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讲学

    秦青灼拱手,侃侃而谈:“殿下,臣以为宜先试之而后推行,这样最为妥当。今征宁郡最宜为试,都城已遭洪涝之患,用以改税制,所遇阻碍微,改制更易成功。”

    顾煦越听眼睛越亮,他听了秦青灼的话没有做出反应,反而把秦青灼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仔细琢磨之后,发觉秦青灼的方法在这次的税制改革中最适宜,而且选择试点的地方也是恰到好处。

    试点,这个词真新鲜。

    以前没听过这个词,但顾煦一听见这个词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看向秦青灼,心里对秦青灼生出了好感。

    难怪皇爷爷当皇帝还需要朝臣出主意,顾煦第一次体会到有人出主意的好处。

    “秦大人,本殿先在这里谢过了。”

    秦青灼自然是一番推辞,顾煦赏罚分明,把秦青灼的功劳记在心里。

    近[ri],顾英在兵部笼络了一些兵部的官员。顾煦不明白为何父亲把他安排进户部,却把顾英安排进兵部。直到前段[ri]子,顾煦才明白父亲在和兵部尚书谈话,想把兵部尚书家的哥儿嫁给顾英。

    兵部尚书董诚本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因在战场上受伤后不能再做剧烈的行为,所以建康帝让大将军班师回朝,把兵部尚书给了董诚做。董诚在军中有许多的同僚,在朝廷之上做了几年的兵部尚书人脉也极广,最重要的是他深受建康帝的宠信。

    建康帝还是一介皇子时,董诚就拥护建康帝上位,建康帝上位后,董诚又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董家和顾氏皇室极为亲近。

    董诚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董无是少将军目前在御林军当值,小儿子董双是一个哥儿,长相明艳,在京城的圈子里也是出名的火爆美人。

    顾煦身为兄长还未有未婚夫,太子已经在给顾英相看了。虽说这行为不明显,但明眼人眼里都知道太子把顾英安排到兵部就这一层意思。

    “殿下不必客气,若不是殿下把臣喊出来说了这一番话,臣也没有这番见底。”秦青灼笑道。

    两个人在这里分道扬镳,但这次对话都在两个人的心里留下了痕迹。秦青灼回到中和殿继续当值,建康帝看了一份奏折直乐呵。

    “都是上奏请求归京过年的将军们,朕可以允几个将军回来,不可尽来,不然边疆谁来守。他们也不容易,让户部给兵饷里多加一些银子,过年总要吃点荤腥热闹热闹。”

    “宫宴的事让皇后去办吧,今年臣工们也受累了一年。”建康帝露出一丝笑:“秦爱卿,今[ri]就不需要要你了,朕要去皇后宫里。”

    秦青灼担任了起居注,可也不能跟着皇帝去后宫,只有白公公才能跟着去。

    “是,陛下。”

    秦青灼要离开时,顾煦就来找建康帝了,建康帝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亲切的叫了一声煦儿。

    他退下之时想到皇孙虽没有得到太子的宠爱,可建康帝一直都很看好皇孙。秦青灼下值还在皇宫碰见了许青阳等人。

    许青阳看见秦

    青灼也很惊讶,他含笑拱手:“秦兄,昨[ri]在一间酒楼吃了火锅,那锅子吃下去整个人都热起来了。秦兄的脑子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秦兄,我也去一间酒楼里吃了家常菜,酒楼的价格合适,装修每一层都是不同的风格。莫苍同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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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ri]酒楼开张,秦青灼也没有通知他们,他们走在街上闻到了火锅的香气就被吸引了,自己闻着味就进去了。

    “你们喜欢就好,我也是试着做一做,不然不够家里花销。”秦青灼每个月是八两银子,这银两够在京城里生活,但要生活得好还是不够的。

    此言一出,纷纷引起了许青阳和莫苍的共鸣。许青阳和莫苍还有父亲的支撑,每年父亲都会派遣人把银子送过来,两个人已经是成家立业的男儿了,总是靠着家里资助,他们的自尊心很受挫。

    文人手不能扛肩不能提,只有一支笔杆子。若是抄书要补贴家用,又太过麻烦。抄书要耗费很多的[jing]力,还要少错字,他们的[jing]力不足。

    许青阳颇有家产,但家产都在青县,他和兰哥儿已经在想在京城置办家业了。他的岳父是从六品鸿胪寺丞,给兰哥儿的嫁妆丰富。

    京城物价高,他们靠着双方父母在京城的偏远地方买了一间宅子,已是花了父母积蓄的大半。以后的[ri]子要靠两个人继续过,兰哥儿近[ri]就在京城里看铺子。

    没想到秦青灼早早的就做了打算,等他有了想法后,秦青灼已经把酒楼办起来了,效果还不错,昨[ri]短短的一天就有许多顾客,要是半个月后还屹立不倒,那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三个人聊了一些朝廷中的事,在朝廷做官后,聊得最多的就是朝廷上的事。

    许青阳:“税收改制,内阁大臣还在制定方案,但是户部尚书被抓进去了,还是先要把户部尚书的人选选出来才能把一些事办下去。”

    莫苍:“户部在六部之中就是香馍馍,谁都想铆足了劲去挤户部,更何况现在户部里还有顾煦殿下。”

    建康帝已有五十岁了,他喜欢修道就是因为身子骨弱。按照朝廷大致的方向该是太子登基,那么顾煦作为嫡长孙就是下一任太子。

    虽说顾英也颇受太子的宠爱,但毕竟还是一个庶子。崔正君出身忠义伯府,满门忠烈,这是朝廷中毋庸置疑的勋贵之家,而陈庶君门第太低了,又不知分寸,朝臣们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他们打小就是学的儒家经典,顾煦又是嫡又是长,立他为太子是正统,也可以让国家权力平稳的传下去。

    而今朝臣还在观望中,待太子登基后,朝臣们就会开始站队。从龙之功太吸引人了,大部分朝臣都不能拒绝这份诱惑。

    他们三人说这些还太早,他们还要在翰林院学习两年才能到朝廷各部做官。

    三个人到了分岔路[kou],各自分开。

    ……

    秦青灼上朝后,陆夫子在整理自己需要讲学的课,他不知道讲什么,好久没到京城来了,也不知道这些太学生喜欢听什么。

    () 有许多太学生还是勋贵子弟,他们这样的子弟从小家中就有藏书万千,懂的知识都懂。陆夫子本想讲《孟子》,但又觉不妥,[cao][cao]的搁下笔。

    他走出院子,马长问道:“陆夫子要上哪去?小的用马车送夫子。”

    “不用了,我就带着小童四处走走。”

    陆夫子走出秦府,今[ri]风雪不大,外边的雪已经被扫走了。陆夫子披着大氅,带着童子四处走动。

    童子把自己缩在围巾里:“夫子,这么冷,还不如在被褥里躺着。”

    陆夫子笑骂道:“你这童子忒懒,冬[ri]在家里待着就越发不想动了,还是要出来走走。”

    赶巧了,陆夫子在外边还不足一刻就遇见秦青灼从皇城里出来了。

    秦青灼从皇城里出来就把自己小红帽从袖子里拿出来戴在头上,本就有一个官帽,小红帽比官帽大,一下子就把官帽兜在里面了。

    陆夫子神[se]复杂:“……”

    你说你穿着绿[se]的官袍,头上再戴一顶红[se]的帽子,这成何体统!

    “夫子。”秦青灼瞧见陆夫子立马走上前去。

    “你这帽子还是少戴。”陆夫子这样的传统中年男子见不得这样。

    “夫子,这样暖和。”秦青灼美滋滋的说。

    俩师徒走在一起,秦青灼干脆带着陆夫子在京城逛一逛,京城中有一文人楼,诸多好文章都可以在文人楼里看见,秦青灼就带着陆夫子去那看一看。

    陆夫子心中意动跟着秦青灼到了文人楼。他站在一旁看了不下于十篇文章,他点评道:“这些文章辞藻华丽,但内里不足。”

    他又走到另一边看见一篇朴实无华的文章,还未看及名字就露出遗憾之[se]:“此篇文章有朴实之风,但不够深入,还是被框住了,没有多少新意。”

    他低头去看落名,那上面写着许青阳三个字。

    陆夫子:“……”

    陆夫子继续往前走,他又看了几篇好文章,有几篇文章是知名的大儒,那文章写得是没话说,一针见血,其中以李祭酒的文章最为得陆夫子的心意,李祭酒的文笔犀利,又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情感,让陆夫子看后就能感同身受。

    还有几位小辈的文章也写得不错,文无尘写的文章不是关于朝政的反而是如何品味茶道,这篇文章写得极为悠然、平淡在一众文章中独树一帜。王生水写的文章是关于礼制的,也是颇有见解,可见家学渊博。

    在一众好文章中也出现了一篇不能与之同在的文章,陆夫子看见这篇文章,眉头紧皱。

    “这叫崔成齐写的文章这么糟糕,怎么还放在文人楼里?”

    秦青灼拱手:“夫子,此人是忠义伯府的崔世子,崔正君是他的伯父,顾煦殿下是他表兄。”

    陆夫子无言以对。

    崔成齐觉得别人要有的,自己也要有。自己就写了一篇文章挂在文人楼里,文人楼背后的东家碍于他的家世也把这篇文章挂在上面以供众人观赏。

    “怎么不见你的文章?”陆夫子看了大半没看见秦青灼的文章。秦青灼的文章风格统一,他的文风朴实,暗藏玄机。

    秦青灼讪讪道:“到京城后大半的时间都在家里做试卷,考上后就在翰林院做事,没在文人楼里来写文章。”

    陆夫子闻言恨铁不成钢:“这几[ri]你写一篇好文章挂在文人楼里,名声于你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士林中,你写的一手好文章不能[lang]费了。”

    秦青灼应下来。

    陆夫子看过文人楼的里文章后对在太学的讲课有几分心得了。

    “对了,你会试和殿试之前的试卷怎么处理了?”陆夫子想到之前在淮郡闻名的解元试卷。

    “还在库房里,等哪[ri]缺钱了就把试卷用来卖了。”秦青灼想得可美了:“当然不能超过三年了,三年之后新一届的科举开始后,就有新的状元了。”

    那他就是昨[ri]黄花了。

    陆夫子觉得离谱的同时竟然也觉得有一丝道理。

    秦青灼在淮郡卖解元试卷被无良商家坑了一把,现在他是小心谨慎,尽量不让自己被商人坑到。

    那一件事的痛需要他用一生来治愈。

    陆夫子又跟着秦青灼去了酒楼,陆夫子瞧见一楼的场景,他老大感怀:“青灼,你这事办得好,又得了钱又得了名。”

    在安乐镇中教学,陆夫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收了秦青灼为徒。

    “我听闻朝廷正在改税制,还在推行农具改革,农具改革是你提供给工部的,我从来不担心你在这方面的事。”

    “我在淮郡时,有人总对我说,你到了京城会不会发生变化,会不会早就忘了初心,我一一反驳回去。我虽不济,但你是顶好的徒弟。你这个人啊,我还担心你在京城吃亏。”

    秦青灼闻言感动:“夫子也是顶好的人,我不管取得再高的成绩,都是夫子拉了我一把。锦上添花虽好,但不如雪中送炭。”

    陆夫子听见秦青灼夸他,不动声[se]的挼了挼胡子。

    秦青灼含泪被感动得不行。

    看吧,他的徒弟有时候就是太傻了。陆夫子这般想着,心里却软得厉害。

    “在朝做官,万事留一个心眼,不要做一个孤臣。”陆夫子多说了一些:“做孤臣还有扛大事的臣子很累,但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也会支持你。这是你的官,你的路,我的话对你只有建议。你觉得有用就听,没用就扔在一边。我说的话也不是时时说的都是正确的。”

    秦青灼含泪,他戴着不[lun]不类的小红帽,俊脸通红。

    “对了,若是你要卖试卷,记得要分成。你是做题的人,我是出题人。”

    秦青灼:“……”

    这颗心被伤得破破烂烂,他缝缝补补。

    “夫子,你放心。”

    明南知跟着卫大夫学习了针灸之法,卫大夫给他一个小木偶。小木偶光着身子,骨头的连接处很明显,身子上全是[xue]道,卫大夫让他自己带着回家练习。

    明南知拿着一排针灸还有一个小木偶回去了。

    卫师兄的针灸之法最得卫大夫的真传,他看见明南知苦恼的拿着小木偶回去,他笑道:“我以前练习针灸还练废了五六个木偶。”

    杨师兄最擅长的不是针灸,他是骨科的,听见卫师兄这么说,想到卫师兄小时候练习针灸还用自己的手试过,他打了一个寒颤。

    回到家后明南知把诸事做完,他就把卫大夫给他的小木偶拿出来了,拿了一根长针对着小木偶捅。

    秦青灼沐浴后出来看见长针在烛光下泛着银光,秦青灼一阵心悸。

    “相公,你先睡,我练一练针灸。”明南知继续和小木偶较劲。

    秦青灼看着在桌子上的小木偶很快身上就多了几个细细的点,秦青灼看得瞠目结舌。

    明南知学习当大夫时,秦青灼也帮着明南知分了分[cao]药,现在对针灸是没法办了。

    “我今晚也有些事要做,今天把我扔下的文章捡起来写一写。”秦青灼自去研墨,提着袖子,先是打了[cao]稿。

    作了几篇废文章,慢慢找到感觉后,一气呵成就把文章写好了。写完后听见打更的声音,他才明白时辰不早了。

    他走进屋子,屋子里的烛光还亮着,明南知已经躺在被褥里了。

    马长一家和段言在秦家做的活轻松,他们是从征宁郡赶来的,现在[ri]子已经步入正轨了。

    酒楼里差人,明南知让马长找人来,马长推荐了几个同乡,明南知考察之后就让马长的同乡在酒楼里先试一试。

    “我们酒楼是刚开张的,一个月是二两银子,不包住包吃,干活的时候必须穿酒楼里的衣服,夏季有两身衣服,冬季也有两身衣服和鞋子。在酒楼干活每七[ri]可以休息一天,排班休。你们若是同意就签下契书。”

    酒楼的火爆出乎明南知的意料,夏掌柜直说人手不够,明南知只好再多招一些堂倌。

    从征宁郡逃难来的人一听这么好的待遇,等明南知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夫郎,我们是愿意的。只要您愿意给我们一顿饱饭吃,我们干什么不愿意。”说这话的是一个黝黑的汉子。

    他是男子还可以在码头里扛沙袋,但这活太伤身体了,码头的老板还会以各种借[kou]来克扣工钱。他们吃的饭都是老板包的,从他们的工钱里扣,吃一顿要扣十文钱,要是不肯给饭钱,那就不准在这里做了。

    马长心里所感,他把众人的契书收了回来递给明南知。

    “在酒楼里只要你们不偷懒,我们决不会亏待大伙的。”

    明南知走后,他特意让马长留下来和同乡的人叙旧。

    第 80 章 讲学

    “马兄弟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活。”一个汉子亲热的揽住马长的肩膀。

    “这不是我的好,都是大人和夫郎的好。”马长说道:“要是没有遇见大人,我还是一介奴隶。夫郎让我来找人,大概也想到了我会找同乡的人,我在京城能有什么认识的人。”

    马长叮嘱道:“大人和夫郎就是这么好心肠,你们可不要谢我,好好在酒楼里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好。”

    几个人纷纷拍着胸膛保证。

    明南知回到医馆看病,秦青灼把自己写的文章一大早就挂到文人楼去了。

    文人楼的伙计本还是哈欠连天的样子,他瞧见秦青灼认出那张脸来,一下子就[jing]神起来了,脸上堆了一层笑意:“小的见过秦大人,秦大人好,到文人楼有何事?”

    “昨[ri]新写了一篇文章,想着挂在文人楼里。”

    伙计顿时脸上一喜。新科榜眼和探花都在文人楼里留下过墨宝,偏偏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没有在文人楼留下文章,这还是东家的一大憾事。

    “状元郎,多等几年也能等到,可这六元及第不是等就能等到的。”

    现在秦青灼想把文章挂在文人楼里,伙计忙不迭应下来,笑逐颜开道:“秦大人,您的墨宝我们文人楼求之不得。”

    秦青灼不再久留。

    伙计在文人楼里做活,也是识字的。他一瞧秦青灼这字就觉得这是上乘之作,他迫不及待的把这篇文章走进去递给了东家。

    “东家,这是秦大人写的文章。”

    文人楼的东家久而不得秦青灼的墨宝,现在这墨宝就出现在他面前。

    东家脸上一阵惊愕,一会儿就添了笑意,手上的动作急迫。

    “快让我瞧瞧。”

    东家接过文章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读完后久久不能回神。

    叹道:“这一辈的人还有谁能比得过这位秦修撰。立意深远,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这篇文章就挂在文人楼的中心偏左吧。”

    秦青灼的这篇文章尽显锐气,显出少年意气。在文人楼里还有其余大儒和文人墨客,官员的文章,有的人的地位,秦青灼不能越过去,这已经是文人楼能给的最好位置了。

    建康帝今[ri]的心情不错,秦青灼去的时候,建康帝刚吃了丹药。

    “秦爱卿来了,工部已经把播种耧车做了一千辆,等[chun][ri]来后,还能再多做些。”

    “恭喜陛下。”

    建康帝笑了:“还是你的点子好。朕年轻的时候要是遇见了秦爱卿,没准儿还能谱写一段君臣之间的佳话。”

    这话已经是对秦青灼莫大的褒奖了。

    秦青灼心里嘀咕,那这样把周首辅置于何地。

    “陛下严重了,臣惶恐。”

    建康帝也只是说说而已,他看着秦青灼年轻俊美的样子,再一想到自己逐渐年迈的身体,他有些感叹。

    户部尚书的人选又推了人来,这人是文次辅举荐的,薛游。

    薛游本在朝中任职礼部侍郎,但因谏言惹怒皇帝被贬到西北苦寒之地。文次辅这次竟是举荐了这个人,建康帝目光凝了凝。

    薛游是直臣,但他是清官,还是一个孤臣。建康帝被他在金銮殿上骂过,建康帝有些踌躇,他按下不表。

    秦青灼站在中和殿,建康帝看向白公公。

    “你还记得薛游吗?”

    白公公是人[jing],提到薛游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陛下,薛大人谁不知道,说起来薛大人今年四十多了,薛大人以前跟秦大人一样也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秦青灼[jing]神陡然一震,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是啊,他曾经也是骑马游街的状元郎,朕那时才二十几岁。现在他去西北之地去了多久?”

    白公公心里算了算,他对皇帝上心的人自己心里有一个小本本。

    “哎哟,陛下,薛大人已经去了有二十余年了。”

    建康帝沉默不语。

    秦青灼记下。

    帝念薛游,询其离京几时矣。追思薛游状元之[ri],神[se]戚然,默然不语。

    白公公用余光看见秦青灼奋笔疾书,他的眼皮跳了跳。

    起居注是负责记录帝王的言行和国家大事,前几任起居注通常不会记下这些,白公公每次都能看见秦青灼在不该记录的时候记录。

    两个人一起在中和殿当值,建康帝不会把注意力放在秦青灼身上,白公公还是时不时要打量一下秦青灼。

    他可要替皇帝好好的看着这个人,看他安不安分!

    ……

    文人楼每[ri]都有文人墨客来观摩其中的文章,还有官员和太学生也爱来文人楼里品文章。

    太学请了大儒来讲学,京城还来了不少隐居的大儒。

    “这些文章都有几分欠缺,年轻这一辈的只有几个人的文章能看看了。”周大儒说道。

    礼部尚书连留曾经也是大儒,他这次是陪着老朋友来文人楼里转一转。

    “周兄,你的眼光忒高了,还是有些小辈写的文章是不错的。”

    “这些文章大多是空中楼阁。”周大儒挼着胡子摇头。

    他们正在品这些文章,听见文人楼里有喧哗之声,连留和周大儒皆是皱了皱眉。

    周大儒抬目望去,他昨[ri]就把挂在中心的文章看了,现下还有一大群人凑在那边看。那些文章是有几分老练,大多是朝中大臣和隐世大儒的文章。

    按理说他们已是看了多时,怎么今[ri]还这么惊讶。

    “以前就想看看秦大人的文章,还高价从淮郡考生手中买了一份解元试卷,这次终于又看到了秦大人的文章。”

    秦青灼没有写其他风花雪月,阳[chun]白雪的事。他就冬这个字来写。正是冬[ri]之时,他写的是在冬[ri]下的芸芸众生,文笔犀利,直指人心。

    “冬?这个一个好题目,秦青灼这文笔让我不禁汗颜,后生可畏。”

    “听说他没在翰林院,还去陛下面前做了起居注,他写得太有灵气了。还以为秦青灼江郎才尽了。”

    众人议论纷纷。

    周大儒带着好友一起过来看。

    周大儒看见这篇文章,连连点头。

    “我还曾说小辈中没有几篇好文章,我这话说早了。这位秦小

    友就是六元及第吧,不负盛名。”()

    连留听见老友这么说,他看了秦青灼的文章心下也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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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文识人,秦青灼这篇文章写得不错,立意高深,最后还能引起共鸣,这已经是不俗的文章了。

    更何况他的文风是从平淡中感悟真谛,这太不容易了。

    “是谁说秦青灼江郎才尽的,这是谣言,秦青灼这篇文章是可以供诸位考举的人学习观摩的。”

    之前秦青灼一直不把自己的文章挂在文人楼里,士林中对他颇为不信任之感。榜眼和探花都写了文章挂在文人楼,怎么状元郎偏偏不写,是不是怕露馅了。

    “这是写冬的上乘之作,秦大人这篇文章让在下心服[kou]服。”

    “我曾说过秦大人的文章匠气十足,这话是我说错了。”

    诸位书生议论起秦青灼的这篇文章。

    “听说,太学这次请了秦大人的夫子来为微妙讲学,我要好好听听。”

    一个家贫的子弟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不是太学生,能去听吗?”

    那位太学生说道:“祭酒大人说了,太学讲学容乃百川,在讲学期间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太学,无论你是走卒商贩,还是高门望族都可以进入太学。”

    太学是大楚的最高学府,这一条规定是在李祭酒推行的。

    ……

    到了太学讲学那[ri],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大儒们传道受业解惑,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教给这些学生,他们高谈阔论。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底下的学生有上至七十岁的高龄老人,下至十岁的小童,他们正襟危坐,都有一颗求学之心,学无止境。

    很快就到了陆夫子。

    秦青灼休沐,他早就到了太学,他和明南知一起在太学底下听课。

    秦青灼并未觉得自己已经是状元就有骄矜之气。

    他在人群中还看见了几个[shu]悉的面孔,有文无尘、王生水、许青阳、还有几位在朝中大人,还有在翰林们的同僚们。

    陆夫子站在台前。

    他头一次感到有许多的人在看着他,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他根本认不清底下的人。

    结果他在人群中认出了一顶小红帽,那小红帽上有一个毛茸茸的球,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陆夫子的心静了。

    “今[ri]我要讲的学是经世致用。古往今来,有许多文章都是束之高台,这是……”

    底下的学生们认真的倾听,京城中许多人对陆夫子很好奇,他们在想秦青灼一个乡野小子凭什么成了状元,高门望族偏偏奈何不了他。

    一个寒门子弟,一个从小镇里出来的夫子,又凭什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陆夫子讲完后,底下的学生们面露沉思,他们在思考陆夫子的话。

    建康帝乔装在人群中,顾煦也在其中。

    建康帝把所有大儒的讲学都听了,他面露欣慰。

    大楚有这些硬骨头,建康帝想他走了也很放心。

    建康帝带着顾煦悄悄的离开了,到了外边有很多的吆喝声。

    “煦儿,你先回去吧。”

    建康帝回到中和殿,白公公终于可以松[kou]气了。

    建康帝翻开了文次辅的奏折,用朱笔在上面批了一个准字。

    ……

    奏折从朝廷分发,皇帝旨意快马加鞭到了西北苦寒之地。

    薛游从二十岁的俊美郎君已经变成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从他脸颊上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俊美。

    他穿着粗衣,眼中还是有光。

    宣旨的人念完了旨意。

    薛游站起来。

    那人说道:“陛下有句话不好写在圣旨中,让下官[kou]头宣旨。”

    薛游掀开袍子跪下:“臣接旨。”

    “朕想再喝一杯薛爱卿泡的茶。”

    薛游听完顿时潸然泪下,然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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