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十六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易初蹲在鸡窝里,被一只老母鸡压在身下孵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造物主那个缺德玩意,封印掉了她所有的修为,她现在别说运用灵力了,哪怕是用小鸡嘴啄出的符箓也用不了一张。
苍天保佑,现在只能希望苏清越出了幻境能早点找到她。
不然她迟早因为在这鸡窝之中长不大被凡人给当作妖异之物给汤了。
啊……烦死啦!
像是知道她的所想那般,老母鸡扇了扇翅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易初张嘴:“唧!”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道少女稚嫩的嗓音:“开饭啦!”
“开饭啦!”
听到她的声音,老母鸡“唰”地一下收拢翅膀,骤然站起来,跟随大流齐刷刷地站在食槽面前等待。
“咕咕咕……”
无数的咕咕声里,糠料哗啦啦地倒了下来。鸡群们一涌而上,笃笃笃地开始就餐。
易初张开小翅膀,悄无声息地往鸡舍的角落里钻去。
就在这时,那少女伸手数数:“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哎,怎么多了一只?”
易初的小鸡爪刚搭在鸡舍边缘,正准备越狱,一个庞大的阴影压了过来,将她抱起。
易初瞪大了自己圆溜溜的眼珠子,都要气绝身亡了。
这时那“巨人”般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小红毛,有些意外道:“还是个红毛顶的。”
“难道是最近刚孵出来的?”
少女俯身,将易初放到食槽旁,喃喃道:“刚孵出来的要学会吃东西,不要会饿死的。”
她还专门挑了一个好位置给易初,拍了拍她的头顶道:“快吃吧。”
很好,很和善,易初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在食槽旁停顿片刻,见少女注意力不在这里了,拔起自己的小鸡爪摇摇晃晃地就往鸡舍旁边冲去。
冲呀!
逃出鸡舍!就能在大街上遇到修士,能与她们神念沟通,找到苏清越了。’
啊,清越,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的幸福,我来啦!
她这个小鸡刚跑在鸡舍旁,眼尖的少女就发现了她:“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啦,快吃东西啦。”
“不然就没了。”
命运的大手扼住易初整个小鸡身,又将她抱回食槽。
如此三番两次,少女也就发现易初似乎真的很爱跑,一点食物都没吃到。
生怕她饿死了,少女索性将她抱出来,一手捧着她一边絮絮叨叨:“你不吃东西会长不大的。”
易初在心里腹诽:“要是长大了才可怕,会被吃掉的!”
可惜少女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进到厨房,打开大锅的竹编盖子,拿出一根红薯。
少女小心掰碎了红薯,喂到易初嘴边:“给。”
易初踟蹰着,眼前的红薯黄里透着红,香甜软糯。
少女见她不吃,小心掰开她的嘴巴,一点点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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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入口,易初浑身战栗:“呜呜呜呜……红薯好吃。”
她闭上了眼睛,索性不想那么多,先果腹要紧。
小鸡崽笃笃笃两下将人家的红薯全部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睁开眼一看,却见小姑娘睁大眼睛,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易初有些赧然,从小姑娘的手掌跳下来,落在满是柴火灶台前。
她叼着一根漆黑的木棍,笃笃笃地在地上画了一圈,写了四个字。
“以……以后还你……”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初惊讶道:“你是妖怪吗?”
易初摇摇头,又笃笃笃写了四个字:“被诅咒了。”
小姑娘瞬间了悟:“你是被人下咒了吗?”
易初在地上画了个勾。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易初反问一句:“你要帮我吗?”
小姑娘显得很兴奋:“我能帮你吗?”
易初从未想过这少女竟如此好骗,如此一来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的身份特殊,在五洲四海死敌众多。如今不知道苍生盟是何等情况,清越有没有出来,自然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但自救者天救之。
虽然她这边的贼老天很爱折腾她,正是如此,她才要拿回命运的主动权。
易初想了想,在地上笃笃笃写了一行字:“我想回家。”
小姑娘立即义不容辞道:“那我带你回家。”
这小姑娘一腔热血,全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完全就是那种遇到奇遇之后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类型。
易初问她:“那你父母怎么办?”
提到父母,小姑娘面色有些难过:“五年前,西洲那个苍生盟,搞什么大阵法,让灵气全部复苏了。”
“那天晚上,我家附近的一只大蜈蚣异变,袭击了村子,吃了好多人。”
“我父母在那时候就死了。”
易初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五年前?
不是才过了半年吗?
难道昙花一现的时间与外间相差那么多?
如果五年前就全部灵力复苏了,按照她之前的推测,九龙阵完成至少需要五年……
也就是说现在至少是十年之后了?
苍天!
她这就一十六岁了!
这世间过得也太快了吧!
还有还她修为啊贼老天!
过多的信息量让易初消化不良,易初缓了好一会,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和谁生活在一起?”
小姑娘道:“和我伯父伯母在一起。”
提起这个,小姑娘面色有些惆怅:“不过小路哥要进京赶考,盘缠不够,他们准备把我嫁给村西的张一狗换彩礼钱。”
这种事易初倒也不感到惊讶,毕竟在末世里,她什么都见过了。
为了一口饭吃卑颜趣膝之人太多,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人能活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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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想了想,又笃笃笃地画:“他们逼你嫁人,官服的人不管吗?”
小姑娘摇摇头:“官府才不管这种事。”
易初心想,之后还是要插手一些凡间事了。
为仙为神者,照拂万民,庇佑天下。
那么能让每一个人有尊严地活着,就是她们的职责。
否则她们怎么配享这世间如此多的资源呢?
易初心里叹息,想了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芜,陆阿芜。”
“阿芜……”
易初将她名字默念了一边,跳上阿芜的手腕,轻轻戳了下去。
“啊……”
鲜血溢出,阿芜瑟缩着手,望着易初很是不解:“为什么要啄我呢?”
易初从她膝盖跳下去,在地上哒哒哒写道:“为了测验你有没有灵气和灵根。”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丹药师,虽然观气术什么术法等等现在都不能用了,但仍旧可以通过品尝鲜血分辨一个人的根骨。
阿芜的灵根虽然不好,五行驳杂,但有很鲜明的木火灵气,特别适合做丹药师。
易初又在地上笃笃笃地写了一行字:“你想修仙吗?”
阿芜瞪大了眼睛:“哎?我可以吗?”
“苍生盟的仙长说我的灵根不够好,来村子的时候没有带我上山呢。”
易初听到这里头都要炸了,老天爷,她不在这十年,苍生盟都干了什么事。
谁在管事啊!
回去别让她知道是谁,她指定削了她们!
易初笃笃笃地写:“那是她们不好,你要拜我为师,我教你药师道!”
陆阿芜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是惊喜:“真的吗?”
易初笃笃笃写完,自豪地挺起自己的小鸡胸脯:“当然!”
她从地上飞到椅子上,傲然站立,俨然一副等陆阿芜行礼的样子。
陆阿芜连忙跪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毫不犹豫吭哧吭哧地磕了三个响头。
行礼结束之后,易初飞到她手腕,小心啄出了一个通灵符箓。
陆阿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忍着痛等她啄完。易初忙活完之后,落在地上,笃笃笃写道:“念这个口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重明之灵,请听我祈。”
陆阿芜按照地上的文字念出之后,手腕上的血契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请神契约。
易初跳进契约阵中,闭上了眼睛:“准!”
于此同时,陆阿芜的识海中听到了一声极为威严的声音:“准!”
陆阿芜很惊讶地看向地上的小鸡崽:“师父?!”
易初在她识海中回答:“嗯哼。”
造物主虽然封印了易初的修为,但没有封印她的记忆和学识。
这些阵法令契她自己用不来,但是别人可以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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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直接沟通之后,易初对陆阿芜道:“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那我就将本门心诀长生诀传授给你。”
“路途遥远,形势复杂,等你有了自保之力之后,我们再启程……嗯嗯嗯……”
易初话还没说完呢,陆阿芜一把将她逮住怀里,使劲地揉啊揉。
小姑娘才十三岁,年纪很小,对什么都很好奇。
薅着易初的绒毛,双眼冒着精光:“会说话的小鸡师父好可爱啊!”
易初气死了:“我不是小鸡!”
“唧!”
————————————
自认了陆阿芜做弟子之后,易初的日子稍微改善了点。
首先,她不用回到臭烘烘的鸡舍,被老母鸡压在身下孵了。
其次,她有了单人餐食。
小姑娘是个心善又孝敬的孩子,都将自己的饭食留下来上供给易初。
易初一边享用徒弟的乖顺,一边在内心吐槽,这要是让她遇到这件事,她指定要把这只赤毛小鸡扔进灶膛里烧了又烧。
这都是什么事啊!
最后,她可以跟着小姑娘外出了。
陆家是耕读之家,平日里出了喂鸡之外,小姑娘海负责砍柴打水,照顾一家的生计。
易初平日里就蹲在小姑娘的肩头,跟着她出门时遇到灵草或者药材,就提醒她摘。
入夜之后,她就挨着小姑娘的枕头睡,一边睡一边入梦催促她练心诀。
小姑娘的资质的确不好,但心性很好,不管易初怎么挫磨她,她都乐呵呵的。
有时候还会好奇易初的来历,比如怎么被封印成小鸡。
易初咬牙切齿:“我不是小鸡!”
“都是贼老天干的。”
但反正易初怎么挣扎,小姑娘都好脾气地唤她小鸡师父。
如此过了两个月,当小姑娘第一次用木灵之火点燃灶膛之时,两人都兴奋地在识海里尖叫。
“师父!师父我练气成功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提到这里,易初又有些愧疚:“哎,你练气成功,为师本应该给你送一个药鼎的。只可惜我现在修为被封印,没有任何灵力。”
陆阿芜反倒来安慰她:“没事啊师父,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要不是遇到师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这样点火呢。”
易初用她的小翅膀扶额:“你不要用你的灵力来烧火行不行!你的火是用来救人的!”
哎呦,她到底收了个怎样心大的徒弟啊。
陆阿芜哈哈哈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啦师父。”
她将易初抱在怀里,伸手抚摸着她的绒毛,语气非常温柔:“师父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老天爷不站在你这边,
但是大家都会在你这边的。”
“总有一天,你会破开封印,拿回修为的。”
易初叹口气,很是赧然:“我还要你来安慰我,我这个当师父的可真没用啊。”
“没有的事。”
陆阿芜用她满是老茧的手顺着易初的脑袋:“我的师父,厉害着呢。”
一人一鸟就这么苦中作乐,一边修炼,预备在来年春天,陆阿芜嫁出去之前,准备好足够的符箓,离开这个小村庄。
冬天很快就到来了。
大雪落满了群山,埋住了家家户户。
也就是这一天,用这几个月采集的药材换到朱砂与符纸的陆阿芜,绘制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张符。
那是易初交给她的第一张符箓,名为浮云苍生。
当最后一笔小心落下,陆阿芜捏起符纸,以木灵之火燃起:“释!”
符纸燃烧,幻化成无数浮云幻象,在天空奔腾。
陆阿芜惊叹一声,望着易初道:“好漂亮的符箓。”
易初在她脑海中道:“不过是个逗孩子的玩意,你要学保护自己的符箓,还得是五行符箓。”
陆阿芜“哦”了一声,对易初道:“最近都是大雪天,我们画冰符吧!”
“好啊。”
一整个冬天,小姑娘与易初哪里都不能去,就在家里画了上百张的冰雪符。
陆阿芜虽然灵根不怎么样,但在符道之上,却有着很厉害的天赋。
这不是说她画的符很多都能用,而是她体会过每一张符具体的模样,所以绘制符箓的时候,手稳,心稳,与大道极为契合。
比起天资聪颖之人,她多了几分淡然洒脱,也多了乐观豁达。
在道上来说,她是个超凡脱俗的人。
就连易初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山野之间,挖到这么一个宝藏。
其实修道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少食,少言,寡欲。
睡醒做事,饿了就吃,烦心就睡。
今日事今日毕,来日事来日谈。
有规划,就制定。有变化,就调整。
平心静气,一切可成。
陆阿芜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她的进阶虽然不快,但绝对是绵长的。
风雪夜间,易初迎来了自己在凡间的第一个新年。
爆竹声中,陆阿芜吃完年夜饭收拾好碗筷就回到房间。
易初躲在她被窝里过冬,小徒弟进来之后,一把掀起被窝,贼兮兮地到:“小鸡师父,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么浓重的鸡肉味,她刚进门易初就闻到了。
易初还是很配合地从被窝里起来,在识海里问她:“带了什么?”
小徒弟一把将鸡腿拎出来,举到易初面前:“锵锵锵!大鸡腿!”
小徒弟坐在床边,挨着易初笑嘻嘻道:“伯母给我夹的,说我过了十五就要嫁人了,吃胖点好生娃娃。”
“我不吃,我留
下来孝敬你,给!”
她将还热的鸡腿举到易初面前,笑眯眯的。
易初轻啧了一声:“同类相食,好生残忍!”
她一把跳小徒弟的膝盖上,与她道:“你撕开它,我们一起吃吧。”
“好。”
陆阿芜撕开鸡腿,一边喂易初,一边喂自己。
窗户外的爆竹声四起,陆阿芜吃着鸡腿,没心没肺地和易初道:“以前我们村子很贫瘠的,一个村子都养不好一只鸡。”
“但是现在庄稼年年丰收,每家每户都养得起鸡了。”
“苍生盟那个什么什么阵……也挺好的。”
她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惆怅。
易初想了想,在她脑海中道:“快把鸡腿吃完,我教你一张新的符箓。”
“哦哦哦……”
陆阿芜三下五除一吃完鸡腿,擦干净手来到自己的凳子前。
她拿出自己藏好的朱砂与符箓,按照易初的指示,绘制好一张符。
符箓已成,陆阿芜问:“这是什么符箓啊师父?”
“显化符,闭上眼,想着你最想见的人,然后燃烧掉符箓。”
陆阿芜闭上眼,完全放空了心神,听着窗外的鞭炮声,想到了幼年时父母端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模样。
“释!”
木灵之火燃烧掉符箓,她张开眼,发现自己的爹娘,栩栩如神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眶一下就酸了。
“阿爹……阿娘……”
陆阿芜伸手,将要去触摸眼前的一男一女。
她的爹娘依偎在一起,笑吟吟地望着她:“我们的阿芜,长大了呢。”
爹娘伸手,抚摸着陆阿芜的脑袋。
陆阿芜闭上眼,在久违的温暖里,一阵心安。
显化符持续了一种香的时间,才渐渐消散。
当爹娘散去之时,陆阿芜一脸感激地看向自己的小鸡师父:“多谢师父。”
易初笑笑,提醒她道:“你以后要是想你爹娘了,就可以画一张显化符。虽然你不能碰她们,但是她们能触碰你的。”
陆阿芜点点头:“嗯!”
她连忙转身,提笔刷刷刷又画了一道符。
易初本来想说她两句的,可是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就随她去了。
团圆的时候呢,自然是要多见几次的。
陆阿芜几下画好了符箓,对易初道:“师父有想见的人吗?”
易初一怔:“我?”
还没等易初反应过来,陆阿芜伸手,一把薅掉她一根毛,随着符箓一起烧掉:“释!”
显化符烧毁,一个身穿红衫,满头白发一红色丝带挽起的剑客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剑客不过十八十九岁,生得窄腰长腿,面容娇艳,气质清冷又绝艳。
易初仰头望着她,目光怔怔。
清越……
她的清越……
显化符中苏
清越也望着她,收剑俯身,伸手抚摸着她的绒毛,叹息着道:“你怎么又重伤成这样了,难怪我哪里都找不到你。”
语气里,满是埋怨与委屈。
是易初脑海里,她们重逢时,苏清越会说的话。
熟悉的温暖压过来,易初闭上眼,满是歉意道:“对不起。”
“下一次,不会让你这么难找了。”
都是天意弄人,才会使得她们分离至此,杳无音讯。
爆竹声逐渐熄灭,苏清越的身影也在消失。易初扑棱着翅膀,想要将她挽留,但也只是徒劳无功。
一炷香已过,显化的所有身影消失不见,易初睁开了眼。
陆阿芜睁大了眼睛,屏息静气老半天,等苏清越消失了才敢开口:“师父,这个大美人是谁啊?是你的姐姐吗?”
见识浅薄的陆阿芜只能想到这样的关系。
易初在她识海中道:“不是,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师娘。”
“师娘?!”
那么漂亮的大美人,竟然是我陆阿芜的师娘!
天啊!她师父果然是好厉害的一只鸡!
陆阿芜完全忘记了她和师父在识海中通灵的事情了,易初听到她的识海声音时,震声道:“我说了,我不是一只鸡!”
——————
除夕过后,离家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元宵节的前一天晚上,陆阿芜将自己这半年攒的银子留了一半给伯父伯母,而后夜行到镇上,租赁了一匹千里驹,一路朝沧江狂奔。
“沧江底部有一只我契约的食铁兽,也是你的师伯。”
“我们要先将她唤醒,增加战力,才能回家。”
“好!”
少女陆阿芜随是第一次骑马,但易初的重明鸟血脉压制所有的妖兽,在她的压制下,所有的妖兽都得乖乖听话。
她们所在的地方,乃是西州偏西的西湾城,从这里前往雾都,至少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
陆阿芜修为有限,身上的灵石也不多,到了西湾城之后,陆阿芜按照易初的指引,到苍生盟所在的联络关卡办理新的身份牌。
结果到了地方,却发现没有苍生盟的办事点。
易初直觉不妙,让陆阿芜去了游家的店铺,卖了自己的十张符箓之后,开口问道:“我们西洲的修士,不都是持有苍生盟的身份牌吗?”
“为何现在却没有苍生盟的办事点了呢?”
游家的管事叹口气道:“可不是,十五年前,我们家主与易少宗主等人共创了苍生盟。头一年好好的,只是少宗主受奸人所害,死在了佛宗手下。”
“苍生盟众人不想与佛宗撕破脸,就掩盖了这件事。”
“之后苍生盟在西洲发展,五年前,九龙阵起来了,西洲好不容易独立于仙盟之外。”
“可不到三年,御兽宗的宗主突破成金仙出关。”
易初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斩了金松直,差
点杀了金玲钰,金明逸那个贼老头肯定要来找她麻烦。
金仙可不是那么好挡的。
易初让陆阿芜继续问:“然后呢?”
游家掌柜继续说道:“金宗主为了女儿,上苍生盟找易盟主算账。陈大小姐为了易盟主,以敛息玉伪装成她的模样,生受了金宗主一掌,重伤垂危。”
易初的一颗心抽紧,又听到游家掌柜继续道:“不仅是陈大小姐,还有我家小姐,涂山小姐,秦小姐,佛子,方家小姐……苍生盟的十三师长,全都替少宗主受了一掌。”
“金宗主找不到人勃然大怒,要把苍生盟的师长全杀了。”
“最后是涂山族长说……”
说到这里,游家掌柜叹息了一声:“说易少宗主,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大家维持着苍生盟,不过是遵照她的遗志。”
“苍生盟的所有人,都对得起盟主,也都对得起苍生。”
陆阿芜听到这里很难过:“既然是这样,为何要解散呢?”
掌柜的说道:“还有五年,异渊通道就要开启,届时魔神再临,沧海大陆的修士自然要万众一心。”
“金宗主成了仙盟盟主,朝苍生盟施压,让苍生盟合并在仙盟之下,成为苍生军。”
“军队仍旧保持,但是身份牌就统一,仍旧遵照仙盟的。”
易初听到这里,第一次觉得愤怒。
合着就趁着她被造物主坑的时候来祸害她的人呗。
偏偏掌柜的还说道:“对了,为了庆祝苍生盟合并到仙盟,金宗主还保媒,让本就与李道明宗主有婚约的陈大小姐联姻。”
“他做主婚人,宴请天下,婚约就在半个月后,全天下都传遍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他话音落下,易初在陆阿芜脑海中怒气冲冲道:“走!”
“掉头,去碧月城!”
————————
从西湾到碧月城,正常走至少一个月。
但在易初的催促下,陆阿芜跑死了两匹千里驹,总算在第十五日的清晨来到了碧月湖。
晨光微熹时分,陆阿芜累的一头扎进沙漠里。
易初从她肩膀上跳下来,飞在碧月湖上空,狠狠啄伤自己的翅膀,将血滴在湖面上。
“吼!”
鲜血入湖,一头赤色蛟龙咆哮着跑出水面。
小蛟睁开眼,很是诧异地望着易初:“小鸟?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你的灵力呢?”
“唧唧唧!”
易初扑棱着翅膀,朝她喊道:“事权从急,我赶着去救人,借我点灵力!”
“借什么啊!我直接跟着你跑就行了!”
“碧月之灵,请听我令,契!”
“轰!”
灵力凝成了一座金字塔,笼罩在易初的头顶之上。
幽蓝的晨光之中,易初沐浴着金光,身形逐渐抽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趴在地上
的陆阿芜睁开眼,望着自己的小鸟师父,在晨光中化作人形,惊得瞪大了眼:“佛……佛像……”
丰沛的灵力化作一顶金冠压在易初头上,易初感受到充足的环境灵力,舒展了身体。
小蛟咆哮一声,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在她脚下,气势汹汹道:“去哪?”
“先去沧江!”
“好!”
“走你!”
小蛟猛然冲向沙漠上的陆阿芜,用头颅将她顶起来,甩到了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陆阿芜的尖叫声中,小蛟风驰电掣般冲向沧江。
路上,易初问它:“我暂时不能感受你的修为,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大乘巅峰。”
易初颔首:“那够用了。”
一路飞驰,不过一刻钟来到沧江。
易初飞在沧江上方,抬手捏诀:“白云之灵,请听我令,现!”
“唰”地一下,原本在闭关的白云睁开了眼,浮出了水面
她望着易初,很是震惊:“小朋友,你的灵力怎么回事?”
“暂时被封印了,我赶着救人,请您借我点灵力。”
白云道:“好!”
“万灵之主,契!”
霎时间,白云直接融入易初的识海里。
识海相容,相当于功法与灵力公用。
白云也是大乘巅峰,一时间易初体内就相当于有两个大乘巅峰。
但是还不够。
易初对小蛟道:“去苍山!”
“好!”
小蛟龙直冲苍山,一到苍生盟地界,易初震声大喊:“敖桀!给我滚出来!”
“轰隆隆……”
一时间,苍生盟地动山摇。
无数弟子在惊呼:“敖桀在动!”
“地龙敖桀在动!”
“是盟主!”
“盟主还活着!”
“盟主回来了!”
“吼!”
地龙敖桀一声咆哮,从苍生云雾之中窜出!
易初纵身一跃,踩在敖桀之上,望着下方所有的弟子道:“所有弟子听令,吾乃盟主易初!”
“吾今日将往剑宗,将陈星落接回来。”
“吾在一日,苍生盟就永远独立于仙盟,独立于所有威压之外!”
“没有人,可以践踏我盟中弟子!”
“吾去也!”
“吼!”
敖桀咆哮一声,载着易初前往东洲。小蛟按照契约,回到易初的识海,为她填充识海灵力。
————————
东洲,陈家,陈星落屋中。
已过辰时,媒人早早就将新娘子装扮好,让她端坐在屋中。
陈星缘站在一旁,望着一袭嫁衣,粉黛娇艳的姐姐,目光极为惆怅。
她吸了吸鼻子,很是难过:“要是那个讨厌鬼盟
主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禽兽的。”
“可是都十五年过去了,她估计死得灰都不剩了。”
是啊,都十五年了……
这些年,她们往北海派了无数的人,都没有找到易初的身影。
她与苏清越……
陈星落敛眸,这些年早已习惯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
这是第一个尽心尽力为她考虑的人,也是她第一个钦佩又倾慕的人。
只是那个人的喜欢太明显,从来不会落在旁人身上的。
陈星落想着,眼里泛起了水光。
陈星缘见到她眼里的水光,连忙收起了泪水,擦了擦眼角道:“姐姐你别哭,我不提她了。”
陈星落淡淡一笑道:“也没事。”
“这是事实,我们总得要面对的。”
就好像现在,她要嫁给一个禽兽一样。
命运真是造化弄人。
她因易初的救治,不需要考虑嫁人。
又是因为守护她创立的苍生盟,被迫同意了联姻。
事已至此,只好接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剑宗弟子石破天的声音:“时辰已到,请师娘上轿。”
陈星落深吸一口气,对妹妹道:“姐姐走了,你……”
陈星落看向妹妹,温声道:“日后,好好守护陈家。”
陈星缘抓住她的手,破防大哭:“姐!”
陈星落偏头不再看她,在她的撕心裂肺里,乘上了凤辇,朝剑宗飞去。
凤辇一路飞过,落在了剑宗的云台之上。
一袭红衣的李道明早已久候,众目睽睽之下,他朝陈星落伸出手:“娘子,随我入剑宗吧。”
话语轻佻,尽是恶心的得意。
陈星落忍着这恶心的感觉,将手递在他掌心上。
李道明牵着她的手,在万千修士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入剑宗大殿。
鼓乐声中,李道明轻声道:“再怎么高傲,最终不还是嫁给了我。”
“老实点,我还能对你手下留情,否则……”
他稍稍用力,捏红了陈星落的手。
陈星落吃痛,两人步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仙盟与苍生盟的修士一左一右,坐了满殿。
苍生盟的修士狠狠握着杯子,眼里满是愧疚。
惟有金明逸是得意的。
他捋着胡子道:“真真是佳偶天成啊,礼官,唱礼吧。”
作为礼官的颜飞羽谄媚道:“一拜天地!”
两人新人转身,朝天地行了一礼。
“一拜盟主!”
两位新人转身,朝着金明逸俯身要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天地同寿!”
“轰!”
易初一拳轰来,直接贯穿了李道明的心脏。
“吼!”
灵龙从易初拳头穿过,带着飓风灌入大殿,只听的“砰”的一声,灵力炸开,崩碎了整座大殿。
一时间,除金明逸之外,所有修士都被掀翻在地。
李道明回头,一脸惊恐地看向易初:“易……易……”
易初伸出另一手变幻成龙爪,面无表情地从他背后伤口处,将他整个人撕开。
“死去吧!”
易初面无表情地将李道明撕成两半,龙抓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一瞬撕裂了李道明的神魂,将他湮灭于天地间。
鲜血洒了易初满身,易初伸手,将呆楞的陈星落拽到身后,隔着一片废墟的大殿与一群灰头土脸的修士,和金明逸冷冷对视:“谁逼她成的婚,给我站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的人。”
往日她出现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和善的菩萨模样。
唯有这一次……
众人垂眸,望着她化作龙爪的两只手,一阵胆寒。
这就是金刚手段,菩萨心肠吗?
十五年……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再相遇,又是为了救她。
陈星落站在她身后,仰头望着她浑身是血的高大背影,泪珠止不住的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