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宋牧川也被吸纳进了秉烛司?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南衣顿时对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充满了敬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同时又隐隐地担忧起来,他能保护好自己吗?
    “宋先生,那我去画舫上做什么?”
    “六姑娘就在画舫上,希望你去帮衬她。”
    南衣犹豫了一下,想到谢却山还在等她,但她心里的天平又迅速倾向了谢小六。今天那么大的行动,她一定需要人帮衬。而且宋牧川也要上船,他势单力薄,万一他有什么需要,她亦能帮个忙。
    心底里,南衣将宋牧川放在了一个高山一般的位置,他是个士人,而她只是一个粗人,只要能帮上他一点的忙,她都会义无反顾,甚至是受宠若惊的,觉得与有荣焉。
    “好。”她应下了。
    但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好像有许多她看不到的事,正在暗中蠢蠢欲动地发生着。
    第58章 毫厘间
    入了夜,面摊支了起来,热腾腾的雾气往上飘。
    一碗刚出锅的阳春面,撒上一些葱花,端到了支在路边的饭桌上。
    桌角放着一张年画娃娃的面具,面具的主人也是一副笑脸可掬的公子哥模样,见面端了上来,忙用冰凉的手捧着面碗捂了捂,脸上露出一丝满足又简单的笑意。
    章月回坐在路边吃着面呢,忽然岐军就围了上来,粗暴地将周围的人都清了个干净,鹘沙气急败坏地坐到章月回面前。
    “都火烧屁股了,章老板还坐着吃面呢?!”
    章月回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故作一脸惊讶:“鹘沙将军何出此言呀?”
    鹘沙焦虑得很。
    今日上元夜,人一多,一热闹,就容易有些暗度陈仓的事发生,他坚持要全城宵禁,什么花灯,什么画舫,通通不要搞。但是完颜骏的立场就不一样了,他要造船,就要拉拢很多人,上元节就必须放开了大操大办。
    官大一级压死人。完颜骏是去画舫上逍遥了,他还得巡逻,还得守城,还得提心吊胆加强守卫。
    他娘的!
    让鹘沙最焦心的是,他的探子来报,秉烛司有异动,目标似乎是画舫,但是他偏偏查不出来,到底那拨人在搞什么鬼。
    信息一旦摸不出来,就落入了下风。
    他想往画舫上增派人手,但画舫上多少人是有定数的,他的人上去了,就得有完颜骏邀请的宾客下去。那个不知好歹的完颜骏自然不许。
    他便命人关了出沥都府唯一的那道闸口,任何船只出去之前,他都要检查一遍。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还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抓到。
    鹘沙焦心,想去找章月回也没个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厮居然在吃面。
    仿佛整个城里就他一个人着急似的。
    鹘沙气得一拍桌子,震得面条上的油星子直往章月回脸上溅,章月回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掏出手绢不紧不慢地擦脸。
    “鹘沙将军,别上火呀,有事慢慢说。”
    “章老板,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出个价,今晚的消息我都要买!”
    章月回故作为难状,道:“鹘沙将军,并非我不肯卖,而是有些消息,真假难辨。若是搞错了,有损我归来堂的招牌。”
    “出个价。”
    “不是价钱的问题。”
    “三千两!”鹘沙直接从怀里摸出银票,往桌上拍。
    “可若消息不真……”
    “那我也自认倒霉!”
    章月回捧起面汤,一大口热腾腾的骨汤入腹,叫人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抹了抹嘴,在鹘沙期盼又恳切的目光里,将银票推了回去。
    “将军真当我是这贪财之人了?我这归来堂,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将军如果真的不放心……不妨就把四方桥出城的闸口守严实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这话说得,分明就是知道点什么。
    鹘沙急了,关闸口并非长久之计,如果搜不出什么来,完颜骏必定不愿意游长江的计划受阻,僵到最后,还得开闸。他一狠心,又掏出一沓银票,压在原先的那一沓上,推了过去:“章老板,五千两如何?您收钱,我拿消息,后头的事,绝对跟您没有任何关系了。”
    章月回顿了顿,还是将银票推了回去,微微一笑:“将军,要现银。”
    奸商!
    鹘沙忍着嘴角的抽搐,抬手招来一人:“去,把五千两现银抬到章老板府上!——章老板,这下可以说了吧?”
    章月回施施然地勾了勾手指,鹘沙像只小狗一样把耳朵凑了过去。
    “据我所知,谢铸已经被秘密送上画舫了,还有一个人,今晚也会上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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