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跑出来,仰头看去,从三楼的位置往上,笔直的一条火龙正吞吐着火舌,熊熊烈火噼噼剥剥地燃烧,不断有碎裂渣滓掉下来。

    “呕!”

    经风一吹,王青云借故又一次吐,只可惜,这次是保镖扶着他,不是皮条客吴雄。

    谢嘉豪拉着楚楚可怜的青衣女人,站在离吴雄不远的地方。

    “到底是谁放的火,找不到人,你们就别回来了!”吴雄阴狠嘱托手下。

    这栋楼是老大的,并不是自己,他不过是拿来演戏,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鬼知道老大会怎么处理自己。

    一道激灵的闪电滑过脑袋,刚刚王青云说的两个字——拆迁,要是自己知道位置,那不是可以大赚一笔了,先下手入局,再把消息说给老大听,自己也算是将功补过。

    王青云摇摇晃晃站定,不爽骂道:“艹,这才哪跟哪,我还没喝够酒呢。”

    吴雄上来拉着他:“兄弟,咱们走吧,哥哥带你去第二场,找个安静的地儿,咱们好好聊聊拆迁的事。”

    “啊!”王青云一个战栗,惊恐地看着吴雄,脑袋甩得同拨浪鼓一般。

    “吴哥,什么拆迁,你怕是听错了,没有没有。”

    王青云越是拒绝,吴雄就越确定,刚刚的拆迁二字,是真的,不然王青云不会是这个模样。

    自己老大都不知道的消息,王青云居然知道,看来,这个王秉义除了草包以外,后台也不容小觑。

    “不——不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大哥,你懂的。”拒绝完吴雄,王青云朝谢嘉豪吆喝。

    女人“懂事”地让谢嘉豪去扶王青云,虽然谢嘉豪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想着,在佳人面前,就当表现表现,乖乖扶着王青云上车。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吴雄脸上绽出一抹嘲讽,呵,想跑,跑得了吗?

    今天虽然没有下药,但是打探出拆迁的项目,稳赚不赔。

    橙色出租车,穿梭在热闹的街道,女人青青下车后,王青云渐渐坐起来,眼里的迷蒙,早已消失殆尽。

    谢嘉豪吓了一跳:“你刚刚是装的?”

    前排司机,一脚刹车停住,瞥了后排的谢嘉豪一眼。

    “老板,你去哪找的傻小子?”

    “掉头,回去,我让这小子看看,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谢嘉豪看看司机,又看看王青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你俩认识?”

    出租车悄无声息,拐进黑漆漆的巷道,关窗,熄灯,从外面看,只以为是黑暗,谁也想不到这里有一辆车。

    “你要干什么!”谢嘉豪愤怒地问,他记得清楚,这里是青青姑娘的楼下。

    咚!

    王青云锋利的眼神就像一把钢刀扫过,随后重重一拳,杵在谢嘉豪右肩。

    “给你脸了,是不是。”如同冰山呵出冷气,寒意袭来,王青云和善的脸上,划过一抹杀机。

    谢嘉豪直面他,感受最直接,顾不得半身酸麻,涌到嘴边的话,也给生生打住。

    三人坐在车上,蒙松见谢嘉豪的傻样,指着楼上说道: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你是不是认为,那是丈夫输光钱,被卖到赌场的,还是你觉得,她是被兄弟牵连的好姐姐,一个心地善良,但却命运多舛的可怜人?”

    谢嘉豪猛一抬头,惊讶地盯着蒙松,好像在问,为什么蒙松知道青青那不为人知的凄惨故事。

    得,看这眼神,蒙松也是服了,这是真傻,还是憨厚到没边。

    “真的猪,也不知道老板从哪看上的你。

    我就这么给你说吧,这个你眼中的可怜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红万人尝,职业是鸡,而且,她可不是迫不得已的可怜人,而是那帮婊子的头!

    不信的话,你等着,用不了十分钟,她就会换身衣服下楼,去别的酒店承欢。”

    “我不信!”谢嘉豪喝道。

    五分钟不到,一楼的大门打开,刚刚还是一声青衣的羞涩姑娘,现在已经换上一身纯黑贵妇短裙,头戴斜尾帽,一口鲜艳口红,拿着小巧的珍珠手包;

    细长的丝袜下,踩着一双镶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哒哒作响,一辆黑色商务用车停在路边,女人嫣然一笑,坐进车里。

    咔嚓——

    手指骨节的清脆滑动声在车厢响起,王青云眯着眼:“你要是只有这点出息,当我今天没把你带出来过。”

    谢嘉豪咬牙切齿道:

    “她说要救生病的父亲,我赢的三万块钱,全部给她了!”

    “你赢的钱?

    笑话!

    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上,你觉得,在赌场里,你能赢钱?”

    王青云心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王青云本想着,这小子傻点,好歹大智若愚,但现在看这样子,一点情况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道德教育看多了。

    好东西,那是要给朋友的,对付敌人,难道不送枪子儿,送面包?

    出租车开到小巷停下,谢嘉豪心里还烦闷,难受,根本没发现已经到家了。

    蒙松下车,拉开车门,示意他下车。

    谢嘉豪昏昏沉沉下车,再回头时,只有寂寥的晚风作伴。

    “老板,今天的视频和证据,已经收集干净,是要给王叔吗?”

    “别给他,咱们一个一个去敲诈,全部敲诈完,到时候再给我爸。

    我已经给吴雄下套说拆迁的事,你明天开始,我妈那拿一百万,再加上这个,拿这些钱去收房子,咱们先把吴雄拖下水。”

    “对了老板,我找到三个以前带的兵,我想留他们做事,这事——”

    王青云打断蒙松:“我说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公司的事,我只要结果,把事办好就行。”

    男人之间,讲的是默契,王青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接下来的事,就由蒙松来负责,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充分自由。

    安眠曲在车里响起,王青云虽然意志足够强,但这具身体的解酒能力不够,不知不觉间,已经有点模糊。

    出租车开到一个高档小区楼下停住,带着口罩的黑衣女子,把王青云扶走。

    与此同时,谢嘉豪慢讪讪回到家。

    狭窄的小屋里,谢诗韵正在挑灯夜战,看着弟弟回来,立马站起:“青云呢?”

    谢嘉豪失魂落魄地看着姐姐,回味到现在,他多少也懂了点东西。

    王青云武艺那么强,肯定是不俗的背景,搞不好是行侠仗义的特工组织,今天就是对自己的考验,没想到自己太傻,考验失败。

    人,只有见过了沧海,才懂得池塘的局限,看到浮华的一切,才会明白,原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可也正是仰望星空,才让人感受到,面对未来无数美好,却无能为力的寂冷凄凉。

    错失的宝贵机会,被骗的难受,别人挥金如土,自己和姐姐很努力,才能勉强果腹的复杂情绪,远去的父母,所有憋在心底的一切,在见到谢诗韵的瞬间,爆发。

    啪!

    谢嘉豪用力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姐,我……我今天做错事了。”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谢嘉豪死死忍住,不让泪水落下。

    “嘉豪,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抗,你别吓我。”

    谢诗韵一把拉过弟弟,拥进怀中。

    “姐,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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