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話劇演出的合同相對簡單，加上這個劇目算是春節特輯，演出場次并不多，陸悠游沒覺得合同有大問題。
    如果一定要說問題，那就是在報酬方面，确實不太符合顧若瀾的身價。
    她坦誠說：“若瀾，你接這個話劇沒問題，但我建議要對酬勞保密。”
    現在的媒體最喜歡捕風捉影，到時亂扯一通，肯定會影響她在電影圈的報價。
    “我知道，謝謝。”
    陸悠游撓撓額頭：“這有什麽好謝的，我只是多嘴提醒一下，你不嫌我煩就好。”
    也不知道老孟是怎麽跟顧若瀾談的，現在她确實不像之前那樣拒人千裏了，陸悠游覺得這是好事。
    合同的事是請陸悠游把關，排練表顧若瀾卻沒給她。
    合同和排練表幾乎是前後腳送來的，合同既然定了，那麽排練基本也就定了。
    顧若瀾在手機裏來回滑動那張表格，猶豫到底要不要發給孟秋染。
    上回在電話裏她是提了這麽一句，但之後并沒有再說，反倒是問了好幾次合同進度。
    看上去，孟秋染似乎更在意合同。至于排練表，或許她就是随口說說的。
    但是，顧若瀾又有點想讓她去看排練。
    發還是不發，她想了很久。
    最後決定，不發表格，就像發消息那樣，正常告訴她第一次排練的時間就好。
    顧若瀾覺得這樣不錯，孟秋染既可以去看她排練又不會顯得她強迫人家按照表格上的時間都去。
    消息發過去了一陣，孟秋染沒回複。
    顧若瀾想，她應該在忙。
    孟秋染最近似乎很忙，打電話聊合同的事時總是時不時聽到觥籌交錯的喧嚣，但她的聲音裏又沒什麽醉意。
    明明背景聲特別污濁混沌，可聽筒裏孟秋染的聲音依舊澄澈。
    這讓顧若瀾有點擔心，又覺放心。
    擔心她在應酬酒局上被污濁所染，又覺得能在這樣渾濁的環境裏保持清醒更是難得，完全可以相信她的能力。
    果然，孟秋染只回了收到兩個字。
    簡短得讓人完全能腦補出她是單手在桌下按下字符的。
    顧若瀾想讓她少喝點，可內容打完了，遲遲找不到發出去的理由。
    她好像……有點管太多了。
    孟大小姐原本的生活就是多姿多彩的，這樣的飯局對她來說早就習以為常，自己在瞎擔心什麽呢？
    她把那些字删了，放下手機，決定去敷個面膜讓自己有點別的事做。
    孟秋染今晚除了跟先鋒劇院的老板約飯，還通過他的引薦，和其他幾個院線的高管見了面。
    她有意要投資，也想替顧若瀾今後的電影鋪點路，一來二去，最近的應酬就變得有點頻繁。
    等她結束了今晚的飯局後，翻出之前顧若瀾那條消息又認真看了一遍，發現只有第一次的排練時間，就是後天上午。
    為了趕春節檔，确實挺緊湊的。
    但怎麽沒有其他時間呢？她想，是不是顧若瀾忘記發了？
    本想跟她要的，但一看時間，竟然快12點了。
    顧若瀾估計早就睡了，還是別吵她了，到時去看排練的時候再要也是一樣的。
    孟秋染默默收起手機，搖下點車窗醒醒神後讓司機開車回了家。
    顧若瀾第二天醒來，發現孟秋染沒什麽動靜，不免有些失落。
    可很快便安慰自己說，本來就沒什麽特殊的事，孟秋染沒動靜很正常。
    雖然距離排練還有一天，但她已經脫離工作狀态有陣子了，今天必須把準備工作都做好，明天絕對不可以掉鏈子。
    顧若瀾就是這樣：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全力以赴。
    她從早忙到晚，和之前的悠閑放空截然相反，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剛入行那會兒。
    那會兒她還算是新人，對很多東西都處于未知又新鮮的階段，帶着小小的緊張跟惶恐，像塊海綿般努力吸收着所有經歷。
    現在她也在不斷提醒自己，在話劇舞臺上自己是個實打實的新人，要把心态放低放平，要沉下心來重新打磨自己的臺詞和形體功底。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常獲老師表揚，但這些年在劇組裏多多少少還是被打磨掉了一些基本功底，轉而走向更加适合商業化的演繹方式。
    一切準備就緒，她忽然有種新生入學的心情，忐忑又期待。
    臨睡前她本想給孟秋染發條消息，提醒她別忘了明天的排練時間，可又覺得這樣顯得她在強迫。
    但心底又相信孟秋染肯定會去的，因為明天對于她來說，意義有點不一樣，而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孟秋染不會缺席這種重要場合。
    這就像是，她們達成的一種默契。
    話劇的排練場地并不豪華，甚至稱得上儉樸。顧若瀾也沒有過多打扮，紮了個馬尾，只化了個淡妝就開車過去了。
    她不知道今天蔣和緣來不來，也不确定今天是否需要她演示一些戲曲動作，但還是主動帶上了一套寬松的運動服。
    這可不像在綜藝上随意比劃，這是要見真功夫的，衣着很講究。
    正式開始排練的時間是十點，顧若瀾提前十五分鐘就到了。胡導把她領進去，讓她先跟大家認識一下。
    這劇的男女主都是話劇臺上的紅人，雖然名氣不如顧若瀾，但在話劇圈裏的地位一點都不低。而且娛樂圈裏其實也有不成文的演技鄙視鏈，能夠俯視電影咖的，也就是話劇舞臺上這些大佬們了。
    知道顧若瀾會參加排練，但誰也沒想到她不僅準時竟然還早到了，而且一點架子也沒有。
    對每位演員都十分客氣禮貌，逐一主動握手。
    她今天的裝扮也十分适宜，并沒有什麽影後的特殊優越感，和在場的人相差無幾，一下子就融入了現場環境。
    如果一定要說與衆不同的，那就是她的氣質和身段，可這是老天爺賞飯吃，誰也嫉妒不了。
    大概是因為她表現得謙遜有禮，又像是做足了話劇排練的準備工作，顧若瀾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滿和反感，反倒是讓大家對這位“高冷壞脾氣”的影後有了不錯的印象。
    胡導見她跟大家相處不錯，又看了看時間：“那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就開始了。”
    顧若瀾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胡導貼心地讓組裏的小助理幫她弄了點熱水。
    “你要是想吃什麽，或是想喝奶茶，就跟她說。”胡導笑着指指小助理，“我們組裏的吃喝都是小陶負責，別客氣。”
    顧若瀾要求不高，也只是要溫水。而且她自己就帶了保溫杯，養生和自律程度讓組裏其他年輕演員自嘆不如。
    走位前，有人不禁感慨：“難怪這麽年輕就能拿銀晖了，這條件還這麽自律謙虛，她不成功誰成功。”
    “那你趕緊趁機多學習，距離成功就更進一步了。”
    “我也想啊！”
    胡導笑着搖搖頭，對顧若瀾說：“都是年輕人，有時候說話直，你別介意。”
    顧若瀾并不覺得剛才那些話有什麽不好，但對于誇她的部分還是不太好意思，只抿唇淡笑。
    她不時往門口看，一直沒看到孟秋染的身影。
    之前還可以說是因為她來得早，可現在已經是十點零五分了，孟秋染依舊沒出現。
    顧若瀾垂了眼眸，有些許失落，昨晚她還很篤定對方肯定會來看排練的。
    就算來不了，應該也會打電話告訴她的。
    哦，手機被她放在包裏了
    顧若瀾猶豫，要不要過去翻一下手機？
    這時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接着就是熟悉的聲音。
    孟秋染來得有點趕，像是找了很久。
    她确實是找了挺久的，顧若瀾沒跟她說在幾號排練房，她一路問過來的。
    一開始保安還以為她是混進來的粉絲，各種打量詢問，最後還是花錢搞定的。
    她給顧若瀾打電話了，可是對方沒接。
    不得已，遲到了幾分鐘。
    她剛進來，就感受到了一道直直沖她而來的目光。
    像是反應最敏銳，又像是等了很久，總之就是第一時間。
    一秒都沒多耽擱。
    孟秋染撞上顧若瀾的眼神，微微喘着氣：“我剛才沒找對地方，來晚了。”
    她說得有點無辜，還有點委屈，加上她喘息的樣子，真是讓人很有過去抱一抱的沖動。
    顧若瀾勾了勾指尖，嘴角弧度逐漸擴展。
    “那你休息一下。”
    胡導不認識孟秋染，但聽她倆的對話，應該是熟人。
    “若瀾，這位是？”
    顧若瀾嘴角的笑還在，轉頭對胡導說：“是我朋友，孟秋染。”
    這名字，胡導有點印象。
    不就是前陣子傳聞對顧若瀾死纏爛打而且一擲千金的孟大小姐？
    甚至還有小道消息說顧若瀾被騷擾得不勝其煩，幹脆用解約的借口遁了，就是為了避開孟秋染的糾纏。
    可剛才那一出明顯不是這回事啊。
    孟大小姐雖然遲到但看得出是出于無奈，而顧若瀾剛才一直在等的，應該就是她吧？
    這哪裏像是死纏爛打和不勝其煩？
    胡導當然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
    “那要不要晚點開始？”
    胡導大致猜出孟秋染是來陪練的，但當事人沒有明說，她就只好先當不清楚。按照常規套路假設孟秋染是有事才來的，所以先讓顧若瀾去處理事情。
    顧若瀾哪會不知道胡導的意思，但她不想找什麽奇怪的理由去掩飾。
    嘴角的弧度勉強收了些，話倒是很坦誠：“正常開始吧，她是來看我排練的。”
    胡導哦了聲，沒什麽太意外的表情。
    顧若瀾又看了眼那邊，孟秋染已經脫掉了外套，在不遠處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額前的頭發因為有汗，所以被她擦過以後微微隆起，像劉海，很好玩。
    她轉頭輕聲說：“小陶，麻煩給我朋友倒杯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