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鹤灯烛映着有些摇曳的烛光, 将拉长的影子映到了塌侧壁龛。

    江嘤嘤仰着头看着他有点累,漂亮的杏眸在灯火下微敛着,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他做什么生的这样高, 这样端坐着都叫她脖颈酸。

    遂让开了些地盘,娇气让坏东西坐过来些。

    其实他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她可以进宫找宁贵妃玩儿,宁贵妃做的鲜花饼味道好极了, 就连陛下素来也是尝不到的。

    李燃肩宽腿长,肩臂一揽就将人圈在了怀里,他整个人坐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将整个软塌占满了。

    江嘤嘤整个人都顺势趴在了他身上, 下颌抵在他胸膛前,正好抵在了那块勾金的麒麟暗纹上,有些磨人。她就抬臂撑着他胸口, 将脑袋整个撑起来了,两弯霎是好看的眉蹙了起来,正对上李燃看过来的那双漆黑带着几分晦涩的眸子。

    “你都还没去过那边, 尚且不知情况, 怎么就这样肯定能这样快解决?”

    他还不知道, 那边具体会发生什么乱子。

    这番话,未免说的太早了。

    李燃肩脊靠在引枕上,漆眸深深的看着身上人娇气的眉眼,小臂就结实揽着少女的纤腰防止她掉下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那抹柔软,藕纱的衣料轻薄柔软, 可以轻易感触到那层薄薄衣料下的温度。

    “嘤嘤, 放心, 自会解决的。”

    不管那边的事再难处理, 他都必须在寒冬来前处理好, 这样才能避免边地生出乱子。而这些事自然是不必和嘤嘤说的,也省得她担心。

    他没有说话,呼吸都带了几分促意,宽掌不动声色的微微上移,将她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叫她重心微微上移了些。

    江嘤嘤觉得他腰间的革带硌得人难受,她又如往常一样去扣着他腰间带子上的玉扣,这坏东西身上到处都硌人得很,也不换身衣裳来。

    这次没被人按住手,带子喀嚓一声,就断开了。

    略微沉思了一下,江嘤嘤感觉他好像没有动作,干脆替他将整个带子都抽了出来。然后一抬头就瞧见他漆黑略带着几分侵略意味的视线,眼角的暗红带着些潋滟的涩意。

    按在腰间的掌心,一瞬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江嘤嘤:……

    江嘤嘤一瞬就有些清醒了,她杏眸微敛眼角溢出几滴方才困倦挤出来的湿濡,左手掌心还撑着他有些坚硬的胸膛,手腕有些酸,感觉有些撑不住了。

    下一刻脑袋就被这人按住,有些凉意的唇就落在了她眼角,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轻啄着。

    嘶,江嘤嘤脑中瞬间又涌上了些不可叙述的记忆,颤栗感瞬间蹿上背脊,杏眸瞬间警觉的眯起。喜欢和想逃离的两种情绪交织着,让她磨着牙,想在他脖颈间脆弱的地方咬一口。

    干脆那只撑着他胸口的手也不撑了,放任自己整个的投进他怀里。

    有些好闻的清冷如檀香的味道侵了个满身,那又些微凉的唇就从她眼角一点点的往下移着,一直到了脖颈耳后,轻轻的却带着微凉湿濡的辗转,激起一阵颤栗。

    “嘤嘤?”声调有些急促,还有些眷念。

    不仅仅是痒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叫人想挣开,却又没有力气。

    江嘤嘤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没有力气,她永远是带着爪牙的,即便是有些混乱,但是还是能咬着他微微有些粗糙的下颌骨。

    他倒是没反应,自己牙倒被咯得疼。

    “嗯。”这声里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娇气。

    然后下一刻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失重之下江嘤嘤赶紧勾住他脖子。

    其实在这种事情上,李燃一向是克制的,若是平日里回来晚了,或是有要事处理,嘤嘤也不会等他,顶多是等他回来拿他当枕头。

    但是今日有些不同,许是知道就剩下几日就得走了,那种不舍难耐感几乎要将人淹没。等离开后,有两个月都见不到人,就更加难以忍受。

    于是便多少有些放纵。

    但是,他少年血气方刚,放纵起来难免是要被咬的,他却浑然不在意。

    “李燃!”江嘤嘤气急败坏。

    哪有连名带姓的叫人的。

    李燃被踢了一脚,没什么力道,轻松便被他捏住了脚踝。

    他没有计较,含糊着应是。

    俯身亲了亲她眼角。

    喜欢嘤嘤,很喜欢。

    很喜欢……

    ***

    此去北地并非寻常,天不亮之际,书房里早就等着一批谋士。

    站在最前侧的有武炎和乌暨,两人是麾下武力值最高的将领,其次侧边站在的着雾葛儒长袍不到不惑之年的男人正是智囊团邹临,平日里并不显山水但是却是能在李燃不在的时候做决策的人。

    其次,身后还有几个谋士,其中要属于向沧和关清最为显眼。向沧仅次于武炎和乌暨,平常时候最常出力,负责执行一些复杂麻烦之事,关清则是处理李燃那些朝中肮脏事情。

    因为殿下要处理北地赈灾之事,所以朝中的事情便不需要处理了,也不需上朝点卯去府衙。但是却不得不去查看赈灾相关事宜,这其中多的是要在离京前谋算的事情。

    不能所有人都跟着去北地,京中还得留人镇守,这人员安顿之事就要好一顿筹谋。

    众谋臣在朱阁侧殿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殿下,不由面面相觑,有的干脆拧起眉心来了。

    殿下成婚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如今已经是丑时三刻了竟然还未起,定然是妖女所致。有人痛心疾首,好好的殿下怎么硬生生就这样堕落了呢。

    等香炉里的香燃了半截的时候,外边才传来了动静,还有曹栾低声禀告声接近。

    吱呀一声,门被推来了。

    外面还是一片雾葛灰蓝的天幕,点缀着细碎的零星。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看门前,一袭灰蓝色麒麟暗纹衣袍,腰束革带,身材笔直修长。带着晨露湿濡气息的凉风灌了进来,叫人精神瞬间洗涤,清明至极。

    众人回神,纷纷恭敬行礼:“殿下!”

    漆红廊柱耸立,青灰的帷幔低垂。墙边放置着一排点着烛火的灯架,明亮的烛光短暂的摇曳了一下,映着那隽秀硬朗的侧脸。

    李燃回过眸,漆黑眼底映着光亮,扫视过下首几人。微微颔首,便抬步上了上座案前,拿起桌上放置的几卷文书,指腹摩挲了一下。

    “兵力布防图?很好。”

    北地兵力虽不及西北,但是两地地域相隔并没有那样远,有时北地驻军支撑不住时候,援兵多数是从西北调遣过来的。

    他此番过去,当然不是简单的赈灾,若谋大事,当必不可少利用所有机会,以求将以后会面临的所有麻烦解决。

    就比如那几支驻军,虽是镇压蛮族轻易调动不得,对大事上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看似的不起作用也是父皇能将他派遣过来的重要原因,但是那些驻军和京都的不同,身在边关最常面临的就是十年如一日的厮杀。

    虽然兵力不能随意调遣关中,但是只要他在这边,便有机会立下战功,在兵力分布的这几座城内,他既是皇子,皇命在身,这些人都得称臣不得忤逆。

    众人纷纷商议,武炎乌暨上前一步,自请随殿下同去。

    李燃只应了武炎,然后拧眉看向了乌暨,沉声道:“你留在京中,务必护好皇子妃周全。”

    旁的便罢了,皇子妃在京中能出什么事,乌暨一瞬将眼睛瞪大,还想说什么,就听殿下道:“记得盯好太子。”

    乌暨这才将话都吞了回去,一边的邹临却皱了皱眉,不曾说话。

    殿下不在,他自是要留在京中坐镇的,太子之事怎么也不会叫乌暨操上心。

    殿下对皇子妃,多有偏袒。

    这很不对。

    成大事者,向来不该有所牵绊。

    众人皆是各怀心思,只等着离京之日到来。

    巳酉月庚寅日,重阳。

    街市府邸上皆是处处热闹,一早婢子们就将府邸上下都打扫了个遍,将花草都摆了出来。

    这是李燃队伍离京的前一日,也是最清闲的一日,所有事宜都已经处理好了,可以好好休憩一日。

    江嘤嘤换上了一袭鹅黄襦裙,腰间坠着珍珠链子。婢女纷纷围在身侧,面露惊艳色,给皇子妃带上越椒香囊。

    她自己打扮明媚脱俗,宛如落英从中翩然而过的蝴蝶,倒也也不会忘了李燃,兴致勃勃的将一模一样颜色的衣袍给李燃换上了。

    在文里,反派终年如一日好像都是这样晦暗色的衣裳,倒是主角李恒常年一身明白色云纹长衫,或是月白色。

    两边就好像一黑一白泾渭分明一般,像是规划好了各自的命运。

    他们说,太子李恒温润如玉,温文儒雅,乃是天人之姿。未免也不是那一身衣袍所衬的缘故,但是谁说反派就要围困于这灰暗之色中。

    那些鲜亮的,明媚的色彩,在他身上照样合适的紧。

    就如当初江嘤嘤见到他时候穿的那一身大红婚袍,那样戳人心弦,这样精细雕琢的眉眼,就该陪着这样张扬的颜色。

    江嘤嘤挥退婢女,兴致勃勃的拿了和自己衣袖上一对的香囊上前,让李燃怪怪站住别动,然后便兴致勃勃的将手里的带子系在他衣袖上。

    然后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眼前自己悉心打扮出来的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褪去了那一身灰暗色的衣袍,这样的柔软明亮的鹅黄倒是减退了他身上那层稳重沉着的杀伐气息,和若隐若现的戾气。倒是显得他眉目生得更是乖巧,那双漆黑的桃花眸子也被这样的色彩点亮,泛起潋滟的光芒来。

    他容色清冷,看着江嘤嘤喜欢的样子,还有些茫然。心里只觉得,嘤嘤怎么这样好满足,只是换了件衣裳就叫她这样开心。

    唇角倒是很诚实,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今日咱们去京郊吧,从街市上走,今日肯定热闹的紧。”江嘤嘤掰着手指盘算着,漆黑杏眼里都闪着灿灿的光,菱唇翘起喋喋不休,“菊花酒可以带两坛,虽然我不喝,但是不能没有……”

    李燃听着她的盘算,沉着的点着头,觉得很有道理。

    少女的尾巴都快要翘到了天上,像是个愉悦至极的猫儿。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各色的菊花种类繁多,庭院中暗香浮动,而江嘤嘤是其中最明媚的一抹色彩。

    没有人和江嘤嘤说过,府邸上从来不过重阳。

    也不会有人在这一日给李燃佩戴香囊,就连宁贵妃也不会。

    他站在大红漆红廊柱下,指尖无意识的拂过袖口的纹路。

    织金丝纹,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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