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几名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学生结伴穿过马路,周五总是要比周一到周四放学更早。

    他们找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踩着杂物和垃圾堆嘻嘻哈哈的往家的方向走。

    这条小路位于多栋老旧的公寓楼之间, 多半是挖出来放置空调机箱、电线以及下水道的, 有些垃圾和废弃品也会堆积在这样的小道之中。

    小道连接着的个个出口通向了米花町的各个地方。

    铃木园子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

    “...然后那个家伙就向我邮了他穿夏威夷草裙的照片, 真的超搞笑诶!”

    几名男生勾肩搭背的发出夸张的笑声,他们被铃木园子的话逗乐。

    铃木园子是个很有意思的女生,她的经历也同样有意思。

    就连毛利兰也被铃木园子的话逗得忍不住发出两声笑来。

    新一会觉得好笑吗?

    毛利兰的余光下意识的看向跟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竹马——

    穿着蓝色学院制服的工藤新一低着头,他眉头微皱,左手握拳抵在唇下, 蓝眸里满是思绪, 这是他思考时向来会露出的表情。

    工藤新一正在认真思考,没有半点受到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等人对话的影响,所以表情也没有任何

    ...新一他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也没有听他们的对话。

    他一定又在想案件相关的事儿了。毛利兰有些无奈的想。

    注意到闺蜜的眼神, 向来受不得闺蜜受委屈的铃木园子两步跳到工藤新一身边。

    “工藤大侦探, 你又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音。

    工藤新一没来得及思考对方是谁,他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思考说出来:“我在想最近那起密室分尸案, 如果房间里没有任何机关的话是不可能做到分尸的, 除非是将尸体提前分解丢进了密室里。”

    “是从什么地方运进去的, 还是说用了什么机——”工藤新一的话音猛地止住。

    工藤新一突然反应过来他并非处在自己的‘思维殿堂’,而是在和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

    工藤新一抬头,与几双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上,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 我走神了。”工藤新一老实道歉。

    “我说你啊大侦探, 稍微也多关注一下周围吧, 像你这样走路还不认真的,很容易被人从背后敲闷棍啊。”园子毫不客气地说。

    “就你这样还怎么保护兰?你知道最近米花町不太平吧?”

    “...园子,你不要这样说新一。”毛利兰无奈地劝说。

    工藤新一低下头,看似认真检讨,实则在心中腹诽。

    真是的,铃木园子的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青梅毛利兰可是从小就在学空手道,他根本没有机会保护兰嘛。

    “工藤,我们周天有个试胆大会的活动,两两一组,你要来吗?”铃木园子问,她不等工藤新一回复,又补充道:“如果你要来,刚好和兰能组一队。”

    “园子——”毛利兰喊道:“我和你组队就可以了。”

    毛利兰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是陪着铃木园子去参加,她非常清楚自家竹马的周末有多忙碌,工藤新一要忙着在米花町各个地方跑案件。

    毛利兰喜欢见着工藤新一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时闪亮亮的眼睛。

    “怎么样?工藤。你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兰了,这周天要不要一起去试胆大会玩?”铃木园子没有听毛利兰的话,她直直的盯着工藤新一。

    毛利兰用歉意的眼神看向工藤新一。

    不知怎么回事,园子总是认为她和新一是恋人,她和新一是青梅竹马,但并不是恋人。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超越了性别的性别的,真正的好友。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表现得过于亲密,这才让园子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拜托,铃木园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工藤新一颇为无奈地说:“难道我周末是去玩了吗?我是在协助警方破案诶。”

    “破案破案破案,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没什么啦。”园子不依不饶。

    “工藤可是米花町最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倒不是他去找警察破案,而是警察来找他协助破案,他没时间玩也是很正常的嘛,园子你就别为难他了。”一名男同学为工藤新一开脱。

    工藤新一向同学投去感激的目光,眼神却在注意到男同学身侧墙壁上的某种痕迹时如同被针扎般猛地收缩了瞳孔。

    ...那是什么?

    灰色斑驳的墙壁上是五指留下的血色印记,留下了这鲜红指印的主人曾很用力的用手指抹过墙壁,鲜红的指印泛着水泽,几滴血珠从掌印处延伸,顺着墙壁滚落,又消失于墙壁间。

    是新鲜血迹。

    在不久前,或者说一到五分钟之内的时间里,曾有一人经过这里,带着血迹,是受伤了?还是他伤害了别人后留下的痕迹?

    血迹的位置偏下,又被杂物覆盖了部分,要不是工藤新一恰好抬头去看同学,又加上他从小被父亲训练观察能力。

    恐怕这些血迹很快便会融为这斑驳墙壁苔藓的一部分,再也无人知晓。

    无论是哪种这里都变得非常危险,这里非常狭小、杂物很多,适合藏匿尸体和凶器,甚至是凶手。

    冷汗从工藤新一的额角划过。

    工藤新一感觉到在他目光触及那血迹的同时暗处一股充满寒意的视线也盯上了他,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恶魔已经盯上他。

    但只是瞬间,那视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速度快到工藤新一根本找不到这抹视线的来源。

    危险。

    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

    工藤新一环顾四周,斑驳狭小的巷道、堆积着杂物的空间、电线杆、头顶上懒洋洋趴在电线杆上轻蔑的黑猫。

    在哪儿?这里什么地方还能藏人?

    “新一?”毛利兰的呼唤将工藤新一唤醒。“你不舒服吗?”

    猛的回神的工藤新一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到校服外套里的衬衫被打湿黏在了背上,他的心跳很快,浑身发冷发软。

    在毛利兰充满关切的眼眸中,工藤新一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额前的头发贴在脸上,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哦吼,工藤。你生病了?你的脸色有够差劲的。”

    工藤新一抬起眸,眼神锐利又焦急,他开口催促道:“你们快离开这儿。”在藏匿于这里的杀手决定对他们动手前,离开这里。

    这留下血手掌印的出血量来看,杀手一定带着凶器,那手掌印可能是被害者留下的。

    而凶手仍然藏匿于这小巷里。

    如果他们继续逗留在这小巷里,会非常危险。

    见几人向他投来了无法理解的目光,工藤新一舒缓了口气,装作无事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回家,我想起前两天看到了这附近贴的告示,最近要更换新的电路。”

    “假如你们还记得?这条小道是用于放置电线的。”

    一名男同学的脸当即垮下来,他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我叔叔在电力厂上班,要是被他看见了我在这里乱窜,他又得骂我了。”

    “新一,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毛利兰敏锐的注意到了工藤新一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你们’,不是‘我们’。

    “我刚想起我还有东西落在了学校里,我得赶在学校关门之前回去拿。”工藤新一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他满脸歉意的看向毛利兰:“抱歉,小兰。我今天没法陪你回家了。”

    “我们快走吧。”那名男同学催促了一声,扭头就开始往小巷外边冲。

    其他人也不好在说什么,他们跟在那名飞奔的男同学身后飞快离开了小巷。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工藤新一舒了口气,他一只手揣兜,紧紧握着裤兜里的电击器,他坚定的看了眼血手印面朝的方向,那是一个被阴影覆盖的小巷。

    工藤新一的目光畏惧又坚定,一个人面对杀手,他无疑是害怕的,但他同时又不可避免的感觉到兴奋,而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他不能放任手持凶器的杀手到大街上去。

    ....

    ....

    琴酒沿着小巷向另一头走去,他垂头,任由平日里打理的柔顺又柔软的银发,遮住他大半张脸。

    帽子被诸星大打落,他也来不及捡,他现在只想回到最近的安全屋内。

    至于被他打电话叫来的绿川光,不,琴酒现在不想见到绿川光。

    与诸星大的缠斗令琴酒此刻的状态相当差。

    他的手脚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乏力、麻木和冰冷的状况。

    他还能强撑着行走靠的全是自身坚定的意志以及对未知环境的警惕心。

    琴酒的警惕心不允许他在这样未知的环境下昏迷过去,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昏迷过去可能意味着他再也醒不来。

    哈啊,大名鼎鼎的‘人型兵器’、里世界的top killer,琴酒被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做掉了,他会沦为里世界的笑柄吧。

    琴酒漫不经心的想,他想,他的心理素质一定是过关的。

    毕竟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哪怕已经到了濒死的状态,也能分出一些精力去想些有的没的。

    琴酒顿住脚步,他眯起眼,试图让发黑的视线变得更加精确。

    巷口处停着的白色马自达,琴酒有印象。

    他在‘不眠’外边见过,所以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位黑衣成员的这。具体是谁的车,琴酒不清楚。

    他不打算与这辆车的主人有任何接触。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征兆。

    想想看吧,先是乌丸莲耶派黑麦威士忌来监督和警告他,他可没忘记他肩膀上的那枪是谁打的。

    现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又有一名黑衣组织的成员出现在这附近,他可不记得黑衣组织有这么多任务在这小小一个米花町执行。

    琴酒很难不去多想。

    哪怕这一切与乌丸莲耶无关。

    琴酒也不会允许自己露出任何弱态或是暴露任何弱点在黑衣组织的成员面前。

    黑衣组织是危险的丛林,只要狮子受伤,这些鬣狗就会一扑而上分食狮子,琴酒是狮子,但他并不想当被分食的那头狮子。

    黑衣组织的成员之所以会畏惧他,不过是因为琴酒表现出来的绝对力量,这令他们清楚,惹怒琴酒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但如果琴酒不再对他们有威慑力——

    于是琴酒毫不犹豫的转身,避开巷口的白色马自达,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耳麦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飞虫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耳机里。

    “阵,斜前方的拐角口,有个金发黑皮肤的男人朝着你的方向过来了。”飞虫的口气有些着急。

    他刚才的失态引起了调停者的注意,像飞虫这样被限制在了信息塔里的人都会有调停者负责管理。

    常年的密封环境容易使人精神崩溃从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调停者的作用就是在信息塔的黑客出现任何异常波动时做出反应及时清理避免损失。

    金色的头发,黑色的皮肤,这特征实在是过于明显。

    安室透。

    琴酒的表情瞬间冷若冰霜。

    这两天里他见到过的所有新面孔,除去已经被他弄死的黑麦威士忌,就属降谷零最麻烦。

    与降谷零虚伪的作态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降谷零是朗姆的人。

    琴酒毫不怀疑,作为朗姆的线人,降谷零绝对会趁着他重伤的这个机会做掉他,哪怕他没这么做,也绝对会将琴酒的状况报告给朗姆。

    琴酒勉强直起腰来,他咬咬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这副模样绝不能被降谷零看见。

    “从两条小巷的中间,堆积着杂物的区域穿过去就能绕开他。”

    闻言,琴酒毫不犹豫的迈向杂物堆,他不需要过问,飞虫有他自己的门路能知道附近的所有路线。

    琴酒刚从杂物堆穿过去,飞虫又是一惊一乍的惊呼。

    “啧,怎么又有个人过来了。”

    琴酒微微一顿,他停下从杂物堆里钻出去的动作,半倚着破木板用余光向外睨。

    被覆盖了大面积的杂物挡住,琴酒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很少。

    但这已经足够琴酒区分对方的身份了,穿着黑衣,背着琴酒,黑色的短发与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不正是他新看中的名为‘绿川光’的家伙吗?

    琴酒很清楚,绿川光会来到他身边,是出于乌丸莲耶的命令。

    鉴于另一个被乌丸莲耶指定过来成为了他的搭档的黑麦威士忌心思不纯。

    琴酒现在非常怀疑乌丸莲耶会趁着他虚弱的这个机会弄死他。

    于是绿川光也不值得信任。

    如果不是贝尔摩德那女人实在太麻烦,琴酒根本就不会给绿川光发消息。

    绿川光足够安静和孤僻,他会把琴酒受伤这一消息烂死在自己的肚子里。

    贝尔摩德不一样,不出半个下午,恐怕全组织都会知道琴酒受伤的消息。

    更何况在给绿川光发消息的时候,琴酒的状态还行,哪怕绿川光突然发难,琴酒也不定认为自己会输。

    就像是他弄死诸星大那样。

    如果不是诸星大——

    琴酒咬着唇,压住从唇缝间吐出的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他捏紧了大衣口袋里的□□。

    让他放弃抵抗,绝无可能。

    绿川光背着琴盒,表情冷郁,他双手揣兜,那双无机质的蓝灰色猫眼扫过附近的建筑。

    随即眼光微转落在了琴酒藏身的杂物堆里。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喘息声,仅是短暂的、不到一秒的时间,但拥有敏锐听觉的诸伏景光仍然听见了。

    “Gin?”绿川光用他那喑哑的声线问。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绿川光并不意外。

    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些许细微的幅度,他脑中浮现昨日于‘不眠’见到的琴酒的模样。

    那浑身被辉光笼罩着的银发男人表情淡漠、眼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哪怕诸伏景光站在他面前,他也没从琴酒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琴酒就像是只有着银皮毛的昂贵猫咪,高傲得很。

    这般高傲的家伙怎么会主动让人看见自己拖着受伤的躯体从杂物堆里钻出来的狼狈模样?

    于是诸伏景光贴心的转过身又等了一会儿。

    越来越浓郁,血夹着灰尘的味道蔓延开来。

    琴酒伤的很重。

    再拖下去琴酒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抱歉,我过来了。”绿川光说。

    绿川光走向琴酒所躲藏的杂物堆,也就是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的掀开杂物,却没有找到按照他的推测应该藏在这里的琴酒。

    但琴酒曾经的确藏在这里,木板上的残留的血迹还有新鲜的水泽,琴酒曾倚在这里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琴酒在诸伏景光贴心的为他留下的准备时间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琴酒跑了。

    诸伏景光眼中划过一丝晦暗,嘴角扬起的幅度放平下去。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木板上残留的血迹。

    是了,高傲的大猫根本无法被驯服。

    琴酒不信任他。

    这样就没办法了啊,他必须找到琴酒。

    余光中,诸伏景光看到一抹银色飞快划过,又极快的隐入黑暗之中。

    诸伏景光转身快步走向余光瞥到的方向。

    在诸伏景光转身的瞬间,一滴温热的鲜血落下砸在木板上。

    血滴砸在木板上的轻微响声被诸伏景光的脚步声覆盖,没能被诸伏景光发现。

    “呼,幸好引走了。”飞虫松了口气,他压了压自己飞快敲击键盘后有些发麻的手指。

    他刚操控附近某个电子设备引走了诸伏景光。

    飞虫表现的就好像正被诸伏景光搜寻的人不是琴酒,而是他—— 噢,如果被搜寻的人是飞虫,飞虫远不会有这般情绪波动。

    再看琴酒呢,他屈着腿半蹲在杂物堆上方的空调外机上,脸色一片苍白,却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分明琴酒才是被好几个人追着的那个人,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慌张。

    琴酒根本没有离开那杂物堆,他只是踩着杂物顺势爬到了空调外机上,刚才他就蹲在诸伏景光头顶。

    倘若那滴血在诸伏景光转身之前落下,琴酒此刻也该被诸伏景光发现了。

    “我说阵,这几个在找你的也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吧,怎么?你这才刚恢复卧底记忆他就想弄死你,乌丸莲耶是在你的脑子里植入了读取思维的芯片吗?”

    待诸伏景光离开视野范围,琴酒踩着杂物从空调外机上一跃而下,左肩膀中破碎的骨片因为他下跳的剧烈的动作扎进了肉里。

    哪怕是忍耐力如琴酒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他用力的吸了两口气,又一次性吐出来。

    “不知道。”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干哑的可怕。

    飞虫有些不忍心的说:“阵,要不我联络支援吧,咱们直接武力压制干翻黑衣组织。”

    琴酒懒得回答飞虫的废话。

    就连飞虫自己也明白这句话是不过脑子的废话。

    琴酒卧底于黑衣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彻底瓦解这个组织。

    黑衣组织就像一颗大树,如果无法连根拔起,便是永远也没法清除。

    对待黑衣组织必须更加谨慎。

    黑衣组织的存在威胁到了世界的安定。

    琴酒在卧底黑衣组织这些年与乌丸莲耶的接触中,深刻感受到了乌丸莲耶的可怕之处。

    黑衣组织能够成为里世界最神秘、强大的组织,少不了乌丸莲耶的决策力与对局势的把控力。

    乌丸莲耶从不出现在组织的基地之中,见过乌丸莲耶的成员只有琴酒、贝尔摩德以及朗姆三人。

    琴酒展现了对组织足够的忠诚和自身的能力后才获得了面见乌丸莲耶的机会。

    然后乌丸莲耶在琴酒身上施展了他的控制欲和支配欲。

    曾经的琴酒对乌丸莲耶的行为不以为然。

    毕竟他辜负了boss的信任所以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琴酒也一直不明白自己每次受‘惩罚’后,贝尔摩德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现在琴酒再度回想起乌丸莲耶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恶心,乌丸莲耶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施展他的掌控欲和施虐欲。

    琴酒闭了闭眼,愤怒令他的脑袋产生钝痛的眩晕。

    为了彻底清除黑衣组织,在乌丸莲耶点名他的卧底身份前,他都必须留在黑衣组织里继续卧底,以及洗清乌丸莲耶对他的怀疑。

    首先,他要做的是不被三名黑衣组织成员找到,并离开这里。

    ....

    降谷零捏着手机,他看着手中像是手机的信号增幅用的设备,他茫然的走了两步,怎么回事?琴酒人呢?

    为了快速寻找到琴酒的位置,降谷零咬牙花点券在直播商城购买了一次性定位设备。

    这定位并非是直接显示琴酒的位置。

    而是提供一个信号增幅设备,离琴酒越近,增幅设备的光芒就会越发耀眼,总共有五个档次的亮度。

    他打开设备一路在这些小巷里穿行、寻找着琴酒的位置。

    增幅器的亮度在不久前达到了满格,这意味着琴酒刚才就在自己附近,可几秒之后增幅器又重新暗淡。

    这玩意不会是坏的吧?

    【琴爷:溜了溜了。】

    【透子好惨啊哈哈哈哈,他为了攻略琴酒真的花费了好多好多,要不是商城没有爱情魔药,估摸着透子打二十份工也要拿下爱情魔药吧。】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就这么小快地儿,这三个人怎么还没碰上。(该弹幕已被管理员屏蔽)】

    【哈哈,这不三个人都还没找到琴酒吗?真没用啊(不是),琴爷受重伤都能溜着这三个人玩,不会最后没一个人找到琴酒了吧。(该弹幕已被管理员屏蔽。)】

    【这倒不至于,三瓶威士忌都是人精,他们知道琴酒受伤,肯定会死守几个出口,耗也能把琴爷耗死。(该弹幕已被管理员屏蔽。)】

    降谷零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这些建筑之间的夹缝并不大,但过于杂乱,琴酒又的确是个很能藏的家伙。

    降谷零现在非常急躁,心里就像是有把小刷子在挠个不停,一刻也不能消停,他分明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差一步之遥,却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

    突然,眼尖的降谷零一眼瞥到了地上的某种痕迹。

    等等?那是什么?血?

    降谷零忍不住呼了口气,心中的急躁舒缓了些许,他想,他大约是要找到琴酒了。

    降谷零顺着血迹的方向走去,血迹在杂物堆里呈现了明显的堆积和擦痕,琴酒曾经在这里停留过,时间不短,这是个好信号。

    琴酒维持着冷淡的表情,他掀开地上一堆杂物,从中找到一个脏兮兮的被遗弃的急救箱,他瞥了眼急救箱上沉积的泥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伸手利落的撬开箱子。

    ——放着绷带和药物。

    飞虫忍不住闷笑出声,他把琴酒一瞬的迟疑看在了眼中。

    很难想象,一个与战斗为伍,时常会在废墟里摸爬滚打的特战队员、或者杀手?居然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

    ...有些反差可爱。

    不过飞虫更多的是对琴酒的佩服,这些年黑泽阵在组织里变得更加强大了。

    琴酒在被人追踪的情况下还能观察到杂物下方可以利用的物资,这是何等的冷静与观察力。

    药物已经过期,是一些及时止血的药粉。

    见琴酒已经拆开药粉包装,飞虫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是打算把这过期的玩意用在自己——”

    下秒,琴酒已经毫不犹豫的将药粉倒在了伤口上,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用绷带将伤口绑上。

    听到飞虫戛然而止的话语,琴酒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嗯?”

    好吧,琴酒当然会用。

    这冷静的疯子为了达成完美卧底,能毫不犹豫的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物往身体里注射。

    过期的药物或许会带来副作用,但这值得琴酒赌一把,它能让琴酒支撑的更久,以此面对绿川光和降谷零的追踪。

    感觉到伤口正隐隐发热,大约是这过期的止血粉起了些许作用。

    琴酒环顾四周,刚走没几步,两栋建筑的狭缝便传来急促又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没完没了。

    解决一个,跟上一个,摆脱一个,又来一个。

    这人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哪怕他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脚步声,也仍然做不到像杀手那般轻巧。

    普通人。

    像是印证琴酒的猜测,飞虫的声音也在耳机里响起。

    “怎么还有中学生闲着往这边跑?日本中学生能不能不要给人添麻烦啊,是作业太少了嘛——”飞虫抱怨。

    工藤新一脚步急促的踩过杂物,他从缝隙间穿过,身后仍然跟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那黑色长发、背着琴盒、浑身染血的恐怖男人像个幽灵跟在他身后。

    他的心跳很快,急促呼入过多空气令他喉咙涌上些许腥甜,但他不敢停下。

    工藤新一得说,他报警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反倒是追着血迹寻找伤者是他这十七年间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工藤新一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信了。

    他从小被父亲训练各种能力,他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才能应对绝大多数问题。

    所以只是‘绝大多数’不是全部。

    工藤新一顺着血迹探索时,藏在阴影中浴血的黑发男人举着棍子对着他发动袭击。

    尽管工藤新一不明白对方为何有瞬间犹豫,但这并不妨碍反应过来的工藤新一扭头就逃。

    怎么办?他该往哪儿躲。

    工藤新一因恐慌收缩的眸子扫过眼前堆积的杂物,他注意到被杂物覆盖了部分、紧贴着房屋的楼梯,这是通往公寓屋顶的楼梯。

    通常是修建屋顶时使用的楼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拆除。

    在屋顶上工藤新一更容易被大道上的路人注意到,他能寻求道更多逃离和获救可能性。

    唯一有点,最上层的木板上扎满了钉子,他极有可能会被钉子划伤从而染上破伤风,以及那黑发的男人身后背着的琴盒。

    从体积上看,那绝对是一把狙击枪。

    登上屋顶能为他带来更多的逃生空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狙击手最佳的狙击视野内。

    工藤新一咬牙踩着堆积木板上准备爬到楼顶。

    疾风迅雷之间,工藤新一的肩膀被人捏住,工藤新一被吓得险些跳起来,他有一瞬间甚至忘却了呼吸,只留下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只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扯着工藤新一,随即是整个天旋地转。

    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按着他的口鼻,另一只手穿过了他的双臂,将工藤新一牢牢锁在原地。

    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满工藤新一的鼻间,工藤新一这才反应过来,捂着他脸的那只手上竟然全是血。

    他要捂死自己!

    脸上的那只手捂得太紧,工藤新一甚至没法发出丁点声音。

    受惊的工藤新一仰着头试图将这几乎要杀死他的男人映入视野之中,却只能看到些许银白的发丝,他的视野里甚至看不到挟持了他的男人。

    强烈的求生欲望令工藤新一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挥舞着双臂和双腿猛地挣扎起来。

    大抵是琴酒受了重伤,当然,他本就没有杀死工藤新一的想法。

    工藤新一屈起的手肘击中了击中了琴酒的肩膀。

    琴酒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他的声音很低,但工藤新一离琴酒实在是太近了,他很难听不见。

    琴酒发出的闷哼微弱、没有一点攻击性。

    就像是羽毛轻轻挠在工藤新一的心间,有些奇怪的痒痒。

    琴酒略显无奈的从唇缝间吐出一声叹息。

    他压下心中的不耐,冷声提醒道:“别动。”

    他的警告仅此一次,如果工藤新一再闹腾,琴酒会毫不犹豫敲晕他。

    只见,上秒还在剧烈挣扎活像只即将被磨刀霍霍的猪羊的工藤新一在琴酒话音落下后突然不动了。

    琴酒略微意外地看了眼工藤新一,还挺识抬举。

    工藤新一僵在原地,不是出于对琴酒的恐惧、或者被琴酒的话恐吓到,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琴酒为了控制工藤新一不让他乱动以及发出声音,他用双手紧紧锁着对方,这也就导致两人紧贴在一起。

    工藤新一的后背紧贴着琴酒的胸膛,隔着不厚的布料,他能感觉到琴酒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以及布料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

    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琴酒早就脱掉了身上的防弹衣。

    琴酒比正在发育阶段的工藤新一高大半个头。

    他要想伏在工藤新一耳旁说话就得低下头,将唇瓣贴近工藤新一的耳朵。

    当琴酒低头,银白的发丝便自然垂落在工藤新一身上,有几缕冰凉的银白发丝钻进了工藤新一的后领。

    他闻到了琴酒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儿以及属于琴酒本身的些许淡淡的烟味儿。

    但这都不及琴酒在他耳旁说话来的刺激。

    微热的呼吸喷在工藤新一的耳畔,琴酒低哑冷淡的嗓音像是轻轻拉动大提琴的琴弓,引起他的耳膜一阵共鸣的震动。

    从耳畔的强烈酥麻感迅速蔓延工藤新一全身,令他动弹不得。

    太近了。

    他和这个陌生男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工藤新一正是毛手毛脚的年龄,一丁点撩就能让他躁动不已。

    与琴酒的接触令他像是第一次见着电线杆上贴的□□广告,那般令他面红耳赤。

    工藤新一本该对身后的男人产生排斥情绪,然而恰恰相反,他浑身酥麻的痒意并不像是排斥,反倒是兴奋和躁意。

    他压下心中过多分泌的肾上腺素,避免它们体现在另个尴尬地方。

    工藤新一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他嘴唇嗫嚅着吐出轻微的话语。

    他的声音太小,失血过多耳鸣的琴酒无法听清,他只是凭着工藤新一喷在他手心不同刚才急促的热气推测工藤新一正在讲话。

    琴酒眯着眼,不耐的凑近工藤新一。

    “嗯?”

    却不想工藤新一又因为他的动作僵的更厉害了。

    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思考工藤新一为什么会这样。

    这次,琴酒终于听清了高中生在说些什么。

    “...近....”高中生略显窘迫的声音隔着层层汽鸣声传入了琴酒的耳朵。“你离我太近了。”

    琴酒眼中划过了然。

    是了,眼前的高中生是日本人,日本向来是以礼为重的国家,他自然无法忍受与自己的近距离接触。

    见工藤新一没有再捣乱的模样,琴酒微微松开对工藤新一的钳制,他向后退一步,但没有完全松开工藤新一。

    琴酒依然保有一定余地能够瞬间制服工藤新一。

    琴酒与工藤新一拉开距离,他们之间留有半步距离,冷风从他们两者的缝隙间灌入。

    分明是自己主动要求的结果,但当琴酒退开,工藤新一又无由来的涌上一阵失落。

    很快工藤新一便没时间继续失落了,他的后背是一片冰凉的湿润,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把后背。

    工藤新一支起手指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是血。

    工藤新一偏头看向背后钳制了他的男人。

    这里实在是过于狭隘,琴酒没有避开工藤新一的空间,甚至为了能让他们两人都顺利的藏在夹缝间,他们不得不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索性琴酒便由着被他挟持、险些被黑衣组织灭口的高中生散发他过剩的好奇心。

    琴酒并非想要保护工藤新一,要知道,神锋缉查组是业界出名的‘疯子’团队,控制牺牲从不在他们的选择名单内。

    为了完美的卧底和铲除黑衣组织,每个人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哪怕是让琴酒赴死,琴酒也会毫不犹豫前往。

    琴酒之所以会将工藤新一拽进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工藤新一的脚步会将附近的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引过来。

    琴酒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触及琴酒的容貌,工藤新一有瞬间停止了呼吸。

    身后苍白的男人有着深邃俊美的脸庞,是属于欧美地域带着些许侵略意味的美感。

    却又在某些地方像是亚洲人的感觉,是混血。

    上扬的眼尾为他增添了几分凌厉与冷冽,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男人惨白的脸色几乎到了透明的程度,银白的睫毛微微颤动,唯有那双森色的眸子始终冷静,像是一轮无法被撼动的凛月。

    偏偏唇瓣是一片昳丽的红,像是一朵玫瑰落入了冰冷的雪原。——琴酒为了防止自己发出疼痛的喘息,牙齿一直咬着唇瓣。

    工藤新一将目光落在琴酒肩膀上那已经将绷带染红的伤口,那些不断冒出的鲜血湿透了工藤新一的校服。

    男人受了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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