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愛管閑事的……朋友？顧若瀾沒想到孟秋染會這樣形容自己，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挺合适。
以前确實覺得孟大小姐挺閑的，有時讓人挺煩的。
沒想到，現在身處囹圄，竟是這閑得發慌的人匆匆趕來說願意幫她。
這段時間顧若瀾其實都在強撐，如果說肖妍給她的是沉重打擊，那麽公司給她的就是毀滅性沖擊。
她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更別提恢複，而且漸漸感到茫然，不知這些年到底在忙什麽。
她也曾有過關系不錯的朋友，有過普普通通的生活，但這些都在她入行後漸漸離她遠去。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閃光燈無數次在她面前閃耀，她成為很多人的夢中女神。
然而，這些年的榮耀輝煌背後，留給顧若瀾的，其實是孤獨。
她以為肖妍和俞優晴都算是能信任的人，她不必對她們刻意設防，可以在她們面前做回自己。沒想到卻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主動展現，以至于現在的回擊如此費勁。
現在，有個人主動來要求當她的朋友，來為她分擔這些爛攤子，顧若瀾卻說不出太多歡喜來。
她承認自己确實是有點開心的，但很快就被更現實的憂慮覆蓋。
孟秋染一直在等她的答複，她看到了顧若瀾眼底的掙紮，也看到她臉上的猶豫。
“我……”
“再想想呢。”孟秋染仍沒放棄，希望顧若瀾再考慮一下。
顧若瀾本就不太堅決的決定，被孟秋染的堅持和誠意給打散了。
又沉默了一陣後，顧若瀾極輕地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她看，孟秋染可能根本無法捕捉到這一閃而逝的瞬間。但她終于等到了顧若瀾點頭，這意味着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在她身邊為她出謀劃策。
這可比以前只能靠自己猜要好得多。
原來距離近了，方便這麽多。
孟秋染咧嘴，剛想笑，發現自己腿麻了。
她壓在扶手上的力道突然變大，一下子把顧若瀾的手也帶着陷了進去。
“你怎麽了？”顧若瀾忍不住傾身去看她的腿。
孟秋染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有點麻。”
顧若瀾抿唇，帶着歉意看她，剛要開口就被孟秋染打住。
“別說對不起。我就喜歡蹲着說話，和你沒關系的。”
顧若瀾哪裏不知道她這麽說的用意，但她既然說了，自己如果執意要說對不起，顯得很不領情。
于是那三個字含在嘴裏，像一塊小小的軟糖，慢慢融化，變成了一絲甜。
“你快坐吧。”顧若瀾起身，幫她換了杯茶。
她也是摸了茶杯才發現，原來剛才自己糾結了這麽久，茶都涼了。
她借着換茶的時候調整了一下情緒，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精神了很多。
“違約金确實該給，但白給那麽多，實在是太虧了。”
之前孟秋染只能算是詢問了解，但現在不一樣了，顧若瀾同意她幫忙，那就可以互相讨論了。
“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這筆錢顧若瀾拿得出來，但畢竟不是小數目，也算傷筋動骨。
最主要的是，這筆錢給得很不爽，明明就是別人給自己設定的陷阱！
“你們公司……平時在稅務方面，正規嗎？”
顧若瀾詫異看她，孟秋染笑：“很多明星都栽在這上面。”
“确實。”顧若瀾點點頭，“但具體賬務的內容，我接觸不到。”
孟秋染臉色沉了些，但也不算悲觀，畢竟沒有證據表明稅務有問題。
“那你的片酬和代言費這些，公司會不會克扣？”
顧若瀾怔了怔。
“我是直接了點，但這些都是最有可能找到公司破綻的地方，所以我……”
顧若瀾勾了勾唇：“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釋。”
但她仔細想了一下，無奈搖頭：“這方面我也不确定。”
孟秋染嘆道：“你也太相信他們了。”
她一說完就意識到不對，趕緊看顧若瀾。
果然，顧若瀾眼底的哀傷又多了些，好在持續時間不長。
“我沒事。”這回她主動安撫了孟秋染，不想給對方帶來太多壓力。
孟秋染是在幫她想辦法，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讓人家變得小心翼翼的。
顧若瀾一再提醒自己，要控制好情緒。
孟秋染發現從顧若瀾這裏問不出太多和賬務有關的細節，因為她過去幾乎是全部交給公司處理。但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陪她東拉西扯聊了挺久。
将近9點，她才從顧若瀾家裏出來。
她沒讓顧若瀾送，大概潛意識裏覺得現在的她有種弱不禁風的脆弱。
這兩天顧若瀾哪裏都沒去，一直在家待着。
公司幫她接的那幾個新工作她自然是不會去的，星禾那邊的電影推了後她就徹底沒工作安排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賠償違約金。
哪怕這筆金額非常大，但她還是要走。
可那天孟秋染的到來給她帶來了一點微光，雖然目前來看并無進展，但顧若瀾心底确實有了那麽一點兒期盼。
孤獨感在夜幕降臨時會格外強烈，看着窗外逐漸暗沉的天空，顧若瀾忽然想約她的朋友吃頓飯。
翻到柏秋的名字，卻又按不下號碼。
她想，孟秋染應該在忙，突然打擾不太好。
可是，約朋友吃飯很正常吧？不然怎麽能算朋友。
但是，她們到底算不算能随時約飯的朋友呢？
顧若瀾想來想去，最終沒有把電話打出去。
其實她今晚真要打電話了，這頓飯也約不上，因為今晚孟秋染約了Rosa。
市中心知名的餐廳裏，鋼琴彈奏的背景音樂優雅流暢，精美的食物讓人贊不絕口。
孟秋染卻對餐廳環境、食物味道甚至是眼前的大美女，毫無感覺。
她只想從Rosa那裏了解更多關于顧若瀾代言嘉年的合約細節。
Rosa今天披散着又長又卷的大波浪，金棕發色配上她奪目的豔麗唇彩，就連喝酒都顯得格外性感撩人。
她緩緩飲下杯中酒，杯口留下她完美唇形的印記，而她的眼神頻繁孟秋染身上游走。
“你這麽久沒找我，也不來買表，我還以為你對嘉年沒興趣了。”
孟秋染沒喝酒，只捏着杯腳輕輕推動。聽完Rosa的話後她挑眉看了對方一眼，嘴角勾起淺笑。
“忙。”
Rosa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上次酒會上孟秋染的态度就冷淡了下來，之後也沒主動找過她，她自然清楚孟大小姐可能轉移了興趣。
今天約她用的理由是談點事，聽上去也不太像是約會的潛臺詞。
但她還是不太甘心，仍想試探一下孟秋染的态度。
果然，還是這麽冷淡。
Rosa斂起撩人的氣息，笑容倒是未減：“不是說有事想問我嗎？”
就算暧昧無法持續，孟大小姐依然是嘉年大中華區的超級VIP，無論如何都要維護好她的關系。
Rosa能坐到這個位置，靠的并不是姿色，這點輕重她分得清。
孟秋染停下把玩酒杯的動作，神色也認真起來。
“我想問問，當時你們公司花了多少錢簽下顧若瀾的代言？”
Rosa神色一凜，帶了幾分探尋。
“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了？”
孟秋染嘴角的淡笑始終保持着，讓人看不透她的在意程度到底有多少。
“好奇。順便想評估一下我以後營銷預算該怎麽準備。”
“你也想簽她？”Rosa半開玩笑說，“她最近好像有點麻煩，不知道要處理多久，你确定要在這時候簽她？”
不愧是大客戶，孟秋染猜嘉年那邊應該是聽到風聲了，又或者是已經知道內情了。
“她出道那麽久，從沒黑料，業務能力又好，人也敬業，我想不出能有多大的麻煩會影響她的形象。”
孟大小姐出手一向大方，而且全憑自己高興，Rosa卻還是熱心提醒了句：“她最近可能要跟公司解約，我們這邊也在觀望。”
孟秋染擡眸，沉了點聲：“觀望？”
不等Rosa解釋，她就猜到了：“你們打算跟她解約？”
“沒到解約的程度，主要是擔心她和公司鬧得太僵，會牽扯出一些事。”Rosa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可能會降title。”
“嘉年這樣的牌子也這麽脆弱怕事？”孟秋染嗤笑了聲，“明星解約換公司，再正常不過的事，不比那些出軌，偷稅漏稅的好多了？”
“是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顧若瀾她沒找下家。我們擔心她解約後就等着息影了，到時我們的代言效果自然也會打折扣。”
“她不會。”孟秋染說得篤定。
Rosa不知她哪來的底氣，但不想和她唱反調，自然順着她：“那最好啊，我們也不希望她退出。”
“所以更要支持她啊。”孟秋染往前靠了點，“你們既然在她身上花了那麽多費用，關鍵時刻就要多支持她，這樣她才有信心拍更好的戲。”
顧若瀾名聲越好，她代言的牌子的大衆印象也會跟着沾光。
Rosa算是聽出孟秋染的态度了，她又抿了口酒：“你說的對，三千萬的代言費打水漂可不值。”
原本也只是做二手準備以防萬一，現在孟大小姐明确表态看好顧若瀾，看來之前的傳聞也并非都是假的。
顧若瀾沒找下家就要解約是真的，但她和孟家走得近倒未必是假的。
要是真找到孟家當靠山，那确實不比現在差。
這頓飯吃了很久，孟秋染把Rosa送回家後，坐在車裏就給顧若瀾打了電話。
車廂裏還殘留了點Rosa身上的酒氣和香水味，孟秋染覺得不好聞，開了點車窗。
外面的風呼呼吹過，弄得顧若瀾以為她這麽晚了還在外面走路。
“我在車裏，不冷。”不等顧若瀾開口，孟秋染又問，“你代言嘉年，收了多少錢？”
顧若瀾沒想到她這麽晚打電話是來問這個，但猜到她可能找到線索了，坦誠告訴了她：“兩千五百萬，公司抽一半。”
好家夥，不僅抽了一半傭金，還把代言費先扣了五百萬。
孟秋染真是替顧若瀾不值。不過這三千萬确實不是一口價打過去的，當時一共簽了兩份合同。
但Rosa明确說了，當初談代言的時候，顧若瀾的經紀人強調過就是這個價格。
“我明天來找你。”
孟秋染的語氣突然輕快起來，好像還有了笑意。
顧若瀾的好奇心被勾起：“你覺得我今晚睡得着嗎？”
“難道要我現在過去跟你說？”
顧若瀾看了眼牆上的鐘，确實不早了。
可是，她真地想知道。
“我說可以的話，你會來嗎？”
孟秋染嘴角的笑僵住，她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一直都很淡定的顧若瀾，竟然也變得心急了。
“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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