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娇设想过, 自己终有一天会和周霖的家人见面。
但她没有设想到,双方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周霖的母亲,保养得宜、一看就生活条件很不错,站在秦玉娇面前, 面容冷淡。
她这次是特意千里迢迢来找秦玉娇, 只有一个目的:希望秦玉娇和周霖分手。
或者更准确地说, 她希望秦玉娇主动离开周霖。
男女的爱情不被家长同意, 男方家长上门兴师问罪—这种桥段在电视剧里、爱情小说里都十分常见,但秦玉娇没有想到有一天,一样的桥段会在自己这儿上演。
她有点好笑, 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感觉, 但很显然, 她心里没有惶恐。
“伯母, 您希望我离开周霖,这事和他商量过吗?”
秦玉娇想了几秒钟, 就抬起眼眸, 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母。
周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仿佛只是一瞬间, 秦玉娇从刚才那个平和、温柔好相处的女孩子变成一个杀伐决断的、让人不可忽视的女中豪杰。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秦玉娇脸上的笑容,此时在周母看来, 似乎也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而这一点, 让周母非常不舒服。
她不知道这种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山沟里长大、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人身上,但很显然,她很不喜欢,很生气。
周母冷了脸,“这个你不用知道。”
秦玉娇脸上的笑意更浓, 甚至轻笑出声。
“这么说来,周霖并不知道。”
周母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秦玉娇。
秦玉娇:“伯母,我劝您一句,不要替周霖做决定。我不是不可以分手,但是我希望能由周霖自己来和我说。”
“好了,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完,秦玉娇要转身回单位。
刚才,她已经预料到周母来者不善,所以并没有和对方在单位大厅交谈,而是带着她出来,到这个僻静的角落里。
所幸距离很近,走回去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单位还有一堆工作等着,秦玉娇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和周母扯皮。
纯粹是浪费时间。
“秦玉娇!同志。”
身后,周母一声地喊,似乎意识到失态一般,她又加上了称呼。
秦玉娇站住,转回身,淡定地看着周母。
“伯母,您还有事?”
周母:“你很在意这份工作吧?如果你答应主动离开周霖,我可以让你当领导。”
秦玉娇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周母。
周母:“怎么,吸引不了你?那这样,我可以帮你安排更好的工作,去省城也可以。”
说完,她就见秦玉娇笑起来,周母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恼怒道:“你笑什么?”
秦玉娇摇摇头,没有回答。
“再见,伯母。”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离开,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这一番谈话,来来往往的,没少耽误功夫。
回到单位大厅,秦玉娇就见自己柜台前面已经排了五六个人。
秦玉娇一脸歉意地冲大家笑笑,三步并做两步地回到小办公室,坐下来继续干活。
周母再也没有出现过,估计是离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琳听秦玉娇说了上午的事情,气得不行。
“这位也太没礼貌了,直接就来找你啊!”
孟琳一般很少生气,除非是遇到秦玉娇的事情。
秦玉娇受委屈,比她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孟琳十分后悔当时没有陪秦玉娇一起出去,也许她做不了啥,至少不能让周母欺负秦玉娇这样一个年轻姑娘。
秦玉娇笑起来,反而安慰孟琳。
其实,秦玉娇虽然没有把周母来访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周母带来的消息却让她焦急不已。
原来,那时周霖为了赶回来找她,付出了这么多。
秦玉娇无比迫切地想要联系到周霖,想要确认他现在的情况。
于是,下午,她特意请了会假,去电话局给周霖打了个长途电话。
太麻烦了,一次又一次地转接,花了半个钟头,才算是听到电话那边的回应。
“喂,我是周霖。”
沉稳而浑厚的男中音顺着电话线传导过来,熟悉,又陌生。
秦玉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以为她不在意今天的事儿,可听到周霖声音的这一刻,一股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声。
秦玉娇这才清了清嗓子,“是我。”
“玉娇!”
周霖原本平稳的声线陡然拔高,即便隔着电话线,秦玉娇都能相像到他雀跃的心情。
她不由自主地轻笑,“嗯,是我。”
周霖也跟着笑,“玉娇,好久不见,你好不好?”
秦玉娇沉默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周霖语气焦急起来。
秦玉娇:“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声音,正当秦玉娇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周霖开口了,“玉娇,”他说,“我也想你。”
实际上,他从离开秦玉娇的下一秒就开始想她。
只是,他归队后就被谈话、接着被关禁闭,根本没有时间联系秦玉娇。
现在,她说想他。
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秦玉娇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表达对他的感情。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周霖真的很想把秦玉娇的小手握着,握得紧紧的。或者——抱抱她。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静静地听着秦玉娇说话,听她柔软的、或低沉或高扬的语调,在电话线的那头述说什么。
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听。
过了十几分钟,秦玉娇才放下电话。
她没有问周霖关禁闭的事儿。
对方也没有说。
秦玉娇知道,周霖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如此,就维持现状吧。
反正,她心里知道、记住就行了。
她也没有告诉他周母来过。
如果以后有机会,就让周霖自己去发现吧。
至于周母提的什么分开之类的话,秦玉娇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她和周霖目前相处得很好,凭啥别人说分手就分手啊?
这一通电话,秦玉娇只想确定周霖好不好。
而刚才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没啥大事。
至于周母提的,啥影响前途之类,秦玉娇也没有问周霖。
她觉得,周母说的话肯定有水分。再说了,即便影响了前途,如果离开周霖,被放弃掉的前途也回不来了。她再离开,岂不是让周霖前途和人都失去?
她才没有那么傻。
离开电话局,秦玉娇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鲜活起来。
孟琳看她这样,也放下心来。
*
另一边,周母的心情就没有这么放松了。
相反,她很焦虑。
她住在县城里最好的招待所,可依然卫生堪忧,设施也不好。当然,周母现在也没有心情和精力管这些,她满脑子都是秦玉娇。
周母没想到,秦玉娇的外表那样柔弱,说话行事却跟钉子一样。
她威逼也好,利诱也罢,秦玉娇都没有松口,反而用周霖来将她的军。
这姑娘,不好惹。
这些年来,因为周父的地位,自己儿子也争气,周母走到哪里都是被高看的人。所以,她就没有碰到过像秦玉娇这样,当面让她下不来台的人。
这么厉害的人,以后即便和周霖结了婚,恐怕也不好相处的。
周母想了很多,最后给周父打了个电话。
周父正和战友谈论事,听见是老婆的电话,连忙站起来去接。
刚听对面的人说了两句,周父脸色就变了,“什么?你去找人家了?”
周母吓了一跳,当时声音就哽咽了。
“你干嘛啊,吓着我了。”
听老婆这样,周父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劝说道:“你赶紧回来,这事儿和人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她,儿子能被关禁闭?”
周父:“关禁闭也不是啥大事。再说了,这几年周霖太顺风顺水,有道坎儿绊他一下也挺好。”
“你这是什么话呀,敢情儿子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不心疼!”
周父语结。
周霖确实不是他肚子里生出来的,主要他也没有那个功能不是?可周霖是他儿子,是他的种,他能不心疼嘛!
若是旁人,周父早就骂人了,可面对自己宠了大半辈子的老婆,他舍不得。
只好婉言相劝,让周母不要在县城里找人家女孩子的麻烦了,赶紧回家。
周母不乐意,说了一句“我看看吧”,就挂了电话。
周父直觉不好,试图再拨过去,可对面的接线员说,刚才那位打电话的女同志已经离开了。
放下电话,周父的脸色很不好。
战友看出来了,问道:“是嫂子的电话吧?”
周父:“你咋知道?”
战友:“你这么一个火爆脾气,也就只有和嫂子说话的时候能这么温柔了。”
温柔得都让人掉鸡皮疙瘩。
周父叹了一口气。
温柔有啥用,老婆依然不听话啊。
根据他对周母的了解,她很可能会继续留在县城,说不定会给人家女孩子使绊子。
这不行,必须阻止她。
想到这里,周父和战友说了一声“有急事”,便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他和周霖在一处驻地,只是两个人办公的地方离得并不近。
周父让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到周霖那里。
解除禁闭以后,周霖恢复了训练。
他依旧是朝气蓬勃、兢兢业业。
这会儿,他正在训练,回头就见自己父亲站在不远处。
周霖让新兵们跑步,自己小跑着来到父亲跟前。
周父看着这个一直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儿子,斟酌着说道:“你.妈去找秦玉娇同志了。”
“什么?”
饶是周霖素来沉稳,此时也不用得皱起眉头。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说白了,母亲被父亲宠坏了,和人相处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而且,这回去找秦玉娇,周母一点儿都没有和他提过,可以说是完全背着他的。
肯定没好事。
周霖这样猜测着,就听自己父亲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越听,周霖的眉头皱得越紧。
听到最后,他也顾不得和自己父亲多说,转身就朝办公室跑去。
秦玉娇一定吓坏了,也委屈坏了,他必须立刻联系到她。
周父望着自己突然跑远的儿子,一阵无语。
别人总说他太过宠媳妇,现在开了,自己儿子也不遑多让。这还没有结婚呢,就这么在乎,以后结婚了,说不定比他还要过分。
下午三点以后,邮政局的柜台一般逐渐清闲下来。
前来办事的群众们在这个时间以前基本都办完了,剩下的也就隔十几分钟有一两个零星顾客,所以,秦玉娇和孟琳现在一点儿都不忙。
两人也能有点空档去去厕所,喝口水,聊聊天什么的。
孟琳今天一直在悄悄注意着秦玉娇,生怕她因为周母的到来不开心或者沮丧,不过,现在看来,大概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玉娇脸上不见沮丧,而且在出去一趟之后,神态还变得放松了不少。
孟琳就想着,大概秦玉娇是去给周霖打电话了,一问,还真的是这样。
“行,挺好的。看来你们真的挺适合。”
活了半辈子,孟琳对于男女之情、或者说婚姻有了更加务实的看法。学历啊、家世啥的姑且不论,那些都是第二位的,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相互关心。
这一点才是顶顶重要的。
显然,秦玉娇和周霖挺符合的。
秦玉娇失踪那天,周霖连夜赶回来;周母施压让秦玉娇离开周霖,被她严词拒绝。
这是啥?
这是信任。
不过,孟琳还有点担心,于是问秦玉娇,“她到底是周霖的母亲,你以后准备咋和她相处?”
秦玉娇知道,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电视剧里、小说里,不都那么演那么写么?结婚以后,婆媳矛盾基本上就是家里最大的矛盾了,而且不仅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彼此的相处逐渐缓和,反而大部分会愈演愈烈。
她没处理过这些,她也不想处理。
秦玉娇想了想,说道:“到时候,看周霖怎么说吧。”
一个聪明有能力的男人,该知道如何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掌握平衡。秦玉娇对周霖有信心。
孟琳点点头,“那也行。”
她挺看好周霖的。
正说着,就有人过来叫秦玉娇,“玉娇,有你的电话。”
邮局里有两部电话机,一部在局长办公室,由局长单独使用;另一部放在大办公室里,一般用来单位的内部员工接电话。
打电话也行,但每人每月不能超过15分钟。
毕竟这年月电话费太贵了,这一点秦玉娇理解,所以她一般不会用单位的电话往外打。
现在,来叫她的人是专门负责管理电话机的人。
秦玉娇应了一声,几步跑到大办公室,拿起电话。
“你好,我是秦玉娇。”
大概是坐柜台坐惯了,秦玉娇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礼貌。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才道:“玉娇,是我,周霖。”
“啊?是你啊!”
秦玉娇有点惊喜。
这一天内,她和周霖联系的频率比以往的一个多月都多。
“周霖,我在呢,你说吧。”
秦玉娇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了笑意。
“玉娇,我刚知道,我妈去找过你。”
不同于秦玉娇的欢快语气,周霖的语气显得有点沉重。
秦玉娇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就说么,两个人刚通过电话,怎么周霖会又打过来。
不过,她已经把周母打发走了,所以这件事就过去了。秦玉娇也不想迁怒于周霖。
于是,她说:“嗯,找过,没事了。”
周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秦玉娇的话而感到一丝丝的轻松,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他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是完全可以相像周母给过秦玉娇怎样的难堪。
母亲把这回他关禁闭的事儿整个都算到了秦玉娇的头上。
秦玉娇当时一定觉得很委屈。
想到这里,周霖的心跟针刺似的,丝丝作痛,好半天,他才说:“对不起,玉娇!”
他在道歉?
秦玉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若是一般的女孩子,肯定觉得周霖是该道歉,毕竟来找茬的是他.妈妈。
可秦玉娇不这么想。
各人的矛盾各人解决,她又不是对付不了周母,没必要把周霖牵扯进来。
“没事,真的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吧。”
过了一会儿,周霖放下电话,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他的对象是多宽容啊,这样都不和他计较,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秦玉娇这样好,他也不能掉链子。
周霖想了想,给沈震打了个电话。
第116章
周母一晚上都没睡好。
实际上,她就没怎么睡。
一来是这招待所条件太差。
床硬不说,褥子还不够干净,她睡前就在床上发现了两根头发,找服务员过来清理了一遍,可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干净。
所以,一晚上她醒来好几回,总觉得挨着床的皮肤扎扎的。
另外,她没睡好的另一个原因,完全是因为秦玉娇。
周母此时完全可以确定,秦玉娇的存在对儿子周霖是一种拖累,她必须要让秦玉娇知难而退。可难道真的要给她使绊子吗?
周母也不是没有这个能量,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秦玉娇和周霖告状咋办?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周霖平时沉默寡言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乎,左也行,右也行。可周母知道,一旦触及到周霖的逆鳞,他是绝对会拧到底。
到时候,她若是真的被儿子抢白一顿,母子生了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周母又是纠结,又是难受,堪堪捱到天亮,也没了睡意,便起床洗漱。
刚洗完脸,刷完牙,门被人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服务员。
服务员知道周母身份不一般,对上后者的目光便绽放开笑容,“周同志,楼下有人找您。”
周母疑惑,“找我?你确定?”
女服务员很想翻个白眼,不是找你,我干嘛大早晨的上来一趟。
不过,她没敢。
且不论周母一身的气势,单说她身上的衣服,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买得起的。而且,昨天领导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小心对待这位周同志。
于是,女服务员刻意地维持着礼貌,点点头,道:“是的,周同志,就是找您的,对方说是姓沈。”
姓沈?
周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在县城还认识姓沈的人。可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她也不能不见,于是整理了一番,下了楼。
楼下,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看到周母,男人笑起来,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十分醒目。
“周伯母,我叫沈震,是周霖的朋友。”
沈震笑得非常灿烂。
周母却愣住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她回过神来,伸手和沈震握了下。
“你好,沈震,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震朝周母身后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女服务员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
于是,他便说:“伯母还没吃早饭吧?我请您吃早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周母摇了摇头,“不用了,是不是周霖让你来的?”
除了这个可能,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
沈震点点头,“对,周霖让我给您带句话。”
周母挑眉看着沈震。
沈震目光闪动,心道周霖长得还真的和周母很相像,尤其是这个挑眉的动作做出来,两人就更像了。
如今看来,两人的个性也很相似,都比较要强。
也不知道周父是啥样的性子。
虽然心里转过几个八卦念头,沈震嘴上却没有迟疑。
“周霖说,如果您还想让他好,就别招惹秦玉娇。”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尴尬,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周母。
从一个旁观者来说,他都觉得周霖这话有点硬,可是转念一想,是为了秦玉娇,沈震也是释然了。
然而,他能想得通,周母可想不通。
周母向来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咬着牙不说话。
好半天,她才对沈震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转告我。”
周霖那个臭小子,为了媳妇连娘都不要了,看她以后咋收拾他!
这话是逐客的意思了,沈震又不傻,当然能听出来。
可是,想到周霖电话里三令五申的嘱托,沈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伯母,我已经替您买好回京市的票,正好我开车来了,要不您收拾下行李,咱们这就去火车站?”
周母……
好啊,这是一环套一环啊。
连车票都安排人买好了,这是多害怕自己伤害到他的小对象呢!
周母心里气得不行,可又不想让外人看母子嫌隙的笑话,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那你等我一会儿吧。”
说完,就转身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这回,走了就走了吧,她也不想让儿子周霖在部队里分心。可还有以后呢,日子长得很。
她就不信了,周霖和秦玉娇,一个在京市,一个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两人长期两地,就没有点嫌隙矛盾?
到时候,她自然会再次出手,此时只需要等待机会即可。
周母觉得,自己不是非要拦着儿子找对象,主要是秦玉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配不上儿子。
哦,不对,秦玉娇倒是长得好.
可长得好有啥用!还不是个没学历、工作一般、没背景的半泥腿子。
周母被沈震送上火车站,暂时在县城消失。
这一切,秦玉娇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奇怪,周母临走的时候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这几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呢?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秦玉娇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她给抛开了。
因为,目前她和周母还不是婆媳关系,对方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过客罢了。
秦玉娇很快就重新把精力聚焦在工作和学习上。
每天的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这样的状态下,日子过得飞快,又是半个多月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
再过一个月,就是阳历新年了。
今年很快要过去,年底评优也提上了日程。
秦玉娇的名字毫无疑问地被第一个报上去,不过,还有一个名额,办公室主任就犯了难。
若是以前么,这名额他肯定给刘莉了。
刘莉这人机灵有文化,干工作也上手快,出错少。
可是现在……
办公室主任望着刘莉空空的座位,叹了一口气。
能力再强有啥用,人品不行也是白搭,这不,让弄局子里去了!
别说是评优了,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他可是听秦玉娇说了,刘莉判了三年。
还有肖磊,判了五年。他是教唆者,犯罪情节更严重。
出来以后,两人的前途也基本毁了。
主任感叹了一番,不免又想起秦玉娇。
还是秦同志更优秀啊!
工作能力强,人品也好,而且特别会来事儿。
每一次,只要面对他或者局长这种领导,秦玉娇都会给足他们面子。
也不是肤浅,反正办公室主任觉得,这面子还是挺重要的。
要不然,就两个名额都给秦玉娇?
听说有奖金,他也许能试着和上级说一说,看看两份奖金能不能都发给秦玉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很快就占据了办公室主任的全部思绪,他越想越觉得靠谱,赶紧去找了局长。
局长对秦玉娇的欣赏一点儿都不比办公室主任少,他听了后者的提议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他考虑得比较多一点,迟疑道:“如果两个名额都给秦玉娇,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妒忌?”
秦玉娇是个好同志,别说是一个奖励名额,十个八个,她都是当得起的。
可是,如果把所有的奖励都倾斜给她一个人,单位里的其他同志难免会有想法。
主任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到底还是局长您想得周到,还真有这个可能,若是再出现一个像刘莉那样的人,会给秦玉娇同志带来麻烦。”
局长点点头,“对,而且,对整个单位的稳定也不利。”
但这个名额到底给谁呢?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问问秦玉娇的意思。
于是,秦玉娇在下班后被留下来,一听两位领导的意思,她还真有点惊讶了。
“局长,主任,我能占一个奖励名额已经很感激两位领导的看重和信任了,至于另一个名额给谁,领导们决定就行。”
秦玉娇没有说的是,自己一个普通人员,实在不适合参与到这种事情上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不是推托,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局长和主任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对秦玉娇的欣赏。
这个女同志,别看年纪小,做事很知道分寸。
这一点很难得。
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都难以领悟到这一点。
不过,这回却是两个人商量好,确定让秦玉娇参与进来的。
可主任说了好一会儿,秦玉娇只是推托。
没办法,局长只好明说了,“明年咱们单位大概能空出一个位置来,我们有意让你上。这回也是提前锻炼你,所以,小秦啊,你就别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一说,秦玉娇就明白了,敢情这是一道升职前的考试题呢。
这种情况下,秦玉娇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毕竟有位置的话,谁不想往上升一升。
撇开那些隐形的福利和好处不谈,就光是工资也能上涨一截呢。
虽然现在秦玉娇的工资足够她的生活开销,买个衣服护肤品的也能负担,可谁嫌钱烫手不是?
上回得的那张自行车票,她还没用的,就是因为没有凑够买自行车的钱。
“那行,既然两位领导这么信任我,我也就不客气了。”
主意拿定,秦玉娇笑眯眯地点了头。
局长和主任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也没让她当场提出人选,而是给了三天的考虑时间。
其实,刚才秦玉娇决定接下这个活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咋做了,毕竟这对一个曾经的集团副总裁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不过,她还是聪明地没有当场说出来,只点点头答应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便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孟琳先回家做饭去了,也骑走了自行车。
秦玉娇离开邮政局,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起刚才局长的话。
这个邮政局规模很小,刚局长说将会有一个领导的位置,也就是说原先的领导将会离开。可能性不外乎有三种:退休,调离,或者升迁。
看局长刚才脸上隐隐的兴奋,秦玉娇猜测,可能说他要升迁了。
不得不说,秦玉娇还是挺敏锐的。
她猜测得没错,局长确实要升迁,上次开会,上级领导已经明确地透露给他这个意思。
这会儿,局长和主任还没有下班,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闲聊。
主任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领导,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太快,“局长,咱们共事已经快五年了,想想您要走,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局长也舍不得。
县城里原本是没有邮政局的,他刚调过来的时候就是个光杆司令。现在,这地方虽然规模小,但毕竟啥都有了,而且,别看规模小,今年已经被上级领导好几次当众表扬了。
他这个当局长的也脸上有光。
也正因为今年表现优异,所以他才有升迁的机会。
而这一切,秦玉娇有一大半的功劳。
“我以为,自己会在这里退休,没想到啊,临老居然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局长看着办公室里无比熟悉的摆设,似感叹地说。
“你的事,我已经和上头提了,应该没问题。我走以后,你就是局长。”
这一点,两人已经达成共识,但当局长真的郑重其事地说出来的时候,主任还是感到一阵狂喜。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和局长以前的想法一样,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止步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遇。
局长和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说道:“秦玉娇,真的是个好同志啊!”
主任:“不仅是个好同志,还是一员福将。”
局长,“对对。以后她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你可要多帮助她。”
主任点点头,“我知道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离开单位回家去了。
而此刻,秦玉娇却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人。
这人她见过,是林雪的二叔。
秦玉娇一个人走着,渐渐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林二叔。
林二叔似乎没有预料到她突然回头,怔了一下,才笑了笑,“秦同志,我看天晚了,怕你一个走路不安全,就想着送你一段。”
秦玉娇直接这人在说谎,但看对方的神情,又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不轨。
再说了,上回之后,她听林雪说过林二叔的事迹,根据那些事情来判断,这人应该是个好人。
秦玉娇于是也笑着打招呼,“那就谢谢二叔了,我快到家了,您如果有事就请回。谢谢您送我。”
林二叔听了,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问秦玉娇家在哪里,具体离这里还有多远。
秦玉娇指着前方巷子,“您看,就在那条巷子,也就几步路。”
林二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前看,果然,离着十来步的距离就是一条巷子,确实不远。
可林二叔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还是把你送回家吧。”
说完,他见秦玉娇站在原地没有动,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就站在巷子口,等你进门,我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