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是公众人物,现在正当红的偶像,他要是出门必定全副武装,帽子口罩一样不缺,所以就算偷拍也只是侧面,但私家侦探就是私家侦探,拿着高昂的佣金,哪怕只是一个侧面,也能叫人认出来他是谁。

    “看照片,他昨晚出去了?”

    “是的。”

    “这是哪个小区,绿岛山庄……”郑殊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有熟人住那里。”

    秦伯沉了沉气道:“是鸿鸣少爷。”

    郑殊恍然,“哦,对,大堂哥。”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觉得有点意思。

    虽然原主不学无术,又狂妄自大,但架不住家里有钱,出手阔绰,还年轻英俊,这样的金主,算是极品了。

    所以围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都很拔尖。而像林夕这样的,在娱乐圈里比比皆是,没身份没背景,连凑到原主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人能让原主那么迷恋,除了自己有手段有心机之外,还得需要有人在旁协助,创造机会,适当提点。

    而这个人,郑殊猜测应该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惜书的主角不是他,没有过多的笔墨说明,不过以林夕那自私自利,投机取巧的性格,一旦遇到麻烦,是不会想着自己解决,定然要找人帮忙出主意。

    所以郑殊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秦伯派人盯着,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没想到,还真有惊喜。

    郑殊拿着一张驶离山庄的照片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凌晨4点。”

    郑殊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哦出了长长的一个调,“那就是过夜了。”

    “少爷,您别生气,他不值得。”

    任谁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都得气炸了,更何况,郑殊原本还打算跟他结婚来着。

    一腔迷恋换来背叛,被这样戏弄,按照原主的性格,必定得发个疯。

    然而郑殊却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心态良好。

    所谓给人戴绿帽者,人恒戴之,林夕本来就只是一个情人,他跟别人勾搭在一起,除了道德有瑕疵,说实话谁也管不着,被骗,纯属原主活该。

    不过相比起三心二意的林夕,郑鸿鸣的出现让他更高兴。

    按照书中的剧情,原主会落到悲惨的下场,固然有自己作死的因素,但也少不了身边不怀好意之人的撺掇。

    始作俑者林夕当然是一个,但郑家人估计也逃不开。

    不过那时候俞斯年已经走了,原主虽然担个董事长的身份,却从来不管公司,由着郑家上下把持。

    如今细想起来,当时的执行总裁似乎就是郑鸿鸣,而万煌一个全国前五的老牌房企能够破产的那么快,林夕甚至还能卷走一大笔钱跟着情夫逃亡国外,想必少不了他的操作。

    郑殊虽然把俞斯年留在身边是加了一道稳固的保障,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放松大吉,毕竟隐患不除,不安定因子犹如定时炸弹,说不定随时爆了呢?

    现在找出来,嗯,他表示很开心。

    然而秦伯此刻的心情却非常糟糕,他笔直地站在一旁,严肃的脸上显露着明显的愤怒,可望着郑殊的眼睛又带着心疼,最后交织在一起,全变成了自责。

    “抱歉少爷,是我没调查清楚。”

    让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接近郑殊,秦伯觉得是他的失职,有负郑富源的嘱托。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我自找的。”郑殊却无所谓地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满不在乎道。

    不以真诚待人,谁又会拿真诚待他,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用金钱就能买下来。

    他站起身,上前拍了拍这小老头的肩膀,一脸笑吟吟的,反而安慰道:“秦伯,我之前还在烦恼,怎样让林夕自觉地把我的东西全吐出来,你瞧,机会不就来了吗?好事啊!”

    以原主的脾气,没弄死他已经算是仁慈了,还想要分手费,做梦呢!

    至于郑鸿鸣……

    郑殊将照片一一摊在桌上,拿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调整好焦距和位置,对着那些照片咔咔两下。

    他一边拍照,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我大堂哥在公司担任什么职位?”

    原主自从结婚后,虽然口口声声嚷着要俞斯年滚蛋,把股份还来,公司还来,但也就嘴上说说,万煌的组织架构,人事变动他根本就不关心,至今为止只知道董事长是俞斯年,整个公司全在后者的掌控下,只要把这头号“敌人”赶走,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个认知,哪怕郑殊上辈子也属于游手好闲这一列,对原主的无知依旧表示深深的佩服,甘拜下风。

    其实在记忆中,郑殊发现俞斯年也曾想好好培养原主,起初是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可惜后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工作深恶痛绝,总觉得俞斯年想骑在他头上,所以不仅不好好学,还故意捣乱对着干,一度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

    最终他被俞斯年给“请走”了,也气得这祖宗更加确信俞斯年想谋夺他的家产。

    秦伯回答:“集团下属华北分公司市场部经理。”

    郑殊闻言疑惑地抬头,“才混到一个经理,还是个下属公司?”

    虽然这人混账,但好歹姓郑,意思意思给个什么总当当应该不成问题吧,再不济前头加个副。

    秦伯清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好提及,但迎着郑殊询问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少爷,您忘了,当初鸿鸣少爷挪用工程款,下面总包公司也跟着偷工减料,一栋楼刚结顶墙体就严重开裂,业主维权都到总公司门口了。俞先生于是撤了他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踢出公司,发下内部通告,还是您知道之后,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拍着桌子要俞先生把他留下,所以才给了这个职务。”

    郑殊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他举着手机,连照片也不拍了,一脸匪夷所思地回头,“我保下来的?”

    秦伯无奈颔首。

    “为什么呀?”这损害的不是他自己的利益?

    哪怕郑殊不清楚项目运作,也知道那么大一栋楼发现严重质量问题,光修补都是不得了的数字,而且这栋楼开裂,难道其他的就没质量问题?

    简直惨不忍睹。

    另外除了重新建造的费用,这其中还伴随着工期延误,需得赔偿业主损失,万一公关没做好,万煌的口碑直线下滑……郑殊光想想都知道俞斯年会有多头疼。

    还保?没送郑鸿鸣进监狱都是轻的!

    秦伯说:“鸿鸣少爷跟您解释,说他不清楚这件事,一直是手底下副总做的,而那个人恰巧是俞先生刚提拔上来,所以……”

    后面的话秦伯觉得不用再说了,郑殊别的无动于衷,可一听到俞斯年有可能暗中陷害,故意把他的人踢出公司,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定要对着干的。

    其实也不想想,副总权力再大,工程款去向都得总经理签字确认,这种推锅的理由怎么能站得住脚?

    “另外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鸿鸣少爷举办了一个海边派对,您得到了一艘看了很久的游艇。”

    郑殊嘴角一抽,“就这?”

    秦伯点头,“就这。”

    有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推卸责任,又讨了大少爷的开心,是非对错就没那么重要了。

    郑殊无语道:“你也不劝劝?”万煌损失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艘游艇了!

    秦伯深深地看着郑殊,用一种复杂而为妙的语调叹息:“那也要劝得动才行,俞先生都退了一步,让鸿鸣少爷留在分公司了。”言下之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郑殊:“……”

    摊上这样的老板,真是公司的福气。

    而俞斯年能顶着他的压力将万煌做大做强,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能够形容,那是强大!

    心脏要强大!

    *

    首都,京市

    俞斯年此刻正参加一场专题会议,这场会议并非由政府主办,而是来自地产业龙头——丰裕地产牵头举行。

    借着国土资源部宣布土地新政策的机会,谢氏将各地的头部企业邀请到一起,就目前地产形势和风向展开交流,彼此交换信息,以期寻找进一步的合作和商机。

    会议以座谈会的形式在谢家一处度假山庄举行,虽然气氛轻松随意,但出席的都是知名企业的掌舵人,所以含金量相当高,而能在这里有一席之位,可以算是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们通常会出现在财经杂志,以及相关的峰会讲坛上,年纪也多是五十以上,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以及时间和智慧的沉淀。

    当然年轻人也有,不过多是各家精心栽培,将来接手公司的优秀后辈,机会难得,这次有幸被长辈带过来见见世面。

    平时心高气傲的他们此刻自觉地坐在大厅的后方或者角落,安静地竖耳倾听,表情谦逊有礼,做足了请教的姿态,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望向中间,那唯一一个能与自家长辈平起平坐的同龄人——万煌集团董事长,俞斯年。

    作为霸占南方市场,全国排名前五的房企一把手,他自然也受邀参加,而且座位在前,不容忽视。

    虽然万煌在郑富源手中规模已经达到了全国前20,但真正将它发展成第一梯队的却是俞斯年。

    在这里,没有谁会质疑他的实力,更因为他的年轻给予更高的重视,因为万煌并未止步,在霸占了南方巨大市场份额之后,已经沉稳地挺军北方。

    这说明,万煌在人民群众当中拥有不俗的口碑,人们愿意冲着这个品牌花光自己的积蓄,置办出一生中可能最重要的一份资产,一个家。

    “这次国土资源部提出的土地新政策,大家不妨解读一下,我先抛砖引玉,谈谈我的看法。”

    谢家掌舵人年事已高,并没有出席,这次是由担任集团总裁的长子谢清主持,他说:“我认为最主要的是两点,一个是国家将推动的棚改项目,全国回迁用地大量增加,这是好事,说明市场在扩大,地产业迎来了春天;可另一方面土地又增加了开发时限,这意味着今后我们拿地的风险会增大,囤地会变得更困难,两者结合,对房地产业来说,机遇和挑战并存,就看谁能更准确的掌握市场动向。而就目前情形,正是利好的阶段……”

    作为全国第一的房企,又在京市,谢家掌握着最新资讯,谢清对政策的理解显然比常人更深一点,周围听此纷纷点头,这其中也包括了俞斯年。

    他的目光落在这位侃侃而谈的丰裕集团总裁身上,见其意气风发,万众瞩目,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似乎在笑,但浮于表面。

    不过他并未在谢清身上停留多久,视线很快往旁边稍稍偏了偏视线。只见谢清的身后不远处,坐着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相貌跟谢清茂有几分相似,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更加儒雅亲和,仿佛那位只是一个象牙塔里钻研学问的温润学者,而不是商场上精于算计的生意人,更无人联想到……

    一个家暴犯。

    俞斯年抬起食指轻轻托起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繁华的水晶吊灯将光芒折射在这对薄薄的镜片上,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泄露了一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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