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 秦玉娇还真有点后悔,她不该拿出自己全部实力来考预选考试的,就该隐藏一部分实力。
    那样的话, 也不会陷入现在这种每天八.九个小时连轴学习的境地。
    各位老师, 不拘是教啥科目的,也不拘是男是女, 只要见到秦玉娇的面, 他们的眼神就灼灼发光, 都能抵上100瓦的灯泡了。
    当然了, 教的时候,这些老师也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 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所有知识都打包给秦玉娇填进去。
    一开始, 秦玉娇还试图用学得快、刷题正确率高来给自己谋求喘息的机会, 也许这些老师看她表现好, 学得踏实, 就可以少讲一点,让她少做一点题,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但是很快,秦玉娇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她表现越好, 老师们的眼神就越亮, 就越讲得多, 越想让她多做题。
    学习的地点在夜校, 有几位老师不是夜校的, 见秦玉娇如此孺子可教, 干脆他们都不回家了,从家里背铺盖卷住在夜校。
    就为了多给秦玉娇讲几道题。
    秦玉娇……
    你们可以不回家,我却是要回家睡觉的啊!
    最后, 秦玉娇实在是受不了了,强烈表示再这样下去,自己都不想参加高考了。几位老师这才着了急,商量之后决定,每天让秦玉娇早走半个小时。
    秦玉娇眨眨眼睛,简直欲哭无泪,“老师们,晚上十点半回家和十一点回家有区别吗?”
    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区别还真的不大。
    老师:“那就还是维持十一点回家的惯例。”
    秦玉娇连连摆手,“不不,就十点半,十点半挺好,谢谢老师体恤!”
    就这么着,秦玉娇被迫刻苦了一个多月,到高考的前两天,老师们终于大发善心,对秦玉娇说她明天不用来夜校了。
    “你这水平在这儿,好好发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老师们当着秦玉娇的面这么说,可等她离开夜校回家去,老师们脸上的沉稳顿时消失殆尽,男的女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瞧着,秦同学考个华大没问题吧?”
    “应该是没问题。不过也有万一。万一临场发挥不好……”
    这位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个老师捅咕了一下,“你可别说丧气话。秦同学心理素质好,临场发挥肯定是没问题的!”
    刚才秦玉娇在,老师们不敢明说,可现在秦玉娇走了,几个人自然是有啥说啥。
    一个多月以来,各科至少每周一次模拟测验,卷子么,都是县城统一出的。这个县也颇有些文化底蕴,民国时期很是出了几个大文人,建国以后,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当了大官。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这里的人们对教育都比较重视。
    今年尤其如此。教育局长在县长县委书记面前立下军令状,保证今年一定要出几个考上名牌大学的。
    其中,秦玉娇是佼佼者。
    若是她真的考上华大或者京大……
    几个老师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秦玉娇回到家里,陈奶奶还给她留着门。秦玉娇进了院子,见陈奶奶的屋子还亮着灯,便过去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住在一起时间长,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陈奶奶的房门就不再紧闭。
    秦玉娇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看。
    见陈奶奶正坐在桌子旁边,戴着老花镜提笔写着什么。
    “陈奶奶,您还会写字呢?
    秦玉娇现在和陈奶奶说话完全没有顾忌,如果说以前对陈奶奶的性格还有点把握不住,那么现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日夜相处,秦玉娇算是完全明白了。
    陈奶奶啊,就是个别别扭扭却很善良的老太太。
    陈奶奶听见说话声,转过脸来,从老花眼镜上方看秦玉娇。
    “桌子上有吃的,快去吃。别来烦我!”
    “哎,好嘞!”
    秦玉娇欢快地来到饭桌旁。
    要不说陈奶奶是个善良的老太太呢!
    这一个半月以来,秦玉娇为了节省时间都是在单位食堂吃完饭,然后直接去夜校学习。等到晚上回来,肚子就会饿。
    第一天,她睡到半夜饿醒了,爬起来去灶间翻腾半天,找出半个剩窝头吃了。陈奶奶吃得好,这窝头不是纯玉米面的,而是掺了一半的白面,还放了白糖,吃起来十分香甜。
    但老这样半夜爬起来找吃的也不是办法,这不是跟耗子似的嘛!
    秦玉娇就想着买点蛋糕啥的备着。
    可第二天单位里特别忙,她压根没有机会出来,就没买。
    谁知道,晚上回家,就见饭桌上放着一个韭菜鸡蛋饼,虽然也掺了玉米面,但这年月可不是时时能吃到的。
    那天,陈奶奶的房门依旧禁闭,可秦玉娇知道,这个韭菜鸡蛋饼就是陈奶奶留给她的。
    而且,从那一天开始,每天秦玉娇回来,总会在饭桌上发现吃的。
    有的时候是窝头炖菜,有的时候是烙饼,还有几回是肉包子……
    秦玉娇收回思绪,看向饭桌。
    待看清饭桌上放着的是牛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摆在盘子里,像是酱牛肉。
    秦玉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转头冲着陈奶奶的屋子喊道:“陈奶奶,今天的夜宵标准这么高?”
    陈奶奶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你快高考了,我才舍不得!”
    秦玉娇笑起来,直接拈起一片牛肉放在嘴里。
    “陈奶奶!”
    她嘴里咬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的,“您这手艺真的是绝了!
    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陈奶奶出来了。她这会儿已经摘了老花镜,用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淡淡地看了秦玉娇一眼。
    “赶紧吃吧,食不言寝不语。”
    说完,便去灶房拿热水瓶,看样子是要洗漱了。
    秦玉娇也不以为意,又捏起一片牛肉嚼着,抬脚跟了上去。
    “陈奶奶,我看您知道这么多规矩,以前是是不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啊?”
    陈奶奶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伸向放在锅台上的暖壶。
    “年纪轻轻的,好奇心那么重!”
    她拎着暖壶走出灶房,对秦玉娇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
    秦玉娇嘟囔一句:“就是因为年轻,才好奇心重啊!”
    话刚说完,她突然响起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样子。
    好像那会儿她真的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好奇,或者说是完全不感兴趣。
    那个时候,她为了生存和财产和家族里的几乎每一个人周旋,或是联合、或是打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虽然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她的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
    反而是在这书中世界,秦玉娇自己都觉得好像年轻了好多,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秦玉娇也就是偶尔翻翻书保持下感觉,其余时间都是在玩或者吃,或者睡觉。
    陈奶奶也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孟琳每天来两次,早晨一次,晚上一次。
    和以往不同,孟琳这一天多从来没有在秦玉娇面前提过学习考试之类的。
    秦玉娇理解她是怕给自己增加压力,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感动。
    焦老师也是每天来一次,一般都是晚上跟孟琳一起。他倒是不像孟琳那样刻意避开提考试,反而会仔仔细细地给秦玉娇说一下考试注意事项。
    焦老师说得特别细,甚至连铅笔咋削都要告诉秦玉娇,还送给她3支钢笔。
    两支旧的,一支新的。
    焦老师指着那两支旧钢笔说:“旧钢笔用着顺手。我把各位老师的钢笔都试了一遍,这是我选出来的两支最好用的,就给你带了来。”
    秦玉娇:“那,那两位老师岂不是没的用了?”
    焦老师:“哦,给他们买了新的。”
    秦玉娇不说话了。
    这年月,钢笔很金贵,那是可以做临别礼品用的。可焦老师这么随随便便地买了三支钢笔,两支补给两位老师,还有一支给了她。
    高考的前一天,秦玉娇给周霖打了个电话。
    毕竟大考在即,即便秦玉娇已经经历过一回,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然而,在她听到电话里那一声醇厚的男声那一刻,这种忐忑就离奇消散了。
    “玉娇,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发挥得很好的。”
    周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秦玉娇偏要问:“那我要是发挥不好呢?”
    周霖:“发挥不好也没事。你若是想继续考,就明年再战,若是不想,我就打结婚报告。”
    结婚两个字,像是一个什么小小的甜蜜的东西,一下子窜进秦玉娇的心里去。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偷偷地笑了。
    嘴里却说:“什么结婚报告啊?我听不懂。”
    说完,竟然把电话挂了。
    放下听筒的那一刻,秦玉娇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怎么就给挂了呢?万一周霖要以为自己不乐意呢?
    可现在拨一次电话太麻烦了,这个转接,那个转接的。秦玉娇再看看自己身后排队打电话的十几个人,最终还是放弃了重新拨打的冲动。
    另一边,周霖听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的小对象,好像害臊了呢。
    即便不在秦玉娇身边,他也能相像到她刚才的样子,一定是微微垂头,满脸红晕。
    那样子,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周霖想着想着就入了迷,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刘师长背着手站在周霖面前好一会儿,也没见后者有任何反应。
    可周霖的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啊!
    别是病了吧?
    刘师长想到这里,忙拍了周霖的肩膀一下。
    给周霖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之后,他赶紧站起来,啪地一下立正行军礼。
    “师长好!”
    刘师长……
    敢情没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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