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满了黄鹂斩下来的人头,那死不瞑目黯淡无光的眼神直勾勾的朝着满院子的仆役看去,吓得他们根本不敢抬头。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我记得你们平日里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一到这时候就全哑巴了?”贾珲摆弄着手中的折扇,一脸玩味的看着这群大气都不敢喘的仆役。

    “一个两个的不是在这个面前有面子,就是那个是那个要敬着的长辈,嘶.我记得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不是这样啊,老太爷这才走了几年啊?规矩就全丢了?”贾珲俯视着仆役们。

    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虽然也是善待下人,但也没优待到这种地步,这都快成放任了!

    以前别说往府外传流言了,就算是只在府内传闲话那都是要打板子的,可自从老太太一人独霸荣国府,府里的风气就越发糜烂了。

    老太太就是这种人,只要自己好过就行,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是往自己家扒拉东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围人都捧着她敬着她就足够了。

    “妈!”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打乱了贾珲的思绪,抬头一看,一个面容姣好,身穿老太太跟前大丫鬟级别料子的衣服的少女,仿佛没有了恐惧一样从人群中跑到了摆放着人头的桌子边,无视了双目含煞举起了竹竿的黄鹂,抱起一颗脑袋就开始大哭起来。

    这颗脑袋是.

    啊,对,这脑袋是那个自称老爷奶娘的姐姐的孙婆子的,她好像确实说过有个当大丫鬟的女儿.

    黄鹂扫了正在哭嚎的少女一眼,发现她身上衣服的料子也确实是大丫鬟才能穿的。

    “退回去!”黄鹂清冷的声音在少女的耳中是如此的刺耳,杀母仇人就在眼前,那少女转过头来怒视着黄鹂,那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

    “你杀了我妈.”

    少女突然转过头来,一脸凄惨的看着贾珲。

    “珲大爷,她杀了我妈.”少女强忍住泪水,抱着母亲的脑袋膝行到了贾珲身前。

    “珲大爷,她杀了我妈!求您了,看在珲大爷您的奶娘与我娘是亲姊妹的份上.”

    “奶娘?”贾珲转过头去,看着被少女抱在怀中的那个有些眼熟的脑袋,逐渐与记忆中一道模糊的面孔重叠

    “呵,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贾珲一撑扶手站了起来,弯着腰摇晃着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是啊,珲大爷,我妈与您的奶娘可是亲姊妹!”听见贾珲认出她来了,少女顿时内心狂喜,正要乘胜追击求珲大爷把黄鹂这个杀母仇人给杀了时,却被贾珲一扇子拍在了脑门上。

    “哎呀伱可知,我那奶娘,你的姨妈是怎么死的吗?”贾珲语气温和面带微笑的朝着少女说着,只是那目光却冰冷的让少女不寒而栗。

    “不、不是.不是生病去世的吗?”少女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安。

    “当然不是啦,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姨妈啊,她是如往常那样把老太爷赏给我的东西拿出去卖,被老太爷当场抓获,人脏俱在,就被老太爷亲手打死了!”

    啪!

    扇子再一次敲在了少女的额头,却宛如敲在了她的心上,震惊的少女都忘记了目睹母亲被杀的悲伤,只一脸难以置信的张大着嘴看着贾珲,呐呐不能言。

    “啊对了,你再猜猜,老太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啪!

    扇子又一次击中了少女的额头,可这一次,扇子却没有再抬起来。

    “珲、珲大爷”少女一脸难以置信的直视着贾珲的双眼,浑身发颤甚至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可是得老太太看中并提拔到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啊,心思怎能不灵巧?当贾珲向她提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嗯看你的眼神,猜出来了?没错没错,就是我与老太爷说的啊!”

    折扇离开了她的额头,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出现在全身,她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个念头,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念头

    “唉你说你从队伍里跑出来作甚?就像刚才那人一样,我让你说话了?”

    快跑!

    少女单手撑地就要站起来准备拼命地朝二太太的院子那里跑,那里人多,就连老太太也在那嗯?下巴上这是什

    咔吧!

    少女的脖子被折了个大弯,扭曲到太阳穴都快要碰到脖子了

    一双纤细的手松开了少女的下巴与头顶,失去了支撑的少女瞬间如同一滩软肉一样倒在了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

    “我说过了,只有我让

    你们说话的时候,你们才能说话,可明白了?”贾珲连再看一眼少女的想法都没有,尤其是她还引起了自己都快要淡忘掉的那些回忆。

    也没多复杂,自己毕竟是庶子,所以老太太也就没上心,找的奶娘也没有多好,人品方面甚至都没调查过,全凭收了孙奶娘供奉的赖嬷嬷的几句夸赞,孙奶娘就成了自己的乳母。

    既然了大价钱才得以成为少爷的奶娘,那钱总是要找补回来的。

    三岁前自己还没穿过来,不知道她偷了多少,但自己穿过来后,她偷的一件件东西自己可都看在眼里

    是的,孙奶娘是在自己面前偷东西的,甚至那都不叫偷,该叫“拿”了。

    再加上她以为自己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欺负原身一点见识都没有,还一直克扣属于自己的伙食月例,甚至连衣服都要偷回去给她亲儿子穿。

    本想着告诉老太爷后只是对她惩罚一番,然后换一个嬷嬷来伺候自己。

    却不成想,在老太爷当场拿住正偷东西的孙奶娘后,暴怒的老太爷举起自己院子里的石凳就把孙奶娘的脑袋砸进了身子里,脑浆都出来了。

    自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过嬷嬷了,还搬出了自己的小院子,与老太爷一起生活在梨香院。

    对她的死,贾珲也没有丝毫的愧疚,据那些去抄孙奶娘家的家将们说,孙奶娘她儿子的生活水平甚至比自己都高!

    一个奶娘一个月才多少月例?这些销,通通都是从自己这里偷来的!

    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好的回忆通通都甩走,冷着脸重新坐回了交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站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众下人们,甚至还有好多人都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原本就因为这群糟心仆役搞得十分烦躁的贾珲,在被那大丫鬟几句话勾起来不好的回忆后,心情更差了。

    “我也不与你们废话了,你们这群人真是被老太太娇惯的无法无天,我甚至好几次回家的时候见到过你们其中的某些人在茶水摊上吹牛,在那里传府上主子们的闲话”声音一顿,贾珲转头看了侍立在旁的黄鹂一眼。

    黄鹂会意,拍了两下手,早早就等待在院外的十七就带着一群亲兵押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嘶那不老九吗?他不是说自己在三府都有面子嘛?怎的也被抓了?”

    “那是王二?他怎么也被绑来了?”

    “王二,老九,还有厨房里的高婆子”

    “这些都是平日里最喜欢与人传闲话的了,若是在府里传闲话也就算了,自有老太太还有邢夫人来管教.”贾珲用折扇点了点几个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人。

    “可在外面那群陌生人跟前传府里的闲话,败坏府上的名声,败坏我贾族的名声,这我无法容忍!”扇子砸在了腿上,贾珲紧皱眉头,目光含煞看着脖子都快要缩进身子里的这群仆役,有的丫鬟甚至被吓得哭都没敢哭。

    “这些,就是经常传闲话的那些人,甚至这几个,啊!这几个甚至还会在府外头拿这些闲话和人家吹牛!老太爷这才走了几年啊,规矩就全都忘啦?黄鹂,把早年老太爷治家定下来的规矩告诉他们!”

    “唯!”黄鹂得令,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下人。

    “老太爷定下的规矩,胆敢在家中散布流言传主子闲话者,杖四十!情节恶劣如在府外传府内流言者,杖毙!”

    两条旧时的老规矩一出,下人们顿时一脸煞白,那些这几年才入府的小年轻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入府以后就是在老太太放任的环境下做事的,这两条他们几乎天天在犯。

    而那些工龄超过十年的老仆役们却是回忆当年,老太爷还在世时那种前一刻还面带春风,下一刻就面若寒霜,说变脸就变脸打板子毫不留情的那段时光.

    “珲大爷啊不,公爷,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小的今日就是传口信跑累了,在茶水摊上坐坐歇歇脚而已,真没有传闲话啊!”一个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小厮带着哭腔不停地朝贾珲求饶。

    “你放屁!还歇脚呢,老子去逮你的时候,你就站在茶水摊的桌子上和人家说‘老太太把二太太开瓢’了呢!这还不叫传闲话吗?”站在小厮身后的亲兵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想要往贾珲那里蛄蛹的小厮。

    “公爷,你没资格惩罚我们!”

    突如其来的作死话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被两个军汉摁着却依然挺直了腰杆的那个管事.

    不停拍打大腿的扇子也停在了空中,贾珲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脑子也不好使的管事,

    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逆天言论出来。

    “公爷,您虽然是老爷的长子,可自从您得封爵位另立一府开始,您就算是分家单过了!郡公府上的丫鬟小厮随您怎么样都行,可我等是荣国府的仆役,怎么处置我等自有老太太做主,您无权过问!”那管事越说越带劲,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种.正义的光芒。

    听到管事的话后,院内众人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那些被绑着的仆役们都有叫嚣着让亲兵松绑的了。

    “呵,不知所谓,这荣国府什么时候成老太太的了?”贾珲嗤笑一声,一脸戏谑的看着表情坚定但双腿发颤的管事。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且这荣国府最先属于我太爷,然后传给我祖父,祖父去世后就是我爹的,我爹没咳咳咳我爹后面也是琏哥儿的,关老太太什么事?”贾珲咧嘴一乐。

    “再说了,我就是管你们了,你又能拿我怎样?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贾珲狂笑了起来,笑声在满院子仆役耳中就仿佛恶鬼在尖叫

    “这这.公爷,去年废除贱籍可是您的主意,我等可不再是任主家打杀的贱人了!”

    “可奴籍还在啊,尤其是你们还都是我贾家的家生子,全家人都是签的卖身契”贾珲依靠在交椅上,惬意的看着满脸青紫的管事。

    “再说了,当时家里都给你们机会选择是放良还是继续当仆役了。我记得,选择放良的也就五六家吧?

    哦,当时不想选择放良自己养活自己遵守国法,选择继续当仆役吃主家的饭守主家的规矩。临到犯了错要受家法了,倒是想起来自己不是贱人想要放良当良人了?呸!”

    贾珲冷哼一声,再也没有与他们争辩的兴趣。

    “吃我贾家的饭,那就要守我贾家的规矩!你们不想守贾家的规矩,行,没问题!找各自的主子说,让主子给你放良,你们出府自寻前程就是!

    可既然选择继续吃贾家的饭,却坏了我贾家的规矩.”贾珲站起身来,环视着院中站立的下人们。

    “那就别怪主家收拾你们了!”

    话刚说完,贾珲抬腿一脚踹在了刚才的管事胸口,力道之大瞬间将那管事的胸口踹凹进去,那管事一声未吭,吐出一口鲜血就横死当场.

    “把这些不守规矩的都杀了!”随意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停从口中淌出碎肉块的管事,贾珲冷哼一声带着黄鹂离开了院子。

    唉.前世的思想品德教育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弱,自己越发像一个吃/人的封建贵族了.

    贾珲在心中感慨万千。

    “老爷,史家、王家的家主都到了。”黄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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