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話倒是撫平些孟秋染心裏的毛躁，但只要看到那花，仍是不太舒服。
    她瞅了一遍，也沒看到裏面有其他特別的東西，連張小卡片都沒有。
    但能讓顧若瀾收下的花，應該不是普通人送的，大概率也不是她哥那類惹人嫌的追求者。
    那還能是誰？
    這些日子以來，顧若瀾的生活圈子她算是基本看清了，沒有關系密切的人啊！
    孟秋染的思緒陷入死胡同，像被蜘蛛網困住，越想就越被纏繞太緊。
    她斜靠在梳妝臺旁，旁邊是花和鏡子，眼前坐着的是顧若瀾。
    垂眸深思，偶爾視線在顧若瀾身上打轉，不知在想什麽。
    這卻讓顧若瀾如坐針氈，她現在是一點都承受不住被孟秋染這樣看。
    明明提醒過自己很多次，要克制，要保持冷靜。
    可是一旦對上孟秋染的眼，那些慌亂搭建的屏障壓根沒多少作用。
    顧若瀾抿唇，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袁亦稍微加快些。
    孟秋染一直等她完全收拾好了，才回過神。
    見她準備走了，她也跟着站直：“要不要我送你？”
    顧若瀾仍是搖頭：“我坐保姆車回去吧。”
    今天外面肯定有很多記者，她這個選擇确實更保險一些。
    孟秋染側身：“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顧若瀾見她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你怎麽了？”
    孟秋染壓下心裏越來越強烈的煩悶，勉強扯了個笑：“大概剛才應酬了太多人，累了。”
    她仍是那副不耐煩的嫌棄模樣，卻讓顧若瀾想起她耐心去看自己排練的那些日子，臉上快繃不住了。
    只好匆匆錯開眼，低聲道了別。
    孟秋染見她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袁亦把那束花捎上，又看着顧若瀾漸遠的背影，心裏漸漸泛出點酸意。
    林夢嘉接受完采訪，上了保姆車，這才有空跟陸游悠讨論。
    “小陸，你覺得若瀾今天的表現怎麽樣？”
    “挺好的，也不怯場，我感覺比她之前還要自信。”
    林夢嘉點頭：“我也沒想到她這次的表現那麽亮眼，的确超出我的預期。”
    剛才在記者面前，林夢嘉就不吝贊揚，說了很多溢美之詞。現在到了私人空間，她仍是和剛才相同的态度。
    陸游悠輕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拿這個跟電影做比較了。”
    “媒體一向這樣，炒作話題只能一時虛火，市場最終還是會回歸到實力的抉擇上。”
    陸游悠想了想，問：“林姐，你就不擔心電影熱度被話劇搶走了？”
    同樣是複出之作，真要計較的話，确實存在一定的競争關系。至少在關注熱度上，此消彼長。
    林夢嘉不以為意：“有競争有比較才能保持進步，要是我沒把電影演好，輸給若瀾我也是心服口服，沒必要為這種事分神擔憂。”
    林夢嘉的大度和自信也讓陸悠游放下心來，顧若瀾在圈裏多個朋友肯定比多個對家要好得多。
    回家後，陸游悠洗了個熱水澡，準備好好做頓晚飯享受一下。
    誰知，孟秋染突然來了。
    她一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張臭臉。
    “這是誰惹你了？”陸悠游不禁好奇。
    孟秋染一屁股跌坐在軟彈沙發上，随手撈了個靠墊抱在懷裏：“沒人惹我，我過來看看你，不行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還是這種一聲不吭直接上門的。”陸悠游搖着頭，去廚房給她泡了杯茶。
    她可太了解孟秋染了，只有心情很郁悶了，她才會這樣。
    以前她曾經錯失過一筆即将簽約的大投資，為此郁悶了很久，但臉好像都沒今天這麽臭。
    能讓孟秋染看得比投資還重的，眼下就只有顧若瀾了。
    陸悠游大致猜到了方向但不知具體原因，看孟秋染臉色這樣，她也不敢亂開玩笑，萬一不小心點炸了可不好辦。
    “先喝口茶，順順氣。”
    她深吸了口氣，做好迎接暴風雨吐槽的準備。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只有淺淺喝茶聲。
    除此之外，就只有孟秋染陰沉的臉。
    陸悠游心裏一沉，忍不住開始擔心。
    “老孟，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
    她憂心忡忡的樣子，讓孟秋染底氣不足。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不舒服，但真要說出來，又覺得肯定會被人笑。
    在別人看來，這多大點事兒啊？
    她緊緊抿唇，不是很想說的樣子。
    陸悠游更急了，踢她拖鞋：“你是想憋死自己還是憋死我啊？”
    孟秋染糾結了一陣，才悶悶道：“你知道嗎？今天有人給顧若瀾送了很大一束花。”她垂眸，聲音有點別扭，“就在化妝間裏，我看到了。”
    果然是因為顧若瀾，但陸悠游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一束花。
    想起上次孟秋染糾結是送花籃還是鮮花，她又忍不住想笑。
    她強忍着笑，正經問：“誰送的？”
    孟秋染顯然很煩躁，低了聲：“不知道。”
    “哦，那你怎麽不問她？”
    孟秋染想起當時顧若瀾的語氣和神态，更煩了：“問了，她不說！”
    這回陸悠游也驚了：“啊？這個她也保密？”
    這麽說來，事情好像就不止一束花那麽簡單了。
    她悄悄看孟秋染，臉色差不說，那隐隐要爆發的小火山已經快肉眼可見了。
    有些話，開玩笑時說得，現在嚴肅認真了，反而不能随便亂說了。
    她嘆了口氣：“老孟，你仔細想想，你真是因為別人送花生氣嗎？”
    孟秋染僵了一下，矢口否認：“我沒有生氣。”
    陸悠游不說話，默默看着她，眨眨眼。
    孟秋染擰了下腰：“我就是覺得她收了花，搞得神神秘秘的，沒意思。”
    陸悠游只好點頭：“你說得對，一束花嘛，搞那麽神秘幹嘛。”
    她起身去廚房，把孟秋染留下吃晚飯：“晚上煮餃子，吃不？”她探頭出來，“正好蘸醋。”
    孟秋染哪來心情考慮吃什麽，只随口應了聲。
    顧若瀾回家後，看着那束花失神了片刻，又把包裏的卡片拿了出來。
    沒有落款，但背景是淺淺溪流。
    而且還是淺藍底色，這是過去江似年偏愛的色系。
    上一次收到他的祝賀，還是在柏城。
    一晃眼，又過去這些日子了。
    江似年對她來說，是個特別的人。
    她對江似年一直都是心懷感激，又有些依賴，潛意識裏視他如兄如父。
    對于很早就失去父愛的她來說，江似年那些年對她的維護是能讓她感激一輩子的。
    上次柏城的意外導致沒能順利見面，她事後回郵件跟江似年解釋過，再之後兩人就沒再聯系了。
    這回他沒用郵件，而是直接送了花，确實讓顧若瀾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場景。那時江似年還在影視圈裏呼風喚雨，他只消稍稍站在顧若瀾不遠處，其他人便俯首垂眸。
    她，确實一路無阻。
    後來江似年淡出，顧若瀾開始遭受反撲，直到前陣子跌入谷底。
    慶幸的是，有雙溫暖有力的手又把她給拉上來了。
    今天演出的時候，她感受得到孟秋染那雙專注的眼睛，完完全全落在她身上。
    和私下近距離對視不同，來自臺下的專注和凝視，是她在臺上得到的最大鼓勵。她今天之所以能發揮得比排練時更好，孟秋染和林夢嘉她們的支持起了很大作用。
    她打開手機，想看看網上對于今天演出的評價。
    從前她不是很愛看這些，因為網上的争論太多，看多了很容易受到影響。
    但今天她沒那麽多顧慮，仿佛多出許多勇氣。
    果然是好評如潮，正面評價裏偶爾穿插那麽幾條陰陽怪氣的嘲諷已經刺激不到顧若瀾了。
    她一條一條翻着，從關于劇情和演技的讨論，到演出現場的八卦，她看得很沉迷。
    直到……
    她翻到了那些祝賀的花籃
    柏秋兩個字在一衆星光熠熠的大腕名字中脫穎而出，一下子就擊中了顧若瀾的心。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下，爾後便開始紊亂。
    托在手機後的手心開始冒汗，她把那張照片無限放大，确認自己沒有眼花。
    真的是叫柏秋。
    顧若瀾莫名緊張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孟秋染是不是看到自己手機裏的名字了。
    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不然她怎麽會掩飾得那麽好？
    心虛，她甚至想把手機裏的備注給改了。可是點開名片，遲遲下不了手。
    她的緊張繼續增加，她決定試探一下孟秋染，看看她到底是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
    顧若瀾思忖着措辭，要怎麽把話題引到這上面才不會讓她發現自己的緊張呢？
    萬一孟秋染笑話她怎麽辦？
    顧若瀾想着想着，竟然不好意思起來。
    她想要不算了，就當這事沒什麽特別的。
    可是不行，柏秋兩個字就像是藏在她心底的小秘密，突然被另一個人提及，像極了上鎖的日記本被人翻看時的慌亂。
    她磨蹭到快十點才穩住心神，給孟秋染打電話。
    “喂。”那頭的聲音淡淡的，聽上去有些距離。
    顧若瀾還處于緊張中，一開始沒聽出來。
    她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下意識握成拳。
    “你睡了嗎？”
    “還沒有，剛從陸悠游家回來。”
    顧若瀾怔了一下，随口問：“去談事？”
    孟秋染現在冷靜下來，想起剛才的吐槽也有點不好意思。幸虧是在陸游悠面前，如果是在顧若瀾面前，那臉就丢大了。
    她刻意讓自己随意些，還故意顯得心情很不錯：“就随便聊聊，吃頓晚飯。”
    顧若瀾的掌心有微微刺痛，她稍微松開些，但掌心還是很熱。
    “我剛看到花籃的照片了。”那兩個字明明已經默默叫了多遍，但到了嘴邊時卻醞釀許久，“柏秋，是你嗎？”
    江似年：我就是個工具人，長期存活在傳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