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望星这一叫不仅招来了祁家大伯,还把当事人余曜也吓了一跳。
可等反应过来后,少年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祁望霄的情况。
“二哥?”
余曜低声唤着,上半身微微前倾。
祁家大伯赶来后,站在病床的另一侧也是神情激动,“望霄刚刚动了?”
祁望星通红着脸,“我亲眼看见的!”
他学着余曜的模样,抓住祁望霄的另一只手用力摇晃,“二哥,你醒醒,我知道你有感觉,你快点动动!”
动作幅度之大,看得余曜眼角直抽抽。
7878也忍不住吐槽。
【大佬会搭理他才怪】
小系统旁观者清,在脑海里翘起个短胖二郎腿点评着。
【不爬起来打他一顿都是好的!】
余曜没有搭理自家小系统,目光专注地落在祁望星握住的那只手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
一息,两息。
等了好一会儿,所有人视线的焦点里,那只手依旧如玉石般冰冷透白,一动不动。
祁家大伯无可奈何地看向小侄子,温声细语,“望星啊,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得改。”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就这么着急忙慌地嚷出来,让大家伙都白高兴一场。
祁家大伯的话很隐晦,也没有很明显的责备意味。
但祁望星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余曜,“我敢保证我真的没看错,小余,你刚刚是不是也看见二哥动了?”
余曜不自觉握了握现在还在发热的手心。
“我也不太确定。”
主要是那样轻微的触碰感如火灼一瞬,太过短暂。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祁望星那一声尖叫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祁望星没能拉到盟友,反而换来了自家大伯如同看胡闹孩子似的无奈目光,整个人都着急起来,“我真的看见了!”
他焦躁又激动地来回走动。
突然就跺了下脚,“不对!”
青年目光灼灼地绕过病床走过来,拉起自家二哥的手就往余曜的手里放。
“小余你再握一下试试!就像你刚刚那样!”
余曜:?
这种拿自家兄长当小白鼠似的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少年下意识看了祁家大伯一眼。
后者脸上有恰到好处的讶异,但镜片遮住的眼底深处却充满着鼓励和希冀。
余曜也就收起顾及,深吸一口气,伸手紧握住了青年那只微凉白皙的手。
少年长直的睫毛落下,握住对方的动作密不透风,但力度却很轻,就像是在用掌心谨慎无比地托起一根轻易就会被风带走的羽毛,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与此同时,祁望星和祁家大伯也都悬
起了心。
可一秒,两秒?_[(,二秒……
直到小半分钟都过去了。
那几根曾经流淌出美妙旋律的修长手指依然纹丝不动。
祁家大伯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小余,望星,饭快好了,先去吃饭吧。”
祁望星眼里的光一下熄灭,整个人慢吞吞地跟到了自家大伯身后,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就在两人要走出房门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了少年声线发紧的嗓音。
“等一下。”
难道?
祁望星唰得一下转回身,祁家大伯也立刻大步走回到病床前。
余曜低头看着掌心里正在弯曲合拢,温热有力地反握住自己的手,只觉得一股热流倏地一下从对方的肌肤传了过来,噼里啪啦地一路闪着火花蹿进脑海,带起阵阵酥.麻暖意。
他的喉咙都因此变得干涩。
“二哥他……好像真的动了?”
少年心跳加速,有些不确定道。
祁家大伯盯住侄子紧紧握住人家的手,各种激动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快叫医生来!”
祁望星抖着手开始打电话。
特聘的医护人员来得很快,来了之后二话不说,连人带床地推到隔壁。
余曜透过门缝看了眼,这才发现卧室隔壁房间备全了一整套的医院检查设备。
看来祁家为二哥的病花了不少心思。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着来来回回焦躁走动的祁家叔侄,有心想劝对方也坐下缓缓。
但再一想,如果不是自己确定系统商店有可以兑换的药剂,总有一天一定能让二哥醒过来,现在可能也跟他们一样焦急地坐立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全副武装的医生才从检查室里走了出来,一张口就下了定论。
“是肢体回缩迹象。”
祁家大伯上前一步,神色紧绷,“具体怎么说?”
余曜也站了起来。
医生摘掉口罩,“植物人的身体相对固定,肌张力一般偏低,如果能出现手指弯曲收缩的迹象,说明他对外界的刺激终于有了反应,很有可能就是要恢复的先兆。”
他露出了个笑,“祁先生,恭喜您!”
“真的会醒?确定吗?”
祁家大伯惊喜如梦呓般连声道。
医生认真点点头,“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之前也曾出现过呼吸和脉搏骤然改变的记录,本来就有一定的恢复可能。现在能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极可能是进入了苏醒的先兆期。只要继续刺激他,说不定接下来就会出现进一步好转的大幅度动作。”
一句话说得眼前二个人都亮了眼后,医生好奇追问。
“我们之前也尝试过很多方式都没能刺激成功,祁先生方便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也算是帮助我们
接下来的治疗积累一下经验。”
事情经过?
祁家大伯一下为难起来。
好像也没有什么经过吧,他就是突然间被小侄子叫了过去,然后突然就看见二侄子动了,再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
祁望星也很迷惑,他就是留余曜跟自家二哥独处一阵,然后就看见二哥的手动了。
祁家叔侄二人组的视线同时望向少年。
医生的目光也跟着一起落了过来。
余曜沉默了下,仔细回想,犹豫道,“好像就是……握了下手?”
别的自己应该也没干什么吧。
少年有些不确定地认真回想着。
“只是握了下手?”
医生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余曜的神情也很复杂,“应该就是这样。”
走廊的气氛一下凝滞。
主要是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怎么说?说余曜只是握了下病人的手,已经昏迷半年的祁家二公子就有了要苏醒的前兆反应?
跳大神都没有这么快显灵的。
已经跟进治疗大半年的医生开始怀疑人生。
当然了,甚至还开始怀疑起少年和病人的关系。
当医生的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尤其是他们这种受聘于豪门的私人医生。
就算是公立医院的医生,张医生从前还在二甲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半夜接急诊也经常吃瓜吃到差点当场变猹,即使现在已经升职多年,都还习惯性地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特别是余曜和祁家这位二公子一看就八竿子打不着。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豪门狗血纠葛!
想到其中一个当事人还是国宝级别的新晋奥运冠军,几位医护人员的眼神都隐晦地来回扫了扫。
祁家大伯眼中一闪,就走过来打了圆场。
“可能小余就是凑巧地遇上望霄苏醒,然后被望星瞧见了就嚷了出来,张医生,后续的治疗方案怎么安排……”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把人往楼下领。
张医生被打断,一下就忘记八卦心思,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可以给病人服用一些甲钴胺片、维生素B1之类营养神经的药,理疗和按摩也不要停,还要继续施加刺激……”
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祁望星这才缓过来神,狂喜激动过后,就讪讪笑了下。
“小余,我大伯他不是要抹杀你的功劳,他是想说——”
“祁哥,你不用解释,我心里都清楚。”
余曜已经渐渐从二哥居然要醒了,二哥刚刚居然抓住了自己的手的心跳加速中缓了过来。
他笑了笑,语气真诚,“我知道祁叔叔都是为了我好。”
不归功于巧合的话,自己一介外人,只是一点肢体接触,居然能唤醒已经确诊植物人的祁家二公子。
这种风
言风语一旦传出去,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古怪感。
就算别人不往歪处想,也多少会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说不定自己前脚从祁家出去,后脚就会被一堆人堵住,想方设法、威逼利诱地让自己帮忙去‘治病’。
偏偏自己的身份是根正苗红的华国运动员,哪怕只是在国家队挂个名,也担负着半个公共人物的舆论社会责任。
这种带有玄学色彩,很容易翻车的名声最好是一点也不要沾边。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真的有用也就算了,自己多少能起到点治病救人的作用。但余曜心知肚明,自己绝对没有什么特异功能,说不定真的跟祁家大伯说的一样,完全就是巧合呢。
少年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
但很快,注意力就回到了紧闭的房门上。
“祁哥,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余曜很想亲眼看看祁望霄的现状。
想到医生说的,刚刚的握手是恢复前兆,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就露出点跃跃欲试的神采来。
只是碰了碰手就有这个反应。
那如果自己更进一步,帮躺了很久的二哥翻翻身,或者直接给他一个拥抱呢?
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
余曜用手背贴了贴正在发热的脸颊,琉璃般的瞳孔此时亮得惊人。
祁望星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也不确定现在能不能进,留下一句“你等等,我现在就去问”,随即就蹬蹬噔地跑下了楼梯。
只是还没到一楼,就被自家大伯一把拉进了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大——”
青年在自家大伯噤声的手势里把喊声咽了回去,压低声,“大伯,怎么了?”
祁家大伯的脸色凝重。
他没接话,而是动作很轻地走上楼,远远地望了眼伫立在房门前,正在抬头望着门上指示灯的少年背影,就把自家这个光长个头,没长心眼的小子拎进了书房里。
祁家大伯一贯和蔼的脸上神情严肃,多了不少纵横帷幄的祁氏董事长的架势。
“望星,把你知道的,有关你二哥和余曜的事,都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祁望星愣了愣,下意识地回起话。
“应该也没什么吧,二哥之前不是说……”
书房的门关了很久。
但治疗室门口。
余曜一心沉浸在心绪里,压根就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还是祁望星从后面叫了他一声,才反应回头。
“祁哥?”
祁望星动了动唇,想到自家大伯的话,一贯开朗的眉眼紧紧敛着。
“医生说才打过药,还要过一会才能进去,我大伯说想跟你说说话。”
“祁叔叔找我说话?”
看清了祁望星神色里的为难,余曜有点发热的头脑一下冷静下来。
他脑筋转了转,其实也大概猜到了祁家大伯可能会
问自己些什么。
但事已至此,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得好。
少年在祁望星的指引下走进了书房,神色平静,只不过垂在身侧的手指要细细看来,才能发现正微微蜷缩。
他做好了尽可能实话,不行就现编的心理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祁家大伯并没有把话说破。
这位衣冠楚楚的中年霸道总裁大叔先是大概说了些感谢的话,话锋一转,就说起以后的事情。
“我听说小余你接下来还有很多计划,还可能计划要脱离国家队,你有固定的住所吗?”
余曜点点头,报了下自己的住址。
祁家大伯替少年斟茶的动作就顿了顿,“这个公寓位置很不错,房源一向紧张,小余你购置之前有见过原屋主吗?”
余曜摇摇头,“听说是出国去了,全程都是中介操作。”
祁家大伯不动声色,“那周围的邻居好相处吗?”
余曜想到了对门格外热情,只要见到自己,就要塞点水果吃食,时不时还嘘寒问暖的邻居阿姨,“很好相处,人也很热情。”
祁家大伯连说了几句那就好,就也没再多说,又说了些关心的闲话才把人送出去。
只是等书房门一关,扭头就拨打了秘书室的电话。
“喂,赵秘书是吗,我记得家里上一个帮佣阿姨,也就是跟望霄关系很好的那个,帮我查查,她现在住在哪?”
“还有,查一下望霄最后一处购入房产的具体位置,还要查一下,具体是什么时候购入的。”
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
余曜听不见这些电话。
可原本准备的说辞没用上,他就有点迷惑起来,心里也总感觉祁家大伯的态度奇奇怪怪。
但不管怎么样,对方的态度始终充满善意,这就已经够了。
余曜也不打算想太多,毕竟他熟的就一个二哥,祁家人怀疑他也是应该的。
少年回去又看了看祁望霄的情况,就回自己房间把复习资料从行李箱翻了出来,拿着到了祁望霄的卧室。
和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余曜安安静静地在青年卧室里的小桌上写作业。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乖巧地蹲在了故人从前的位置上。
余曜揉了一把猫猫头,埋头就开始准备自己的一轮复习。
已经查清疑问的祁家大伯经过时看了几眼,也没有进去打扰。
这样和谐自然的场景,非得是关系很好的熟人间才能习惯。
祁家大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侄子名下最后购置的公寓怎么就能刚好按照他的要求被卖到了余曜的手里,对门还住着曾经照顾过他,现在已经退休荣养的帮佣阿姨。
古里古怪,难以理解。
祁家大伯干脆也不再深想。
不管余曜跟望霄到底有什么关系,既然望霄能在他的刺激下有苏醒前兆,自己就不能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
草。
至于其他,年轻人的事,他一个半截子入土的长辈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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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大伯很相信自己的识人之明,也敢肯定余曜的确是个心思纯粹干净的好孩子。
这就够了。
他把祁望星又拎进书房敲打一番。
等余曜晚上再下来吃饭的时候,很明显就发现,祁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又热络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还是对客人的礼节性客气。
现在就是发自内心地当自家人似的热情。
余曜木然地看着自己盘子里堆积如山的菜,眉心跳了跳,连忙开口阻止还要用公筷继续给自己添菜的祁望星。
“祁哥,我自己能夹,不会跟你客气的。”
祁家大伯就笑,“对,千万别客气!你这个年纪还要长个子,是得多吃点。这些都是专门空运过来的蔬菜肉食,绝对干净安全,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这句话绝对是客气话。
余曜看着满桌的菜色,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平时比较偏爱的菜色几乎占了二分之二,一看就是事先打听过的。
来自祁家人的友善润物细无声。
余曜能体会到,也很领情,甚至能从祁家大伯的身上隐隐看到二哥的一些影子。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言传身教吧。
少年很给面子地埋头干饭。
一口气吃了半碗,刚觉得有点渴,正要拿杯子。
祁家大伯就把手边凉得正好的汤递了过来,语气温和又微微责备,“喝这个,吃饭时候不要喝凉白开水,容易伤胃。”
余曜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说法。
他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就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才晾好的莼菜汤清爽解渴,温度也是恰到好处的温暖不燥热,刚好可以缓解菜里的腻味。
祁望星还在旁边提醒,“别光顾着喝汤,喏,碗里的菜都要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叽叽喳喳地跟自家大伯说起自己的学业难题。
祁家好像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祁家大伯说着说着,还把公司和新闻上的事拿出来跟两个小辈说,遇到不同意见就耐心倾听,遇到问题就好脾气地解答。
餐厅里的电视机也开着,正在播放当天的新闻联播。
热热闹闹的,满是人间烟火气。
余曜第一次生出一种有家真好的感觉。
虽然是二哥的家,但这种感觉莫名安心。
就好像自己无论在外面风尘仆仆地走了多久,只要一回家,就会有人念着惦着,把自己捧在手心,难怪总有人说,家是永远的避风港,也是供旅人憩息的温暖港湾。
少年浑身都放松下来,竖着耳朵听祁家叔侄的谈话,时不时也主动接上几句。
“有一种我们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吃完饭帮阿姨一起收拾碗筷时,祁望星突然感慨道。
他说完就垂了下头,“余曜,这也就是你来了才有的人气,自从二哥出事后,家里冷清多了,现在可算又热闹点了。”
明天咱们一定能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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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星满心期待道。
余曜把手里的盘子放到大理石台面上,也笑着点了下头。
等回到房间里后,忍不住地想。
如果自己猜想得没错,如果二哥并没有完全昏迷,偶尔还有些意识的话,他今天是不是故意动了动,想让自己留下来和他的家人们一起过年?
7878惊讶的电子音突然从脑海里传出来。
【原来鱼鱼你也知道啊】
“多少能猜到一点,”余曜慢慢笑了下。
7878连忙追问,【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什么?”少年疑惑。
小系统就重重叹了口气,【其他的呢,你知道你二哥还做了什么吗】
余曜想了想,坦然表示暂时没想到。
7878气得直打滚。
它拼了命地想要提醒又,谨小慎微地不敢触碰到后台那个随时会把自己关起来的病毒。
【明天除夕夜,是不是要放鞭炮了】
烟花不敢出口,那鞭炮总能提醒一二吧。
结果少年还是只笑不说话。
【……】
【笨蛋鱼鱼!】
小系统生气地躲进脑海深处。
余曜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时,突然就弯了弯眼。
他其实猜到了小系统想说的大概是烟花。
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那场璀璨烟花,只在自己眼前持续了很久很久的绚丽极光……
就算当时不知,事后也总是有过怀疑。
也就是7878刚刚的拼命暗示,才让余曜最终确定下来。
原来真的都跟二哥有关系。
那么二哥大概率不是真的出事,而不知道怎么又回了穿书局。
原来二哥真的没事!
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消息。
一直以来的猜测和侥幸被落实,好似心底里的另一只靴子落了地。
少年竭力地绷住神情,可他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上扬,越来越上扬,心里也卷起了阵阵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情绪。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舍得关掉灯,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安心觉。
只可惜第二天才一大早,就被“噼里啪啦”的热闹鞭炮声吵醒。
这就要开始过年了吗?
少年迷迷糊糊地眨了几下眼,过年的字眼一从脑中闪过,就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起晚了。
他下床洗漱,很快就来到了别墅院子大门口。
裹得严严实实的祁望星一边哈白气,一边捂着耳朵把挂着鞭炮的竹竿递到余曜的手里,大声吼着,“除夕快乐!”
连续不断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
余曜也只得凑近祁望星,努力大声喊道,“祁哥!除夕快乐!”
捂着耳朵的祁望星扯着嗓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余曜深吸一口气,更加高声,“除夕快乐!”
祁望星这才听清,他嘻嘻哈哈地笑着,“同乐同乐!”
他把鞭炮一个劲地往余曜手里塞,“今年可算解禁了,都多少年没放烟花炮竹了,你们小孩子最喜欢的,都给你!”
余曜:……是七八岁的小孩才最喜欢放鞭炮吧。
但他还是好好地接了过来。
结果下一秒就好险下意识丢出去。
余曜是第一次这样放鞭炮,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手里的竹竿会随着鞭炮的不断炸响震动不断,充满着热闹烘烘的生命力。
少年定了定心神,用力握住了竹竿高高扬起。
红色的鞭炮纸四散落下,如天女散花,被风吹散的刺鼻硫磺味,意外得并不难闻,反倒是充满着浓浓的年味儿。
鞭炮开门只是个开头。
等吃过早饭,祁家大伯就带着他们开始给家里各处贴春联。
祁家人住的还是很老式的二层别墅,大门口预留了可以贴春联的地方。
祁家大伯站在凳子上,让两个小的帮忙看位置,等贴过了大门口,就放手一挥把各处的小门交给了小辈。
余曜也被分配了车库和西边小进出门。
虽然是第一次贴,但看着红彤彤的手写对联被自己贴到门的两侧,墨汁里掺杂的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很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等到分配的任务都完成后,祁望星又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对筷子长的对联,“走走走,最后一副了!”
“这么小的对联,贴在哪里?”
余曜也乐了,他拿起来看,字一看就是祁家大伯写的,跟其他对联一样遒劲有力,就是整体都是缩小号的。
对联的内容也很朴实。
上联是喵肥万事盛,下联是粮满岁月长,横批叫猫萌家旺。
少年有了个大致猜想,只不过——
“给小七的吗?可是要贴在哪?”
祁望星就拉着余曜一起到门卫室取回了一个大大的快递箱。
“看看看!我定的猫别墅,漂亮吧!”
他拿着螺丝刀把一个两层木制玻璃门猫窝组装好,稳稳当当地放在客厅地上。
很可爱,连开门把手都是猫爪状。
“新年住新窝,小七也不能例外!”
祁望星很知道自己是沾了余曜的光才能有猫看,对小七的喜欢都是发自真心。
余曜也知道对方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让自己替小七接受这个礼物,就没再推辞,笑吟吟地替小七谢了又谢。
他们一起给猫窝贴上了对联,然后一起抬上了楼,放在余曜暂住的客卧里。
小七似乎也很感兴趣,直接就跳进去到处转,最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盘猫窝下,
伸着懒腰,用爪爪抱着自己的头继续呼呼大睡。
余曜和祁望星看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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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楼时,就被祁家大伯抓了壮丁。
“闲着了?都过来包饺子!等包完了饺子,下午还要大扫除!”
雪白的成沓饺子皮和大盆的鲜香肉馅都已经摆在了餐厅清理好的桌面上,祁家大伯一手拿皮,一手拿馅,围着煮饭阿姨的粉色.猫头围裙招呼他们。
他边说着,边把白色的圆面片放在手心,再夹一筷子馅放到面片最中间,饺子皮对折一捏,一个圆嘟嘟的胖饺子就被放到了竹木的托盘里。
一点都看不出新闻报道里大集团董事长的威风气派,就跟寻常的邻家大叔一样。
他没有把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少年当客人看,使唤少年时跟对待自己的侄子差不多。
见余曜居然不会包,还耐心地一点点教起来。
余曜学得也很认真
很快,少年包出的饺子就也开始像模像样。
祁望星开始还笑,等见到余曜比自己包得更快更好,就开始哀嚎,“我单知道你学体育快,为什么学包饺子也这么快!”
感觉自己被吊打!
祁望星第一次跟费利克斯等人共情,觉得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余曜翘翘嘴角不接话。
祁家大伯就把一大盆新搅好的肉馅哐当放到祁望星面前,“熟能生巧,笨鸟多飞,这盆馅都是你的。”
祁望星嚎得更厉害了。
余曜适时出声,“我这盆快包完了,祁哥,我可以帮你。”
祁望星立马破涕为笑,“还是小余贴心!”
祁家大伯懒得理他,洗洗手,找出老式收音机开始放他最喜欢的评弹小调。
别墅里大部分都是老式红木家具,配着古色古香的吴侬软语,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余曜的心都静了下来。
他把自己包好的一个个饺子整齐码放好,像一盘银元宝似的,一股丝毫不亚于得到冬奥金牌的喜悦自豪感油然而生。
等包完了饺子,他们中午吃的就是饺子。
祁家大伯还是老派人作风,坚决认定过年吃饺子就得带肉馅,所以他们一共包了二种不同口味,分别是猪肉芹菜,二鲜虾仁和莲藕牛肉。
等水滚了,余曜就跟着祁家大伯的指点,把饺子“哗”的一声都倒进开水里。
胖嘟嘟的元宝饺子先是一下子沉进锅底。
然后就在咕噜咕噜的翻滚水泡里慢慢变得透明,又慢慢漂浮起来。
如同一只只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船。
少年一目不眨地看着,很容易就分辨出哪几个不好看的是自己最开始时包的。
“小余,你吃葱吗?”
祁家大伯看准时机,拿来一把新洗好的绿油油小葱。
余曜点点头,他基本上没什么忌口的。
祁家大伯就把葱段切了几根,丢到锅里,“这样煮起来
才香!”
祁望星在旁边守着,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等到开饭时,直接第一个开冲,结果就被烫得直抽气,一边抽气,一边还要吃,“真香!”
余曜和祁家大伯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也都埋头开始干饭。
中午后各自回卧室休息了会,下午就开始大扫除。
这是象征意义大于实干的新年仪式感。
祁家大伯知道余曜肩膀有伤,分配的都是比较容易的活。
余曜拖着吸尘器走过时,就看见祁望星累得汗流浃背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只脏猫,人的精气神却还不错,只不过嘴里一直在嘟囔。
“我就应该跟我妈说,别没事给家里安这种花里胡哨的吊灯,擦起来费劲死了!”
余曜随口道,“平时没有人擦吗?”
祁望星摇摇头,用力抹了把脸,脸上的灰尘糊得更均匀了,“一般都有专门的清洁团队上门打扫,这不是过年嘛,大伯一直说过年必须要一家人大扫除,来年才能一家兴旺。”
一家人大扫除?
那自己呢?
余曜吸尘的动作稍微慢了点,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整整一下午的大扫除,说起来还挺累人的,但最累最苦的搬运活都让祁家大伯一个人以身作则地干完了,两个小辈自然也就没话说。
好在年夜饭很丰盛,足以慰藉空空的肚肠。
除去莲盒和清蒸鱼这两道寓意连年有余的菜是祁家大伯自己亲生做的,其他的菜式都有专门的厨师送来。
余曜跟祁望星一起榨完了果汁,也洗了手入座。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热闹烟花。
电视里的春晚也开始了喜气洋洋的预告。
就是还少了一个人。
大家商量了一下,余曜拉着轮椅,祁望星背着人,等到了餐厅往桌子旁边那么一放。
祁家别墅里的一家人现在就算是齐了。
余曜还是第一次过这么忙碌充实的春节。
忙得他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只觉得心里那些空荡荡的角落都已经被节日的喜悦填充得满满当当。
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又看了春晚。
一直守到难忘今宵的保留节目彻底结束后,祁家大伯才打着哈欠给二个小的一人封了一个大红包。
“晚上回去压枕头下面再睡,讨个好彩头。”
他殷殷交待着,还亲自给祁望霄的那份压到了青年枕头下。
余曜也把这个新得的红包,还有今天中午从饺子里吃出来的硬币,再加上之前何主任给的五个红包一起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打开手机准备给教练们发些节日祝福。
结果才一点开聊天页面,整整齐齐的一排待收红包就已经跳了出来。
【新年新气象】
这是宋双成发的。
【来年也要福气满满!】
这是赵威明发的。
【更上一层楼】、【勇往直前】、【新年快乐】……这些都是滑雪队的教练们发的。
余曜一路划下,意外地发现了沉默许久的唐清名也给自己发了红包。
很大的红包,一点开就是五位数,惊得少年手机都掉下来砸到了脸。
再仔细一看,红包备注就冷冰冰两个字。
【路费】
原来不是祝福自己过年好,是催着自己赶紧去优胜美地公园和他汇合。
余曜揉了揉脸,把自己的祝福语发了过去。
那边又过了会儿,才发了个正常数额的红包过来。
【新年好】
很官方的二个字,但对唐教来说应该挺不容易的。
余曜也没多想,直接就回复下一个教练去了。
唐清名发完红包,等半天也没收到回应,一想就知道余曜大概是正在回应他的其他教练。
以往看着宋老头和滑雪教练抢人时,唐清名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追冬奥比赛一连看见少年跟那么多个教练都相处融洽,再加上刚才的事,突然就开始有了危机感。
“我做教练,应该还算合格吧?”
他自矜地问身边正在吭哧吭哧吃速冻饺子的谢海青,红毛青年就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啊?唐哥你什么时候当教练了?”
他们s省省队不只是个空名头吗?
挂名教练也算教练吗?
唐清名:……
他狠狠给了谢海青一个爆栗。
余曜这头撑着眼皮,一条条地回完消息,才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
五颜六色的烟花犹然在夜空中绽放,一闪一闪的光影浮动在少年昏昏欲睡时白皙恬静的脸庞上。
有点吵,但累了一天的余曜还是很快就睡着。
半睡半醒间,就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学会吉他的那间卧室。
满屋书香的宽敞房间里,窗帘被风拂动,素白的窗帘下有人正抱着吉他,轻轻拨弄出他们都熟悉的旋律。
余曜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却还是忍不住一步步地走了过去,轻声,“二哥?”
正在弹吉他的清俊青年就放下乐器回头,温和笑着,“余曜,过年好。”
“二哥也过年好。”
余曜笑了起来,没想到久别之后第一次做梦,梦见的就是双方相互恭贺新年,自己的梦还挺应景的。
他有心想问二哥现在怎么样,结果却被青年抢了先。
“怎么样,今天过得还开心吗?”
余曜想了想,是挺开心的。
少年脸上一直带着笑,“我第一次贴春联业务不熟练,不小心把上下联贴反了,结果负责帮忙的祁哥也没发现,祁叔叔气得拿起锅铲就给了他一下。”
“还有吃饺子里的硬币,我第一碗就吃到了。祁哥和祁叔叔羡慕得一连多吃了两大碗,吃到
直打嗝也没吃到……”
余曜把今天发生的趣事都讲给了青年听。
青年静静听着,温润漂亮的眉眼里也渐渐漾满了笑意。
“我猜到他们会喜欢你,可没想到你们会相处得这么好,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句话的托付意味很重。
再加上青年站起了身,开始往门外走。
余曜心里咯噔一下,隔着桌子就拉住了对方的衣角,“二哥,你还不回来吗?大家都很想你。”
不止是自己。
祁哥和祁叔叔做了这么多努力,还留下自己这个外人一起过年,不就是想留下自己多跟二哥相处相处。
“会回来的,”青年脸上带着温温的笑,他用掌心包住少年的手,轻轻回握了下,语气温和耐心得像是在哄人。
“只是现在还很忙,目标没有达到,也抽不开身,但是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刹那间亮起,“很快吗?”
青年郑重许诺,“我保证,很快。”
梦来得很突然,结束得更是短暂。
在梦中余曜的眼里,青年的身影随着他的话音渐渐变淡,如同美人鱼公主的泡沫一样消失在门外明媚的春光里。
但余曜还是听清了他的最后一句,“别难过,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他们真的还会重逢吗?
余曜惊醒后,迷迷糊糊地还在想着这句话。
已经坐起身的少年忍不住揉了揉眉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整了整枕头打算继续睡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余曜把枕头下的红包拿起来重新数了数,一二二四五六七。
七个红包?
不是六个吗?祁家大伯加何主任的五个项目红包?
自己是还在做梦吗?
余曜鲜少睡这么晚,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眼花看错了。
算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少年一栽枕头又睡了过去,一不小心把其中最厚的那个红包“啪嗒”一下碰掉到了地上。
黑暗中,一双柠檬黄的猫瞳动了动。
猫别墅里轻巧地跳下了一只小猫,黝黑的皮毛溶于夜色,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把掉落的红包重新叼回了少年的枕头旁边压住。
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烟花光影里,红包封面上的八个大字,字体温润俊逸,与其他几个红包上的字体完全不同,一笔一划都充满着落笔者最真挚的祝福和爱意。
只可惜余曜第二天早上睡醒就忘记了昨天夜里还有这么一茬。
一直等到回国家队的路上,无意间翻看背包才发现。
居然真的多了一个红包?
余曜把那个记忆之外的红包从包里翻了出来。
祁望星无意间瞥见,眼睛都直了,“这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