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孟秋染黑着臉從機場那混亂不堪的現場把顧若瀾送回家，即便已經上了車但她的臉色并沒有緩和下來。
    顧若瀾一向都是低調簡單出行，并不像其他藝人那樣每次在機場又是保镖又是VIP通道之類的。偶爾也會遇到認出她的路人，但像今天這樣被代拍們堵死還是頭一回。
    她也花了點時間才從慌亂中回過神，發現孟秋染仍是一言不發，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她輕輕搭着孟秋染手臂：“別為這點小事生氣了，那些人無非是為了錢，你跟他們講道理沒用的。”
    在推搡發生之前，孟秋染雖然第一時間護住了顧若瀾，但沒有急着動手。她試圖跟他們說明情況，說在趕時間，加上又是長途飛行很累，所以希望這些人能夠理解。
    可是那群人壓根沒聽進去，倒像是見着美味食物的餓狼，群擁而上，生怕自己慢了搶不到最佳角度拍攝。
    那些鏡頭又長又重，推推嚷嚷間沒人在乎會不會傷到別人，只顧着別讓其他人搶走好位置，所以都不要命地往顧若瀾面前沖。
    劇組其他人也在幫忙阻攔，但代拍的目标是顧若瀾，所以孟秋染遭受到的沖擊是最密集的。
    她再怎麽仔細也做不到三頭六臂，總會有人在她無暇顧及的時候見縫插針，眼看着一個鏡頭幾乎要怼到顧若瀾身上了，她才憤怒狠狠推了一下。
    那人舉着相機，沒站穩。後退了幾步後連帶着把身邊的人也一起拉着摔了下去，鏡頭自然也報廢一個。
    這一推一摔，把原本就緊張到極限的拉扯徹底撕裂。那群代拍惡人先告狀，說孟秋染欺負人，還說要告她損壞他人財産。
    孟秋染板着臉，完全沒有要和解的意思。本就有氣，看着這群人颠倒黑白的醜陋嘴臉就更氣了，不願再浪費唇舌耐心溝通，但凡有試圖靠近顧若瀾的，她一律都是堅決推開。
    至于力度，對方有多莽撞，她便像彈簧般如數奉還，所以的确說不上溫柔。
    顧若瀾看着孟秋染生氣的樣子，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她想了下：“以後我改走VIP通道吧，盡量避免這些麻煩。”
    孟秋染轉頭看她：“這些人沒有底線的，一味遷就只會讓他們更加猖狂。”
    “确實是這樣。但我擔心這個節骨眼鬧出太大的風波，會影響電影宣傳。”
    以往有影片要上映，片方都會多次強調藝人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而經紀公司也會配合片方加強對藝人的管理，這些都是顧若瀾多年來形成的職業反應。
    孟秋染依舊沉着臉，但也不想這事随便算了。
    這時袁亦忽然轉身，有些着急：“秋姐，若瀾姐，上熱搜了。”
    孟秋染伸手：“給我看看。”
    她滑動了幾下屏幕，上面有幾張她推人的照片，把她拍得面目可憎，而且還故意把對方摔倒後的痛苦表情跟她那昂着下巴的高傲表情做了拼接，對比明顯。
    之前她耐心溝通的事，是一字不提。
    她在網上的名聲本就一般，但之前都是些緋聞，這次的照片算是坐實了她驕縱的本性。
    底下有人試圖解釋，說現在代拍之風已然失控，就連正常的影迷接送機都會被誤傷，也不能完全怪藝人。
    但也有人反駁，說藝人既然要吃這行飯，想要曝光度想要影迷花錢支持，就不要又當又立，拍個照還那麽多規矩。
    當然，也有人看似中立，但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孟秋染摟着顧若瀾的姿勢并不普通。
    還說，人在危急關頭，做出來的都是本能反應。
    不僅孟秋染如此，顧若瀾也一樣。
    被抓拍的照片中，不僅有孟秋染的兇，也有顧若瀾的嬌。
    她小鳥依人般靠在并沒有比她高大太多的孟秋染懷裏，卻完全沒有違和感，全身心都交付給對方來守護，是從心底生出的依賴。
    而且推搡發生後，顧若瀾的眼神也幾乎都停留在孟秋染臉上，似乎并不關心摔倒的人，而只在意“作惡者”。這明晃晃的偏袒，也打破了以往對顧若瀾淡漠清高的印象，變成了“幫兇”。
    孟秋染把屏幕側過去，對旁邊也在看的顧若瀾笑道：“這是不是比糞坑還神奇？什麽腦回路都有。”
    顧若瀾蹙眉，和孟秋染商量：“我讓陸悠游發個聲明吧。”
    孟秋染偏了偏頭，顯然沒想到顧若瀾要這麽做。
    “這事是因為代拍而起，我發表聲明抵制代拍，再把當時的事情經過說明一下，總比這樣讓人亂猜要好。”
    圈裏受此困擾的藝人不少，但真正站出來正面剛的不多。因為代拍背後涉及一整條産業鏈，并不像影迷接送機那麽好處理。
    “你以前不會這麽做。”
    顧若瀾低頭笑了下：“我以前總覺得只要問心無愧，随便別人怎麽說，哪怕是被誤解了我可能也就是冷臉不回應。”她看着孟秋染，“可我現在不想這樣了，你越沉默，欺負你的人就會越得意。你又不算公衆人物，憑什麽要被牽連受這種污蔑？
    而且，我不希望這份感情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惡意猜出來的。”
    顧若瀾又掃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那幾行對于她跟孟秋染關系的形容，看得她刺眼。
    她們之間如此美好的愛情，怎麽能被這些人用這樣嘲諷和下作的字眼來描繪？
    孟秋染見她主意已決，也沒再勸。
    “那明天和陸子吃飯的時候詳細跟她說一下。”
    今晚她要去趟醫院，還在都納的時候，孟夏岩就跟她說了爸爸想見她。而陸悠游今天在陪林姐拍宣傳照，聲明的事明天處理也來得及。
    把顧若瀾送回家後，孟秋染直接去了醫院。
    孟夏岩也在，在病房外看到她的時候，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秋染，怎麽一回來又惹麻煩？”
    孟秋染挑眉：“例如？”
    孟夏岩看了眼身後的門，壓低聲音說：“你在機場動手做什麽？大庭廣衆被拍到很麻煩的，你知道嗎？”
    顯然，他習慣性以為妹妹這次鬧出的事又要讓他去善後。
    孟秋染聽出他的不耐和不滿，忽然想起顧若瀾那滿心滿意要護着她時的急切跟堅定，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她懶得跟孟夏岩計較，安慰道：“哥，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孟夏岩嘆氣：“你打算怎麽處理？要是人家不肯收你的錢，你還得想辦法擺平輿論。”
    孟秋染已經開始移動腳步，打算早點看完孟啓寧早點回家休息。
    她從孟夏岩身邊經過時，輕飄飄留下一句話：“這你就別操心了。總之我自己能解決，不會麻煩你，也不會影響你。”
    話音剛落，她已經轉動把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孟夏岩沒法繼續說下去，只好轉身跟她一起進去。
    孟啓寧氣色比之前好些，但就是離不開醫院，每當快要出院時總會出現病情反複。次數多了，他索性住着不走了。
    “爸。”
    孟啓寧剛吃完補品，臉色挺紅潤。但看到孟秋染後，卻是輕哼：“你玩夠了沒有？”
    孟秋染擡眼，站在床尾，沒動。
    孟啓寧斂了點脾氣，沉聲說：“玩夠了就回來，安安心心跟着你哥。你想在公司做點什麽也行，或者再去搗騰你那個投資項目也可以，不要去蹚娛樂圈的渾水，也不要去和什麽明星厮混。”
    孟秋染對孟家的人沒什麽感情，有時也被他們的絮叨所擾，但畢竟她也借助過孟家的名聲跟背景吓唬過別人。有些話即使不中聽，她也還是聽完了。
    等孟啓寧說完，孟秋染才微翹嘴角：“爸，你說的這些，我都做不到。”
    “你……！”
    孟啓寧激動坐直起來，示意孟夏岩過來和他一起勸。
    孟夏岩剛走到床邊，就聽孟秋染說：“你們看到的是我在胡鬧，但你們要不要聽聽我這些日子的收獲？”
    孟啓寧眯了眯眼：“你能有什麽收獲？”
    她把投資的本金還給孟夏岩了，這事孟啓寧知道，但也只當她運氣好賺到點錢，壓根沒想過是孟秋染自己的本事。
    “我投資的這部電影，準備參加威城影展，而且還得到了奧尼的肯定。”
    孟啓寧怔了下：“怎麽個肯定法？”
    孟秋染和奧尼接觸的照片他在網上看到過，但那些不上臺面的緋聞他只看幾眼就推開了。
    孟秋染晃了晃手機：“他不僅看好電影有機會拿獎，也對之後繼續的合作很期待。我回國前，他還特地趕在我登機前給我打了電話。”
    做慣生意的人都清楚，心理戰能贏，那合作的主動權基本就能握在自己手裏。
    奧尼是誰？孟啓寧很清楚。但能在這種博弈中讓奧尼主動，孟啓寧不信是孟秋染能做到的。
    可是，孟秋染的通話記錄确實是奧尼打入的。
    時間就在她回國航班登機前一刻。
    “你如果還是不信這些的話，我也沒辦法。”孟秋染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語氣，“你可以再等半年，看看我是不是在騙你。”
    孟啓寧遲疑起來，這種事确實能騙一時，騙不了一世。
    他一向不同意兒女涉足影視圈，是知道圈內渾水重，資源又被壟斷，想要突圍難度很大。但如果孟秋染說的是真話，她真跟奧尼搭上線了，又是另一條賽道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認真打量了女兒一番，才發現她确實沒有了過去那種頑劣和嬌縱，反而多了沉穩的精英氣質。
    “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會交出什麽樣的成績單。”
    孟啓寧的态度不像之前那麽強硬，孟夏岩也感覺到了。
    他其實也很意外妹妹真能跟奧尼這樣的人物談成合作，上回她被歐德的人溜了自己也有所耳聞，沒想到孟秋染竟然沒氣餒。
    他其實是不希望妹妹回公司的，之前不喜歡孟秋染投資影視是因為怕孟啓寧責怪。既然爸爸已經松口，那他自然不會反對。
    從醫院離開時，孟夏岩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她：“你跟顧若瀾，到底是不是……？”
    孟秋染笑了笑：“你覺得是怎麽回事就是怎麽回事。”
    孟夏岩臉色一凜：“你瘋了？”
    孟秋染倒是很坦然，完全沒有被看出來的擔憂：“這是我們的事，哥，你就別操心了。”
    她準備打車回家，孟夏岩追上去：“你們這樣能有什麽結果？”
    孟秋染轉頭，玩味道：“在你眼裏，什麽算是結果？門當戶對？利益互換？還是傳宗接代？”
    孟夏岩語塞，一時間竟想不出到底哪個更适合做答案。
    “爸不會同意的。”
    “哥，為什麽做什麽事都需要爸的同意？”孟秋染拍了拍他肩膀，“人長大了就要學會獨立，有能力了才能替自己做主。事事都擔心爸不同意的，不叫孝順，只是巨嬰。”
    說完後，她也不等孟夏岩再說什麽，笑着繼續往外走。
    她現在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人脈，也有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完全可以獨立自主為自己的人生做選擇。
    反倒是孟夏岩，被困在龐大的孟氏産業裏，亦步亦趨地守着繼承人的位置，卻不敢逆孟啓寧一分。
    孟夏岩怔在原地，他震驚的不是妹妹和顧若瀾的同性感情，也顧不上惱恨她用巨嬰諷刺自己。他是被孟秋染那堅定自信的态度所震撼，那是一種無所畏懼的灑脫和從容，是他以前從沒在妹妹身上見過的氣場。
    恍惚間，他竟覺得孟秋染在影視圈裏晃了一圈後有脫胎換骨的蛻變。
    他又有些慶幸，蛻變後的孟秋染仍醉心于影視圈。如果她真順從孟啓寧之意回到孟氏，他豈不是更難心安？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