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九區的天空從未如此明亮。
第九區的公民舉着半成品的武器向趕來的一區公民發起了進攻。
毫無戰争概念的一區公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然後他們立即反應了過來，紛紛在半空中舉起精神力所制成的強盾，數萬名六級以上的精神力自然人所舉起的盾散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
精神力盾的強度絕不是普通的舊時代的武器能夠突破的，然而下方這些穿着打扮都很野蠻落後的第九區公民卻咬着牙擺出一副窮兇極惡的嘴臉依舊沒有停下猛烈的炮火。
一個個細小的水波紋在盾牌上散開，面對這毫無殺傷力的攻擊，自然人那不容侵犯的傲慢點燃了一區公民心中的怒火。
“确定指揮官在這裏嗎？”
“坐标不會出錯的。”
自然人是“非常愛好和平”的種族，他們極端自我，很難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集體中，他們不會為他人的利益而戰，戰争也就随之消弭了。
一區指揮官是位極其出色的指揮官，他依靠自己個人的魅力将一區的自然人勉強團結在了一起，而不像其他區的公民那樣對指揮官只有抽象的尊重，沒有具體的支持。
既然是指揮官發起的警報，那麽就別怪他們了。
反擊立即開始了，精神力箭矢如密集的雨點落下，一區的公民們都相信這将造成巨大的死亡，。
漆黑的精神力屏障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一般擋在了這些攻擊面前。
“這是什麽？”
一區的公民們都愣住了。
精神力實體化制造屏障這是每個擁有精神力的自然人都能做到的事，根據精神力的強度，屏障的強度大小有很大的區別，像這樣龐大的屏障，即使是目前最強的九級精神力者，也不可能制造出來！
攻擊減弱的瞬間，下方的火力卻增強了一倍。
一區公民們一面加強自己的盾牌，一面更猛烈地發出精神力攻擊。
整個第九區的邊境被激烈碰撞的精神力照得如同天國。
武器研發室內，莫尹凝視着上方正不斷與機械臂對抗的四位指揮官，幾位指揮官的臉色都很難看，天樞閉上了眼睛，不再向下看。
在上個世界裏，莫尹試了許多次強行調動精神力使得身體殘破不堪的滋味，他不怪“他”，他知道那與“他”的關系不大，不過那滋味其實很有趣，作為他認可的伴侶，好東西應該分享。
機械臂的靈活程度明顯比一開始要下降了不少，能看到它的關節逐漸變得僵硬，無法進一步地使力，機械臂與人體之間的縫隙也變得大了許多，指揮官們的精神力屏障越來越厚了。
與此同時，外面的戰局也逐漸明朗。
莫尹能感覺到第九區聯合的精神力屏障正逐漸開始抵擋不住火力。
“各位第九區的公民。”
與所有公民精神力相連的指揮官發出了指示。
“精神力屏障将在五秒後關閉，感謝你們中間有些人為第九區的付出與犧牲，這五秒內，請所有的公民為即将犧牲的公民表示哀悼。”
“五——”
“四——”
“三——”
指揮官的聲音通過連接的精神力傳入每一個人耳中，聽上去既冷酷又輕靈，如同雪花降落在他們的耳畔。
這是第九區無可逃脫的宿命。
沒有人退縮，他們依舊舉着武器在和一區龐大的自然人群戰鬥，一區的公民們看上去也并不完全游刃有餘，而是皺着眉頭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似是不解為什麽自己的精神力在這些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武器攻擊下變得有些不太穩定，但好在他們人數衆多。
一區的土地面積是第九區的二十倍，人口是第九區的六十倍，精神力6級以上的精英人口更是碾壓第九區無數，這雖然沒有具體的數據支撐，但一區黑壓壓的人群和下方的士兵人數相比顯然差距巨大。
唯一的問題是那詭異的如同高山一般的精神力屏障。
自然人的高傲讓一區公民們沒有任何人想要退縮，此刻他們已不是為了營救指揮官而戰，而是為了自己不容冒犯的尊嚴。
“二——”
那是死亡的倒計時，死神低沉的呼喚，他們卻感到那是甜的。
“一。”
漆黑的精神力屏障如它從天而降一般突然地消失了。
一區的公民們正在猛烈地投擲精神力攻擊，屏障消失的瞬間他們完全沒有發現，等到第九區的公民成排地倒下，深色的地面被鮮血浸紅時，他們才猛然發現那詭異的屏障不見了。
武器庫內，機械臂逐漸變得僵硬無比，被困住的指揮官也睜開了眼睛，雙眼炯炯地和下方的指揮官對視着。
莫尹聽到了外面越來越近的風聲。
機械臂在指揮官的精神力作用下七零八落地散開，“砰砰”砸在地面，指揮官從半空中依靠着精神力落下。
天樞的臉色極其難看，不止是耗費了巨量的精神力來與那奇怪的武器對抗，更是因為莫尹的對待。
莫尹微笑，在人群沖進武器庫前，道：“我們現在可以談判了。”
*
第九區所發生的惡性事件震驚了整個聯盟。
各個執法區之間關系松散，能夠在整個聯盟都傳遍的消息從聯盟成立以來都屈指可數，可見這次事件的影響力之大，堪比一次審判者開啓。
這次惡性事件，第九區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犧牲了超過百名公民，自從成立以來就沒有過任何傷害紀錄和戰争紀錄的其他執法區對此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從事情的起因來看，第九區的指揮官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攻擊了前來拜訪的一區和四區指揮官，并且将兩人囚禁，之後又綁架了八區和五區的指揮官，這樣的行徑無疑是史無前例的惡劣。
但從事情的結果上來看，一區公民對九區公民發起的攻擊造成了百名自然人傷亡，這在聯盟的歷史中也是極為罕見的。
那可是自然人，自然人的生命價值有多重要，自然人自己最能知曉。
審判者沒有開啓，所以這次惡性事件說到底也就僅僅只是這幾個執法區之間的摩擦而已，其餘執法區的指揮官們雖然驚訝好奇，但也就到此為此了，他們不會為第九區的公民哀悼，也不會替其餘四區的指揮官抱不平，只将這件事作為一件獵奇的怪異事件談論。
很快，這次事件就有了最終的結果。
一區賠償了大量物資給第九區，作為對攻擊事件所造成的後果的補償。
同時，第九區指揮官的挑釁令被綁的指揮官們怒火中燒，指揮官們進行了暴力發洩，傳聞第九區的許多建築都被燒毀了，火勢巨大地燃燒了七天七夜，第九區有一大半都變成了廢墟，但對于本就貧瘠的第九區來說，這也算不了什麽。
事情就這麽結束了。
平靜了沒幾天，又有了新的傳言，有關一區和四區指揮官前往第九區的目的。
一區的指揮官想當上執法者，特意去游說第九區的指揮官，希望能獲得第九區指揮官的支持，結果反被人囚禁要挾。
這一傳言出來之後，其餘執法區的指揮官們對那些被囚禁的指揮官們僅存的同情都消失了。
執法者的确是個死亡率很高的位子，但是指揮官們都想要觸碰權力的最頂峰。
這是自然人無法抑制的天性。
一區執法區內，被議論紛紛的四位指揮官正聚在一起。
“就這樣結束了嗎？這麽輕易地放過了他？”
查理手掌用力地捶了下桌面，桌子上的茶杯都跟着震顫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天樞低垂着眼睛，“所有的武器、設施已經被全部損毀，短時間內，第九區不會再具備威脅。”
“可你不覺得那個人本身就很可怕嗎？”
查理只要一回想起那雙過分異化的眼睛就感到不寒而栗。
“他研究那種反文明的武器，我不理解審判者為什麽毫無作為！”
為了避免大規模的引起恐慌，四位指揮官在商議過後，選擇了将第九區研制那種詭異武器的消息給隐瞞了下來。
八區指揮官道：“他的研究失敗了，不像三區的指揮官造成了一大批自然人和合成人叛逃聯盟，兩件事在性質上有着本質的區別。”
查理臉色黑沉，“失敗反而救了他嗎？”
“難道你希望他成功嗎？”五區指揮官反問道。
這下，查理沉默了，精神力被屏蔽的日子實在太可怕了，他不敢想象那個瘋子真的成功的那一刻。
幸好，一切都被扼殺在了搖籃中。
天樞有句話說的是對的，他們來到第九區是他們的幸運，否則如果那個瘋子真的做出什麽決定性的武器來，一切就都晚了。
這次第九區之行倒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促成了四位指揮官的聯合，這種聯合建立在共同患難和保有共同秘密的基礎上，目前來看非常牢固。
查理他們又轉向了對于執法者位子的讨論。
天樞繼續保持沉默。
距離那可怕的一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他的腦海中卻仍不斷地閃現出那一天的畫面。
第九區流血的土地，指揮官冷靜而殘酷的微笑。
那是個血腥的劊子手，連自己執法區公民的生命也可以拿來犧牲做籌碼。
天樞不願回想這一天，也不願回想在第九區的那些時光，那短暫的時光就像是一個夢，然而他也說不清那到底是否是純粹的噩夢……
“天樞。”
查理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天樞擡起眼。
“你現在只需要再争取一位指揮官的支持，”查理的表情終于變得好一些，還有心思開起了玩笑，“但願你這次別選錯地方。”
天樞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第九區武器庫被焚燒的畫面，火與血的交融，那些幸存者仍舊簇擁着他們的指揮官，看上去仿佛随時可以為他犧牲，執迷不悟。
天樞端起茶杯，低頭道：“不會。”
第九區經歷了地毯式的搜索，本就貧瘠的地方幾乎一大半成為了廢墟。
第九區的公民們正在默默地進行清理，清理工作已經持續了十來天，依舊是沒有清理幹淨。
原本武器庫的位置地面被大片融化的金屬覆蓋，堅硬無比。
想要在這片廢墟上重建起一個新的武器研究所，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
莫尹站在這片廢墟前，目光向前遠眺，将整個漆黑的地表收入眼底。
第九區的天又黑了。
“走吧。”
目前，整個第九區唯一幸存的建築是監獄。
莫尹帶着人走向地底。
監獄的甬道中滴滴答答地正在滴水，那是地表金屬融化後淌下的溶液，監獄的盡頭曾關押着那幾位指揮官，指揮官們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對這精神力被屏蔽的地方萬分痛恨，他們對這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地方完全沒有多餘的揣測，因為這地方是他們在第九區最熟悉也待得最久的地方。
“打開。”
監獄的下方，地底的地底，一片漆黑之中，銀色的武器如巨獸般靜靜地蟄伏在這裏，在武器下方，殘留萦繞在遺體上的精神力照亮了整個空間。
莫尹和全體第九區的公民們在連接的精神力中向這些遺體行了一個古文明的禮節，将他們的右手放在額頭，以示尊敬。
“武重，”莫尹放下了手，凝視着上方的武器，這場巨大的實驗終于結束了，“可以提取數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