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圍的化學工廠廢棄已久，一棟棟高大建築物冰冷的矗立着，暗不見光。月色照亮了面前破敗生鏽的鐵門，倒映出兩道修長影子。
    砰！
    江黎擡腳，幹脆利落地踢開了鐵門。
    劇烈破門聲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刺耳，驚得白柚更害怕了，不自覺向着男人的方向又靠了靠。
    不自主觸碰到了對方溫熱的體溫和結實的肌肉線條。白柚覺得自己好像跟着小火爐走，溫暖的輻射讓他臉燥耳熱。
    “上校大人，您這麽大聲，不怕怪物偷偷跑了嗎？”白柚忍不住詢問。
    “我怕他，不知道我來了。”
    江黎嗤笑。
    雙手插兜，目光漠然掃視着工廠內部的破敗環境，像是簡單的出游一樣享受，周身氣場強大。
    随即走向通往二樓的側面樓梯。
    聞言，白柚轉念一想，剛剛城區飙車已經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NAX軍區應該已經出動、封鎖了附近的空域。
    只要怪物一飛出來，恐怕就插翅難逃了。
    “我有一個問題。所有怪物進入隔離城之前，已經在隔離站經過了基因檢測，為什麽還會出現高等級的危險怪物呢？”
    按照常理，像李樂這樣能夠僞裝成正常人類的怪物，危險等級應該已經在A+級別以上了，隔離站的基因檢測不可能檢測不到，也不應該放這種級別的怪物進入隔離城。
    除非，李樂和他一樣逃過了基因檢測。
    但隔離站發生過的事，白柚心裏一清二楚，他是應該唯一一個被江黎帶走的怪物。
    “互食。”約莫因為白柚恭敬的态度取悅了男人，江黎破天荒的開口解釋道，難得地透露出幾分耐心。
    “互食？”白柚微微怔然，聲音急切道：“可是，不是高等級怪物才有能力吃低級怪物嗎……”
    “誰告訴你的？”江黎微微側目，一雙漆黑眼瞳深潮洶湧，“LOT醫療部？還是你那些怪物朋友？”
    “李樂進入隔離站之前，或許，它的基因确實屬于一個沒有危險的低等怪物，但他通過互食得到了進化。”江黎冷冷勾唇，“基因污染的不确定性太多了，沒有人能夠保證低等怪物永遠沒有攻擊性。”
    話音剛落，幽深地目光緩緩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別過臉去：“就像，偶爾你也會失去怪物的特征，不是嗎。”
    白柚徹底怔住了。
    如果情況真的如江黎所說，豈不是所有放入隔離城的怪物都有可能出現基因的異變？！
    “不可能。”白柚不能接受，他好不容易逃離了危險區，來到隔離城生活，他接受不了隔離城會有變成另外一個危險區的可能。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白柚反駁道：“也許是隔離站的基因檢測出了錯，所以才會有李樂這樣的高等級怪物混了進來。”
    江黎明顯不屑與白柚争辯、解釋。他笑了一聲，似是在嘲笑白柚的無知，随即走入了黑暗深處。
    白柚看着江黎漠然的背影，突然有一些看不懂他了。
    難道，這才是江黎阻止怪物進入隔離城的真正原因？！
    在一個寬大的門前，江黎用意念推開了門。裏面一片亮堂，裝潢十分現代。
    江黎不徐不慢地走了進去，白柚把江黎當成人盾躲在後面：“這裏怎麽跟外面不一樣？”
    “這是他的老巢。”
    老巢？
    白柚探出頭，發現周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群天使怪物，起碼有上百個，全都匍匐在牆壁上，做出準備攻擊的姿勢。
    “怎麽會這麽多？你……我們走入陷阱了！”
    白柚猜想，只要江黎敢輕舉妄動，這些天使就會一湧而上，把他們撕個粉碎。
    視線的盡頭，是好整以暇的李樂，他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好像在炫耀他的大翅膀。
    白柚對視上李樂邪惡的眼睛，吓得魂不守舍。那六只紫光粼粼的眼眸冷冷地盯着白柚，他一時竟僵硬着手腳站在原地，連扶着江黎的手都軟了。
    李樂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江上校，歡迎來到天使之家。”
    “天使？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們是寄生蟲，只會腐化安全區。”
    江黎沒有什麽情緒地擡眼，仿佛只是在看一只随時随地可以被他輕易踩死的蝼蟻。
    “一起上吧，速戰速決。”
    “上！”
    李樂一聲令下，天使們如潮水般湧來。
    盡管第一波襲來的怪物被阻擋在男人的氣場外，白柚雙腿顫抖不已，頭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弓着腰兩手拉着江黎的兩臂，求道：“我們快逃吧。”
    江黎直視前方，說：“你唱歌吧。”
    白柚疑惑的表情在這種危機之中顯得格外滑稽。
    “讓你唱你就唱。”
    白柚心情緊張，連自己最拿手的歌都想不起了，只能唱道：“我去上學校，小鳥說，早早早……”
    江黎一邊用念力和光彈擊殺怪物，一邊不屑：“你很知道怎麽惹我生氣。”
    這不還挺應景，話雖如此，白柚還是緊急換了一首情歌：“每當你一出現，我便無法抗拒……”
    天籁般的高音從白柚喉嚨發出時，江黎啓動了他的力量。
    異能者的氣場下，歌聲化作聲波，以無可抵擋的力道打爛天使翅膀。
    “它們”如泥胎般僵硬，像雕塑一樣任人宰割。
    灰白的羽毛和皮膚在聲波的沖擊下爆裂粉碎，殘破的肢體帶着血雨從天而降。
    “每當夕陽西沉，我便由你掌控……”
    歌詞令人心碎，唱腔輕柔，但怪物受到的攻擊越來越強，如同屠夫刀般的異能落在怪物身上，砍出平直整齊的截面，有好幾只內髒翻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唱得真好。”江黎不吝啬誇獎，在血的風暴中肆意大笑，談笑間怪物灰飛煙滅。
    白柚停止了歌唱，發間的貓耳朵緊接着冒了出來，動了動。
    怎麽回事？這裏濃烈血腥氣息竟然讓他有一些興奮，只輕輕吸一口，竟聞出了沁人香氣，引得他身心舒爽。
    “你聞到了？”江黎察覺到了白柚的異常，轉向他，探究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全身解剖：“你想吃它？”畢竟，只有高等怪物才會對互食如此癡迷。
    白柚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瘋狂搖頭，“才不。”
    他只是一個被污染的人類，絕對不是怪物！
    就算身體再饑餓也不願意吞噬怪物。而且，怪物的血腥氣息雖然濃烈，但對于白柚而言，還沒有面對江黎的誘惑更大。
    對比之下，其實，白柚更想吃的是江黎。
    和白柚一樣以饑.渴眼神看着江黎的還有李樂，他剛才眼睜睜地看着無數同伴在歌聲中爆炸粉碎，氣得跳腳。
    “我一定會吃了你。”他陰笑着放完這句狠話，身形突然憑空消失。
    “怎麽突然不見了？”白柚好奇地打量四周，一片狼藉。
    江黎視線瞥過白柚，捕捉到他眼中蘊藏着的躍躍欲試。
    他淡淡道：“站在這兒，別亂動，等我。”
    白柚乖乖地點頭。
    男人消失在光亮深處。
    周圍的景色沒有現實感，白柚忍不住抱緊雙肩，微微瑟縮，期盼着江黎快點抓到怪物，放自己回去。
    正當白柚越等待越覺得不安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白。”
    這是李樂的聲音。
    白柚微微一怔，猛然擡頭看向周圍。四面空曠，并沒有出現李樂的身影，可是他剛剛确實聽到李樂說話了。
    “李樂？”白柚向光亮走去，試探地詢問了一聲。
    沒有回應。
    進入了另一個房間，虛無感加重。
    白柚猛然反應，擡起頭，果然見到天花板上吊着一個黑乎乎的身影。
    一只兇惡的天使怪物！
    危急關頭，白柚什麽都顧不得了，又驚又慌地喊出他最害怕的那個名字，“江黎！！”
    怪物猛地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寒氣森森的尖銳牙齒，眼看着就要生吞了白柚，卻又硬生生停住了攻擊的動作。
    只差一點點，驟停在白柚面前。
    鮮血噴湧。
    怪物被一把鋒利的折疊軍刀直接穿透了頭顱。
    白柚顫抖着睜開眼，目光順勢往後看，正見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扣住了怪物的後腦。
    江黎眉端隆起細紋，語氣有一些不耐煩，“我說了，讓你站在原地別動。”
    “抱歉。我聽見李樂叫我小白，我以為他恢複成人類了。”
    剛才李樂是在異能者結界中喚的小白，除非是高等怪物，否則決不可能聽見結界裏的聲音。
    江黎忽像雄獅驚醒，眼睛閃過陰戾的光。
    只是還來不及發作，天使怪物開始在他手中瘋狂掙紮。
    男人愈發焦躁，直接将怪物狠狠地貫入了旁邊的石牆。
    怪物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嘶吼。
    “我該拿你怎麽辦呢？小怪物。”江黎低下眼，隐藏其中蟄伏的寒光。
    白柚不明所以，只期待地看着怪物。
    一秒，兩秒，怪物在江黎手下痛苦又猙獰的嘶吼，最終，江黎抽出軍刀那一刻，它徹底失去了生息。
    死了。
    一個高等級的怪物，就這麽輕易被江黎殺死了。
    男人甚至沒有動用任何異能，單單憑着一把普通的軍刀，就輕易解決了一個高等級怪物。
    白柚微微喘息，不得不再一次感嘆江黎的強大。
    “能動了嗎？”江黎有一些潔癖，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怪物鮮血，微微眯眼，似乎有一些不悅。
    “能動了就走。”
    白柚點了點頭，感覺四肢恢複了一些力氣。然而，他剛剛挪了挪腳步，便感覺身體一麻，直接摔坐在了地面。
    “好疼。”白柚輕輕嘶了一口氣，他頭頂的貓耳朵開始不安份地顫動，身體裏像有一把火苗在燃燒，那種已經壓抑許久、劇烈的饑餓感突然又在一瞬間出現了。
    導致，白柚看江黎的眼神微微變了，變得說不清的勾纏。
    而江黎看白柚的目光很奇怪，比任何時候都冷，還透着一絲不善。
    白柚呼吸有些停滞，覺得自己很不争氣，恨不能爬着回去。
    餓，太餓了，白柚迫切的需要進食，然而他不能吃怪物。
    他忍的很辛苦。本能的驅使下，他朝着江黎的方向伸出手：“江黎。”
    聲音小聲但又柔軟。
    “說。”江黎擡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陌生蕭索，殺意彌漫。
    白柚凝着江黎，幽黑的眸子裏有他熟悉的能量，他依戀的氣味，他鼓起勇氣，“你能不能來抱抱我？”
    空氣凝固。
    面前高大的男人靜靜盯着他，像是一位永遠立于高山之巅的孤獨神明。
    語氣低沉，聽不出是威脅，還是确認。
    “你是在說，你想吃掉我？S+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