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上的风衣外套随着凛冽的海风扬起,指间的打火机发出“铮”的一声,点燃了他嘴里的香烟。

    海雾混着袅袅的青烟,模糊了那张线条挺括而底色苍白的脸。

    黯淡的夕阳穿过低垂的云层,将男人脸上的眼镜晕出一圈暖调的金光,像是眼底燃烧的一场行至终末的大火。

    游轮缓慢行驶在海面,粼粼的海水平静地涌动着,水面撒着金箔似的耀眼碎光,偶尔有浮上来的游鱼静谧地穿过,完全看不出刚刚吞噬过活生生的人类。

    “老板,薛家的人说,有人在滨海路见过路徵,估计着,是找了境外的关系想要出国。”

    手下站在身后,不敢直视男人的脸,只能低声恭恭敬敬地汇报。

    路缇转过脸来,没什么血色的唇永远衔着机械般设定精密的笑意:

    “想出国啊。”

    他将打火机丢给身后的手下,拿下了唇边的烟,看着指尖烟卷不断燃烧而腾起的细烟微笑着叹息:

    “出国了也好,多自由啊,谁都管不到。”

    免得在国内还要为处理这么个大活人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他语气淡淡,手下却觉得犹如恶魔在身边叹息,背后不可避免地升起森然的寒意。

    谁都管不到的地方,自由的到底是猎物,还是魔鬼呢?

    “处理了这一批就尽快回去吧。”

    路缇低头掀开衣袖看了一眼时间,淡定地把烟碾灭在栏杆上。

    身后立即有人弓着腰上去替他处理掉簌簌落下的烟灰。

    “老板,叶家那边也来消息了,说是叶思患有精神分裂症,已经送去欧洲治疗,愿意让出漠南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希望您网开一面。”

    漠南是叶氏最重要的产业,愿意让出百分之十求路缇不要赶尽杀绝也算是下了血本。

    叶思是叶氏如今当家人唯一的儿子,叶家没得选。

    吞并了叶氏,路缇从此刻开始,便是云城最年轻的商业教父。

    他终于如愿以偿,站在了许榴曾经告诉他的,“月神宫殿”的最高点。

    身后数十个手下深深地低下头,如同朝拜这踩着烈焰登基的帝王。

    “我身上还有烟味吗?”坐进车里的时候路缇突然问了一句。

    边上手下一惊,也不敢贴近,战战兢兢地凑近了一点轻轻嗅了一下,摇摇头:“已经没有了。”

    他是新来跟着路缇做事的,并

    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会问这个。

    看起来还有点苦恼的样子。

    如今路缇还有需要害怕的人吗,居然还要担心自己身上的烟味惹得那人不高兴。

    “猫鼻子可灵了。”

    路缇看出了手下的困惑,他勾起唇角,笑容在提起自家小猫的时候便真心实意了不少。

    手下沉默了短暂的一秒,惊恐地意识到老板的话里隐隐约约有点在催促他快点问下去的意思。

    这算是什么,想要炫耀吗?

    手下迟疑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问道:“老板家里,养猫了吗?”

    路缇笑眯眯:“是啊,是只很可爱的布偶,今年也快岁了,平时娇气得厉害,闻到一点点烟味就不让抱了,哎呀真不知道是谁宠出来的性子。”

    ……

    手下嘴角抽搐:“老板原来这么喜欢猫吗?”

    路缇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颚角,微笑:“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不不不,老板您一看就是爱猫人士,善良仁慈宽厚大方……”手下这个憨头憨脑的家伙快把自己一辈子的文学素养都掏出来了。

    路缇轻笑出声:“不是哦。”

    他望着窗外流动的繁华街景,眼底闪着细碎的微光:“是因为他,我才喜欢猫。”

    司机跟了路缇许久,也知道路缇惯常的习惯。

    黑色保时捷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家甜点店门口。

    这是家装潢相当粉嫩且少女心的店铺,店面窄小,里面的甜点也比不得那些高档商场里的高级西点师做出来的味道。

    然而路缇只是挥退了手下人,淡定地理了理风衣的下摆,朝着甜点店走去。

    手下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司机:“兄弟,这……咱们老板还喜欢吃这种东西呢?”

    司机一副已经麻木的模样:“看你这少见多怪的,哪里是我们老板爱吃,当然是夫人喜欢。”

    手下似乎听说过老板有个爱人,至今到没有见识过,据说是大美人。

    “那……”他咽了口唾沫,“我们夫人是什么身份?”

    像路缇这样的男人,一定眼光奇高,夫人必然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之后,高学历高颜值,说不定还是大明星或者国际超模什么的。

    司机淡定道:“我们家夫人,在猫咖打工呢。”

    手下:“啊?”

    路缇走进的这家甜品店,店员已经认识他了,见他进来便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熟练

    地把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打包好递给他。

    “今天也来给老婆买蛋糕呢。”

    路缇面上的温和极具哄骗性,散去了那一身比刀锋还要凛冽的煞气,便好似只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富家少爷,叫店员小姑娘也敢大着胆子同他打趣几句。

    路缇也不恼,有点头疼地说:“最近也吃太多了,昨天晚上还闹着说牙疼,今天又耍赖想要新品,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嘴上这么说,脸上明明就是一副“哎呀我老婆好粘人你们羡慕吧羡慕也没有用老婆是我一个人的嘻嘻”的欠揍表情。

    他拿着打着粉色蝴蝶结的蛋糕盒扬长而去,店员小姑娘有点艳羡地说:“这位先生对老婆也太好了吧,不知道他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里离许榴的猫咖很近。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接人的时候,那个店长气势汹汹地只差拿扫帚来撵他出去:

    “我们小石榴才不需要你这个渣男的怜悯呢!”

    “怎么,你想强取豪夺吗?别自以为是了,小石榴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的!看不上他的身份的话当初就不要招惹啊,玩弄了又轻易地丢弃,这种行为是要被剪掉唧唧的!”

    路缇嘴角抽搐,他后来瞒着许榴约了店长私下见面,给了店长一张支票。

    那店长倒是非常有骨气双手叉腰:“这是干什么,拿钱贿赂我好让我为虎作伥吗?不可能,我永远站在平民这一边,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可以玩弄人心吗!”

    路缇淡定又推出一张黑卡:

    “我和榴榴没有分手,这钱算我入股你的猫咖,日后他要养流浪猫都随他养,额外的花销都从这张卡里扣。”

    他微笑着叹息:“没办法,他就喜欢这些小猫小狗的,我也不能阻止他,你说是吗?”

    店长愣了愣,呆滞地问道:“你们真的没分手?”

    路缇说:“你没看见他脖子上的戒指吗?”

    “那是路家家主的东西。”

    男人微笑:“我们结婚会请你来的。”

    “就当是感谢你对他的照顾了。”

    既然小石榴没有被抛弃,那真是太好了呢。

    店长扑过去把黑卡和支票揣进了怀里。

    开玩笑,有钱不拿王八蛋。

    路缇如今能进猫咖不被扫帚赶出去了。

    他提着小蛋糕,推开猫咖的大门,门廊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正带着大毛二毛到小毛的许榴

    骤然望见路缇,兴奋地扑进他的怀里:

    “你来啦!”

    “嗯。”

    路缇轻轻松松地单手接住怀里的小猫,另一只手把蛋糕盒子那远了一点。

    真奇怪。

    ②垂星露)

    小猫每天吃这么多甜点,但是一点不见胖。

    还是这么细伶伶的模样,从短袖短裤里露出的手脚都纤细孱弱得好似玫瑰的花枝。

    轻而易举地便嵌进了怀里。

    路缇顺势在少年柔软脸颊上亲了一口:“牙还疼吗?”

    猫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白净的小米牙:“根本没事。”

    路缇说:“不信,让我摸摸。”

    许榴:“再把手指头伸进来我就咬你。”

    路缇:“这么凶,我本来还带了草莓慕斯,看来有人吃不上了,我只能自己吃了。”

    小猫这么好骗的性子,一听就着急了伸着手去拿路缇手上的蛋糕盒,路缇嘴角噙着笑意把手里的蛋糕盒拿高了一点,顺势牵过了少年的另一只手。

    两人这么无比自然地十指相扣了。

    夕阳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少年银白色的发丝都在落日下闪着钻石似的光。

    少年紧紧牵着男人的手,雪白的运动鞋也如此和手工牛皮鞋相配。

    “路缇。”

    少年突然歪歪头,笑眯眯地叫他的名字。

    那双玻璃珠似的蓝眼睛里闪耀着流动的星河。

    不管看几次,永远都有第一次心动似的感觉。

    路缇语气温柔:“怎么了?”

    少年恶作剧似的,踮起脚跟,飞速地在路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柔软唇肉在颊边一触即分,轻飘飘地好似一根羽毛。

    趁着男人呆愣的一秒,许榴眼疾手快地抢过了男人手里的蛋糕盒,得意洋洋地好似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路缇心想,我好像还没有正式求婚呢。

    我要找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向他单膝下跪,给他最闪耀的戒指。

    像电影里放的一样。

    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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