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人,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纸笺。”
完颜骏眸中似有墨色翻涌,半晌后竟只是道了一句:“都退下。”
转眼间,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完颜骏将外袍脱下来,披到徐叩月身上,他紧紧地箍着她的肩膀,语气倒是出奇地温柔。
“阿月,你有没有瞒了我什么事?”
徐叩月茫然又恐惧地摇摇头。
“你知道吗,我把你带回南边,顶着多大的压力?与你同来的那些帝姬、宫妃,哪怕是皇后,都还在洗衣院里受苦,被万人践踏,你的日子可比她们好过太多了。你若瞒了我一些事……我被牵连,就没人能保你了。”
徐叩月眼里被逼出了眼泪,她只能拼命点头,附和着完颜骏的话。
她抽噎着道:“我一直跟在大人的身边,一举一动都在大人眼里……大人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也不知道完颜骏有没有被说服,他面上还是那般深不见底的笑,宽大的手掌覆上徐叩月的面庞。
手指缓缓收拢,勒得她骨头都生疼。他的笑容慢慢变成了阴冷的、狰狞的表情。
……
而令福帝姬,正是宋牧川交给南衣的任务。
潜伏在岐人王庭的秉烛司党人,用性命带出了两条重要的消息。第一条便是令福帝姬身上带着传位诏书,而还有一件事,则更令人心惊胆战——大臣们南渡,于金陵组成的新班子中,有一核心重臣暗中叛岐,代号“大满”。
“大满”是一个奇怪的代号。二十四节气中,只有“小满”,并无“大满”,这是老祖宗的智慧与中庸之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偏偏这人口出狂言,称自己为“大满”,所图甚大,其野心可见一斑。
“大满”到底知道什么,又向岐人告知了多少,这些都是未知的,但找出叛徒到底是金陵的事,沥都府也左右不了。宋牧川要做的,就是派人去跟徐叩月接头,将传位诏书带出来。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还有传位诏书的存在。
皇帝被俘大岐,身陷囹圄,当时情况紧急,也没能安排任何后事。事急从权,新朝扶持陵安王,只因他是宗室之中唯一未被俘虏的皇子,但陵安王非太子、未得诏,总会有有心之人质疑他得位不正,借此紊乱朝纲。朝臣们也是顶着压力在做这件事,若能得传位诏书,那一切都将名正言顺。
身在敌营的皇帝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费尽心思地将传位诏书交给唯一一个有可能去往南边的徐叩月。
但徐叩月来到沥都府,这里已经彻底沦陷,知府叛变,陵安王不知所踪,放眼望去,城里竟没有一方靠得住的势力。想必她并不知道该把传位诏书交给谁,故而一直缄默,寻找一个时机,等一个合适的人。
南衣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有些愕然。
她一直不明白那位帝姬为什么受着这么大的屈辱仍要活着,此刻……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她并不甘于只是靠近徐叩月,把传位诏书带出来……她想把这位帝姬也救出来。
只是完颜骏的府邸守得滴水不漏,她的行动不仅要稳,还要快,这简直难如登天。
第85章 谎言者
春寒料峭,衣衫单薄的女人被绑在后院的树上,漂亮的脸蛋被冻得青白,头恹恹地耷拉着。
谢却山路过时,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便无动于衷地往厅堂里走去了。
完颜骏泡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半缕热气盘旋在杯沿。他想什么出了神,等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朝谢却山做了一个请入座的手势。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看上去也有些心事重重。
“看来完颜大人的消息也挺快的。”谢却山开门见山,朝院子抬了抬下巴。
完颜骏一惊:“你也知道了?”
谢却山嘶了一声,故作惊讶:“我是从章老板那得知的……”
谢却山见完颜骏眉头渐渐耸起,猜测道:“莫非那章老板把这一手消息卖了好些个人?”
轻飘飘的一句点拨,正正点在了完颜骏的逆鳞上。
徐叩月是他的身边人,是他力排众议带来的,如果她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到沥都府,那他也是要担责的。如今鹘沙又在他背后虎视眈眈,他当然想要在人尽皆知之前,就把传位诏书找出来销毁,那便能相安无事。
但没想到章月回竟然把同一个消息卖给了好几个人!事情一旦闹大,完颜骏会变得很麻烦。
没有或是有,都是一件好处理的事,偏偏这是一件传闻里有,但实际上又没找到的东西,这便微妙了。
“这个奸商!”完颜骏怒了。
谢却山虚情假意地附和了一句:“什么钱都敢赚,也不怕没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