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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小型會議室裏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之前讨論電影的時候雖然也偶有緊張，但和現在不一樣。之前是生怕說的內容無法讓奧尼正确理解，但現在則是緊張奧尼的态度。
孟秋染的口語很好，無論是調侃玩笑還是正經談判，她都拿捏有度，一點都不違和。
別人都以為這是因為孟大小姐在國外留學的緣故，但顧若瀾知道，那是因為孟秋染有過多次實踐經驗。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孟秋染正兒八經跟人用英語進行商業談判。不同于那種一句話裏夾雜幾個英文單詞的炫耀，她說得十分自然流暢，就像平時也這樣一般。但她分明又字斟句酌，每一句話的針對性都極強，仿佛就是專門沖着奧尼所想去的，不得不讓人佩服她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
當然，最讓顧若瀾震撼的還是她的魄力。
雖然之前就知道孟秋染計劃拍網劇，當時她的思維還局限在國內網劇的激烈競争，沒想到孟秋染已經另辟蹊徑考慮用這種資源互換的方式找一條新賽道。
看似是給奧尼讓利不少，但顧若瀾也知道，在這個資本泛濫的圈子裏其實好作品仍是稀缺的。正因為稀缺所以很多熱錢根本等不了，看到差不多的就撲上去，勉強維持回報率。可真正質量過硬的作品任何時候都是香饽饽，之所以沒有大量資本願意孵化，無非就是不願意承擔前期的沉沒成本，也不願意花時間去等待。
時間就是金錢，這對于熱錢來說更是如此。人人都知道好作品值錢，但投資前首先想的就是多久能回本？孵化風險會不會高于短平快爆米花劇太多？
反倒是像孟秋染這樣的在資方圈裏是異類。她手裏有些資金，也舍得為好電影砸錢，但又不是那麽急切看到回報，所以願意舍近求遠去鋪設一條能夠走得更遠的路。
顧若瀾心裏多了點起伏，為自己能遇到這樣的投資人感到慶幸，又為這樣的異類金主是自己的愛人而驕傲。
喬凝坐在旁邊悄悄看她，見她眼裏的贊許之色越來越明顯，便靠了過去，輕聲問：“你也贊成這個計劃？”
顧若瀾想了想：“我覺得是一次值得嘗試的創新。”
“很有可能兩頭撈不着。”
喬凝雖然不摻和資方那些事，但身為知名編劇，她自然有不少渠道了解這些動向。
進圈的資金沒幾個是不想賺錢的，快進快出才是大部分資方的最優選擇。孟秋染願意不計盈虧投資這部電影已經讓喬凝刮目相看了，現在又這麽大方出讓分紅比例，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當然，孟家實力擺在那裏，就算全虧幹淨了對孟秋染來說也不至于傷筋動骨。可是沒有人願意白辛苦一場最後啥也撈不着，有錢人把面子看得比錢更重要。
雖然孟大小姐的名聲不咋地，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成功案例，但接觸下來後喬凝反而希望圈裏能多些像她這樣更關注作品本身的投資人。
她有些擔心孟秋染步子大了。為了讓這部電影打開海外市場就把公司的未來給搭進去，一旦被奧尼牽制那可就真是白打工了。
可是看顧若瀾的态度，又好像還挺看好這次嘗試的。
她們是合作關系，肯定更了解內情。或許孟秋染還有其他計劃，只不過沒說出來罷了。
喬凝斂了神，收起微露的憂色，只輕嘆了聲：“但願順利。”
她說完後自己也暗笑搖頭，以前明明是連跟組都不願意的，現在竟然還瞎操心起影視公司的未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劇組待久了被動生出些親近，可理智卻又清醒告訴她，她其實是不願意像孟秋染這樣的資方被打垮。
她在這一行很多年了，過去行業資金少，很多拍攝都是捉襟見肘的，但大家還都想着要盡量拍個好片子。後來煤老板們來了，電影裏出現的漂亮女星越來越多，演技水平越來越差。但沒關系，人人都能賺到錢，質疑的聲音也就弱了。
再後來，煤老板們也沒錢了，互聯網那群風卷殘雲的貪心鬼來了。不在意什麽漂亮不漂亮了，只想着迅速積攢流量，怎麽能引起對立能引起關注就搞什麽。別說在意劇本了，劇組是什麽樣的都不重要，流水線也一樣能捧人。
這就是喬凝心淡的原因，但她忽然發現在劇組的這些日子，有點把年輕時的自己給喚醒了。
之前她一直覺得孟秋染難得，是因為她尊重編劇，尊重劇組，也尊重每一位認真創作的演員。但這時她會因為孟秋染的一句話而心生憂慮，才恍然發現，原來心裏早就把孟秋染歸在了希望那一類。
也許可能性不大，但她終究希望能出現不一樣的資方來扭轉一下這江河日下的投資風氣。
奧尼沒立刻同意，反而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我需要再考慮考慮。”
孟秋染勾了勾唇，這對她來說意味着建議可行。
奧尼沒有當場答應很正常，因為彼此之前沒有接觸過并不清楚底細，也不了解真實的實力。但他沒有一口否決就說明這個提議對他來說是有吸引力的，像他這種篩選過無數商業機會的大佬，能讓他保持觀望的就代表有潛力。
至于後續真要合作還要修改哪些細節條件，那是之後的事。
凡事只要留存希望，就有無限可能。
當晚奧尼留在劇組吃飯，這回孟秋染撤掉了燃香和茶盞，換上了奧尼最喜歡的酒瓶和炫彩燈光。
餐廳按照她事先告知的要求布置，很對奧尼的胃口，氣氛也一下子輕松活躍起來。
吃飯時大家也沒有之前那麽拘謹嚴肅，偶爾聊一些拍攝過程中的趣事也讓奧尼聽得津津有味。
孟秋染趁機給他科普了些戲曲的歷史跟典故，還拉上喬凝，讓她多給奧尼講講故事。
晚餐過半，奧尼提議說：“我聽大衛說，你的調酒技術很厲害，不知道能不能展示一下？”
孟秋染挑了挑眉，心想這人還真是愛酒啊，到現在都沒忘這事。
也難怪能跟大衛關系不錯，如果不是足夠愛酒，大衛可能還真搭不上這人。
孟秋染笑道：“挺久不練了，很可能會手生。”
喬凝和于意萌都很意外，孟總竟然會這個？
喬凝笑着看顧若瀾：“孟總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顧若瀾自然是想到了某人在柏城酒吧時的樣子，那一身酒保服，仔細想想，是挺吸引人。
可惜當初她們相遇時太混亂太匆忙，她根本沒機會看孟秋染調酒，心裏其實也有點期待。
但一聽她說手生，又怕她在大家面前出醜，心情矛盾起來。
人就是這樣，真正愛上一個人後就會滿心滿意為對方考慮。既希望看到對方炫目，又會擔心對方失态影響形象。
奧尼還挺執着：“沒關系，就來一杯常規的綠色太空。”
這名字，一聽就不太常規，連喬凝這種每周去酒吧放松一下的人都不禁挑了挑眉。
顧若瀾和孟秋染面對面正對着，中間的長條餐桌并不算很寬。她在桌下輕輕踢了孟秋染一下，想看看她怎麽想。
要是孟秋染真不樂意，她可以出面幫忙擋一下。轉移話題這種事她不是不會，以前只是不願意陪那些資方大佬們玩罷了。
孟秋染卻悠悠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擺：“那我獻醜了。”
她放下餐布時，悄悄朝顧若瀾眨了眨眼。
顧若瀾見她神色輕松，好像不是太為難，稍微松了口氣。
喬凝意味深長地看了顧若瀾一眼，又轉過去看孟秋染。
她跟餐廳經理低聲說了幾句，沒多久後便見服務員推了個小車過來，上面擺了不少酒。
酒保的衣服她沒換，依舊是她身上這身休閑白襯衫。
她仔細卷了袖口，又把長的衣擺打了個結，潇灑又随意。
在座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刀叉，注意力都集中在孟秋染身上。
孟大小姐以前就有玩咖的名頭，不過整個拍攝過程中也沒看到她玩過什麽，反倒是經常來劇組了解進度。
要不是今晚這一出，他們還真有點忘了這一茬。
孟秋染掃了一圈衆人，輕笑道：“我很久沒調了，水平不好，大家見諒。”
說完，她又特意在顧若瀾身上多停了兩秒，眼裏多了點笑意。
雖然是有些日子沒練了，但底子在，糊弄一下也不成問題。
當初剛穿來時能上崗，現在也一樣可以。
孟秋染沉下心，認真專注開始幹活。
手上動作很利索，每一步都很堅定明确，完全不像一個生疏了的人。
奧尼能看出她和那些日日在酒吧裏幹活的人确實有差別，但能做到現在這程度已經很難得。
況且他一直好奇大衛說她調出來的酒有種特別口感，究竟有多特別？
孟秋染把酒依次倒入容器，然後開始沖調。
調酒師必備的接抛不能不炫，孟秋染自然不會省略這一步。
她在抛接過程中釋放的魅力讓在場不少人一愣，還真有點那味了。
衆人嘴角陸續揚起，看得入神。
顧若瀾先是有點擔心，之後見孟秋染游刃有餘便放下心來欣賞，現在更是被她勾得心跳加速，越看越心動。
旁邊有人拿手機拍照，她也不自覺跟着拍了幾張。
剛欣賞完拍好的照片，就聽于意萌感慨：“孟總這魅力，不知會迷死多少人。”
顧若瀾鎖了屏，反扣手機：“也沒那麽誇張吧？”
于意萌看着她，認真道：“若瀾姐，我真不是拍馬屁，現在的小孩兒就吃這個，不分男女。我敢說孟總這段要是發到網上，肯定就原地出道了。”
顧若瀾抿了抿唇，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袁亦在旁一直沒太吭聲，但她知道于意萌說的是真話。當初秋姐在酒吧上班的時候，去找她搭讪的客人就不少。
但這事，不能讓若瀾姐知道，不然……
她接過于意萌的話：“可是孟總肯定不會出道的啊，她是要做大事業的人，要讓更多人出道才是她的願景。”
她偷瞄神色平靜的顧若瀾，又說：“而且孟總也不愛顯擺這些，今天純粹是為了應酬奧尼嘛。她的魅力，肯定是只給親近的人看的。”
于意萌想了想，點頭說：“也對，孟總平時挺低調的。”
她忽然笑了下：“那我們還挺幸運的，也算是比較親近的人了，能看到她的另一面。”
顧若瀾轉了轉面前的杯子，嘴角随意勾了一下。
袁亦眉心跳了下，轉移話題：“你應該不能喝酒吧？上次記得你說酒精過敏，一喝就容易起小疹子。”
“是啊，有點可惜。”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