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少年是清醒着的, 向來淡定的男人內心也不免慌亂。
    被陶溪用滿是不解與哀怨的眼神望着,商行雲心跳的很快,大腦都短暫空白了幾秒。
    心底迅速閃過幾個向他解釋的理由, 然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但即便如此, 商人的沉着與冷靜還是立馬讓他從眼下的窘境中想到了對策。
    此時此刻, 本應立馬從對方身上離開并且鄭重道歉的人,卻做出了一個與之完全相反的決定。
    商行雲擡手撫上陶溪的面頰,目光深情款款, 倏地再次俯下身子,再次傾身吻上他的唇。
    陶溪驚恐的睜大眼睛, 再也無法像剛才一樣裝睡, 不管不顧的邊哭邊推拒着面前的胸膛。
    然而他的雙手很快便被男人束縛住舉向頭頂。
    他絕望的小聲嗚咽着,就當他準備咬下對方在自己嘴裏瘋狂肆虐的舌頭時, 男人卻突然将頭一偏,滾燙的吻轉而落在了他的耳根處。
    “想你了……”
    男人在他耳邊低語。
    “不要拒絕我好嗎?”
    轉眼又是一句。
    聽着耳邊低沉的嗓音, 陶溪身體僵硬的不行。
    男人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少年耳際,又在他耳邊緩緩吐出幾句話, 每一句都在傾訴着極度的思念之情。
    此時,陶溪也聞到了男人身上隐隐散發的酒味,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是把自己當成喜歡的人了嗎?
    想起對方曾經給他看過的照片。
    雖然畫面裏的人和他幾乎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但在醉酒之人眼裏,哪兒還分得清誰是誰。
    男人身上的酒味越來越濃,陶溪也愈發肯定內心的猜測。
    盡管漸漸理解了男人的行為,卻依然無法容忍自己被人當做“替身”胡作非為。
    他推開對方想要再度親吻自己的臉龐,無助的小聲哭咽道:“商、商先生, 我是陶溪, 你認錯人了……”
    “我雖然答應過你為了配合演戲, 偶爾可以對我做一些親密的舉動,但是這種不可以……”
    無奈他面對的是個喝醉了的“酒鬼”想要跟他講道理,顯然說不通。
    陶溪心裏一陣委屈。
    他長這麽大連女孩子手都還沒摸過,“初吻”居然就這麽沒了。
    而且奪走他初吻的,居然還是個男人!
    陶溪幾乎要崩潰。
    見埋首在自己頸邊又啃又咬的酒鬼已然喪失了理智,索性也破罐破摔的張開牙齒,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肩部傳來疼痛,商行雲不禁眉頭一皺。
    雖然這點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這對他來講,是個破局的好時機。
    陶溪為了讓男人清醒,咬的很用力,牙都酸了,脖子仰的也很費力氣。
    當男人停下在他脖頸間親吻的動作時,才慢慢松開牙齒。
    商行雲漸漸擡起頭來,用他幾乎可以拿下奧斯卡的演技,演出了“清醒”之後眼底的茫然與不知所措。
    片刻之後,慢慢冷靜下來面無表情的樣子,和身下淚流滿面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陶溪整張臉都是紅紅的,眼睫上還挂着細密的水滴我見猶憐。
    導致他痛哭不止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卻因為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口。
    男人望着眼前被少年咬的泛白的嘴唇,不由得眸色漸深。
    忍住了想要再次吻上他的沖動,半晌才輕輕開口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他從少年身上起來之後,在床邊坐好。
    此時略顯痛苦的面部表情,也像是在由衷忏悔。
    “如果你說不想再見到我,我會馬上消失在你面前,如果你想離開,我也可以讓司機立刻送你回去。”
    陶溪半坐起身,把身體縮成一團靠在床頭,依然在不斷小聲啜泣,卻并不說話。
    男人認錯的态度相當誠懇,也讓陶溪原本想要指責他的話說不出口。
    “你……是把我當成別人了嗎?”終于,他忍不住問。
    聞言,商行雲轉頭看着他。
    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嗯。”
    陶溪之前哭的太厲害,身體又不禁抽動了幾下。
    “……我可以理解你的行為,但是我暫時還沒有辦法原諒你,所以,”陶溪又抽噎了一下,聲音決絕道,“請你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陶溪平時一向溫溫柔柔,這是他難得用這般淩厲的語氣說話。
    商行雲聞言一怔。
    他設想過自己坦白承認錯誤之後的所有可能。
    本以為對方會怒罵自己一頓,又或是哭着讓自己送他回家。
    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表現得這般淡定,反而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雖然這樣事情反而變得更加容易,但男人又怕這時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陶溪他,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話嗎?
    “好。”半晌過後,商行雲不再猶豫的答應他。
    從床邊起身道:“今天的事很抱歉,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
    商行雲對他鄭重承諾。
    之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到門前。
    臨走時又深深望了床上之人一眼,才輕輕地掩上房門。
    “砰——”
    關門聲響起之後,陶溪立馬重新在床上躺下,将自己蜷縮成蝦米鑽進被窩裏。
    腦袋下的枕頭已經濕透,被單也被眼淚浸濕了一大片。
    此時雖然淚已經止住,但猶然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之所以悶悶不樂的原因很明顯。
    既是在為自己痛失的初吻哀悼,也是在為将來要如何和那個男人相處而感到煩悶不已。
    就這樣,帶着一肚子的煩惱徹夜未眠。
    —
    第二天。
    陶溪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便走出門去。
    在門外等他的男人情況也沒有好多少,眼底下的黑眼圈相當明顯,這還是陶溪第一次見他這般憔悴樣子。
    “睡得好嗎?”
    說完,商行雲自己都笑了,因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兩個被失眠折磨了一宿的人。
    陶溪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
    還是沒能将昨晚的“意外”翻篇。
    再次和男人見面,依舊心有餘悸的連與他對視都不敢。
    商行雲接過他手邊的行李箱就要下樓去,卻突然被人從身後叫住——
    “商先生。”
    聞言,商行雲慢慢停住腳步。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話音一落,商行雲放下手中箱子轉過身來:“什麽事?”
    陶溪身體微微顫抖,雙手攥緊了衣服下擺。
    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想,我做不到再跟商先生繼續假裝交往了。”
    陶溪想了一夜。
    雖然這樣的自己有些出爾反爾,但他真的很害怕再發生昨晚的那件事。
    對方不知道的是,雖然昨夜男人剛進屋時他的确是在做夢不錯,可是沒過多久自己就醒了。
    所以,商行雲吻遍他臉頰的時候,陶溪是清醒着的。
    當時的他,內心有多麽驚慌與手足無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雖然後來明白了是場誤會,可這件事的确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所以,陶溪想了很久。
    他之所以這麽做,既是害怕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也是為了給想要與男人劃清界限的自己一個臺階下。
    即使代價是他不能演陸笙導演的戲,也只能說是有緣無分。
    “我知道這麽說有點突然,你可以怪我不守信用,我也會親自向陸笙導演解釋我不去試鏡的原因,将所有的過錯都攬到我自己身上。”
    陶溪說話的态度相當誠懇,然而此時此刻,心卻在滴血。
    他是多麽珍和陸笙導演的合作機會。
    眼看着夢想已經觸手可及,卻不得不與之失之交臂,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陶溪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只是強忍着沒有流下眼淚。
    商行雲就這樣靜靜的望着他。
    過了許久,才緩緩邁出腳步走到他身邊。
    陶溪已經做好了對方指責自己出爾反爾的準備,不禁低着頭小聲對他道:“對不起……”
    商行雲站在他面前低頭望着泫然欲泣的人,柔聲道:“昨晚是我唐突了,你沒有過錯任何事,所以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幾不可聞的輕嘆口氣:“今後你不用再陪我演戲,我也不會收回之前答應你的條件,你還是可以去陸笙的戲裏試鏡,就當是我對之前的錯誤行為做出的補償。”
    聞言,陶溪擡起頭怔怔的望着他。
    “雖然很遺憾我們的合作關系只能到此為止,但我不會去責怪任何人,只會怪我自己,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聽完男人的話,陶溪知道他一定明白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己內心有多麽的愧疚與不安,不由得十分感激。
    “商先生,謝謝你。”
    商行雲對這句話受之有愧。
    卻還是勉強笑着點頭回應了他。
    兩人緩緩走下樓梯,來到院門外。
    待司機将行李搬到後備箱之後,陶溪知道,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
    也許,這會是他和這個男人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陶溪是這麽認為的。
    想到這,看了眼司機為他打開的後座車門,卻遲遲沒有向前邁出一步。
    陶溪回頭望了眼站在門口目送自己的男人,內心竟然隐隐有些不舍。
    又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可笑。
    曾幾何時,他不是最盼望這一刻能夠來臨的嗎?
    他們本就該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如今也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
    陶溪收回思緒,剛要上車離開,手機卻突然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
    當他将手機掏出時,看到來電顯示,連忙摁下了接聽鍵——
    “唐哥,你找我?”
    “你在哪裏?”
    陶溪望了眼身後的別墅,決定實話實說:“商行雲的家。”
    話音一落,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
    “在那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你們兩個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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