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
    這還是沉晨印象裏第一次反過來, 被顧柏說得如此狼狽。
    見顧柏還要接着憶往昔,說更多她以前喜歡顧松的小細節,沉晨連忙擺手:“好了好了, 我願意幹, 我答應幹,你別再說了,剛不是還說時間來不及,不能多說廢話嗎?”
    顧柏表情滿意:“我就知道, 你還是放不下小松,這次過後你就能見到他了,放心,到時候我會勸他的。”
    沉晨眉頭立時一豎:“領導,糾正你一點,不管我幹不幹,都跟他無關, 最關鍵的是, 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他。”
    顧柏并不相信, “當初他還在國內上學的時候,你追他不是追得很緊?天天一下課就去他班上堵他, 除了上課就是堵他。”
    周然的眼簾垂得更低了。
    不得了,原來從前的沉晨天天去朝雲堵顧之羲是有經驗的, 還是從顧總的情敵那裏練出來的。
    難怪時間管理得這麽好。
    餘光裏, 顧之羲的嘴角仍然挂着淺淡的笑容,但那兩根邊聽邊敲擊着桌子的修長手指, 每一下都仿佛帶着千鈞的力道。
    冷不丁的, 他看向周然,“我記得, 你見過顧松?”
    周然隐隐有些預感,但還是答道:“他出國之前确實見過一面。”
    顧之羲的語氣平平:“你還記得,顧松長什麽樣嗎?”
    “有點印象。”
    顧之羲一字一頓:“我長得像他嗎?”
    留着一部分相同的血,都姓顧,兩人相像當然不奇怪,但放在眼下這語境裏,簡直就是道送命題。
    可要說長得不像,一聽就是在撒謊。
    周然的背徐徐挺直了,幾不可察地慢了一拍才說:“真要說像,也該是他像您才對。”
    顧之羲的表情未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一手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
    裏頭裝的水已經冷了。
    隔壁包間裏,顧柏已經離開了,再沒有說話聲傳來。
    顧之羲側過臉:“一會兒你先走。”
    周然頓了頓,觀察着他的表情,“顧總,我覺得,以沉晨的品性,不至于為了個顧松背叛我們。”
    “我知道。”
    顧之羲說得篤定,空着的那只手卻緩緩松了松領帶。
    沉晨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回想着剛才跟顧柏的對話,接連喝了幾杯熱茶。
    茶葉的清香微苦讓她稍稍冷靜下來。
    她在心底問:“奧奧,這就是關于我的把柄的那部分劇情吧?”
    系統:“應該是的。”
    “那麽我這個身份最後未知的一部分也清晰了。”
    她目光複雜:“只是沒想到,劇情改動得這麽多。”
    “白月光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我身上了。”
    她又看着桌上的照片——這是顧柏臨走前留下的顧松的照片,大概是想給她點“甜頭”,吊着她好好幹活。
    她認真比對了一下照片,“你說他跟霸總真的長得很像嗎?”
    乍一看,确實有點像,“但是仔細看,他眼睛沒有霸總大,鼻梁沒有霸總挺,輪廓也沒有霸總清晰,氣質……”
    沉晨一口氣将照片上顧松的每一寸五官都批判了一遍,最後下了結論:最多也就是比霸總稍微年輕一點罷了,其餘完全比不上。
    兩個人要是放一塊,誰是誰的替代品都不好說。
    沉晨收起了照片,盡管心裏有底了,但一時還是不敢去隔壁找顧之羲,在心裏模拟了一遍說辭。
    她心下奇怪:“不管‘我’最初接近霸總是為什麽,現在的我明顯已經棄暗投明站到他這邊了,至于顧松,那更是過去的事了,只要解釋一下我沒有異心應該就行,可我這心裏為什麽總覺得這麽心虛?”
    正想着,包間的門被敲響了。
    她心底的忐忑一下子上升到了極點,近乎一步一挪地走過去。
    然而等開了門,才發現門外站着的是周然。
    他沖她點了下頭:“沉晨,我去藥店買藥,先走了,一會兒你跟顧總在車上等我吧。”
    沉晨愣神:“買藥?怎麽了?你受傷了嗎?”
    “不是我,是顧總。”周然像是欲言又止,随後輕咳了一聲,“喝水的時候,杯子碎了,顧總的手就被紮到了一下,不過不是什麽大事,只受了點小傷。”
    周然先行離開後,沉晨已經顧不上心虛抑或是緊張了,但她跑到隔壁包廂時,裏頭已經沒人了。
    沉晨又一路小跑出去,很快看到了顧之羲寬闊高大的背影,正站在大門側邊。
    “顧總!”她輕呼一聲,跑到了顧之羲跟前,望過去。
    顧之羲平日裏總是一絲不茍扣到頂端的扣子解了幾顆,于是領口顯得有些淩亂。
    見到氣喘的沉晨,他看上去還是表情淡淡,“跑這麽快幹什麽?”
    他目光與她對視着,接着将領帶從脖頸上抽了下來,反手纏在了手上。
    沉晨的視線立刻順着領帶投向了他的手心。
    那裏顯然比周然說得要更嚴重些,她看到了尚未幹涸的血在手上流淌過的痕跡,更多的,則被裹在了深色的領帶布料裏,分不出來。
    沉晨皺起眉,“顧總,先別系,讓我看看,玻璃渣都挑出來了嗎?”
    顧之羲的動作停下,盡管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但還是順從地将手伸到了她眼前。
    沉晨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殘留的碎玻璃渣。
    “還好。顧總,你這只手還真是命途多舛,可是杯子好端端的怎麽會碎呢?”
    她疑惑地嘀咕了幾句,才發現顧之羲的手還沒有伸回去。
    她沒明白,多看了他幾眼,突然腦中靈光一現,試着問:“是要我吹一吹嗎?”
    想到什麽,她解釋:“顧總,上次你的手吹過之後不疼了,其實是因為系統的幫忙,不是我吹的功勞。”
    “我知道。”顧之羲下巴微擡,“不過,有點疼。”
    沉晨想了想,順嘴的事。
    于是低下頭,輕輕吹了吹。
    涼意瞬間覆蓋了傷口處,她問:“好點了嗎?”
    大概是心理作用,盡管這次沒有系統在做題時賦予的止痛作用,但顧之羲傷口上時隐時現的痛感還是逐漸消退下去。
    “謝謝。”他眉眼柔和了些許。
    “沒什麽。”沉晨想起剛才出來之前準備好的解釋:“對了,顧總,你剛才在隔壁都聽到了嗎?”
    “聽到什麽?”顧之羲的表情重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
    “就是什麽白月光,長得像之類的。”
    顧之羲默然。
    “你別聽顧柏胡說八道,我已經不記得那個什麽松什麽竹長什麽樣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也絕對不會因為他反水的。”
    顧之羲那只在她面前停留的手翻轉過來,反手輕輕捏着沉晨的下巴擡高,眼眸低垂,似要仔仔細細将她的神情打量一遍。
    “是嗎?”他漫不經心地反問,一時也聽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沉晨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覺察出此時的顧之羲與以往有些不同,隐約夾帶了一絲明顯的侵略性。
    她心律一陣不齊,下意識屏息凝神:“顧總?”
    那根手指輕輕在她唇邊流連,接着一抹,一點碎茶葉出現在他指腹,才将手收了回去。
    空氣重新流通,沉晨的心又松了下來,清了清嗓子,“是真的,我之前不是也跟你說過,我都忘了我有什麽把柄落在顧柏手裏了,他剛才提起,我也沒怎麽想起來。”
    氣氛似乎有所轉變,顧之羲開口:“我沒有不信你。”
    “那就好。”沉晨自覺事情到此翻篇了,愉悅地笑了一下。
    又覺得二人間的距離還是過近,剛要建議回車上等周然,突然感受到不遠處傳來閃光燈閃爍。
    像是有人在拍照。
    她第一反應想找掩體躲起來,于是上前一小步,借助顧之羲的胸膛擋住了她。
    顧之羲下意識接住她,随即看着懷裏的人,也怔了一下。
    沉晨解釋:“顧總,剛才好像有人在拍照。”
    說完她突然一愣,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下意識要躲起來。
    依她的行事,既然兩人沒什麽,她應該大大方方走出來才對的。
    她想了又想,這大概人與被追的時候總會下意識跑起來的心理類似。
    顧之羲轉頭看過去,确實有個人從路邊一輛汽車上下來,正舉着相機東張西望。
    不過看神态和穿着,應該只是個普通游客。
    而且附近沒有別人,兩人站的位置在較偏的角落裏,天黑,對方基本不會注意到他們。
    “顧總,你看到了嗎?剛才那是狗仔嗎?在拍我們?”沉晨小聲問。
    他克制了一下,擡起了剛才置于她腰間的手,随後平靜地低頭,看向懷裏的人:“嗯,可能是。”
    “果然。”
    沉晨的骨架相比顧之羲要小許多,只剛才邁出的那一步,就足以讓他完全覆蓋她的身形。
    盡管安全感是有了,但顧之羲的氣息與身上的暖意撲面而來,沉晨莫名有些不自在。
    “算了,既然都已經拍到了,看到就看到吧,反正我們也沒什麽。”
    她說着就想走出來,顧之羲卻牽住她的手腕,又一觸即離:“他沒看到你。”
    沉晨想了想,既然沒看到,那還是躲着吧。
    這樣也保險一點,免得對方胡亂報道。
    幾分鐘後,沉晨估量着應該沒事了,想走出來,顧之羲又不動聲色攬住她的腰:“狗仔還沒走。”
    沉晨的腦子有點亂,“哦哦。”于是維持着剛才的姿勢。
    顧之羲再次克制地放開置于她腰間的手。
    又過了一會兒,沉晨遲疑道:“顧總,我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了,那輛車應該開走了吧?”
    顧之羲看着逐漸消失的車尾,回過頭來:“車走了,但人還在。”
    圍觀全程的系統:“……”
    這裏是沒有狗仔,但有個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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