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沈希是一點都不想理會蕭渡玄, 甚至連視線都不想跟他對上。
她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但他卻偏執地脅迫她跟過來。
已經快要到七月,日光還是極為的熾熱。
沈希的臉龐都被照得有些紅, 她滿心都是煩躁, 連天上的太陽都看不順眼。
這個漫長的夏天到底什麽時候才到頭?
沈希煩悶地想到, 好像從天氣熱起來以後,她的生活就再也沒有好起來過。
她的目光飄忽, 随意地掃視着周圍。
前幾日人也沒有這麽多, 今日蕭渡玄過來,整個朝野的權貴好像全都來了似的。
盡管誰在前、誰在後都有明确的講究, 人還是太多了點。
平日裏也沒見他們這麽愛騎射。
沈希心情很壞, 腦海裏的思緒也很刻薄,少時她跟着叔父沈霜天學詩詞,總能領悟不好古人的情緒,現今她算是明白何為失路之悲了。
她總是這樣。
心情越糟, 就越愛胡思亂想。
蕭渡玄眉心微蹙,似是投來了一道警告的視線,示意她不要分心。
沈希都覺得匪夷所思。
在床笫之間也就算了, 這都在外間了,蕭渡玄還想要她的目光一直死死地凝在他身上嗎?
他這個人的一些想法, 有時候病态的叫她都無法想象。
沈希心中躁郁, 她更加不想跟蕭渡玄對上視線。
或許就是因為她的目光一直飄忽, 當那道冷厲的箭光亮起時,她一瞬間就緊緊地抓住了。
沈希的思緒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來得及去想為什麽會有人在這時候彎弓拉弦, 身軀便下意識地擋在了蕭渡玄的跟前。
她離得不是最近的, 但反應卻是最快的。
利/箭瞬時就刺透了沈希的胸膛。
那一刻無數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帶着最多恐慌的卻是蕭渡玄的那聲“沈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沉穩帝王, 在剎那之間方寸大亂。
他不顧這是在人前,一把就将沈希抱了起來。
蕭渡玄是瘋了嗎?
他雖然教過她刺殺只有一次機會,但這個關頭,他來顧着她做什麽?
沈希的意識模糊,箭頭淬了毒,她還沒能感知到痛苦,就阖上了眼眸。
所以沈希沒能看見在她長睫落下的那個瞬間,蕭渡玄陡然血色盡失的面容。
他的眼底盡是嗜血的光芒,戾氣和殺意深重到近乎可怖。
蕭渡玄的聲音沙啞至極:“涉事者,格殺勿論。”
無數披堅執銳的親衛緊緊地圍着人群中央的皇帝,醫官也急急地奔了過來。
見事情敗露,那刺客匆匆就要拔劍自刎,但暗處的護衛很快就将他給生擒住了,與此同時,整個玉華山都被戒嚴。
先前的歡鬧氣氛全都消退了下去。
彌漫在行宮周圍的盡是冰冷嚴酷的殺氣。
箭頭上的毒是三種混雜在一起,受傷的人身份又如此特殊,就是太醫院的諸位禦醫也不敢輕易解毒、試藥。
每用一種,便要去問詢蕭渡玄一回。
但蕭渡玄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沈希的身邊。
他自幼多病,年壽難永,深谙藥理。
只有在處理政務的時候,蕭渡玄離開了片刻,他的眼底是冰冷的血紅,盡管神色如常,但那氣勢卻令五位宰相都感到駭然。
可朝臣都以為皇帝是為刺殺的事動怒。
唯有沈慶臣知道,蕭渡玄到底是為了誰如此。
但他心中還是有氣。
親生女兒受了這樣重的傷,他作為父親卻不能去探看,連向內侍問詢的時候,都得到了否定的答複。
沈慶臣的眼裏懷着怨恨,最終是沒能控制住脾氣。
“陛下,恕臣直言。”他風流的眉眼扭曲,“如果不是您,沈希根本不必遭這無妄之災。”
蕭渡玄輕聲說道:“你說的是,沈卿。”
他擡起眼簾,眸光掃了沈慶臣一眼,便轉過了身。
沈慶臣覺得他已經快要急到瘋魔了,但看清蕭渡玄眼底的那一瞬,他還是禁不住地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近乎病态的惡欲。
占有,控制,保護,諸種情緒全都雜糅到了一起,最終化作病态與偏執的愛意。
沈慶臣耳邊陣陣嗡鳴,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将沈慶臣也趕走後,蕭渡玄就沒有令任何人再靠近過正殿。
沈希的指節修長白皙,攥緊的時候指骨會用力地繃着,青色的血管也會微微凸起。
然現下她的掌心一點溫度也沒有。
縱是蕭渡玄怎樣觸碰撫摸,她也不會給他分毫的回應。
“小希,快醒醒,好嗎?”他的容色仍是平靜的,聲音也沒有顫意。
但蕭渡玄的胸腔裏卻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真的是很神奇。
明明受傷的是沈希,但現在胸腔裏痛得快要無法吐息的人竟然會是他。
蕭渡玄輕輕地分開沈希的指節,将手指嵌了進去。
他柔聲說道:“不要跟我鬧脾氣了,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什麽都答應你。”
“什麽都行,小希。”他不斷地說道,“你想去哪裏都行,江左,雲中,燕地,哪裏都可以……”
說着說着,視線就莫名地有些模糊。
當淚水落在沈希的手背上時,蕭渡玄才發現有什麽東西從眼裏流了出來。
胸腔裏是尖銳到麻木的刺痛。
沈希胸膛前的箭頭早都被取出,但埋在蕭渡玄心髒裏的那根利/箭,卻好像陷得更深了。
如果他沒有強令沈希跟在他身邊,她或許就不會中箭。
如果他當初沒有那樣的摧折沈希,她的身軀或許就能承受得住那毒。
在心頭不斷湧動的,是摧心剖肝般的痛楚。
然而一天一夜過去後,沈希還是沒有蘇醒過來。
夢裏昏暗晦澀,光怪陸離,一會兒是東宮長樂殿,一會兒是太極宮明光殿,一會兒還能閃到燕地的沈府。
沈希在漫長的夢境中不斷地沉浮着。
她覺得身軀像是被浸入了深海裏,只能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混亂之中,唯有熏香的氣息是明晰的,像是燈塔般無聲地為她指引方向。
沈希擡起手,試圖去抓那縷悠悠的暗香。
到底是蘭香、檀香還是冷香?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裏的執念也越來越重,只是縷香而已,她是一定能夠分辨清楚的。
但直到周圍的環境變成一座陌生又熟悉的花苑,沈希還是沒能想清楚。
這花苑的路很是繁瑣,很容易被繞暈。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怎麽都尋不到方向,越走就越覺得暈眩。
當在盡頭看見一個身着白衣的少年時,沈希近乎是本能地就撲到了他的懷裏,眼淚也瞬時就掉下來了:“我、我迷路了……”
他生得極好,和柔寬容,眸光搖曳時,恍若有一泓月色在流淌。
就是眉間帶着病氣,像是年壽難永的人。
“別怕,小希,”少年輕聲說道,“我在這裏呢。”
沈希擡起淚眼,他們不該是第一次見面嗎?他怎麽知道她叫“小希”的?
但和他對上目光的瞬間,連日來的委屈和恐懼全都有了外流的方向,她“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少年的神色瞬時就有些慌亂。
他緊緊地抱住她,安撫地說道:“別哭,小希,是發生什麽了嗎?”
“我……我被人欺負了,”沈希哭着說道,“他對我特別不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像個孩子般,哭得不成樣子。
再沒有什麽理智能夠壓制住沈希的情緒。
她想哭,也只想哭。
那少年溫柔地抱住她,低聲呢喃般地說道:“別難過,小希,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沈希沒有被他安慰到,她哭得更厲害了,聲音也啞啞的:“我不要回去了,我能不能一直待在你身邊?”
她瘋狂地想要抓住少年的手。
“我一直在你身邊,小希。”但他的身形還是離沈希越來越遠,少年的眸裏含着少許不舍和哀傷,最終卻還是離開了她。
當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後,沈希倏然就從這個漫長的夢境裏蘇醒了。
她的眼裏全是淚水,長睫輕輕地顫了一下,就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滾落。
胸腔裏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空蕩蕩的,全是痛楚。
當蕭渡玄滿是血絲的眼眸望過來時,沈希方才想起夢裏她百般渴望留住的少年,其實就是眼前這位冷酷無情的帝王。
她其實早就想明白了。
蕭渡玄從來都是那個樣子。
他掌控欲極強,專斷獨行,不容忤逆,偏執陰狠是他性格中的底色。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什麽改變。
不過是因為少年時纏綿病榻,許多事沒法親手去做,才顯得有些柔情罷了,蕭渡玄私底下沾染的血,從來都不少。
沈希所懷念的也不是少時的蕭渡玄。
她所真正牽挂萬千的是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被人從痛苦的絕境中救出,好好地帶回家養起來。
就像是一只在風雨中流浪經久的貓崽子,突然有了一個家。
想清楚以後,沈希的心裏突然全是酸澀的痛苦情緒,她的眸光顫抖,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禦醫們都吓壞了,匆匆地上前為她診脈。
沈希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蕭渡玄也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後面幾次下狠藥的時候,都是他親自試的藥。
此刻見她蘇醒,所有的疲憊好像全都消退了一般。
沈希傷到了肺腑,連發聲都受到了影響,只能發出支離破碎的氣音,但她好像并不想說話,長睫總是低低地垂着。
蕭渡玄竭力輕柔地擁住她,但手臂都在不斷地顫抖。
他的沉靜是叫人覺得恐懼的。
可此刻蕭渡玄的眼底都是笑意,他摟住沈希,讓她能夠坐在他的腿上,軟聲說道:“別害怕,小希,你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她很沒有精神,靠在他的肩頭不久,便又昏昏地睡了過去。
但不管怎麽說,沈希總算是醒過來了,蕭渡玄也開始騰出手來,解決其他的事情。
刺客早就被關押了起來,已經被連着審了三日,連命都快要沒了。
但蕭渡玄下過死令,要留着這個人的命。
刺客是一個五品的武将,官位不算高,但也不算低,而且從未有過通敵、叛出的事跡。
他一口咬死,是因為親人曾被滅族,方才會如此。
蕭渡玄手上沾的血多得恐怖,從前做太子的時候,他私下行事就極狠戾。
以至于那人說出家族名字的時候,蕭渡玄都沒反應過來是哪一家。
他冷酷地說道:“滅族?你外祖父屠了滿城的百姓,假作是敵軍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那一日了。”
那刺客滿臉驚恐,本就煞白的臉色近乎鐵青。
“您說什、什麽?”他的眼珠快要從眼眶瞪出去。
“朕還是太寬容了些。”蕭渡玄眼底盡是戾氣,“不必再審,處極刑吧。”
他不須要從這麽一個蠢貨身上再尋線索了。
背後的那些人籌謀安排,最終選中這個人來行事,估計也是看準了他的愚蠢和莽撞。
從黑暗中走出後,蕭渡玄仍然是滿身的戾氣。
不管怎麽說,這次的疏漏還是全在他身上。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向蕭渡玄行刺了,這次還傷到了沈希,更是令他不能容忍。
與此同時,在沈希昏沉時許下的諾言也被蕭渡玄全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如果沈希真像她嘴上說的那樣恨他,恨不得他去死,那麽在他遇刺的時候,她應該順水推舟才對,哪裏用得着豁出自己的性命來救他?
她分明是将他看得太重了。
想到這裏,蕭渡玄更覺得痛苦了。
他總是弄不清楚沈希的想法,更弄不清楚她的心緒,兩個人之間因此平白生了許多的誤會。
之前選妃的事就已經鬧過兩次不愉快了。
這一回他一定要堅持下來。
他會向沈希妥協,但并不是現在,現在蕭渡玄要做的事是将她徹底拉到身邊。
只要沈希嫁入太極宮,他們便能朝夕相處,到時候就算有再多的誤會,也能極快地解開。
而且這樣的話,他再也不必擔心她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蕭渡玄一邊解決朝務,一邊聽侍從低聲言說沈希的情況,等将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以後,他便立刻準備回內殿。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玉華宮整整戒嚴了三日。
當宰相李韶投來暗示的目光時,蕭渡玄才想起行宮的四處還在被封着,朝臣們也被關在宮室裏經久。
當日涉事的所有人都被審訊了一回。
如今的氛圍還頗為凝重。
蕭渡玄輕叩了叩桌案,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按照與來時相反的順序,讓衆人分批次先離開。”
他最後交代道:“行刺的事也是,即刻就開始草诏吧。”
分明昨日蕭渡玄的容色還極為陰沉,現今就仿佛是撥雲見日了一般。
他是情緒從不外露的人。
但侍從剛剛傳來消息說沈希醒了,蕭渡玄很急着回去見她。
小孩子若是醒來發現他不在身邊,若是生氣了就麻煩了。
蕭渡玄簡單吩咐了幾件事,然後便直接離開了。
皇帝的衣袂翻飛,翩然若仙,但無人知悉,他今日所有的異常都是因為一個小姑娘。
再次蘇醒時,沈希才有種腳落到實處的感覺,那種漂浮感和眩暈感總算是退下去了。
意識到這裏不是明光殿後,她有點茫然。
沈希之前被喂過藥,加上傷口早就被仔細地處理過,所以她并沒有感受到多少的疼痛,連聲音也漸漸能發出來了。
就是嗓音太過細弱,也太過低柔。
江院正見沈希蘇醒,溫聲跟她解釋了一番,叫她不用擔心。
但她還是忍不住輕輕地撫了撫胸口,那麽銳利的一根利/箭刺進去,她竟然還能活下來。
當真是個奇跡。
沈希經歷過很多次危險,但只有這回是真真地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她仰躺在榻上,眼眸半阖,因為病體未愈,神情顯得有些脆弱。
蕭渡玄回到殿中時,瞧見的就是她這幅模樣。
那一刻有無窮盡的憐惜和愛意,從心底的最深處瘋狂地漫湧,漸成滔天之勢。
他輕輕俯身,吻了吻沈希的額頭,用充斥柔情的聲音說道:“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小希?”
盡管這個吻半分情/色的意味也沒有,沈希還是本能地覺得排斥。
但她身上沒有力氣,未能表露出半分的抗拒,便被蕭渡玄給抱進了懷裏。
沈希微喘着氣說道:“沒有不舒服。”
她是沒有不舒服,但卻能清楚地感知到身體的虛弱,只是被蕭渡玄給抱起來,就覺得眼前有些暈眩。
蕭渡玄敏銳地意識到了。
他輕聲說道:“抱歉,小希,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希說她沒事,但蕭渡玄還是換了個姿勢抱住她。
他的神情溫柔,聲音溫柔,至于态度更是溫柔到不能再溫柔。
一場遇襲過去後,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小希,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死了,”蕭渡玄壓低聲,呢喃般地說道,“但是下一次不要做這樣的事了,好嗎?”
不久前的狠戾惡欲好像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盡的溫柔和寵溺。
沈希再度覺察到了那種近乎恐怖的割裂感,但此刻不是和蕭渡玄再次撕破臉的好時機。
他用近乎殘酷的手段告訴了她,何為忤逆的下場。
在沒有足夠實力之前,妄圖跟他硬碰硬,就是純粹的以卵擊石。
想到那日被灌/滿的小腹,沈希更是覺得恐懼。
哪怕蕭渡玄用最溫柔的語調跟她說話,她也沒法放松分毫。
她垂下眸子,低聲應道:“嗯。”
沈希這樣乖柔,蕭渡玄的心裏便生出了更多的确信。
小希哪裏會真的恨他呢?她不過是被逼得太狠了,生出些怨怼的情緒而已。
只是在跟他鬧脾氣,他竟然還真的當真了。
兩人的思緒就這樣再度錯位了。
但沈希懶得去探尋蕭渡玄在想什麽,稍微痊愈過後,她便向他問道:“我父親他們都回去了嗎?”
“嗯。”蕭渡玄撫了撫沈希的頭發,“等再過兩日,咱們也回去。”
雖然知道肯定是他的安排,她還是有點失落。
昏迷經久過後蘇醒,沒有人會不想見到親人。
沈希對自己的身子向來都很珍惜,她乖乖地接受了診治,比蕭言當初恢複得還快。
唯獨讓她感到難捱的是,蕭渡玄每天都要給她親自上藥。
傷在胸口,每每脫衣時缭繞的櫻色都會顯露出來,透着幾分蠱惑,被那深重的血痕一襯托,帶着許多病态的美感。
兩個人的關系,再度恢複了微妙的平衡。
直到回去皇城的那一日。
沈希坐在車駕上,望着眼前的明光殿,眸底都是晦暗。
她低聲說道:“我要回家。”
蕭渡玄耐着性子說道:“你的傷還沒有好徹底,小希,再過兩日,我就令人送你回去。”
他的聲音很溫柔,姿态也放得很低,近乎是在哄她。
但這樣的纡尊降貴和之前的強勢掠奪在本質上沒有任何的不同。
沈希搖了搖頭,堅持地說道:“我就是要回家。”
“小希,聽話。”蕭渡玄握住她的手,依然哄着說道,“我讓你父母親和弟弟每日都過來看你,行不行?”
日光之下,他玄色的眼眸也被照出了光亮。
但閃爍着粼粼波光的淵水也依然是淵水。
“不行,”沈希直接地拒絕道,“那不一樣,我就是想回家裏,不想在宮裏待着。”
她漂亮的眼眸沒有柔情,像是凝了一層寒霜。
隐約帶着少許的厭煩。
沈希的目光很平靜,但那抹嫌惡卻像長針般刺在了蕭渡玄的心上,他才知道他冷硬的心可以敏感成這個樣子。
僅是一瞬間,各種思緒就全都湧上來了。
小希還在生氣嗎?
她是不是怪他沒有保護好她?
還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害怕他再次傷害她?
蕭渡玄彎腰将沈希抱了起來,聲音裏帶着些懇求:“再等兩日好不好,小希?等你好些了,我絕對不會拘着你。”
“您是聽不懂嗎?”沈希帶着脾氣說道,“我是不想待在你的身邊。”
他或許真的沒有聽懂。
沈希的情緒越來越煩亂,她甚至快要控制不住心底的躁郁,尤其是在蕭渡玄下一句話說出來後。
他低聲說道:“先別鬧脾氣了,好不好,小希?”
“我知道你心裏很沒有安全感,”蕭渡玄輕聲說道,“但是小希,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你沒有必要患得患失。”
他繼續說道:“我可以為之前做的錯事道歉,也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再沒有比這更高高在上的道歉了。
沈希要被蕭渡玄給氣笑了。
“你能不能搞清楚,蕭渡玄?”她眼裏含着冰冷的戲谑,“你愛不愛我,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一點都不在乎。”
沈希仰起頭,她的目光卻是俯視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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