牲品,族人的生命会牵引着她走到余暮寒的对立面才是。
既然皈苍站在了主莲台,那下面的人自然成了竺仙儿。
皈苍还是改变了些竺仙儿,让原书中因为余暮寒葬送整个羊族的竺仙儿在大是大非的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羊族,没有分不清场合的靠近余暮寒,只是她依旧会频繁地望向余暮寒的方向,那眼中几乎是明晃晃的爱慕。
虎族和熊族过来的人,沈素并不认识。
水族是舵挝,虫族则是刚刚将艳霄放在了椅子上,独自下来的乐羡。
艳霄坐在莲台上,应当是刻意安排过了,她坐的离卫南漪很近,此刻是卫南漪在照顾她。
乐羡没有真要了她的命,只是她伤的很严重,此刻比蘅苒都虚弱,身上的伤口都止住血了,只是整个身躯还是血淋漓的。
她蜷缩在椅子上,别说是看上余暮寒一眼了,就是睁开眼都费劲。
沈素最为意外的还是狐族过来的竟然是狐柔和狐碧娘,狐晋金陪着江蕊平办事,她们族内也还有狐四涟那样的长老,万万不该轮到心智不全的狐柔,不过狐二白好像是有他自己的算盘,他让狐碧娘带着狐柔坐在很显眼的位置,他自己则是偷偷观察着盛涟门那些人的神情变幻。
一瞬间沈素就明白了狐二白在做什么了。
他怕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找出当初将狐柔炼制成妖傀的人,只是这个人其实已经死了。
妖傀是从死掉的林青槐手中拿到的,依着林青槐的实力还不足以将一个元婴境界,血脉还十分特殊的狐狸制成妖傀,那就只有是站在她背后的林恙晖做下的。
那日里卫南漪将林恙晖杀的太着急了,竟是忘了问问这件事。
狐二白还想算这笔账的话,那就只有将当初跟林青槐和林恙晖来往密切的盛涟门人都杀了,林青槐都还有魏锦和跟伏媛两个亲信,林恙晖肯定也有。
现在这里十二灵根除了岑茵和盛清凝,几乎都到齐了。
除开宗门弟子和妖族,则还剩下些外来的妖和散,他们各自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着存在感。
这也是沈素一开始所期望的,只是事与愿违。
无论是她和阿绫,还是阮桐她们都在各自的莲台上表现的过于扎眼,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这场比试出现了一个妖修和人修都容不下的半妖宗门。
她们归一宗暂时没有人被点中上台比试,沈素她们也一一坐了下去。
沈素没有最前面,阮桐她们不约而同地将她挡在了最后面。
她后背抵在一棵树上,慢腾腾地望了眼主莲台的方向,唇边溢出一声声叹息声,她将水璃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出来,她喃喃道:“天帮他,你帮帮我行吗?”
水璃算得上把顶好的剑
。
好剑难得,更何况是蕴含着自然力量的剑。
不过拥有着极致火炎力量的江蕊平本身会炼制这样一把剑还挺不可思议了,这是把跟她力量相冲的剑。
这不会是江蕊平炼给镜衾的剑吧?
倒是很有可能,江蕊平似是热衷于给身边人量身打造一些兵器的,卫南漪的月煞长弓,沈逸文的青火双刃和冥凤炉,沈吟雪的裕灵剑虽然不是她炼制的,但也被她改造过,硬生生往里面塞了个仙灵。
炼制出一把好剑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就算是江蕊平从搜集材料到锻炼精铁,再正式练剑,最后剑成也应该要断断续续花费百年时光,这剑不太可能是炼制给沈素的,那江蕊平身边人还有谁最合适用水的力量,也就只剩下镜衾了。
那是不是说江蕊平其实后来已经默认了镜衾做她徒弟媳妇的事,只是抹不开面去找。
真是如此的话,沈逸文知道了,应当是会很高兴的。
沈素想着想着,思绪还是停留在了月煞长弓上,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将卫南漪的兵器给拿回来呢?
现在月煞长弓究竟是在江谙身上,还是在余暮寒身上?
沈素思绪烦乱,她将水璃在手中轻轻晃动,虚空中落下些碧蓝色的水波,浅浅的光晕在眼前颤动,月光映衬在上面,洒下些星星点点,好似片落在眼前的星河。
这把剑特殊,还极美。
“你的剑,借我看看。”
沈素跟前忽然多了一人,那是硬生生挤开林水嫣和阮桐的白余。
白余古板直接,演的倒是不错。
她分明见过她,此刻却装作跟她不相识的模样,一双眼死死盯着沈素手中的水璃。
白余见沈素不给,忙道:“我会还给你的,我只是看看。”
她眼中有浓浓的渴望,只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素一眼,而是死死盯着水璃。
沈素明白了。
白余不是演的,她是眼里只有剑,眼睛都没有往她脸上看。
沈素摸了摸水璃剑身,笑得有些无奈,她没想到白余痴迷剑居然到了不顾身份从主莲台下来,问她要剑观赏的地步。
她将水璃递了过去,白余连忙接了过去。
刚刚沈素在木莲台的时候,白余还在控制土莲台,还真没有留意到沈素何时拿出过水璃,这会儿看到了当然有些移不开眼了,她将水璃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抚摸,像是在对待最亲近的人,连声赞叹:“好剑。”
怪不得她非要将余暮寒形容成剑,她对剑明显比对人痴狂的多。
她是在主莲台上坐镇的人,现在跑了下来,当然是不太合适的,宿溯和蓑利一块下来寻她。
蓑利的目光在沈素手中青莲上瞥了眼,这才转向白余:“白宗主,你在闹什么?”
白余恋恋不舍地将水璃还给了沈素,可她目光还是在水璃剑身流转,不肯挪步,沈素见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想着打发走白余,张口就给了白余保
证:“等着比试结束以后,我再将剑借给白宗主细细观摩。”
“一言为定!”
白余生怕她反悔,弯下腰抓起她手腕,对着她手掌轻轻拍了一下。
拍完就走,这次不带一点留恋了。
她还真是……
沈素刚刚哄走了扎眼的白余,左侧忽然多出来一人,正是刚刚就给她惹了祸的水泞。
水泞指了指沈素的剑,又指了指她的喉咙。
沈素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这小魔女是不是暗示她杀了她。
水泞眼看着沈素没有看懂她的意思,立刻就急了,她上手就要抢沈素手中的剑,还没抢到手,一双柔白的手突然出现,朝着水泞额心猛地推了一下,水泞整个人就朝后一仰,差点是摔下去。
她揉了揉额心,看向了出手的人。
沈素也跟着她一块望向了出现在她左侧的人,居然是冒充着江绪,本该跟临仙山那群人坐在一块的弱轻。
她苦笑一声:“江姑娘,你们这是铁了心不让我好过啊。”
一个水泞,一个江绪,她们两都是恶名在外的人。
这会儿都坐到了她边上,沈素低调的梦算是彻底破灭了。
水泞恶狠狠地瞪着弱轻,那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冒出来了,弱轻也不在意,她只是轻笑一声,冲着沈素说:“你没弄明白这个小魔女的意思吗?她是说白余都看过你的剑了,她也要看。”
“是吗?”
沈素下意识地看了眼水泞,水泞还真点了点头。
沈素和水泞都很是意外。
沈素意外水泞居然要学白余,水泞则是意外弱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只是看看剑而已,这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沈素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水泞,水泞也没有接了剑就跑,她在沈素身旁坐定,手掌肆意地摩挲着剑身,目光挑衅地冲着主莲台的方向扬了扬眉尾,那个方向是端坐着的白余。
白余坐回了台上,可目光还是时不时会落在水璃身上,此刻见水泞肆意摩挲水璃,怒意涌上心头。
她盯着水泞,死死咬着牙关。
沈素看明白了,水泞根本不是学白余,她是故意气白余。
水泞没有跟水峰告状的原因,沈素也反应了过来,这小魔女平日里娇气了点,可还是有些傲骨的,她不想水峰帮着她出头,她是要用她自己的办法报复白余。
水泞感受到了白余的怒意,嘴角多了些笑意。
她忽然间举起水璃,双唇慢慢靠近水璃,最后在碧蓝色的剑身上亲了一下。
主莲台上的白余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水峰拦住了白余的去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余紧蹙着眉心坐了回去。
沈素看了看水璃,轻咳一声提醒着水泞:“水泞姑娘,这毕竟是我的剑。”
水泞目的已经达成,她将水璃抛还给了沈素,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沈素身边。
沈素再看时,她已经
回到了魔宗那边。
水泞走了,弱轻可没有走。
弱轻在沈素手心的青莲上扫了眼:“你对上他了,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沈素极为坦诚,她确实是还没有想清楚她到底该怎样选才是万全之策,她目光微斜,轻飘飘地落在了余暮寒身上,又极快移开,她搭上了弱轻的手:“帮帮我。”
在没有东西遮掩气息的时候,她只有仰仗弱轻才能藏匿妖力的流转。
弱轻没有拒绝她,有了她的帮助,沈素灵耳的范围也就肆意扩开了范围,直逼跟她相隔甚远的余暮寒和曾关。
可能是因为前世相处过,余暮寒对曾关很了解,他们坐在一块还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感情,互相倾诉着心事。
曾关刚刚是看着沈素上木莲台的,自然也看清了她的名字。
曾关:“慕寒兄实不相瞒,那沈素姑娘确我确实是喜欢的,不过她好像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我刚刚给了她整整一瓶高阶丹药,她也让她门下弟子还给了我。”
余暮寒:“曾兄,这世上只有你见不到的女人,哪有得不到的女人。”
曾关:“见不到的女人?难道说慕寒兄有什么魂牵梦绕却不得相见的女子?”
余暮寒:“实不相瞒,我所指的是我师娘卫南漪,她和我师父当年发生了些口角之争,一气之下离开了临仙山,至今下落不明,倒不是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她毕竟是我师娘,我想替我师父寻回来她,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
沈素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从余暮寒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狂言,更没有想到余暮寒居然会如此袒护江谙。
毁人根基,断人灵根的事到了余暮寒口中竟是成了口角之争。
余暮寒两世为人,他分明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江谙是如何残害的卫南漪,更知道卫南漪前世是死在了江谙手中,他居然觉得此事是卫南漪的不是,还妄想让江谙和卫南漪和好。
白日做梦!
沈素气急,若是只说到她也就罢了,可偏偏余暮寒还冒犯卫南漪了。
她想到了卫南漪,卫南漪也刚刚好处理好艳霄身上的伤口,她传音给了沈素:“小素,你的对手是谁?”
沈素头一回没有应卫南漪。
她沉默的,继续听着余暮寒和曾关的对话。
曾关:“没想到慕寒兄居然这么关心江谙长老,只是传闻中那位卫仙子性情极好,不太像是因为口舌之争就会离开仙门的人。”
余暮寒:“传闻中和真实模样还是有区别的,那传闻里的夸赞又怎能全部相信,她不过是我师父的道侣,你只需想想她能生出来江绪那样的疯子就该知道她不可能如传闻中那般好。”
……
余暮寒该死!他不该这么羞辱卫南漪的。
他分明根本就没有见过人形的卫南漪,分明没有跟卫南漪接触过,却在肆意否定卫南漪花了上千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他比谁
都知道江谙做过什么,他却将责任都推到了卫南漪身上。
沈素听红了一双眼,她几乎碾碎了掌心的青莲,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珠子。
她很清楚卫南漪是什么样的人,余暮寒说得并不算,可她就是听不惯。
余暮寒聒噪吵闹,令人恶心的声音还在耳边响:“曾兄,你也不必这么忧虑,不过是个女子,我刚好抽中了沈素作为对手,到时候我在台上将她打伤,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了她,再将她羞辱一番,她必定大为受挫,你趁此机会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她自然会倾心于你。”
曾关:“多谢慕寒兄了。”
“……”
肮脏,满是算计的感情,恶心的沈素难以喘息。
卫南漪的传音再次飘了过来:“小素,我们不跟他动手,先认输好不好?”
她知道了?
沈素转过身就看到了弱轻,她顿时明白大概是弱轻告诉了卫南漪,她的对手是余暮寒。
若是在她窥听到他们谈话之前,沈素大概是会听话认输的,可现在……
沈素收起来了灵耳,收起水璃将玉笛拿了出来,传音给了卫南漪:“夫人,我不想认输。”
她做每件事都在顾前顾后,就连以命相搏都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可她想冲动这一次,甚至可以说是渴望冲动一次。
沈素知道她打不过余暮寒,但她不太想让余暮寒好过。
——
除开生死,只要她坚持的事,卫南漪总是会妥协的。
恰好比试台上是不能死人的。
沈素等了两日,才等到了她和余暮寒的比试,这两日她充分掌握了水璃的用法。
“沈素,还来得及。”
弱轻拽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是希望沈素可以二思而后行,不要在这种时候冲动行事。
她知道她不够冷静,卫南漪也会跟着她担心,但她真的没办法当做没有听到过那番话。
“不,我不认输。”
沈素挣开了弱轻的手,一步步朝着比试台去。
弱轻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跟上了沈素,她刚刚已经挨着沈素坐了那么久了,再陪着沈素多走一段路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刚走两步,水泞也跟了上来。
分给沈素和余暮寒的还是木莲台,掌控木莲台的依旧是江谙,场上的人表情都有点微妙,沈素却没管这些。
她跟余暮寒一块跃上了擂台,对这场比试感兴趣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在弱轻和水泞站定以后,林青绮也跟着站在了木莲台下,林青绮过来后,白箬衣也跟着站了过来,她撑着伞替林青绮挡下了倾洒在身上的阳光。
狐柔猛然间在木莲台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忽然间站了起来,朝着木莲台走过来,而狐碧娘和狐柔也一块站在了木莲台边上。
她们都过来了,竺仙儿也终于是有了勇气站在木莲台下。
在离得很近的地方,打量着余暮寒。
既然她们都动
了,乐羡也跟着走了过来,她都还没有站定,沈素耳边就响起来了属于乐羡的传音。
“首领大人,打死他!”
沈素不太确定乐羡是不是完全忘记了她们的计划,还是说恨余暮寒已经到了分不清主次的份上,她居然让她这种时候打死余暮寒,先不说她打不死余暮寒,就说她现在能打死余暮寒,也太能打死余暮寒。
蘅苒在犹豫过后,还是走了过来,站在了木莲台边上。
沈素看到她过来,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她瞪了眼蘅苒,白孔雀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冲着沈素笑了笑,传音飘到了沈素耳边:“首领大人,你别生气,我不看他,我看你。”
冯银越也带着楚遇晗过来了。
应该是卫南漪提醒过冯银越了,所以冯银越也装作和她不熟的样子,只是静静围观着台上。
这木莲台周围着的都是美貌和地位具备的女子,曾关跟着余暮寒过来的,他眼中有戏谑也有调侃:“慕寒兄艳福不浅。”
余暮寒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来看他,就连跟他一向不和的江绪也过来了,江绪凶是凶的,可美貌也是真的,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浑然忘记了江绪和水泞都是跟着沈素过来的:“师姐,泞儿,江绪师妹,小狐狸……”
他话还没有说完,刚刚喊到了狐柔,狐柔就打断了他。
狐柔像是已经不认识余暮寒了,她望着沈素满是担心:“沈,沈道友,小心!”
他们似乎都默认了,女子的关心只能给男子,在狐柔关心沈素的时候,余暮寒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沈素心也咯噔跳了一下。
她没想到狐二白让狐柔过来,居然没有叮嘱狐柔要装不认识她。
主莲台上的江谙斜了眼狐二白。
“没想到这半妖宗宗主居然跟你们狐族圣女相识。”
她们分明是归一宗,落在了江谙口中却成了半妖宗,不难听出他是瞧不上半妖的。
狐二白不退不让:“你没看到她的狐狸妖身吗?那本来就是我们狐族同族,跟我们圣女相熟很奇怪吗?”
“半妖倒也能归为狐族了。”
狐二白笑容更烈了几分:“半妖也是一条生命,难道说一向仁慈的江谙长老骨子里竟是看不起半妖的?”
半妖一直都是人修和妖修容不下的存在,在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瞧不上半妖的,所以江谙语气中有对半妖的轻蔑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被狐二白刻意点出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
人人都能讨厌半妖。
可江谙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临仙山的大长老,可是众人口口相传的男菩萨,他应当不偏不倚,始终公正才是。
名声当然是个好东西,可被名声反噬的人大有人在。
狐二白是不占理都能诡辩出理,占了理就不会退让半步的人。
江谙不接话,他也不依不饶:“这可就不太好了,木莲台是江谙长老在控制,现在站上擂台的,一边是江
谙长老心爱的徒弟,一边是江谙长老讨厌的妖物,江谙长老不会偷偷给那只可怜的半妖使绊子吧。”
他要是不说,根本不会有人去怀疑江谙的人品。
可狐二白说了以后,江谙待会儿一个偏差都有可能被人挑出毛病来。
沈素不得不承认,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在算计人这方面,狐二白自有一番心得。
江谙是有些骑虎难下的,站在木莲台上的余暮寒却还是无知无觉,他因为狐柔刚刚的关心不悦,只是目光触碰到台下的曾关,又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来,假意大度道:沈姑娘,我有位好友很是喜欢你,我本不愿伤你,你若是愿意认输,那我愿意放你一马。?_[(”
沈素撇了撇嘴,压下了眼底的不屑,故作惊讶道:“这是比试台,又不是你寻仇的地方,我要是认输,你不放我一马?难不成你还要继续朝我出手,然后趁我不备打死我?”
她故意曲解了余暮寒的话,木莲台下立刻哗然一片,其中几个好事的修士高喊一声。
“比试台上还说什么放人一马,余师兄难道参加比试不讲规则,只看心情!”
“还好跟余师兄对上的不是我,不然怕是小命不保,就是可惜了这娇滴滴的姑娘怕是要惨遭毒手了!”
“……”
一声接着一声的喧扰,让余暮寒更觉脸上无光,他愤怒地瞪着沈素:“即使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余暮寒先沉不住气,他率先朝着沈素冲了过来。
他单手握着一把重刀,重刀在木莲台上摩擦冒出些激烈颤动的火星子,那火星子越来越亮,看着像是会将木莲台点燃一样,沈素也将水璃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出来,拉开架势刚想迎上余暮寒,没想到木莲台上忽然铺满了荆棘藤,一根根荆棘藤的堆积让木莲台形成了凹凸不平的地势,余暮寒还没有让木莲台烧起来,他的重刀就卡在了突然冒出来了荆棘藤从中。
余暮寒和沈素都愣了愣,江谙怕别人说他偏待徒弟,竟是率先冲着他徒弟去了。
荆棘藤密密麻麻的缠绕上了重刀,一根更为粗壮的荆棘藤朝着余暮寒后背就抽了上去,余暮寒终于是回过了神,他双掌灵力运转,灵力逼进重刀中,缠绕着刀身的荆棘藤也就被震成了个粉碎,他纵身一跃,重刀用力朝着抽向他的荆棘藤砍去,强大的灵力竟是将荆棘藤轰的粉碎,忽然……他后背一痛,在他砍向荆棘藤的瞬间,沈素也提着水璃杀到了他身后,刺穿了他的背。
柔水一样的剑穿过皮肤,疼痛感比那些锋利的剑更深,剑中的灵水逼进他的血液中,带来了一股极致的阴冷感。
余暮寒猛地朝前一倾,分开了他和水璃,后背上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怒目圆睁,忽然间抬起头朝着主莲台上望了眼,悲愤交加:“你只在意你的名声!”
余暮寒的怒火冲向了江谙。
他们师徒产生了隔阂,江谙看着余暮寒受伤,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只是想证明他不会偏袒弟
子,倒是忽视了沈素可能会顺势而为,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竟是意外的阴毒,居然会趁人之危。
狐二白唏嘘一声,他当即站了起来。
“江谙长老这可就有点本末倒置了,这自然力量堆砌的莲台本是为了替比试增添难度,而不是扰乱比试,你怎好攻击参加比试的修士呢?”
什么话都让狐二白说完了,江谙哑口无声。
他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狐二白。
狐二白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嘲讽完江谙,他又坐了回去。
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你找死!”
余暮寒到底没有恨上江谙太久,他目光收回,握着重剑的骨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余暮寒拿出来了一颗纯黑的珠子系在了手腕上,身上忽然间冒出团团黑雾直逼沈素。
阴破珠!
他开始动用璃破珠了。
沈素握紧了水璃,因为江蕊平给了她压制血脉气息的丹药,她现在也可以像阿绫那样借着灵器使用她自己本身的力量,她将镜衾血脉的力量注入水璃中,水璃在瞬间冒出耀眼的碧蓝色光芒,光芒直冲云霄,竟是在瞬间牵引来了一片碧蓝色的云雾,云雾积压着厚厚的水层,渐渐笼罩在了木莲台上,随着水璃朝着半空中用力一斩,那片碧蓝色的云雾竟是开始落下雨水来。
这股雨水没有蕴含镜湖水的力量,而是一股灵器的气息。
水珠颗颗晶莹,朝下坠落时,周身的黑雾不受控地吸附在了水滴上,随着水滴垂落在荆棘藤上,融化了荆棘藤的边角,消失不见了。
看到阴破珠的力量被沈素引来的云雾力量消融,余暮寒脸色铁青,他没有再多犹豫,他提起重剑朝着沈素靠近,空出来的一只手掐着指诀,口中呢喃:“断灵,惊破!”
沈素脚下的荆棘藤竟是在瞬间窜了上来,幻化做一根根黑刺冲向了沈素。
沈素将手中水璃朝上一抛,身体在瞬间幻化成了红毛狐狸,坚韧的狐狸妖身灵光运转,竟是硬生生扛下了黑刺,黑刺垂落了一地不说,就连刺尖都变成了弯卷状。
“轰!”重剑和尖爪撞在了一起。
沈素被强劲的灵力震得狐爪发麻,朝后退了半步,她狐狸沈素死死抵在了荆棘藤上,双爪抓着重剑。
余暮寒双手紧紧握着重剑,它每念一句咒印,重剑的力量都会增强一分。
这样不行。
沈素咬了咬狐狸牙。
她猛地朝前一撞,狐狸身勉强站直了起来,空着的狐狸尾巴朝着余暮寒的腰间就抽打了过去,余暮寒余光瞥见了朝着他靠近的狐狸尾巴,他轻喝一声,双足同时凌空而起,在狐狸尾巴落下的瞬间踩在了上面,用力往下碾去,竟是硬生生踩断了沈素的狐狸尾巴。
只是因为疼痛叫出声的却不是沈素,而是余暮寒。
沈素趁着他凌空而起,空着的狐狸牙咬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朝前一顶,狐狸牙硬是碾碎了余
暮寒手臂的骨头,牙齿再用力一扯,一块鲜红的血肉就被她扯了下来,里面的碎骨也落在了荆棘藤上。
余暮寒踩断了她的尾巴,她咬断了余暮寒的胳膊。
她还没输。
沈素没有犹豫,她当即斩断了狐狸尾巴,摆脱了余暮寒对她的钳制,在瞬间幻化成了人形,一手接住了落下的水璃,一手抓起来了断骨九灵砖,用力碾碎,暗红色的粉末在空中飞散,还沉浸在伤痛中的余暮寒不经意吸进一点粉末,当即脸色大变:“你居然用毒!”
比试台不能杀人,可这点毒余暮寒也死不了,魔宗的那些人都能用暗器,毒砖当然能算沈素的本事之一。
沈素没有理他,而是提着水璃剑快速在空中挽起层层叠叠的水波纹,水波纹越积越多,竟是在瞬间化为成条水龙朝着余暮寒冲了过去,水龙的口朝着余暮寒心口而去,余暮寒快退两步。
一手拿着重剑,另外一只受了伤。
被撕开一半血肉的左臂里碎骨都已经脱落,没了骨头的支撑,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垂落的手掌。
沈素手中水璃朝下一落,那水龙竟是在瞬间调转了方向,猛地朝着余暮寒手臂断口的皮肉咬去,叼住皮肉的瞬间,竟是顺着断口钻进了余暮寒血肉中,细密的阴寒爬了进来,余暮寒仰着头发出一声痛呼,他用力斩断了断臂,而后点住肩头的穴位,吞服下两颗丹药,用力将水龙逼了出来。
余暮寒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不仅没有二两招就会余暮寒打趴下,她还和余暮寒打得居然是有来有回,甚是占了上风。
沈素忽然想起来了,她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没有遇上过同级的对手。
还没有筑基的时候就碰上了出窍境的慕灵,以及整整一村的青蛙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数量她都不站任何优势。筑基就碰上了金丹高阶的林青槐,元婴中阶悯常,还有上百位围杀卫南漪的修士。结丹的时候更是碰上了分神境的黑熊和姒桦,出窍境巅峰的松逾。
余暮寒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遇上的第一个同龄且同级对手。
余暮寒的实力是天给的,别人的命换来的,而她的实力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江蕊平说错了,她不仅愈合能力比余暮寒更好,她还比余暮寒狠。
对自己狠。
她被踩断尾巴就会当即斩断尾巴来脱离余暮寒的控制,可余暮寒的手臂受伤,他就不会第一时间斩断他的胳膊来减轻身体负担,而是等到无法收场的时候再这么做。
她不会低估余暮寒的力量,可余暮寒会低估她的力量。
断尾的疼痛侵占着神经,沈素没有迷失在痛感中,而是快速吞服了补元丹和凝补丹,还有翻倍增强灵力的正元丹,在短暂补充过体力以后,再次朝着余暮寒扑了过去。
余暮寒没有防备就已经断了一条胳膊,实力大幅度降低了。
他拿出了新的珠子,土破珠的出现将一根根荆棘藤都变成了土刺,变成了余暮寒可用的力量,沈
素一时间落了下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咳咳咳……”沈素有点呼吸不上来了,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也越流越多。
若不是江蕊平送来了压制血脉的丹药,木莲台下观望的妖早就陷入了疯魔。
沈素咬了咬牙,她又吞服了两颗正元丹,再次将镜衾的力量注入了水璃。
这次是更多的力量。
半空中的云雾分裂展开,逐渐变成了五片,覆盖住了整个木莲台,碧蓝色的水珠不断垂落,侵占了每一颗土粒,土粒变得越来越重,粘附在了莲台上,再难被余暮寒的力量操控,碧蓝色的雨水越落越密,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余暮寒的视觉。
而沈素就是湖妖,在比试场地被她的力量改变以后,她速度有了明显的提高。
她再次幻化成了狐狸,双手变成了狐狸爪,趁着余暮寒不备将他拍在了莲台上,用力摁住他头颅将他拍进了湿黏的泥土中,她的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进泥土中,让泥土变得越来越粘稠。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了沈素。
沈素眼前忽然多了一道虚影,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她的心口骤停,余暮寒趁机震飞了她,他顶着一脸泥污从土中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沈素:“你给我去死啊!”
虚影,沈素又看到了虚影。
这次沈素看到的虚影更为清晰了,那是一个巨大熊爪,漆黑宽厚的掌心,尖锐到可以摧毁万物的利爪。
这不是余暮寒的力量,这……这是熊族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