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 陶溪的眼淚止住了,臉也紅了。
    慌慌張張的從男人身邊爬起來後,立馬在附近摸索起來。
    既是為了逃避眼下尴尬的氛圍, 也是為了找到逃出這裏的辦法。
    這裏的空間不足一平方米。
    整個洞穴的環境肉眼可見。
    牆壁光滑平整, 地面還有些潮濕, 像是個廢棄的枯井。
    底部離洞頂少說也有幾米,要爬上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陶溪不禁在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羞愧,居然會以為自己見到了“鬼”, 被吓的掉進這裏,還連累了想要救他的“鬼先生”……
    此時, 他身後的“鬼先生”已經站直身體, 盡管還有些頭暈,但也立馬加入到了找出口的行列當中。
    夜裏本來就涼。
    洞裏的溫度更是冷的深入骨髓。
    陶溪當時急慌慌的跑出來, 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衣,他一邊摸索着牆壁, 一邊用雙臂抱着身體不停的打哆嗦。
    “冷嗎?”
    聞聲,陶溪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卻驚訝的發現男人已經開始解他的大衣外套。
    陶溪以為對方是要把衣服脫下給自己穿,連忙擺手道:“不、不用了!我不冷……”
    然而他的話顯然沒有半點信服力。
    光是說話的間隙,身體便肉眼可見的顫抖了幾下。
    商行雲置若罔聞的解開大衣紐扣, 卻并未将他脫下,只是雙手插在衣兜,對他敞開懷抱。
    “雖然我很想直接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穿,但這裏溫度太低,我還想跟你一起活着走出這裏。”男人半開玩笑道。
    陶溪愣住了, 不過立馬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可是……他怎麽可能過去啊!
    “不過來嗎?”
    商行雲笑了笑:“我如果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的話, 可能會因為寒風入體而着涼。”
    聞言, 陶溪依然猶猶豫豫的沒有動作。
    所以,男人親自向他走了過去,張開雙臂,将少年擁入自己懷裏,用大衣整個将他罩住,只在胸口處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腦袋。
    陶溪趴在男人胸前,靜靜聆聽着耳邊的心跳聲。
    男人的懷抱很溫暖,置身于寒風呼嘯的洞穴內,這裏仿佛就是天堂。
    商行雲擁着懷裏的人,伸手輕拍他的後背,有種深深的滿足感。
    盡管這裏極低的溫度凍得他雙腳都快要麻痹,卻依然貪婪的奢求着能在這裏待得更久一些。
    然而,顯然上天沒有聽從他的願望。
    忽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誰在那裏?”
    同時,伴随着一道來自手電筒的強光照射,驚醒了彼此相擁着的兩個人。
    陶溪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推開了面前的胸膛,從男人身前離開。
    夜裏實在太黑,即使打着手電也看不太清晰,所以在夜間巡邏的保安大叔不禁把身子又往洞裏探了一些:“是不是有人在裏面?”
    “……大叔,我們不小心掉下來了,麻煩救我們出去吧。”陶溪仰頭回應道。
    “好,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回來!”保安大叔聽後立馬跑去保安亭裏找了個麻繩,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将繩子的一邊拴在一顆大樹上,将另一半丢到洞裏。
    “繩子栓好了,快上來吧!”
    陶溪看了看面前的繩索,又轉頭望了眼對面的男人:“商先生,你要先上去嗎?”
    “你先吧。”
    話音一落,陶溪也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這裏實在是太冷了,再待下去恐怕兇多吉少。
    商行雲托舉着陶溪的身體,将人送出洞口之後,自己也抓緊了繩索爬出洞內。
    “這麽晚了,你們怎麽會在這?”保安大叔不解的問。
    陶溪不好意思道:“我在房間裏看到了老鼠,所以就想着出來躲一躲……”
    “老鼠?”保安大叔驚訝道,沒想到是因為這麽個理由。
    這時,又看到商行雲從洞中上來,好奇的問:“這不是陸笙導演的朋友嗎?怎麽也跟陶溪先生一起掉坑裏了?”
    話音一落,陶溪也等着男人解釋。
    然而商行雲只淡淡開口道:“我是來找他的。”說完,望向保安大叔:“老鼠可能還在,去他房間看看吧。”
    保安大叔點點頭,房間裏出現老鼠是他的失職,所以想着将事情盡快解決。
    然而等他到了陶溪住的地方,翻箱倒櫃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老鼠的蹤跡。
    “這樣吧,明早我再來看看,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最遲後天,我肯定幫你給解決了!”
    陶溪苦澀的笑着點頭道:“那就謝謝大叔了。”
    其實解不解決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他後天就要走了。
    “沒事!下次在遇到這種事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
    保安大叔臨走前貼心的關上了門。
    如今房間裏只剩下陶溪和商行雲兩個人。
    房裏的設施很簡陋,空間也很狹小,連個正經坐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商行雲說他不介意,但陶溪還是覺得有些窘迫。
    有了燈光,卻覺得比剛才在黑漆漆的洞裏還要尴尬。
    想着來者是客,正準備給男人倒杯水,卻見對方緩緩向自己走來。
    男人最後在他面前站定,細細打量着他的臉。
    半晌,擡手撫上他的臉頰:“瘦了嗎?”
    陶溪愣了愣,又輕輕搖搖頭:“沒有,只是根據要求調整了一下飲食,再加上運動,可能視覺上看起來瘦了點。”
    盡管這麽說,他還是從男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心疼。
    陶溪讓男人坐到椅子上,拿了只幹淨的手帕,先是主動替對方在臉上擦了幾下。
    後來看到男人一直盯着自己,不禁臉上一紅,直接把手帕往男人手裏一塞:“你、你自己來吧。”
    之後,轉移話題的問:“商先生,你今天為什麽會來這裏?”
    剛才沒能聽到答案,現在他想聽對方告訴自己。
    男人沉默半晌,忽地輕笑着吐出三個字:“想你了。”
    話音一落,陶溪的臉頰瞬間漲成了番茄色。
    商行雲笑了笑:“騙你的,只是在附近有事路過,順便來看一看我的‘男朋友’。”
    然而,他後面的話才是騙人的。
    盡管聽對方做出了解釋,陶溪臉上的紅暈依然無法褪去。
    甚至因為對方口中的“男朋友”三個字,耳朵和脖子都是紅嫣嫣的。
    此時,正好看到了桌上攤開的臺本,便想借此轉移話題:
    “商先生,明天有場很重要的考核,但是我有些地方的情緒拿不準,你可以幫我找一下感覺嗎?”
    商行雲若有所思望着他。
    随後,拿起手邊的臺本随意翻了翻:“哪一段?”
    陶溪湊到他身邊,翻到其中一頁,指向其中幾句臺詞:“從這裏……到這裏。”
    商行雲掃了一眼劇本上的文字,這才發現自己要飾演的居然是個女性角色,臉色頓時一變。
    看完這一頁的臺詞之後,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不該放他來演這部戲的。
    這是男人看完劇本後得出的結論。
    陶溪已經醞釀好了情緒,卻遲遲不見對方說話,不禁小聲提醒:“商先生,第一句是你的。”
    聞聲,男人漸漸收回思緒,從椅子上起身,和他面對面站着。
    雖然臉色依舊不十分好看,但還是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出了第一句臺詞——
    “你來了。”
    陶溪面色凝重的走上前:“姐姐,我有話想對你說。”
    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商行雲愣了一愣,才低頭念出第二句臺詞:“什麽話?”
    “我……”
    陶溪欲言又止,望着男人的目光中飽含深情。
    “我喜歡你。”
    話音一落,商行雲不由得身形一滞。
    雖然明知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卻依然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商行雲大腦短暫空白了幾秒之後,再次機械般的念着臺詞——
    “嗯,我也喜歡你。”
    雖然男人表達的感情完全不對,但陶溪已經投入到了角色當中,專心的演着自己的戲份。
    “我當然知道姐姐也喜歡我,但是我說的喜歡,和你說的喜歡不一樣!”
    言畢,陶溪忽然沖上前去,一把握住對方的雙臂。
    因為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都帶着不自覺的顫抖:“我說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的喜歡……”
    陶溪已經入戲,仿佛真的把眼前這個人當成自己暗戀已久的“姐姐”一般。
    “我知道,其實你也和我一樣,只是礙于他人的眼光不敢表露真心,但是只要我們真心相愛,管他人閑話作甚麽?”
    商行雲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眼中早已沒有什麽臺詞,也沒有什麽劇本。
    陶溪已然沉浸在了角色此時該有的情緒表達當中,身體抖動不止,擡起頭時,眼中隐隐閃着淚光,泫然欲泣的樣子我見猶憐。
    “我喜歡你,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不是以親人的身份,而是以戀人的角色陪伴在你身邊……”
    “姐姐,你可憐可憐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唔……”
    陶溪臺詞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卻并不是他本意。
    只因本該在此時憤然轉開的“姐姐”,突然一把将他帶到身前,低頭吻上了他。
    沒有人會在自己暗戀的人口中,聽到“喜歡”兩個字時,還能保持鎮定。
    雖然商行雲明知道對方表達喜歡的對象不是自己,甚至這些話只是劇本上的臺詞而已。
    但僅僅是這樣,就足夠讓近乎瘋狂的男人把理智抛到了一邊。
    商行雲這幾天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就像是患了相思病一般心神不寧。
    可如今見到了人,即使這樣把他摟在懷裏肆意親吻,好像都無法消磨掉絲毫的思念之情。
    男人早已丢掉手中臺本,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身前,單手捏着陶溪的下巴,肆意攫取着少年柔軟的唇瓣,吻得十分霸道。
    他甚至不敢停下。
    因為他并沒有想好,要用什麽理由去解釋這一魯莽的行為。
    然而,他最終還是被耳邊傳來的低低嗚咽聲喚回了一絲理智。
    如夢初醒般的睜開眼,望着面前淚流滿面的人,盯着少年已然暈成紅色的眼尾,呼吸聲愈發急促。
    男人破罐破摔的又在少年的嘴巴上親吻了幾下。
    之後才慢慢低下頭,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輕拍着他的後背。
    陶溪從沒感受過這樣熱烈的吻,有些被吓到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半晌終于漸漸冷靜下來,帶着些許埋怨的問:“為什麽這樣演?劇本裏好像沒有這一段……”聲音夾雜着鼻音,軟軟糯糯,聽着就像是在撒嬌。
    聽到他的話,男人突然笑了。
    原來他竟以為自己是在演戲嗎?
    “因為我看完劇本之後,覺得後面的劇情不對,氣氛到了,就應該這樣發展才合情合理。”
    商行雲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陶溪有些生氣。
    倒不是因為對方理直氣壯的态度,而是因為他口中“寫的不對”的劇本,是他的偶像陸笙導演參與創作的。
    作為陸笙導演的堅持擁護者,他覺得這個劇本寫的很好!
    要不然,當初怎麽會騙了他那麽多眼淚?
    不過,陶溪雖然心裏這麽想,卻是萬萬不敢男人大小聲的。
    更何況,這個人剛才還救了自己一命。
    宰相肚裏能撐船,自己就大度一回,不跟他斤斤計較了吧!
    陶溪一番自言自語過後,單方面原諒了男人方才稱得上孟浪的舉動。
    半晌,不安的在男人懷裏扭動了幾下,想要從他身前逃離,沒想到卻被對方反手摟得更緊。
    陶溪擡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望着男人的目光中滿是不解。
    對方卻捏住他的下巴,深情款款的征詢他的意見:“可以再吻你一次嗎?”
    聞言,陶溪怔住了。
    理智告訴他,應該立馬拒絕男人無禮的要求,并将他狠狠推開。
    然而他并沒有這麽做。
    甚至,當男人再度吻上自己的時候,連半點掙紮也沒有。
    陶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居然會任由這個人男人對自己胡作非為……
    一吻過後。
    陶溪的嘴巴酥麻不已,眼神也愣愣的,似是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吻中回過神來。
    “既然明天還有考核,今天就早點休息吧,後天訓練結束我會來接你。”
    說完,男人又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之後才戀戀不舍的将人放開,默默後退一步,在少年的注視下轉身離開。
    屋內安靜的詭異,就像從沒有人來過一樣。
    男人離開之後很久,陶溪才怔怔的從門口的方向收回視線。
    他轉身走到訓練用的鏡子前——
    嘴巴腫的好厲害。
    “嘶——”
    摸上去還有點痛。
    原來剛才不是他在做夢……
    如果說第一次的吻是因為氣氛到了,情不自禁,那第二次呢?
    他們只是假情侶不是嗎?
    這裏沒有別人,他又是在做親密的舉動給誰看?
    陶溪知道自己被占了便宜。
    然而回想起剛才男人親吻自己的感覺,卻意外地發現并不怎麽讨厭。
    而且……
    撲通。
    撲通。
    陶溪絕望的用雙手捂住自己滾燙的面頰——
    誰能告訴他。
    為什麽一想起那個火熱的吻,此時此刻,他的心,竟然會跳的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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