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还想狡辩,但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余地。她就是想诈他一下,这个人真的太不好骗了吧,南衣欲哭无泪。
    ——不对啊,明明是她在盘问他今天的事情,她觉得就是谢却山在掩护陵安王,而且他忽然开了一日佛堂,说明他知道陵安王藏在那儿。
    他的立场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她已经从谢却山嘴里确认到关键的信息了,她分明占了优势,怎么瞬息之间又落了下风?
    她是说谎了,但他难道就在好好遵守游戏规则吗?她问他的话,他既不沉默也不回答,都在顾左右而言他,让她难以判断。
    南衣立刻就学到了精髓,挣脱开来,把自己握紧的拳头背到身后,阻止他再掰她的手指。只要她不摊开掌心,他就不能证明她说谎。
    她要抓住这一点点优势,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话题上,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士兵?是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
    谢却山没理她,坚持要去捉她的手。
    她一边躲着,一边接着问:“你根本就没有叛国,你是秉烛司的人。对不对?”
    “你的代号叫什么?”
    她的话一句句砸在他心上,让他心乱如麻。
    他回答不了,他不敢回答。
    ——他不能再让她问下去了。
    此刻谢却山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倾身上前,堵上了她的嘴。
    第97章 春夜暖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谢却山现在才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能说谎原来是一个诅咒。
    诅咒他要亲手从一堆不堪的血肉里挖出他自己也没见过的真心。可他还没有这样的经验。
    他想她靠近,又不想她靠得太近,世事哪有那么刚刚好的如意。她已经被他养出了獠牙,披上了铠甲,张牙舞爪,无孔不入。
    他反倒像是个笨拙的小孩,不会,不知道,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欲盖弥彰的吻成了他最后一道城墙。
    而南衣激烈地拒让着,他们接着吻,唇齿在撕咬,不肯认输,不肯让渡。各怀心思,又密不可分。
    动作间将一旁的花瓶拂下,瓷瓶砰然落地。此时他终于捉住了她的手,手指硬生生挤入她的指缝,将她的手紧紧扣住。
    近乎执拗的,要证明她的掌心是空的。
    他松了唇,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这场拉锯因为她的犯规,终于可以暂时结束了。
    须臾间安静下来。
    南衣恍惚了,她竟觉得这个吻很陌生,没有索取,没有旖旎,而是近乎祈求的中止。他堵着她一句一句往外蹦的话,一而再,再而竭,终于她的胸膛空空荡荡,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她这才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咫尺的距离间被放大,她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是度过了很困难的一天。
    他也很辛苦吧。
    她抬眸看他,他有点不知道如何收场,缓缓地退了一步、两步,心虚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红的杏,白的瓷,碎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难过。
    刚才她坐在窗边等的时候,还在揣测他为何忽然在房间里放了一枝花,这不像他的风格。可她觉得很好,春色终于到了他这里。
    她蹲下身,还想去挽救那枝花。拎起枝节,花瓣却是碎的,被水沾在地上,拢也拢不起来。
    他愈发心烦意乱,终于出声道:“我来收拾,你回去。”
    南衣没听他的话,自顾自将白瓷敛起来堆到一边,又一瓣一瓣耐心地捡起碎落的花朵。
    她不问了,不去逼他,但她就是不想这抹亮色也草草地被抹去。
    “都碎成这样了,捡起来有什么用?”
    “我喜欢,你别管我。”她闷声回道。
    谢却山一把拉开她:“我说了不用——什么都不要做——走。”
    她倔强地看着他:“再去采一枝吧。”
    牛唇不对马嘴。
    静静地对峙了几秒,他没有动,南衣自己就出了门。
    谢却山叹了口气,她很少在他面前犯倔,更何况是一枝花,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他隐约又知道她在较什么劲。
    她好得让人心软。
    他的脚步还是跟了出去。
    门外小院里有堵矮墙,墙外是花园,横伸过来几根缀着花瓣的枝条。月色之下,安静地伏在墙头。
    看到她站在墙下,踮脚去折枝,依然是够不到。
    他又是没有原则地依了她,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地环抱住她的小腿,将她整个人端了起来。
    南衣惊得低呼一声,失重感让她下意识闭了眼,再睁眼时,满目花枝。
    她僵硬地半倚在谢却山身上,这个高高的位置让她觉得危险,但她尝试动了动,他抱得很稳,很安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