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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林夢嘉嘴角浮起一抹澀然，很努力想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些，但做不到。
“這麽多年，我一直沒跟其他人說過我們的事，現在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她有些自責，聲音裏的苦澀又重了些，“那個年代，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哪個藝人身上，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被雪藏是必定的，還會牽連出一堆的經濟賠償，還有……”
林夢嘉頓了頓，當年讓她們小心翼翼的壓抑氛圍歷歷在目。
“還有，會遭受很多人的唾棄，辱罵，甚至會失去過去獲得的所有榮譽跟成績。”
林夢嘉沒有詳細說到底是哪些人會做這樣的事，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這無異于是被從這一行抹去了。
其實大家的年紀并沒有相差特別多，仔細算來也不過十幾年光景。然而也就是這短短十幾年，社會的包容度已經進步了許多。
現在同性婚姻雖然還沒有獲得合法地位，但在民間對于這樣的感情已經不像從前視若病态，不少年輕粉絲竟然還很熱衷磕同性CP。
和其他人相比，顧若瀾算是最能體會林夢嘉當時心境的。震驚之餘，又為她感到難過。
“所以，玉姐當初退出也是因為這個？”
林夢嘉沉默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孟秋染回憶自己以前聽說的傳聞，有一點吻合但又不完全吻合。
“林姐，我記得當時說的是玉姐因為愛情選擇去國外定居，而且她的……”
當時媒體說的好像是謝藺玉要去國外結婚，那自然用的是男友一詞。
林夢嘉眼底有了波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穩了穩心神：“當時我們約好，一起退出，慢慢淡出大家的視野。等大家都不再關注我們的時候，就在國外注冊結婚。”
這下，三人都驚了。
她們本以為林姐跟玉姐有過感情，之後因為玉姐選擇結婚而分開，沒想到當初謝藺玉出國是這個原因。
“她比我果斷，執行力也強，說先到國外等我。”林夢嘉的淚從臉上滑落，但她提到這段過往時，卻也有藏不住的甜蜜，“那時候為了讓媒體不聯想到我，所以她就默認了在國外有對象的事。至于對象是男是女，她從來沒有明确回答過。”
孟秋染想起來了，難怪後來說玉姐為愛放棄一切去了國外，幾年後仍沒有修正成果，也沒有真正結婚。
原來，她沒等到的人，是林姐。
如果說，林姐舍不得風光的事業，臨時變卦不願意退出，讓玉姐在國外空等一場也算是個理由。可是她不久之後也隐退了，那又為什麽沒在一起呢？
孟秋染很想問原因，可看到林夢嘉那個樣子，又不忍心在她心口上紮刀子。
這種事，哪怕是時過境遷，哪怕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但稍稍代入自己跟顧若瀾，孟秋染就覺得心痛到窒息。
林夢嘉擡手抹了抹淚，完全不講究，和她平時的優雅從容一點都不像。
“我們的事還是被知道了，在阿玉決定不跟經紀公司續約的時候，她的經紀人選擇了向公司告密。”
同樣被經紀人背刺過的顧若瀾心口一窒，這種滋味誰經歷過誰知道。
“公司希望她能繼續留下來，甚至松口可以幫她找個假男友應付媒體，私底下我們的關系可以繼續保持。”林夢嘉又落了新的淚，“可是阿玉不願意，她說這樣不僅欺騙別人，更是騙自己。她還是要走，寧可賠很多錢也要走。
我當時把自己的積蓄也給她了，經紀公司沒把事情抖出去，但卻告訴了我的經紀公司。”
這……
也太混蛋了！
即便已經在圈裏裏浸染了一段時間，孟秋染還是感慨自己沒有見識完卑劣底線。
“我不在乎賠錢，花光所有積蓄也行。但公司用這個威脅我，說要是我不繼續接工作，就會把阿玉的事說出來。”
謝藺玉是帶着驕傲和榮耀離開的，林夢嘉不能讓她成為大家的笑話，所以她選擇多留一段時間。
陸悠游想起和謝藺玉短暫接觸的細節，覺得玉姐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那你可以跟玉姐解釋啊，她肯定會理解你的。”
林夢嘉無奈搖頭：“那個年代，掌控這一行的資本根本不講規矩和道德，他們用工作拖着我，另一方面又不停宣傳阿玉要在國外結婚。
也怪我，當時阿玉生氣，我沒有立刻去找她。總覺得先把麻煩處理完後再慢慢解釋也來得及，可當我之後再去的時候，卻看到她……”
林夢嘉閉了閉眼，顯然覺得很是痛苦。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她們幾個大致猜得出是怎樣的情景。
能讓林姐從此心灰意冷的，大抵就是覺得玉姐不再需要她，也不會再等她了。
隐退後，林夢嘉也沒有再去打擾過謝藺玉，甚至連她定居的國度，都沒有再去過。
氣氛突然變得沉寂，呼吸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人說話。
為兩位影後的錯過而惋惜難過，可安慰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種事，不是當事人，誰又真正說得清。
林夢嘉接過陸悠游遞來的紙巾，仔細擦了擦臉，看着顧若瀾：“若瀾，你有的時候很像她，像她一樣堅定，耿直。”
顧若瀾抿了抿唇，以前也有媒體說過她的表演有謝藺玉的天賦。
“我決定複出，就是想會會你。”
顧若瀾詫異：“會會我？”
“她不會再演戲了，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和她演一場對手戲。那個年代，生怕別人關注過多，所以無論給多高的片酬，我們都不接同一部戲，但我後悔了。”
這下，大家聽明白了。
林夢嘉想通過跟顧若瀾演戲來彌補當年沒能跟謝藺玉合作的遺憾。
這對于顧若瀾來說，無疑是成了謝藺玉的替身，對于一位剛拿下銀晖獎的影後來說，并不是好事。
“對不起啊若瀾，我沒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只是太想她了。”林夢嘉再度哽咽，“我有太多的遺憾，我的自私已經到了完全控制不住的地步。”
顧若瀾安慰她：“林姐，你別怪自己，我能理解。”
林夢嘉泣聲說：“原本以為你像她，可是接觸後發現你也像我。”
顧若瀾怔了下。
林夢嘉轉頭看孟秋染：“還有秋染，你也像我們。”
孟秋染沒想到自己也會跟影後産生交集，有些意外：“我不會演戲。”
“不是演戲，是性格。”
林夢嘉的視線在她們之間游走：“看着你們互生好感又彼此克制，我就仿佛看到了過去的我們。不過你們比我們勇敢，說愛就愛了。”
孟秋染想起自己當時被顧若瀾咬的場景，也有些後怕。
如果當時她們錯過了，還會不會有現在的幸福？
林夢嘉嘆了口氣：“所以後來若瀾你和經紀公司鬧矛盾，推了星禾的戲，我都想幫你。不僅因為你值得，也因為我不想讓這種事再來禍害後輩。”
她認真看着顧若瀾：“若瀾，我看好你也願意支持你。無論是人品還是演技，你都是真正的希望。”
這個圈子渾濁太久了，磨滅了許多人的夢想和品格，但還是有人在堅守着最後一絲微光。
林夢嘉對孟秋染笑了笑：“秋染你也一樣。我期待着你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資方進來攪局，成為破壞者，也當個新規則的制定者。”
孟秋染和顧若瀾漸漸回過神，林姐在綜藝錄制時就對顧若瀾諸多照顧，關心着她低谷時的狀态，之後又主動降番來參演她們投資的第一部戲，的的确确是在用行動表示着支持。
孟秋染嗓子眼也有點堵，點點頭：“我會好好做的，謝謝林姐。”
林夢嘉把悶在心裏的話說完，心情順暢了許多。
她起身去洗了把臉，再回來時已沒了剛才的哀愁。
眼角的細紋證明她已經不是剛才那段回憶中的璀璨年華了，但唯有提起謝藺玉時，時光的痕跡仿佛從她身上被完全抹去。
孟秋染想了想，勸她：“林姐，既然玉姐這次回來了，你要不要試試……”
林夢姐眼底明顯閃了一下，但很快就搖頭。
“現在的環境比過去好很多了，而且，”她轉頭看了眼顧若瀾，“而且我跟若瀾可以幫你們打個頭陣試探一下。”
她倆的關系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林夢嘉說不出是擔心多點還是羨慕多點。
她仍是笑笑：“你們值得。”
就算她想，阿玉也未必。當初阿玉就不需要她了，難道這麽多年後還會再要嗎？
從林夢嘉家裏出來後，三個人都沒什麽興致聊天。陸悠游沉着臉，索性繼續去工作：“我去盯一下聲明的後續，你們回去休息吧。”
孟秋染把顧若瀾送回家，兩人一路上也沒怎麽說話，仿佛還沉浸在林姐和玉姐的故事中難以自拔。
剛進門脫了外套，孟秋染就被人緊緊抱住。
“忽然覺得我很幸運，非常非常幸運。”顧若瀾緊貼在孟秋染心口，聽着她的心跳聲，再次确認自己的幸運。
孟秋染輕撫她頭發：“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顧若瀾圈緊她的腰，幾乎不留一絲空隙地貼着她，恨不能融為一體。
過了好一會兒，顧若瀾才擡起頭：“真慶幸，能夠遇到你。”
孟秋染深情望着她，眼裏的柔情像旋渦，把顧若瀾所有心神都吸光。
她低頭去尋嬌唇，卻發現嬌唇已經主動送了過來。
顧若瀾和她一樣急切，急切想要親吻對方，讓這份濃情可以溫暖彼此。
吻了許久，直到快要喘不過氣才依依不舍分開。顧若瀾的手已經從孟秋染的腰間變成圈住她脖子，臉頰上紅暈滿布。
孟秋染舔了舔唇，意猶未盡地看着她。
顧若瀾錯開眼，盯着她肩膀，聲音有點飄：“我時差倒不過來。”
孟秋染輕笑着貼到她耳邊，用氣聲說：“那我留下來幫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