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銜青,驚不驚喜!
徐月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全身暖洋洋得。他伸了個懶腰,拉過被子蓋在臉上,閉着眼在床上打了個滾。
“元芳,端茶來。”他下意識喊了聲,被子裏的竹香不留痕跡地鑽進他的鼻子裏。這味道熟悉得很,他沉思了瞬,遲鈍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
“公子,水。”應話的是一個陌生聲音。
徐月見埋在被子裏的腦袋一滞,片刻慢悠悠擡起。便看見一個面生小厮跪在地上,雙手奉上茶盞。
他坐起身子,迅速擡頭看向四周。眼睛快速掃過一件件陌生的置物,最後落在不遠處的書桌上。
書桌上擺了不少毛筆和小冊子,明黃色的冊面高高矮矮堆在一角,旁邊還有幾挂墨跡,有一副他之前見過。
是沈銜青在書房畫的,那天他去送簪子的時候掃見的,沒想到挂在這了。
等下。
徐月見忽然渾身一激靈,垂頭看着被褥和已經換掉的衣裳,抖着唇問:“這是誰的屋子?”
地上的小厮擡頭來,疑惑道:“自然是王爺的屋子。”
徐月見聞言卡殼了許久。
而後當即按住臉,他想起來了!
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了!
他開始同沈銜青喝着酒,但喝着喝着醉了過去,之後他突得想起任務,竟然輕薄了沈銜青,還是把人撲倒了去輕薄!
救命!!!
徐月見兩眼一黑,整個人如面條一樣軟了回去。
他怎麽敢啊!他怎麽敢親沈銜青啊!
嗚嗚嗚,他一定是瘋了,竟然還能對他說出‘耍流氓’的話。
蒼天啊!他瘋了嗎!
徐月見咬着唇欲哭無淚,可哭着哭着又轉念一想。
他難道是天才嗎?作為一個直男,這麽會撩人!
“公子,可還要茶?”跪在旁邊的小厮瞧着床榻上的人臉色變了又變,開始天崩地裂,到生無可戀,現在竟又笑出聲來。
實在難懂。
“哦對,忘記了。”徐月見心情轉好,坐起身來接過茶盞,溫熱的茶水滑過喉間,讓幹燥的喉間舒坦不少。
他把茶盞給小厮,問:“王爺呢?”
他占了沈銜青的屋子,那他人去哪裏了?
“王爺在書房。”小厮端起茶盞,說完起身走到門口,對候在外頭的丫鬟道,“公子醒了。”
領頭的丫鬟走進來,先福了福身,笑着道:“公子好,請移步盥洗處。”
徐月見頭一回見這麽多人伺候,有些局促。見她們放好東西,便擺擺手讓她們出去。
丫鬟們互相對視一眼,還以為是哪裏沒做好。領頭的丫鬟倒一點也沒變,笑臉盈盈地福身,慢慢帶着一行人退了出去。
退出去後,旁邊的丫鬟緩步走上前,小聲問:“阿蓮姐姐,徐公子什麽也沒問,也沒讓我們伺候,如何和王爺說?”
名為阿蓮的丫鬟轉頭看了眼開着的門,輕嘆道:“如實禀報。”
坐在床榻上的徐月見看人走遠,松了口氣。他不大習慣被人伺候,別的事情還好說,刷牙洗臉這種幼兒園小朋友都會做的事,他哪好意思懶一下。
徐月見快速穿上衣裳,腰間的帶子還沒系上,便屋外忽然傳進一道熟悉的聲。
“少爺,你在嗎?”
徐月見的手一頓,快步走到門口,老遠就看見元芳踏過門檻走進來,手裏還拎着什麽。
“元芳?”他喊了聲,站在門口等着。
等元芳走近了,他才看清元芳手裏拎着的東西是什麽,他無奈地道:“你這幾天去哪裏了?怎麽一回來還拿着個烤鴨。”
問到這,元芳撓撓腦袋,也不大清楚自己說要去給秦路一個教訓,出去後就昏睡過去,再醒時他已躺在自己的榻子上。“奴才也忘記了,就記得一覺醒來手邊就放着黃桃鴨。醒後奴才沒找到少爺,就去問人,管事說您在前院,奴才這才找過來。”
聽元芳這麽說,徐月見總覺得不對勁,但又實在思索不出什麽。
管他呢。
徐月見晃晃腦袋,對元芳說,“以後還是別亂跑了,我還以為你幹什麽去了。”
“知道了,少爺。”
徐月見聽見答應,這才放下心。他也就住了一晚,沒多少東西,可以直接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得走出去,在路過書房的小院時,皆停頓腳步。
徐月見是在想,昨日那麽尴尬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以什麽表情和态度去面對,要是無所謂顯得不太尊重。
但要是不去,心裏又過意不去。發生那樣的事,沈銜青非但不怪罪他,還讓他在自己屋子裏換衣服,洗澡的,實在慷慨。
他琢磨來琢磨去,怎麽都琢磨不出個東西來。便問身後的元芳,“你說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恩,是現在報恩還是從長計議。”
元芳盯着少爺面上‘我就是那個人’的表情,汗顏道:“奴才也不知道。”
徐月見犯了難,直覺告訴他應該進去,說不定沈銜青不記得了,他還能訛一訛。但僅有的羞恥心,又讓他邁不出腳。
天可憐得。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自己怎麽能這麽要臉皮呢,果然是個好人。
“算了,走吧。”徐月見在門口望了望,還是狠不下心去。反正沈銜青不會長腿跑了,遲早有機會再見得。
等他修煉好臉皮,一定會再來訛的!
徐月見在門口放下無聲的豪言壯語,立即掉頭往屋子裏走。就怕等下真碰上了人,到時候不見也得見了。
人影逐漸遠去,守在書房門口的侍衛走了進去,恭敬地拱手道:“王爺,徐公子在門口徘徊了許久,并未進來。”
幾步遠的長桌後,一個身影隐在暗處,黑色華服裏若隐若現的金線折射出點點光,無形的壓力傳過來。
侍衛的腰背彎得更下,不敢擡頭去看。
青石站在一旁,見狀讓人出去,拿過茶壺給王爺倒了杯,小聲道:“王爺,莫不是徐公子已經懷疑上我們了?”
沈銜青擡起頭,眼眸盯着飄揚向上的煙氣,片刻後搖搖頭,“不會。”
“盯緊,看看他去哪。”
“是。”
徐月見順着石道走到自家院門口,雨霧漸漸小了,沒像紗布一樣撲上來。他抹了把臉進去,脫掉濕潤的外袍,倒在貴妃椅上,喟嘆一聲。
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話在理。
“少爺,小廚房備好了姜湯,送過來了。”元芳憚了下身上雨水,便看見院口的小厮拎着食盒走進來。一廂問話後,才知道這是廚房新做好的姜湯。
“嗯?他們怎麽知道我回來了?”徐月見聞言坐起身來,擡手接過瓷碗。姜湯碗還熱乎得,需要用冷布包着。
一聞味道,就知裏面放了足量的紅糖。
“小廚房算得真準,這真熱乎,還放了糖。”徐月見不愛吃姜,但誰叫古代的醫療技術不行,所以為了性命,也不得不從。
紅糖難得,他每回喝完都是吃元芳買回來的果脯,沒想到這會倒吃着了。
甜辣的味道滑入喉間,一口氣喝完一碗,身上都熱出一層薄汗。
“爽!”徐月見大喊一聲,慢悠悠倒回床榻上。
雨天連綿了好幾日,屋檐上的雨簾就沒斷過。早上掃枯葉的小厮,都穿着蓑衣在院中走來走去。
徐月見把椅子搬到廊間,靠在上面看屋外的淅淅瀝瀝。雨天用不着冰山,偶然來陣風都得攏上外套。
他之前怕冷得很,如今倒是搭個毯子就成。
這幾日前院很是安靜,來送膳的小厮說王爺好些天沒回來,怕是又忙了起來。
萬壽節将近,也是能理解。
徐月見撐着腦袋,望着不遠處被風雨打得飄搖的樹。
就是上次事後,沈銜青一句話不說得離開,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他是不信的。
難道害羞了?被他輕薄之後,惱怒到不想見他了?
徐月見想了好幾種解釋,還是沒能把害羞和沈銜青沾上邊。
算了,他遙遙嘆了聲。
既然山不見我,我自去見山。
徐月見起身憚了下衣袍上的雨珠,拿起屋邊的油傘,晃悠悠走到前院。前院的侍衛見到他,面色一變,疾步走到他跟前見禮。
徐月見的目光往後看了眼,正巧掃到一抹黑色的衣角,衣角內透出的金線,赫然彰顯那人的身份。
他挑了下眉,問:“王爺可回來了?”
侍衛對上徐月見調侃的眼神,後脊背冒出汗來。王爺已經發話暫時不見人,若是王爺沒有突然回來,他倒可以理所當然地回絕,但王爺就在自己身後。
侍衛支支吾吾一陣,閉着眼道:“徐公子,王爺并未歸。”
聽見這個回答,徐月見并不意外,只是感嘆這個侍衛也不容易,睜着眼撒謊。
“成,那我等王爺回來,再來。”徐月見随意地擺擺手,轉頭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身後的侍衛一看人走了,渾身一松,當即轉身進入書房。壓根沒看見,前面說要走的人,忽然停住腳步,慢慢又退了回來。
侍衛站在沈銜青面前,把剛才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說了一遍。
沈銜青把外套脫了,卷起袖子洗了個手,聞言沒說話。
盥洗處的水流響了幾聲又消失,侍衛的頭低着,他能感受到上頭人微微的不悅。
青石端來姜茶擱在沈銜青手側,小心地遞上帕子。
沈銜青擦幹淨手,眼眸望着外頭的雨霧,淡淡道:“下去。”
“是。”侍衛不敢多言,匆匆告退。
屋內安靜,沈銜青自嘲一笑,擡手喝掉姜茶。
他為何要期盼,要期盼徐月見多癡纏一會。他不是早就知道那人沒有心,只是為了歷劫,他不過是仙人飛升路上的一粒石子罷了。
若非正巧是他,也可能是別人。
沈銜青想到此,重重擱下茶盞,眼裏的戾氣翻湧。
他非良善之輩,徐月見選了他,就定沒有再換人的可能!
“黑甲衛距禹都還有多遠。”
冰冷的聲音兀然傳出,青石心口一跳,忙說,“禹都不比我們這邊,那邊正下着雪,黑甲衛前行艱難。”
“不過何簡傳來消息,定會在開春前到達,一舉攻克。”
沈銜青眸子滑過幾絲冷色,把帕子丢在桌面,“再去幾隊鐵騎,告訴何簡,糧草多得事,禹都我要活人。”
“是。”青石小心吞咽下口水,往後退去。
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青衣身影跑了過來,手裏握着東西。他神色一凜,剛準備大呵一聲,就看見來人着急地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看清楚來人是誰,青石閉上嘴,把門關上,自覺離開書房。
沈銜青站在窗邊,手裏拿着一本冊子,冊子上的字密密麻麻,全是奇怪的形狀,與正常認讀字并不相同。
他擡起毛筆,在上面點了幾個字,再從旁抽出一本釋義,翻開查閱。
禹都善巫谷,通鬼神,有起死回生,輪回轉世之例。
他朝‘鎖’點了下,忽然聽到幾聲腳步逼近。握筆的手暗自收緊,等氣息來臨時,又嗅到一股淡淡的竹香。
沈銜青手一頓,窗前突然蹦出個人影。
人影抱着好些沾着雨水的小花出現在窗口,手撐在窗柩上,朝他傾過來,大笑着說:
“王爺,驚不驚喜!”
沈銜青瞳孔微顫,手掌倏然收緊。
【黑化值-1】
徐月見:我可是演過青春校園劇的人!(叉腰)
來晚了!!!sorry!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