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倞庭一走, 冯映汐后脚就回港了,她等不到傅爷,只能去找人。
    她第二次踏进文昌大厦的那家金店, 问服务员:“你们老板在不在?”
    那位店长很遗憾讲:“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
    她自己都觉得为难,最后只好说:“和你们老板说,我是冯志雄的第五个女儿,我有事找他(她)帮忙。”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是她现在需要帮助。
    宋倞庭一回香港, 刘承誉已经在等着他了, 退役兵的保镖已经全都到齐。
    刘承誉阴着脸说:“他就是在澳门露面两, 之前你在老挝打听到他的消息,那就没错。这烂命仔我一定要亲手把他丢进海里喂鱼。”
    宋倞庭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中午, 他只说:“我下午要回公司, 晚上去澳门走一趟。你呢,继续你的工作,什么都不要做,他既然能亡命天涯这么久, 还能有恃无恐回来, 摆明了就是不怕。何况这样的人,脏了的手洗不干净的,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回来。”
    刘承誉不可置信看着他,不明白那些年疯了一样寻人的Francis , 现在能这么坦然。
    “我等不到晚上,我现在就要去。”
    宋倞庭冷冷看着他:“你现在去能保证逮住他吗?你有把握将他一枪毙命吗?杀了人之后,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他当年劫了押钞车, 撒钱请律师团,就可以全身而退。你可以吗?”
    刘承誉被他骂得确实冷静了。但是也更烦躁了。
    宋倞庭:“晚上出发前,我通知你,你现在回公司去,像平常一样去工作。”
    刘承誉□□了把头发骂了句脏话,气不过踢了脚车轮胎,最后还是听话开着车走了。
    宋倞庭看了眼时间,打电话给文谚,让他安排今晚的会议提前,晚上他要出差。
    而后平静了很久,才给宋明仪打电话,宋明仪问:“你在忙什么?”
    她温温柔柔,说话做事总透着娴静。
    “姐夫不在吗?”
    宋明仪笑着轻快说:“他去浅水湾钓鱼去了。你也知道他最会享受。”
    宋倞庭立刻说:“是吗,我正好有合同咨询他,他没接电话,我以为他在家。这样我去找他问问。”
    宋明仪人还在学校:“那应该手机没在身上,那你去吧,你们开车注意安全。”
    宋倞庭安抚她:“没事,我盯着他,让他按时回家。”
    宋明仪失笑:“说什么傻话。”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姐夫胡冠生是一个律所的合伙人,他家族都在政法界,和姐姐青梅竹马,两人结婚很早,父亲和哥哥出事的时候,他无暇顾及姐姐,全凭姐夫照顾姐姐。
    这么多年他和姐姐姐夫的联系不多,避开姐姐,倒是和姐夫的接触不少。
    姐夫也是他的私人法律顾问。
    胡冠生见他来电话问:“出什么事了?”
    宋倞庭:“我今晚去一趟澳门,金牙仔露面了。”
    胡冠生放下鱼竿,立刻说:“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让人去查一查。”
    宋倞庭笑起来:“消息是可靠的,只是请你要瞒着姐姐,别让她听到任何风声。”
    当年姐姐差点就疯了。
    胡冠生立刻说:“你等等,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胡冠生来的时候,宋倞庭还在开会,等他出来,秘书部的人都在加班,宋倞庭和胡冠生开了个小会。
    “我会今晚过去,不是去赌场。他现在未必有钱赌,我只是去打探消息。按照我的线人的消息,金牙仔回来的时间不短了,他藏的这么深,必然有人接应他。”
    胡冠生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们去的人太多,会打草惊蛇。再说了,我这次也不是去杀了他。”
    胡冠生立刻说:“那就花钱买命,那些走私犯有的是人愿意接这桩生意,你不可以冒险。”
    宋倞庭没说话,可能是觉得这样最保险。
    宋倞庭晚上离港的事,冯映汐大概猜到了。
    此刻她还在中环逛街,从店里出来,她也没回去,去了商场闲逛,撞见冯惠颖姐妹。
    冯惠颖挽着冯惠妍。她在对面店里看了眼,就转身坐在椅子上,结果她没看到冯惠欣望过来,看见了她,而且冯惠欣看了她很久。
    冯映汐试完第七双鞋的时候,终于接到对方的电话。
    那边的女士特别客气:“冯小姐,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正在回来的路上,现在派车来接你,可不可以?”
    冯映汐听得心里砰砰跳,她压低声音说:“可以的,我在中环新世界楼上。”
    她换了双平底鞋,和服务员说:“我就要这双。”
    她提着包起身出了店,冯惠欣见她出门,也跟着出门。
    她们姐妹几个到底有感情,因为冯惠颖心情不好,汪蕊和冯惠颖吵了一通后又和好了,几个女儿就哄汪蕊和老姐妹们去打麻将了,然后姐妹几个一起约出来逛街散心,加上冯惠妍有一个活动要参加,姐妹几个就出来陪她购物。
    冯惠欣也不肯说实话,和两个妹妹说:“我看到一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你们两接着逛。”
    她出门跟着冯映汐,冯映汐要是平时肯定能发现有人跟着她,但是今天她因为心里有些紧张,没有察觉到。
    她出门后,天气已经凉了,她还穿着一件裙子,披了件外衣,站在马路边,裙摆被风吹的飘动,远处一辆黑色的车过来,车窗有防窥膜,车到她面前停下,副驾驶出来一位先生,替她开了车门,她一句都没问,低头进去。
    车里只有司机和副驾驶这位先生。
    冯惠欣出来就只看到一位五十来岁的先生,替她开车门,她上了一辆车后走了。她招来司机,让跟着前面的车。
    车过了隧道,穿过弥敦道,拐进右边公园后门,进了私家庭院。
    这边繁华景色,私产的私密性很高,她从前从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住宅。
    进了院子,司机安静推出去,那位先生领着她:“冯小姐请。”
    她跟着进门,很古老的建筑,但看得出来是讲究的布局,那人像是管家,对她态度很好,继续说:“请喝茶。”
    她看了眼,虚坐在圈椅上,问:“你们老板是……”
    那位龚先生慢吞吞从楼梯下来,问:“来啦。”
    仿佛料定她肯定回来,只是早晚而已。
    她压下心里的惊讶,起身说:“龚先生。”
    他看着很雅静,面色上其实看不出来年纪,上次在邮轮见他,还不太一样,此刻感觉更真实。
    龚先生问:“听说你找我。”
    冯映汐也不瞒他,老实讲:“我问过大太太,她说我想问我妈妈的事,就去文昌大厦楼下的金店里找那位老板。”
    龚先生却不问这个,继续问:“你需要帮助?”
    冯映汐迟疑了片刻,问:“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吗?”
    龚先生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招呼她:“尝尝今天的茶。”
    冯映汐尝了口,是那天滇红的口感。
    “你需要什么帮助?”,龚先生继续问。
    冯映汐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若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随便讲,但宋倞庭的事,她不能乱说。
    龚先生见她不肯说,问:“是因为宋生吗?”
    冯映汐转开视线,算是默认了。
    龚先生说:“让他不要急躁。时机不到。”
    “可是……”,她想说,他已经去澳门了,他等了十年,家破人亡的仇,怎么可能忍得住。
    见她急切,龚先生就说:“宋生这人,沉的住。你不了解他。”
    宋倞庭在东南亚赌场的名声,他有耳闻。
    冯映汐有些羞意,对宋倞庭的事情,她确实没那么清楚。她不喜欢问过那些过往,她只看以后。
    龚先生问:“你在家里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冯映汐下意识反驳。
    龚先生也不追问,冯映汐问不出来,但是该说的他却已经说了。冯映汐的直觉,龚先生是一位危险的人,她很不喜欢和危险的人打交道。
    龚先生见她很紧绷,就安慰说:“不用紧张,要不要尝尝其他的茶。”
    冯映汐摇头。
    龚先生就笑起来,问:“你对你妈妈有什么印象?”
    “我在不满月的时候,被抱回冯家,养在大太膝下,全香港的人都知道。”
    龚先生面上丝毫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问:“你想认识你妈妈?”
    冯映汐索性老实说:“可是我所知道的,她叫何文静,我有个舅舅叫何文耀。和龚先生没有关系。只是大太和我讲要来问你。我只是以为你知道。”
    龚先生深深看她一眼。
    她很能使诈,但对龚先生不管用。
    龚先生什么都没讲,倒是让她说了个干净。
    他最后也不过是说:“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
    冯映汐并不领情,自嘲称:“有什么高兴的,总不能是你把我送回冯家的。我一个没人要的小孩,也并不是我爸爸想要我,而是大太心善将我养在膝下。众所周知的私生女。”
    龚先生立刻说:“这件事情,是你妈妈做事欠妥。”
    “你和我妈妈什么关系?”
    “这有些复杂。”
    冯映汐看了眼窗外,暮色已经降下来了。
    她立刻起身说:“那我就不多问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龚先生却说:“不着急,来了我这里,总要让你尝尝我这里的菜。”
    他好像对她格外宽容,但是又好像对她很强硬,仿佛她爸爸一样。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她看他觉得面善,因为他两的眼睛有些像。这个念头让她吓得出一身冷汗。
    龚先生见她这样,心疼她到底年纪小,最后说:“按照辈分,你要叫我舅舅。”
    “怎么可能。”
    龚先生笑起来:“所以说,我们的关系,有些复杂。”
    冯映汐整个人都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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