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四季流轉。
轉眼又是一年冬天。
鵝毛般的大雪一個晚上就将整個城市換上了雪白的新裝。
商氏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已近日暮,下班時分。
緊閉的辦公室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請進。”
聽到低沉滋性的聲音, 秘書輕輕推門進去, 為總裁送上今天的第九杯咖啡。
依舊是沒有糖, 沒有奶精,沒有任何伴侶,純粹黑得苦澀的咖啡。
總裁這段時間一直心事重重, 喝咖啡兇得厲害,也明顯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商總, 您要的咖啡。”秘書輕輕将被杯子放在桌上。
“嗯。”商行雲淡淡的回應, “出去吧。”
“是。”
窗明幾淨的室內,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滲透着夕陽的光線, 一動不動,伫立于寬敞的落地窗前, 出神地凝視遠方。
一年了,他無數次的站在這裏眺望一眼便能望見的那片公寓樓。
可是他想見到的人, 卻早已不在裏面。
相思的痛苦令他終日坐立難安,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消瘦了半圈。
因而,更顯得淩厲的五官輪廓清晰分明。
每每想起那天陶溪倒地的一幕, 自胸口處傳來的疼痛依然痛入骨髓。
他不知道噩夢何時才能從他腦海中除去,但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這樣等待下去了。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足以令人想清楚一些事, 做出某種決定。
從好友那裏得知陶溪今日回國的消息, 男人不再猶豫。
将手中還剩下一半的咖啡放下之後, 毫不猶豫的披上外套,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陶溪站在眼前熟悉的公寓樓前,不禁覺得恍如隔世。
外面至今仍飄着細微的雪花。
陶溪收了傘,将身上沾到的雪拍幹淨,才走進大樓裏上了電梯。
然而電梯門打開,卻意外的在自家門前見到了一個身影。
身形颀長的男人依靠在門邊,五官輪廓似雕刻般淩厲,這樣的相貌,是在人堆裏都格外紮眼的存在。
陶溪不由得心一沉。
雖然此時心都快要從胸口蹦出來,卻還是故作鎮定的緩緩走出電梯間,站到男人面前。
陶溪看出了對方臉上的消瘦,不禁有些心疼。
但他依然有些介意男人居然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來找自己,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的行為。
“商先生,好久不見。”陶溪略顯生疏的打招呼道。
男人沒有說話,然而望向他的眼神,卻盛滿了千言萬語。
商行雲屏着呼吸凝視着眼前的少年。
他還是那麽漂亮,臉龐完美無瑕,眼眸又黑又亮,再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男人幾乎忍不住落淚。
他很想他,又不能馬上上前擁抱他。
“過得還好嗎?”
男人終于道出了第一句話。
卻并不是一訴衷腸,而是一句再普通不過,且顯得有些疏離的問候。
陶溪笑了笑:“挺好的。”
他沒有說謊。
在國外的這一年,他結交了很多工作上的新夥伴,也認識了很多他曾經做夢都想不到會與之扯上關系的良師益友。
陶溪本以為身處異國他鄉的自己會舉步維艱,然而他身邊的每個人對他都充滿了善意。
然而,這忙碌又充實的一年,他過的并不快樂。
明明他已經實現了當初進入演藝圈時的夢想,也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想明白。
直到再次見到了面前的這個人。
然而,雖然陶溪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卻依然無法原諒男人當初沒有去機場送自己,甚至一整年都沒有聯系過自己的行為。
難道他之前表現出的深情,對自己的一往情深都是假的嗎?
陶溪眼裏隐隐閃着淚光,卻倔強的沒有讓它流下。
他也不想開口趕男人走,因為自己曾經那麽的思念他。
商行雲在看到陶溪落淚的下一秒,便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想知道,我為什麽一年都沒有聯系過你嗎?”
陶溪怔怔的望着眼前人。
沒想到自己還沒問,對方居然主動提起。
“因為我在準備抛下一切去追回你的時候,突然得知了一個消息,我的父親去世了。”
陶溪聞言震驚不已。
雖然他只見過商行雲的父親一面,卻也對那個不怒自威的老人印象深刻。
當時商父雖然有些身體抱恙,但為何會離去的如此突然?
“那段時間我很崩潰,也很無力,因為我明知道結局,卻無法阻止它的發生。”
商行雲的這句話,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其中的含義。
他是個重生的人,所以知道父親遲早會有離開的一天。
然而他本以為經歷過一次的自己能夠承受住那一刻到來時的打擊,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
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然而他卻依然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
所以,他也只能放手,眼睜睜的看着心愛之人離自己而去。
因為他害怕。
怕自己如果不這樣做,午夜夢回,上輩子陶溪倒在血泊中的噩夢會變為現實。
說他膽小也罷,懦弱也罷,他只是太害怕失去這個人了。
他想用時間忘卻一切,忘記眼前的少年。
但是他做不到。
這一年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也讓他徹底醒悟一個事實,那就是哪怕用強硬的手段,将少年囚禁在與世隔絕的房間,讓他下半輩子都活在自己的精心保護之下,也希望陶溪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然而,商行雲也深深的知道,這樣做這會讓自己和對方都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他是多麽珍愛這個純真無邪的少年。
寧願失去自己的生命,也絕不願意傷他一根頭發。
這一年來,男人每天都在不斷地糾結中渡過,心中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對方和他一樣,每日都戰戰兢兢地活着。
他要他快樂。
要他永遠幸福的,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商行雲說完這句話,幾乎花光了他這輩子的所有勇氣。
表面雖然鎮定,但內心卻早已被将要與少年訣別的事實傷的千瘡百孔。
“原本,我只是想遠遠的看你一眼就好,但是我又想到,那樣的話,跟我從前做的事又有什麽分別?”
男人神情苦澀道:“我知道,你一定無法理解我曾經跟蹤,甚至一直在監視你的行為,請原諒我的懦弱,到了今天才敢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從今往後,我不會在這麽做了,我發誓,絕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視野範圍之內,讓你可以安心的,毫無顧慮的過完以後的生活。”
男人眼底飽含熱淚,卻在它即将落下之前轉過身去。
他已經決定要徹底遠離少年的生活,所以離開的毫不猶豫,腳下甚至越走越快。
然而當他即将走到電梯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後背被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撞到,男人的身體不由得向前踉跄了一步。
陶溪哭着圈住商行雲的腰,雙手緊緊抓着對方的衣服,卻不說一句話。
然而,他這一舉動卻給了男人莫大的希望。
商行雲将他的手臂放下,慢慢轉過身來。
用指腹為他拭去眼淚的同時,嗓音輕柔的問:“你這樣,會讓我舍不得走的。”
“那就不要走!”
陶溪再次撲上去抱住他。
“一年沒有聯系過我的人是你……回來以後莫名其妙說要退出我生活的人也是你!但是你有問過我是怎麽樣想的嗎?”
少年哭着痛訴他的行為:“當初我懷疑你在跟蹤我,甚至一直在監視着我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也對自己發過誓,将來一定要離你遠遠的……”
聽到他的話,商行雲不由得心如刀絞。
但出于贖罪的心理,還是選擇留在原地聽完這一切。
“曾經的我,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這種行為,也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要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在男人即将被愧疚的洪流湮沒時,陶溪突然話鋒一轉——
“但是……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說出這句話,并沒有陶溪想象的那麽難,甚至還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開始,我很不想面對這個事實,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個曾經在我心裏,和‘變态’劃上過等號的人。”
少年帶着開玩笑的語氣,然而話語卻十分真摯。
“但是後來,我發現沒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居然過的一點也不快樂,在國外的這一年,我真的很想你,每天晚上都抱着手機等你的電話,但是你卻從來都沒有聯系過我……”
少年終于直面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不覺莞爾一笑:“不過,也多虧了這段時間讓我徹底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不是什麽跟蹤狂,也不管你是不是一直在監視着我,我都一樣的喜歡你。”
面對陶溪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男人的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不禁更加摟緊了身前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決定是否正确,但他絕不會就這樣放任一個等待了兩輩子的機會就這樣從眼前溜走。
商行雲默默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絲絨禮盒。
打開後,裏面靜靜躺着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他輕輕推開面前淚眼婆娑的人,右腿後撤一步,在他面前單膝跪地,牽過少年的手背,在上面虔誠的落下一吻。
男人的意圖再明顯不過,甚至還沒有開口問出那句經典的話,陶溪就明白了對方是要做什麽。
“陶溪先生,你願意嫁給我嗎?”
終于,男人還是深情款款的道出了這一句世界上最真摯的話語。
然而陶溪卻因為不知該怎麽回應,只是一個勁的用手背不斷揉着眼睛,然而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他今天所有的勇氣都在剛才告白時用完了,現在面對男人突如其來的求婚,只剩下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商先生,我……”
他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只是不住的低聲哭泣,想讓男人再多給他一些時間考慮。
男人慢慢從地上起身,低頭吻上他紅紅的眼尾,吻上他被淚水打濕的臉頰,最後吻上他柔軟的嘴唇。
“陶溪,其實我還有一個秘密從來都沒有告訴你。”男人的聲音帶着隐隐笑意。
話音一落,陶溪漸漸停下眼淚,擡頭怔怔的望着他:“……什麽?”
男人彎腰向他靠近,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垂,淺淺勾起唇角:“你知道嗎?其實我每次看到你哭,都只想……”
“狠狠地欺負你。”
作者有話要說:
直球小商沖鴨!
商總這個人吧……說是來告別的,怎麽連求婚戒指都準備好了呢?(假裝思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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