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沈希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再見故人是在如此場合。
她的腦中陣陣暈眩, 幾乎有點分不清這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中。
沈希扶着額角,眉心擰着,眼前亦是有點發黑。
她顫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如果是想要救我離開, 那就趕快。”沈希強撐着說道, “如果是想臨死前跟我春風一度, 那不必了。”
她的心裏湧動的都是暗怒。
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了。
顧長風的神情亦有些微怔,但蕭言卻擡起了眼眸, 他的眼還是那樣溫潤, 會令沈希想起沈宣那雙狗狗似的眸子。
可此刻他說出來的話卻讓她更是無措至極。
“娘娘,真的是陛下令我們過來的。”蕭言輕輕地執起了沈希的手, “您別怕, 我們一定會好好侍候您的。”
他的眼裏含着些奇異的情緒。
沈希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她下意識地打開了蕭言的手。
“不用,”她啞聲說道,“我不需要。”
腦海裏依然在陣陣地轟鳴着, 沈希的身軀不住地顫抖着。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寬松的外袍,裙裾間的流蘇漾出雪色的光暈。
顧長風是跪着的,所以能清晰地看見她小腿上的痕印。
當被蕭渡玄傳召過去的時候, 顧長風亦是難以置信至極。
他在家養病多日,卻也仔細留意着外間的消息。
立後大典那天, 顧長風才第一次出府, 他在明月樓遇見了同樣喝得昏沉的蕭言。
嫁給蕭言, 沈希還有可能會和離。
可做了皇後,她便永遠都只會是皇後了。
所以那個晚上, 他們都喝得沒了分寸, 翌日宿醉得頭痛欲裂,可那時候他們也明白, 往後與沈希就是真的再無瓜葛了。
皇後和臣子,是不可以有關系的。
但顧長風還是控制不住地去了解沈希的消息,蕭渡玄将她保護得很好,就是太好了些。
他不知道沈希是不是又被囚禁起來了。
直到中秋宮宴上,見到帝後之間琴瑟和鳴,顧長風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可與此同時一并到來的是胸腔裏的尖銳刺痛。
往後沈希便再不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姑娘了。
她是榮寵無雙的皇後,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也是他永遠都可望不可及的心間明月。
皇帝會很寵她愛她,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傳來皇後有孕的消息。
但顧長風怎樣也沒有想到,最先傳來的是蕭渡玄讓他進宮的消息。
高臺之上,皇帝的神情漠然,微微有些冷淡。
他沒有多解釋,輕聲說道:“你只回答說,願意或是不願意就可以了。”
顧長風滿心都是震驚,可最後他還是咬緊牙關說道:“臣願意。”
然後就是方才遇見蕭言,他才知道原來皇帝還找了旁人。
一個丈夫,到底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思,才能将別的男人送到妻子的跟前?
顧長風并不知道。
但如果是為了沈希,顧長風覺得他也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很少有人在面對沈希的時候,還能做到不妥協。
顧長風站起身,他的眸光下落,竭力放柔聲音說道:“娘娘,您別怕。”
他的容色平靜,可輕撫上沈希肩頭的手卻在顫抖着。
但沈希的反應卻很激烈。
“別碰我。”她帶着哭腔說道,“都給我滾出去!”
沈希的音調裏盡是虛張聲勢。
她強撐着鎮定,可身軀卻搖晃得越來越厲害。
沈希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失措。
但她并不能被蕭渡玄讨得歡心,她只覺得那一晚上休歇剛剛平複下來的情緒,又開始崩潰起來。
顧長風和蕭言也有些無措,兩個人連聲解釋道:“別怕,小希,我們只是奉命過來陪你的。”
沈希無法被這樣的言辭安慰道。
她沒有穿鞋襪,光着腳踏在地上。
沈希的衣擺像蝴蝶般飛舞着,她不顧一切地跑出了內殿,眼淚斷線似的往下掉着:“蕭渡玄呢?蕭渡玄去哪裏了?”
蕭渡玄就在殿外。
他坐在太師椅上,執着杯盞飲着苦茗。
蕭渡玄不知道內宅裏的婦人在将旁的女子送到丈夫床榻上時,是什麽心情。
他的容色沉靜,眼神淡漠,心底湧動着的卻是多得快要溢出的惡欲。
時常去向別人言說要寬容大度的人,一定自私至極。
盡管富有天下,但蕭渡玄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獨占對他來說是一種天性,不過是因為不在意,才表現得寬容罷了。
可是小希不快樂。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那樣痛苦。
過強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對她來說,不是安全感的來源,而是一種強烈的被壓抑。
她被逼得快要崩潰,脆弱的心弦已經不能再承受更多。
蕭渡玄做不到放手。
但是滿足沈希的願望,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她不離開,還在他的身邊,其實怎樣都是可以的。
蕭渡玄輕輕地飲下茶水,僅是執起杯盞,腕間的傷處就開始隐隐作痛。
那道血痕橫亘在手腕上,即便是用綢緞纏繞着,依然瞧着有些可怖。
可蕭渡玄半杯茶水還未飲完,內殿便出事了。
常鶴望見殿門被推開時,就意識到不對,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沈希便已經跑出來了。
她的臉龐蒼白,眼眶通紅,滿臉都是淚水。
蕭渡玄的容色一下子就冷下來了。
他是讓顧長風和蕭言服侍沈希的,他們這是做了什麽,竟讓她又哭了?
蕭渡玄起身,托着沈希臀根的軟肉,将她抱了起來。
“怎麽了,小希?”他連聲問道。
蕭渡玄擡手拭去沈希眼尾的淚水,但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她不想這樣哭的,可情緒突然沖破堤壩,讓眼淚無法被控制。
沈希只在很小的時候會這樣,那時候太幼小了,又沒有母親護佑、父親疼愛,受了欺負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在人前尚且能夠保持乖柔。
可回到房中後,眼淚便會洶湧地往下掉。
沈希已經很多年都不曾這樣過了,她緊扣住蕭渡玄的手腕,眼尾越來越紅。
蕭渡玄心底的怒意快要無法克制,但現在并不是跟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算賬的好時機。
他将所有的人都屏退了下去,然後把沈希抱回到內殿裏。
她方才看過的書冊還攤在矮幾上,書簽的末梢随風輕輕地搖曳着。
顧長風離開時滿眼都是憂慮,他似是想說着什麽,但蕭渡玄幾乎不能再看見他,當見到沈希的淚眸時,他便已經起了殺心。
進入到內殿後,沈希的淚水才漸漸地止住。
但她仍然在抽咽着。
蕭渡玄将她抱到軟榻上,聲音低柔:“怎麽了,小希?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還是說了什麽?”
給皇後送內寵的事太禁忌了。
再加上沈希臉皮又薄,他是特地将人給屏退了的。
哪成想不過片刻沒看顧好,竟然又出了這樣的事。
哭過以後,沈希的心中再度有極端的情緒湧了上來,她跨坐在蕭渡玄的身上,近乎是被本能給驅使着扣住了他的脖頸。
“你是不是瘋了?”她帶着哭腔,低聲吼着,“還是你覺得,讓我和誰上/床都可以?”
蕭渡玄的脖頸仍被沈希緊扣着,他生得白皙,脖頸亦是帶着些蒼白的意蘊。
聽到她的話語後,他輕輕地擡起了手臂。
沈希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
她原以為蕭渡玄是想要掙開她,但眼尾被他冰涼的指尖給撫過的時候,沈希才意識到他是想給她擦去眼淚。
那個瞬間,再度有淚水洶湧而下。
沈希突然有些崩潰了,她身上一下子就沒了氣力,全靠蕭渡玄抱着方才沒有跌下去。
她方才的心念起伏極大,蕭渡玄的脖頸被扣得青紫起來,他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別哭,小希。”
“你不喜歡就算了,”他低下眸光,“我……我只是想讓你高興些。”
蕭渡玄的眼眸裏盡是憐惜和歉然的情緒,他想要像呵護一朵花一樣,輕輕地把沈希給抱在懷裏安慰。
他好像總是這樣。
越是想要讨沈希歡心,越是會做錯事情。
分明是運籌帷幄,能夠挽大廈之将傾的帝王,卻在關于沈希的事情上,總是會做出錯誤至極的抉擇。
原本是想讓她高興的,但現在她好像更不高興了。
沈希看着蕭渡玄,心底盡是紛雜至極的念頭,以至于一時之間她都說不清那些思緒是什麽。
她只是被本能驅使着低吼出聲:“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自以為是?”
這句話說出來後,沈希才明白她的崩潰情緒從何而來。
“你可不可以別再做你覺得我會高興的事了?”她帶着哭腔,顫聲說道,“你覺得你是在對我好,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沈希的眼眸通紅。
她哭叫着說道:“為什麽你做事總會适得其反,因為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到底在想什麽!”
沈希是哭着說這話的,她的聲音裏全是情緒。
可那句話卻像是裹挾着霜雪的冷刃,深深地刺進了蕭渡玄的胸口裏。
他的神情微怔,玄色的眼眸裏暗光輕動。
蕭渡玄抱着沈希,溫香軟玉在懷,胸腔裏卻是像是被冷水所傾覆。
有什麽尖銳的情緒在作響。
心髒被烈風刺透,帶來的是裂冰般的震駭。
是啊。蕭渡玄從來沒有好好地去考慮過沈希的想法。
無論是強将她掠過來,還是意圖做對她好的事情,全都是由着他自己的意願。
至于沈希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蕭渡玄是真的沒有好好想過。
他是為她折腰,為她低頭了。
可即便是将沈希捧在掌心裏疼愛的時候,蕭渡玄其實還是高高在上的。
怪不得她那樣想要離開他。
怪不得她會那樣地渴望自由。
蕭渡玄輕輕阖上了眼眸,凝滞在心底經久的情緒終于有了突破口。
答案那麽明顯,可他竟是一直沒有尋到。
“抱歉,小希。”蕭渡玄攬住沈希,低聲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他極力地克制着情緒,但聲音還是有了波動。
沈希滿心都是疲憊,哭過以後,更是覺得無力至極,她捶打着蕭渡玄的肩頭,最終還是被他給抱到了床帳內。
“不能再哭了,小希。”他低吻着她的額頭,“再哭又要生病的。”
沈希像是易碎的琉璃,已經再不能承受更多。
哪怕是激烈起伏的情緒,對她來說亦是危險的。
蕭渡玄将安神的藥喂到沈希的唇中,然後幫着沈希扣緊他的手腕:“就這樣,小希。”
“生氣的時候,打我就好。”他呢喃般地說道,“千萬不要傷害你自己。”
藥物起效的很快。
沈希顫抖着靠在蕭渡玄的肩頭,将他的手背抓得全是血痕。可漸漸地身上就沒有氣力了,腦中也越發昏沉起來。
蕭渡玄眸色晦暗。
他低吻着沈希,任由她的指尖抓撓過手上的血痕。
直到她昏睡過去的時候,他還在試着讓她抓得更緊一點。
服過安神的藥後睡眠會比平日更好一些,但與之同時,夢裏的情形也會更亂一些。
沈希從那一片混沌的光怪陸離掙脫時,天光已經大亮。
身上虛軟,脫力感太重。
連撐着手臂坐起身子,對她來說都是那樣的艱難。
侍女小心地将沈希給扶起來,謙恭地問道:“娘娘,您要用些什麽嗎?”
她扶着額頭,坐起身後還覺得腦中昏沉。
“不用,”沈希輕聲說道,“給我倒杯茶吧。”
昨夜的事實在是太混亂了,飲過茶水後,沈希才覺得腦海中的思緒清晰了點。
她快要不知道怎麽面對蕭渡玄了。
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蕭渡玄到底是怎麽想得出将人往她身邊送的想法的?
沈希低着眸子,她換了衣袍,在浴池裏待了許久。
浴池裏的水溫熱,就像是母親的懷抱。
沈希做了一夜怪夢,再加上安神藥的效力強勁,她沒有忍住在浴池裏又睡了過去。
再度睜眼時,看到的就是蕭渡玄緊張的容色。
熱水是自殺的溫床。
當意識到沈希只是睡過去時,蕭渡玄的神情才漸漸恢複如常,他的聲音微啞:“再次不要在浴池裏睡了,好嗎?會着涼的。”
他說話的時候很小心翼翼。
語氣也是那樣的和柔。
但其實再睜眼不是在家中的時候,沈希就知道蕭渡玄是再也不會放過她了。
他會待她越來越好,或許也能學會尊重和理解。
可他也更不會放手了。
兩個人之間糾纏太久,如今更像是走進一個死局裏面,誰也不會快樂,誰也無從解脫。
沈希沒有言語,眸子也沒有看向蕭渡玄。
她的冷待是那樣明顯。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蕭渡玄再也不會覺得沈希是在忤逆。
他其實也很想告訴她他有在改變,但轉念一想,這細弱的改變與過往深重的傷害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蕭渡玄将沈希輕輕地抱了起來。
他低聲解釋道:“軍務上有些急事,方才一直沒抽開身。”
沈希一點也不關心蕭渡玄每天在做什麽,但他還是很想告訴她。
就像尋常夫妻那樣。
沈希果然沒有理他。
“晚間的時候,我送你回家一趟,好不好?”蕭渡玄微微笑了一下,“你父親總是說很想你。”
懷裏的姑娘終于擡起了頭。
沈希滿眼都是訝異。
蕭渡玄吻了吻沈希的指尖,輕聲說道:“雖說沒有皇後回門的說法,但我們可以暗裏來。”
“跟我說一聲就行,”他低聲說道,“你想什麽時候回去,回去多久,都可以的。”
這無疑又是姑息綏靖的政策。
但沈希的心神還是微微動了一下。
眼見小姑娘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蕭渡玄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他陪着沈希用了午膳,然後又看了片刻的文書,她有點困,靠坐在他的懷裏,随着他一道看了會兒就沒有興致了。
蕭渡玄克制地吻了吻沈希的額頭。
分別是遲早的事。
因此這話也是越早說越好。
可蕭渡玄仍然等到沈希快睡過去的時候,方才舍得将話說出口。
“小希,突厥的老可汗死了,”他低聲說道,“不日就會宣戰,到時我可能要親征。”
蕭渡玄做了很久的心理預設,才将這話給說出來。
但沈希沒有聽太清,她眼睫顫抖,輕輕睜開水眸,低聲說道:“嗯?”
蕭渡玄壓下情緒,他吻了吻沈希的額頭,輕聲說道:“沒什麽,先睡吧,小希。”
沈希已經很久都沒有回過家。
睡醒過後,她就開始收拾東西,蕭渡玄說了她回去多久都沒關系,那她自然要待得越久越好。
其實也沒有什麽要拿的。
家裏的東西齊全,哪怕沈希只身回去,也覺得沒有問題。
但她還是簡單地帶了些東西。
一下午的時光消磨得艱難,但又充滿期待。
聽常鶴言說的時候,沈希才知道突厥的老可汗死了,兩國不日就将有大戰爆發。
其實這場戰役早些時候就該打響的。
不過先帝一直執着于內政,一邊要打壓沈家,一邊要逼反齊王,方才将此事拖到蕭渡玄即位後。
沈希垂着眸子,輕聲問道:“他要親征嗎?”
這全天下也就只有她能夠這樣稱呼蕭渡玄了。
常鶴微微笑了一下,溫聲說道:“如果形勢嚴峻的話,陛下是勢必要親征的,不過您不用擔心,陛下一定會安排好各項事務的。”
蕭渡玄做太子的時候,也經常會出宮辦事。
有時一去就是很久,那時候沈希很黏着他,每次送他走時,都會忍不住地掉眼淚。
後來蕭渡玄實在無奈,幹脆将她也捎帶上。
沈希第一次到雲中外家,就是跟着蕭渡玄一起過去的。
除卻在燕地的那兩年,兩人其實都沒有怎麽分開過。
一想到接下來很久都會見不到他,她心裏驀地有些煩躁。
他們之間的關系太病态了。
沈希很厭煩蕭渡玄過度的掌控,甚至連他過于濃烈的保護欲,她也不是很喜歡。
可一想到他真的要離開,她又會覺得無措迷茫。
沈希渴望獨立,但她其實還沒有怎麽過過獨立的生活。
她就像個菟絲花,總要攀附着一棵高大的樹木,汲取他們的營養,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
可不管怎麽說,如今他們的關系還是在向好、向着更健康的方向發展。
沈希心中的積郁又消散了少許。
雖然不知道蕭渡玄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尊重和理解,但他願意為她改變,願意為她低頭,這就是一個好的預兆。
再者,誰會不渴望掌控皇權呢?
沈希低下眸子,壓住心底暗生的野心。
蕭渡玄回來得很準時,他笑着說道:“車馬都備好了,用完晚膳我就送你回去。”
沈希沒有朝他笑,但在蕭渡玄将她抱到膝上的時候,她也沒有露出明顯的排斥。
昨天在混亂中她将他的手背抓得很狠。
低眸看見那錯綜的血痕時,沈希還是愣怔了一瞬。
蕭渡玄神情微動,他攏了攏手,輕聲說道:“你是覺得不好看嗎,小希?”
深色的袖擺滑落,擋住了那道道血痕。
沈希想說什麽,但最終沒有開口,只是搖了搖頭。
蕭渡玄不敢幻想沈希是在憐惜他。
可他還是忍不住吻了吻沈希的額頭,輕聲說道:“一點都不疼的,小希。”
沈希不想跟他再黏糊下去。
眼見膳食上齊,她便推開了蕭渡玄:“我要用膳了。”
“嗯,好。”蕭渡玄輕聲應道。
他不着痕跡地執起湯匙,在沈希用玉筷夾菜之前,先将膳食喂到了她的嘴裏。
她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搭理他。
兩個人難得真正平和地用了回晚膳,沈希晚間一向用的不多,吃了些素羹過後,便沒有什麽想吃的了。
天氣乍然轉冷,調養又須要食補。
所以膳房還是上了一小盅羊肉湯,剛一呈上來,香氣便撲鼻而來。
但沈希剛一聞嗅到葷腥的氣息,便覺得胃裏似是有什麽在翻湧,強烈的作嘔感突然就襲了上來。
原以為是腥氣太重,可下一刻她就真的吐了出來。
沈希顫抖着,低頭吐在盂裏,用清水漱口後依然覺得胃裏犯惡心。
她的胃雖然沒有特別好,但病症還是第一次這樣激烈發作。
太醫院這群人到底是怎樣做事的?
蕭渡玄的眸光當即就沉了下來,可他的容色仍是那樣溫柔。
他擁着沈希,輕輕地為她揉着小腹,安撫地說道:“別擔心,小希,醫官馬上就過來了。”
禦醫匆匆而來,帶着滿身的冷汗小心地給沈希診脈。
但在片刻後,那禦醫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他激動地站起身,揚聲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這是有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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