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
听到这话,不仅明惠郡主傻了,其他人也傻眼,视线总算落到七皇子身边的褚映玉身上。
因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加上七皇子的气势太过强大,以至于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也不怪他们如此,他们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习惯性地忽略她,而且比起褚映玉,还是七皇子让他们更在意。
被众人盯着,褚映玉仍是那般安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们,不闪不避,似是恬然安静,又似清冷漠然。
这样的漠然,就像一个巴掌,朝着明惠郡主等人狠狠地扇过来。
论身份,长平侯府算得了什么?以前不过是仗着静安郡主在太后面前得脸,光是明惠郡主和左明珠就不是长平侯府的姑娘能比得上的,更不用说两人身边那些勋贵宗室子弟,随便一个在身份上都比褚映玉强。
更不用说,在一个月前,褚映玉就是他们眼里的笑话,可以随意排挤、嘲弄、算计的对象。反正就算动了她,长平侯府也不敢做什么,更不会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问罪明惠郡主。
安王别庄的事,要不是七皇子当时在场,甚至牵连到他的侍女苏媃,只怕当时那醉汉的事就随便揭过,谢清婉也不必被放弃。
损失了一个谢清婉,不少人是可惜的。
谢家那边也颇有微词,他们不敢质疑七皇子,于是这怒气就朝着当事人之一的褚映玉而去,迁怒起她。虽然这种迁怒是毫无理性,甚至是极其可笑的,但这世道便是如此。
不过这些都止于圣人的赐婚。
褚映玉从一个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人,翻身成为七皇子的未婚妻。
虽然知道褚映玉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可人的思维转变得没那么快。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嫁七皇子呢,充其量只是七皇子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也不必让明惠郡主现在就给她“请安”。
“请安”这个词,足够恶心人的。
明惠郡主确实被恶心到了,同时也气得不行,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说话的人。
“傅泠书,你是何意?”明惠郡主厉声喝道。
其他人也循声看过去,发现刚才出声的是英国公世子傅泠书,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是九皇子。
英国公夫人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太后的亲生女儿——福宜长公主。
是以傅泠书和诸位皇子也是表兄弟,而且九皇子之母淑妃同样出身英国公府,和九皇子的关系更加亲近。
看到两人一同出现,众人倒也不奇怪,但傅泠书刚才那话也实在可恶之极。
傅泠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明明是大冷天的,他仍是摇着扇子,故作风流潇洒,整个人看着吊儿郎当的,虽有一副好皮相,却过于轻佻。
他的性子素来也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挖苦人也是一绝。
“你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傅淮书笑呵呵的,很爽快地说,“行啊,那在下就再说一遍
,郡主你是当晚辈的,怎么能不给长辈请安呢?”
他在提醒明惠郡主,“褚映玉”以后可是她的长辈。
明惠郡主可能被他气昏了头,居然下意识地说:“七皇叔和她还没成亲呢。”既然没成亲,算哪门子的长辈啊?
“就算没成亲,那也是你的准叔母,不敬长辈可不行。”傅泠书一脸她不懂事的表情。
明惠郡主:“……”
九皇子见明惠郡主气得脸色发青,赶紧制止傅泠书,上前和七皇子打招呼。
“七哥,你也在啊。”九皇子说着,朝褚映玉温和地笑了笑,“七嫂好,我排行九,您叫我小九就行。”
傅泠书也笑眯眯地跟着叫了一声“表嫂”。
九皇子今年十九岁,穿着一袭紫色的锦衣,看着就是个俊俏温柔的少年郎,和气场强大的七皇子截然不同,很容易让姑娘家喜欢的类型。
褚映玉听到九皇子那声“七嫂”,她没作声,只是朝他福了福身。
陆玄愔朝九皇子微微颔首,一双眼睛依然幽幽地盯着明惠郡主。
没有人能在他这样的视线中还保持镇定,褚映玉深有体会,上辈子她就是适应了许久,才能忍住心里的慌乱害怕。
明惠郡主神色一僵,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傅泠书那张臭嘴,呐呐地说:“七叔……”
陆玄愔冷冷地看着她。
这下子,明惠郡主算是明白了,虽然七皇叔没开口,但他的意思就像傅泠书所说的,让她给褚映玉请安呢。
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情不愿地上前,憋屈地朝褚映玉福了福身,“褚姑娘,许久不见。”
褚映玉冷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礼。”
明惠郡主:“……”
明惠郡主一口气梗在心头,脸色有些不好。
你居然还应了?
谁给你的脸应的?
她心里憋屈得不行,却碍于陆玄愔在此,不敢表现出来。特别是想到褚映玉以后就会是她的长辈,心里就像被堵了个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明惠郡主觉得,太后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才会选褚映玉为七皇子妃。
以前的褚惜玉多好,可惜那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做出那等丑事,居然还被那么多人看到,将自己作死了。
跟在明惠郡主身边的人见她都行礼了,自然也不好呆着,也纷纷朝七皇子和褚映玉行礼问安。
旁边的左明珠等人有些发傻,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得罪七皇子,也跟着过来行礼。
陆玄愔等他们都行完礼后,没再说什么,携着褚映玉进入酒楼。
在两人进去后,众人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彼此互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复杂和劫后余生的神色。
傅泠书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用手肘顶了顶九皇子,说道:“殿下,你看这些人,怪有趣的。”
九皇子无奈地道:“别闹。”
再这么闹下去,
只怕哪天就会被套麻袋。
果然,明惠郡主开始秋后算账,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过来,骂道:“傅泠书,你有病啊!”
傅泠书摇着扇子,你又不是一天才认识我,我有没有病你不知道??_[(”
明惠郡主俏脸生寒,正欲反嘴相讥,旁边的一个贵女道:“郡主,咱们还进去吗?”
他们是来酒楼歇息的,没想到会在门口和左明珠一行人碰到,要不是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堵在酒楼门口,也不至于和七皇子遇到。
想到这里,大伙儿觉得倒霉透了。
明惠郡主气道:“不进了,找其他的酒楼!”
“可是其他酒楼客栈都满了,现在若是去的话,订不到包厢,位置也没有这里的好。”
明惠郡主眉头直皱,她不想再进这酒楼,怕再次面对七皇叔。
这么想着,又听到傅泠书那讨厌的声音响起,“不会吧?你这是怕七殿下吗?原来这天下还有郡主你怕的人啊?”
明惠郡主:“……”
“进去!”明惠郡主无视傅泠书,冷着脸进入酒楼。
左明珠等人看了看,也是输人不输阵,同样进去了。
他们在这里订了包厢,若是不进去太可惜,大不了等会儿就窝在厢房里,等七皇子离开再走。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酒楼门前总算恢复通行。
九皇子和傅泠书也进入酒楼。
“你得罪她作甚?要是明惠进宫找父皇哭诉,只怕你要被舅舅打。”九皇子无奈地说。
傅泠不甘示弱,“她进宫找圣人哭诉,我娘也可以进宫找太后娘娘哭诉。”
她娘可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孙女有无数个,同胞的妹妹却只有一个,想必圣人应该拎得清的。
九皇子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
酒楼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皇亲国戚,按理说是十分热闹的。
然而因为有七皇子这尊大佛在,他素来不喜吵闹,众人也不敢触他的霉头,一个个都龟缩在厢房里,就连大堂那边的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二楼的厢房里,明惠郡主仍是气怒难消。
有人讨好地端了杯茶过来,“郡主,您喝口茶,消消气。”
明惠郡主哪里有心情喝茶,下意识就要一手拂开,发泄地砸到地上,尔后想到隔壁就坐着七皇子,抬起的手又放下。
她冷着脸问:“谁订的厢房?”
订哪个厢房不好,居然就订在七皇子的隔壁,刚才看到守在隔壁门前的宁福儿时,她都想转身就走。
于是今天订包厢的人少不得被迁怒了。
其他人都在哄着明惠郡主,让她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好一会儿,明惠郡主总算咽下那口气,她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回想刚才七皇子携着褚映玉进酒楼的一幕,不禁眯了下眼睛,意味不明地道:“她倒是好命。”
这个“她”不必明说,在场的人都懂。
他们脸上露
出赞同之色。
可不就是好命嘛,哪想到褚映玉会有这般大的造化,若是知道,他们以前肯定不会针对她。
可惜懊悔也无济于事,回去后该仔细想想要怎么赔罪才是。
先前他们没有动静,是不知道七皇子对褚映玉这未婚妻是什么心思,万一七皇子对这个同样被太后塞过来的未婚妻也不怎么满意呢?就算是皇子妃,受丈夫敬重和不爱丈夫敬重,是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前者会让人不敢轻易得罪,多少掂量一下,后者则是让人面上恭维,心里轻慢,并不怎么放心上,只需要维持明面上的恭敬就行。
然而先前那一幕,让众人知晓,七皇子对褚映玉这个未婚妻是极为重视的。
若不然,也不会亲自陪她出来逛灯会,还让明惠郡主给她行礼。
让他们担心的是,以后褚映玉会不会报复他们,特别是那些以前和她有过节的人,心神不宁,若是褚映玉以后要对他们做什么,根本不必她亲自出手,就有人为讨好她,特地对付自己。
就像当初的他们为了讨好明惠郡主,出手对付她一样。
明明彼此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没什么利益关系,只是为了讨好权贵,朝无辜的人下手。
**
隔壁厢房里,褚映玉坐在那里不说话。
陆玄愔给她倒了一杯茶,轮到他发现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这种不好,是在遇到明惠郡主等人开始。
陆玄愔神色微黯,回忆几次见她到时的情景,有些了然。
他没说什么,拉了拉旁边的彩绳,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也让褚映玉回过神,抬头看向他。
宁福儿进来,恭敬地行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陆玄愔只说了一个名字,“明惠。”
宁福儿道:“殿下是想见明惠郡主吗?她就在隔壁天字二号厢房,左家的姑娘在天字六号厢房,九皇子和英国公世子在天字……”
他一口气将先前在酒楼门口遇到的人所在的厢房都报了一遍。
陆玄愔道:“带过来。”
宁福儿也没多问,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明惠郡主不情不愿地过来,恭敬地上前给陆玄愔请安,毫无在外人面前的傲慢。
看到陆玄愔身边坐着的褚映玉时,她也行了一礼。
“七皇叔,不知您唤明惠来可有事?”明惠郡主谨慎地问,在脑海里飞快地想着他还会有什么事,对父王会不会有影响。
她的父王是皇祖父的第一个儿子,占据着皇长子的身份,在圣人嫡子有疾的情况下,父王的身份是最有利的,不少朝臣也看好安王。
虽是如此,但她也不敢小瞧七皇子,不会因为他有疾,就觉得圣人的嫡子无用。
陆玄愔没开口,而是看向褚映玉。
褚映玉:????
褚映玉满头雾水地看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他,弄不懂他将明惠郡主叫过来干嘛。
褚映玉不懂,宁福儿却懂了。
他笑眯眯地说:“郡主,我们殿下曾听说,以前您与褚姑娘有些矛盾……”
不愧是跟在陆玄愔身边十几年的“老人”,只需要陆玄愔一个眼神,他就马上意会。
明惠郡主脸色微变,愤怒地瞪着宁福儿。
可惜宁福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长相清秀,面白无须,一副亲切的模样,很是讨喜,若是没人说,根本察觉不出他是个内侍。
然而看在明惠郡主眼里,这就是个可恶的阉人。
褚映玉也被宁福儿的话弄懵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陆玄愔将明惠郡主叫过来,是给她出气的?还是想让她和他的侄女化解矛盾,重修于好?
她转头看向陆玄愔,发现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喝茶,慢条斯理的,似是没有听到宁福儿那话。
或者说宁福儿会这么说,就是他授意的。
见她看过来,他想了想,然后给她递了一块点心。
褚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