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参与进计划,并不是头脑一热。他们认真考虑过,川山凉子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和江村圆交代了——因为二人的拆弹行径务必会被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卧底发现。
所以加入计划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虽然会因此接触更多危险的事情。
说起来,还有两个在做什么危险的事的人。
松田阵平咬下一块肉。
“最近那两个家伙,估计被看得很严吧。”
川山凉子的病房,有窗户,考虑过也担心组织的人来“永绝后患”,窗户外并没有高楼,甚至连树也没有,这就让阳光很好地落进来。
白色的,单调的病房一下子染上了一层暖黄色。
病床上的人,浅棕色的发丝都变得亮晶晶的,像是棉花糖一样,松田阵平没忍住,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又将有些乱的发丝整理好。
但是依旧冷清。
他们不喜欢医院,因为每一次来,每一次离开,说不定会代表着别离。
川山凉子也不喜欢医院。
——至于为什么,从各种迹象都能看出来。
如果醒了的话,肯定会想着出院,但是又怕他们担心,所以老老实实呆着…想到这里,松田阵平笑了下,见幼驯染看过来,摆摆手。
“虽然成功了,但是还是会被监视一段时间吧,”不太懂幼驯染想什么呢,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咬着胡萝卜片站起身,将薄窗帘拉上一些,省得把川山凉子晒狠了,“我可是希望他们现在别来,要不然这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松田阵平吃得快,把东西收起来,接了杯水,用棉签给川山凉子擦擦嘴唇,用医生教的方法让他喝了点水。
“如果要来了,估计也不是来看凉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萩原研二勾上幼驯染的肩膀,差点把他手上拿着的水打翻挨一顿揍,心虚一笑。
“没办法嘛。”
他替那两个人辩解道。
毕竟是卧底,那两个人肯定要为了大局考虑,如果这个时候过来,之前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呵,要是真的来了,我先拿手铐把他们拷上送监狱里去。”出于某种私心,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放下水,说道。
“拷上打一顿是吧。”萩原研二低声笑了起来。
“行了吧,我其实挺想把你拷起来的,hagi。”
这话让半长发的男人抬起搭
在松田阵平肩膀上的手臂,投降似的举起手,讪笑道:“小阵平,我又干什么了。”
见他这该怂就怂的样子,松田阵平嘁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摸了摸口袋,刚想拿烟,忽然想起来自己正在戒烟,口袋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放那东西了,倒是萩原研二,扔给他一根棒棒糖。
“要是凉子看见,绝对会瞪你的。”
“何止啊,”松田阵平想想自己每次抽烟被那小卷毛发现,都有些无语,“他还会给我一拳。”
虽然不痛不痒。
咔嚓咔嚓两下,包裹棒棒糖的糖纸被撕下来,松田阵平咬了咬,舔了下牙尖。
“现在想想其实你一直挺不对劲的。”
萩原研二眨眨眼,当作听不懂松田阵平在说什么,眨眨眼。
“小阵平说什么呢。”
“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我是觉得我还没有到记忆力衰退的地步。”
这些天他虽然忙,但是有些事越想越清晰。
“你这家伙,不会是一开始就梦见凉了吧。”
川山凉子入学那天,主动请缨去扫操场。
莫名其妙的关注,突如其来的好奇。
“喂喂,”萩原研二从来没低估过自己幼驯染的敏锐度,但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心脏一跳,他解释着,“不是因为这个才靠近凉子的。”
“所以承认了,你在那之前就认识他。”
松田阵平说完,便不说话了。
萩原研二这个家伙,似乎有种格外的好运。
命中注定的擦肩而过,提前预知的奇怪梦境。
“你这家伙是不是背着我去学了什么魔法。”
他是真的不理解,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这家伙经历这么丰富,松田阵平越想越不明白,捏住萩原研二的脸,疑惑道。
“小——阵平——”萩原研二费了点力气才从幼驯染手下逃走,揉了揉脸,谴责道,“哪有什么魔法啊!”
“但是你们会做梦。”松田阵平面无表情。
萩原研二试图反驳,萩原研二张了张嘴,萩原研二闭上了嘴,萩原研二…反驳失败。
“好吧,的确很神奇。”
他说着,抬起头,又解释了一遍,“但不是因为这个去和凉子成为朋友的。”
结果看到松田阵平用看笨蛋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阵平——”
“笨蛋——,”松田阵平说道,站起身,“
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有些恍惚。
“我只是想起他说的,如果那些是曾经发生过的…”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的话没说完便抿住唇。
他想起刚刚松田阵平说的,他们都能通过做梦预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算了,”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他抬手捶了捶萩原研二的后背,“发生过就发生过吧…”
某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心想小阵平今天怎么突然宽宏大量起来,便听到下一句,赶紧闭上了嘴。
“但肯定还是要被揍的。”
*
“未免也太凶了吧,小阵平。”
“你可没资格说我,hagi。”
松田阵平看向站在川山凉子身后,将川山凉子后路拦住的男人,终于好好打量起眼前迷茫的小卷毛。
川山凉子:慌张.jpg
“萩原,松田,你们要干什么。”
“没什么。”
一双手搭上川山凉子的肩膀,川山凉子自诩不算太瘦弱,虽然体重不行,但是也算是警校的一员,可是在面对萩原研二这样,比他高,甚至压迫感比他强的人。
突然就没有那么…嗯。
他很瘦弱,川山凉子默默点点头。
“只是想邀请川山你吃个饭。”
“诶?”川山凉子逃跑的动作一顿,他迷茫地歪歪头,“吃饭?”
“哈哈哈不然呢,”萩原研二低声笑道,“川山以为我和小阵平要干什么。”
以为你们发现了我隐瞒的事情,川山凉子心下嘟囔,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是他还是很怕被几个人知道,当时景光——对,景光,那天晚上过后,他偷偷变了对诸伏景光的称呼,没让诸伏景光知道,毕竟诸伏景光还叫着川山,而自己也还叫着其他几个人的姓,改口叫景光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便偷偷地叫。
“没什么。”川山凉子左右瞥了瞥。
“所以去吗。”
“…去。”他不答应的话,下次吃饭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校园祭结束后,再过半个月,他会提前离开警校,进入公安,在那之后,更难见面了吧。
而且景光和降谷…他们去卧底,很长时间不能露面,甚至在卧底结束后也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出现。
所以还是一起吃顿饭吧。
“什么时候?”
萩原研二见他这么问就知道他答应了,一个顺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揉完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幼驯染,尴尬又不失风度地收回手:“校园祭结束后吧?”
“好!”
两人看着川山凉子拿着东西离开,一个摸摸下巴,一个歪歪脑袋。
“小阵平,你有没有觉得小川山有点不太对。”
“嗯,那家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那个表情可不像是没什么,倒像是什么事都有。
“所以呢,”降谷零看着两个人,面露难色,“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就因为川山和hiro关系好,hiro和我关系好,所以呢。”
降谷零沉默了,虽然他也很好奇,也的确很好奇。
“我们一起去问问嘛,”萩原研二笑道,“如果到时候川山和诸伏不想说,就不问了。”
*
不是说一起问吗!
明明说好的!结果说什么降谷有事情要问你们然后把他推出来!
降谷零如坐针毡,他看川山凉子看过来,移开目光,又对上幼驯染的视线,咳了一声。
“所以,可以说吗。”
“这个要问川山哦。”
诸伏景光丝毫没有动摇,这样的降谷零他见得多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川山凉子倒是第一次见,看着降谷零的样子,手托着脸,松了些口。
“抱歉,是我在做危险的事情,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就这么说了?”萩原研二张张嘴,有些发愣。
“我说真的,”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你这家伙是不是太轻易相信我们了。”
这对话似乎有些熟悉,不止川山凉子反应过来了,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了。
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伊达航突然开口。
“我是进入什么时空循环了吗。”
“这个话题好熟悉。”
“…不,”川山凉子忍不住扶额,“我们在之前的聚餐就进行过这个话题,我说过…”
“我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
“还真的是…”完全没办法啊。
诸伏景光坐在他身旁,半天没有说话,但是笑容却落了下去。
[“诸伏,我在做危险的事情,你将来也是,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差别,或许以后还会颠倒个位置,”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
到那个时候
我大概会出于私心让你逃跑
但是…”]
但是不要听他的
因为那是他的私心
属于川山凉子对朋友的私心
诸伏景光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川山凉子是这么和他说的。
“诸伏
”一旁的人突然悄悄靠近他
耳语着
“我想
邀请你去看樱花。”
这一个约定
川山凉子知道约定对于卧底的人来说算是什么
那是羁绊
也是约束
把他们拴在人间的绳索。
他出于私心提出这个
并不指望诸伏景光能答应。
但是那只手伸了过来。
“要拉钩吗。”
“…要。”
川山凉子垂眸笑着
勾上那手指
心里默念。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然…以后不相见。
“诸伏在和川山干什么!”
萩原研二突然碰出来
?)
吓得川山凉子哆嗦了一下。
“你猜。”诸伏景光面露微笑
上前学着松田阵平的模样勾住萩原研二的肩膀。
“嗷嗷嗷
小诸伏不要和阵平学啊——”
萩原研二嗷嗷着
却看到小卷毛走过来
向他伸出拉钩的手。
“萩原
以后
要一起去看樱花吗。”
他愣了愣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好啊
既然这样
不如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
见川山凉子点头
他招呼着那边的三个人。
“要去吗
小阵平
班长
降谷~”
“什么?”松田阵平迷茫地抬头问。
萩原研二嘿嘿一笑:“去看樱花
我们一起去。”
“好啊。”伊达航笑道。
松田阵平耸耸肩
“我是无所谓。”
降谷零犹豫着
却也在几人的催促下点了点头。
约定下来了
出乎意料的成功。
他有想过邀请降谷零
但是和邀请诸伏景光有着相同的困惑——他们是卧底。
如果要完成约定
可能会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又或者
等不到。
但是既然约定了
总有一天会实现吧。
川山凉子是这么想的
他举起杯子
和几个人干杯
看着松田阵平因为酒量不够趴下
大笑。
想着如果可以
一定要一起拍一张照片。
也正因为这样
所以在不久之后
松田阵平打来那通电话时
川山凉子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或者是伤口感染而发烧的原因
他神志不清了。
但寥寥几句的报告单。
黑白色的相片。
电视里循环几天播放的事件新闻。
冰冷的墓碑。
和以前不一样却又一样的。
渐渐开始抽烟的松田阵平。
让他清醒地意识到。
和他做下约定的五个人中
第二个答应下来的人。
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