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北宁天空下起小雨,迎来了新一波降温。
安稳睡过一夜之后,贺京桐体内的酒精代谢掉,整个人恢复正常状态。
洗漱的时候,缪蓝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有。”他对镜刮着胡子,余光找她的视线。
只说有,不说到底哪里。
她提议:“那你在家休息半天?”
“不用,你一会儿开车送我就行。”
他精神抖擞,声音有力。
缪蓝将刚擦完的洗脸巾丢到垃圾桶里,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不准,柔和清丽的声音叫他:“贺京桐。”
“嗯。”
“你就算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也可以送你上班的。”
“……是吗?”
一大早她送上这么一份心动大礼包,贺京桐没防备,剃须刀锋利的刀头在下巴上剌开了一个小口子。
轻微的刺痛,他停下动作。
从镜中看到浸染在白色泡沫中的血迹,用手抹了一下伤口,脸上反而笑起来。
“老婆,我现在是有点不舒服了。”
缪蓝没惯着,“那赖你自己。”
他把脸上的泡沫冲干净,伤口暴露出来,约莫就是划破了一层皮,还在渗血。
“挺疼的。”
听起来假得很,但缪蓝偏吃这套。
她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出棉签,取了一根贴上去给他按了一会儿。
血终于止住。
看样子自然愈合就行,不必大张旗鼓地贴个创口贴什么的。
“你帮我刮。”贺京桐把沾了血的刀片换下来,装上新的,剃须刀直接塞到她手上,“要不然我还得添一道伤口。”
“你都刮多少年了。”
缪蓝嘴上不愿意,还是上手了。
第一次干这种活儿,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生怕给少爷的脸再挂上彩。
贺京桐靠在洗手台上,被她的一只手捧着脖颈,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和用力。
但他享受得很。
“蓝蓝。”
“你别动,不许说话。”
她不容许任何干扰。
总算不辱使命,刮完了重新洗干净,她才准许他说话,“怎么样?”
“这得问你。”
“嗯?”
贺京桐拿下巴贴她的额头,把问题抛给她,“怎么样?”
光滑无刺痒感,清新的须后水味道扩散进鼻腔。
一如既往地干净好闻。
缪蓝满意:“我刮得不错。”
贺京桐:“这项光荣的任务以后交给你了。”
“……”
洗漱完去衣帽间换衣服,他又有新要求,“蓝蓝,帮我打领带。”
她拿着他递过来的领带,无奈摊手,“贺总,这我真不会。”
贺京桐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听到她的话不能不震惊,“你这么地冰雪聪明,居然不会打领带?”
“
……▼(。?)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多谢夸奖。
“我又没有打领带的需求,()?()”
缪蓝陈述事实,“更没有给别人打领带的需求,不会才是正常吧。()?()”
“你现学,几分钟就学会了,快点儿。()?()”
他鞭策她。
那架势是非要她给他系不可。
“我抽空学好吧,过几天试试。”今天起得有些晚,时间很赶,刮胡子那阵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缪蓝把领带给他挂在脖子上,拍拍他,“赶紧的吧贺总,上班迟到了。”
吃完早饭后出门,缪蓝开的是贺京桐那辆宾利,昨天在外面买的东西还在车上。
他正好用上。
“你真的要戴吗?”
“隐形眼镜而已,有什么不能戴的。”贺京桐撕开塑封,说话间就已经将蓝眼珠子戳进眼睛里。
缪蓝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今天戴的比昨天那副的蓝色更深一些,没那么炫酷浮夸,倒也契合他身上的bss气质。
“除了被我爸看到,他会说两句,其他人谁有意见?”
他说的没错。
以他在公司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引领一波五颜六色的美瞳潮流。
天气不好,早高峰比往常更加拥堵。
开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河清的楼下。
贺京桐下车前,对缪蓝说:“记得晚上来接我。”
她没想过这是包接包送服务,“我不知道几点呢。”
“几点我都等着你,不许放我鸽子。”
“知道啦少爷。”
贺京桐拿了把伞下车,缪蓝目送他走进去,开车回公司上班。
上午例会,制定新季度的工作计划,确定年会的相关事宜,忙忙碌碌很快过去。
中午吃过饭,或许是昨晚睡眠不充足的原因,她去休息室里躺了一会儿,入眠的短时间内,竟然梦到了贺京桐。
梦里还是早上在衣帽间的情景,她无师自通学会了打领带,但是领带又被解开,蒙住了她的眼……
什么鬼梦,越梦越累。
她很快挣扎着醒来,看到手机上贺京桐发来的消息,恍惚还觉得是在梦里。
点开来看,竟然是他在网上搜来的一些打领带教程。
……梦想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HE:【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她仔细看了几个,常见的温莎结、半温莎结、四手结之类的,学起来似乎不太难,只是第一视角和第二视角肯定有差别。
看完用手比划一遍,很好,根本没记住。
不能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她洗了把脸,回到办公桌前工作。
没一会儿,秘书康璇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大号的牛皮纸袋,一脸笑意地对缪蓝说:“老板,前台收到一份你的闪送,我看是贺总送的,就给您签收拿上来了。”
缪蓝惊讶,贺京桐大中午的送东西来干嘛?
“老板,贺总很有心哦。”
牛皮纸袋只在中间贴了胶带简单封口,里面的东西都能
看到。
缪蓝少见地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不好意思,“……去工作。?(.の)?[(.)]?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好嘞。()?()”
康璇把纸袋放下,贴心地带上门离开。
缪蓝拿起笔筒里的剪刀把胶带剪开。
里面是一束新鲜娇艳的红色玫瑰花,不过被他起了新的名字,写在卡片上:“喵总挣钱给我花。()?()”
她看了笑出声来。
这人真是,怎么不说挣钱给她花。
哦,他们俩那个共同账户,他不间断往里打着钱呢。
缪蓝把花拿出来,淡淡的香气扩散进鼻腔,瞬间激发了愉悦的心情。
有魔力的不仅仅是鲜花。
还有突发奇想的他。
正打算找个花瓶把花插上,发现纸袋底部还压着一个小号的纸袋。
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一条卷起来的领带。
出乎她的意料,转念一想,又完全符合贺京桐的作风。
藏蓝色的领带,尾端用金色的领带夹夹住,她抽出来理开,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这不是新买的,是她早上给他挑选的、他系去上班的那条。
她拿在手上,带着凉意的布料,无端让她觉得暧昧……
手机同步收到贺京桐的消息,解释他把领带送来的用意。
【光看不练假把式,道具给你安排好。】
【晚上来接我的时候,我验收成果。】
缪蓝给他回复:
【学不会怎么办?】
【真的好难,贺总。】
贺京桐:【你来,我亲自教。】
下午准点下班,缪蓝的车畅通无阻开进河清的地下车库,停在了贺京桐的专属车位。
秘书吴境早在旁边候着,“缪总,我们老板还在会议室开会,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结束,我带您去老板的办公室等一会儿。()?()”
“辛苦了,谢谢吴秘书。”
“您客气了。”
电梯上行,缪蓝跟吴秘书简单问了几句:“你们今天工作忙吗?”
“年底了是有些忙,老板一直在推进潮生的收购案,希望在过年前起码能获得证监会的核准。”吴境很上道,给他老板说好话,“我们老板想多留几天假期,听说是为了跟您出去游玩。”
月底就是春节了,贺京桐前两年都在国外,今年势必要留在家里过,能不能出去玩还两说。
她往年要么在缪家要么跟爸爸一起过,如今结婚了,该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去哪边。
如果可以和他出去玩,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境接着道:“对了太太,老板今天戴的隐形眼镜被我们秘书室好几个女同事要链接,他说是你给他买的。”
“是吗。”
缪蓝几乎可以想象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仅仅是想象中的画面,也让她觉得开心。
送礼物给他,钱花得真值。
还有一件事吴境没说。有人看到老板下巴上的伤口,关心是怎么弄的,他说:“哦,我老婆给我刮的胡子。”
受伤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还骄傲上了。
反正秘书室今天就指着这些八卦放松了?(*?)_[(.)]?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现在正主还亲自登门了。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
吴秘书带着缪蓝往贺京桐的办公室走(s)?(),
路过秘书室(s)?(),
一众人等假装认真做事,眼神早就飘到缪蓝身上。
缪蓝自然有所察觉,但知道不可避免,就像她手底下那些人一样,见到贺京桐也会好奇。
“吴秘书,我订了一些吃的,马上会送过来,到时候麻烦你签收一下,给大家分一分。”
她大致数了一下秘书室的人头,订的份数应该只多不少。
吴境喜笑颜开,老板太太当真是细心又周到。
“您看您来一趟真是太客气了!我替大家先说声谢谢。”
缪蓝进了贺京桐的办公室,随意参观了一番。
他这里的格局很开阔,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中心的风光。
华灯初上的傍晚,楼底的马路上车流不断,各处高耸的楼宇点亮灯光。
身处其中,是很容易产生理想和抱负的。
贺京桐私下跟她相处,是个拽拽的少爷,随性又有些脾气;但在工作场合,她可以预想到,他应是极其专业又有能量的。
他在国外两年,一手建立并拓展了河清的海外分部,取得的成绩才足以支撑他回来坐上总裁的位置。
这样的人,怎会是等闲之辈。
贺京桐开完会,今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在窗前伫立的缪蓝。
他走过去,跟她并肩而立,一同向外望去,“喜欢看?”
“很美啊,夜景。”缪蓝一偏头,看到他的领带果然不在身上,“加班看到心情都会好些。”
“不加班。”贺京桐握住她的肩,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领带呢,来验收。”
“你不是不加班吗,不嫌束缚?”
工作时间都结束了,没必要再给他系上,他说的验收成果等明天好了。
贺京桐火眼金睛,像抓考前不认真复习的差生,“你是不是没学会?”
“……”
也不能说没学会,就是得看着教程一步一步来才行。
缪蓝把领带带过来了,就放在包里。
要验收就验收吧,万一绕在他脖子上解不开了,他可别后悔。
藏蓝色的领带经过反复的打结解开,已经变皱了。
贺京桐靠着办公桌,任由缪蓝的手在他的颈间摆弄。
她记得最牢的是相对简单的四手结,脑子里回忆步骤,不知从哪一步开始断掉了头绪,四手结变成了四不像结。
最后收紧的时候,差点勒到他的脖子。
贺京桐:“……”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就看她低头靠在他肩上笑个不停,他无奈:“缪蓝,你这手艺还有脸笑?”
“我说了很难嘛。”
他把领带解开,“有不难的。”
“你给我发的教程上说了,四手结是最简单的。”
“领带还有别的用途。”
“什么?”她没懂。
领带被他抻平()?(),
对着她眼睛的位置比了比?()??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蒙眼啊()?(),
在你脑后打个结(s)?(),
你说有多难?”
“……”
她中午做的,是什么未卜先知的梦。
眼睛还没蒙上呢,缪蓝已经觉得危险了。
她不自觉向后退两步,可是被他用领带勾住脖颈,轻易拽了回来。
贺京桐搂住她的腰,声音无端变得低哑,“你喜欢我的办公室吗?还是你的办公室更好?”
这时候问出来的话,听起来再单纯,也得往不单纯的地方想。
办公室透亮的灯光仿佛都变得暧昧起来。
缪蓝:“……不可能!”
答非所问,却是正解。
“那蒙眼。”
“怎么不蒙你的眼?”
“蒙我的也行。”贺京桐无所谓,“给你玩儿。”
“……”
谁要玩儿了。
越聊越危险,缪蓝双手推拒他不断俯近的肩,转移话题:“贺总,我管接管送,你得管饭吧。”
“考虑考虑,蓝蓝。”他还在上一个话题。
“那也不是在这儿考虑的事。”
贺京桐听懂了,领带在手上缠了好几圈,“走吧,请你吃饭。”
“领带皱成这样,不能要了。”
“还有点用。”贺京桐让她转身。
“……干嘛?说了不可能的。”
“想什么呢。”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制她转过去。
领带并没蒙住她的眼,而是绑在了她头发上。
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藏蓝色跟她乌黑的卷发很搭,两端垂落下来的部分增添了慵懒的感觉。
贺京桐拍了张照给缪蓝看,跟她攀比:“你看咱这手艺。”
蝴蝶结确实漂亮,领带当成发绳,奢侈又创新,美中不足的一点:“贺总,你的领带很重的。”
缪蓝一转脑袋就能感受到那份重量。
她的意见被他视为挑刺,“礼重情义重,重点儿绑得紧。”
“……”
歪理一套套。
绑他头上试试。
从办公室出来,缪蓝想到一件事:既然来了,要不要跟贺维君打个招呼。
“不用。”贺京桐让她别惦记这么多,“贺董日理万机的,今天也没在公司。”
她这才放心。
贺京桐带她上了电梯,按的楼层却不是车库所在的负一。
“不用开车吗?”
“很近,吃完再去开车。”
缪蓝以为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结果电梯到了一层后出来,他拉着她直奔他们公司的食堂去了。
“贺京桐,你别太抠了。”
缪蓝站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犹在怀疑人生。
这叫请吃饭吗?他半毛钱都不用花。
“不是抠。”他一本正经,“中午给你买花,钱都花完了。”
“……”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们食堂的饭挺好吃的()?(),
带你尝尝。”
缪蓝只有无语。
谁没吃过食堂的饭吗。
河清的食堂对员工免费开放()?(),
三顿正餐加夜宵()?(),
请了各个菜系的大厨掌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水平属于有口皆碑。
正值晚餐开放的时间,食堂里人流涌动,各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每日菜单提前可查,贺京桐展示给缪蓝看,豪气地表示:“随便选,喵总。”
“……”
缪蓝看了一圈,眼花缭乱。
后勤的主管人员一收到领导来吃饭的风声,马不停蹄地出现在贺京桐面前,“贺总,您来用餐?我带您去楼上吧。”
食堂有高层专用包厢,小灶不用排队。
“胡主管,你不用忙,我跟我太太简单吃个饭。”
“哦,原来这位就是您太太。”胡主管心思一转,立马认清形势,转向缪蓝道:“贺太太,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您推荐一下。”
缪蓝大概明白了,贺京桐就是带她来招摇一下。
食堂这么多人看见,八卦传一传,要不了多久,他们公司上下恐怕全认识她了。
来都来了,她只当普通的一顿饭,点了一家粤菜的几个菜式,便和贺京桐上了二楼往包厢去。
拐了个弯,没想到在走廊上遇到了刚刚才念叨的贺维君,他身边一如既往跟着韩秘书。
贺京桐也没想到他爸今天会在食堂用晚饭,明明白天他一直没在公司。
缪蓝主动打招呼:“爸爸。”
贺维君应了一声,“蓝蓝今天来了。”
“爸。”贺京桐不咸不淡叫了一声。
贺维君一眼看到自家儿子眼睛里不寻常的瞳色,拧起眉心,教训道:“你眼睛里是什么东西?像什么样子!”
贺京桐果然了解他爸,早上在车上说的话应验了。
“这叫隐形眼镜。”他装听不懂,气人一套一套,,“爸,改天我去市面上淘淘有没有老花的,给你也弄两副戴戴。您想要什么颜色的?”
缪蓝闻言,一边惊讶于他对贺维君这么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边又起了丝好奇心。
她还真没关注过,市面上有没有远视隐形眼镜这种产品。
该说不说,这也算贺京桐对他爸的关心。
再想象一下,花里胡哨的颜色被贺维君戴在眼睛里……
算了她真的不敢想。
贺维君听了贺京桐的话自然来气,“你给我再胡说八道!赶紧摘了。”
“爸,我不是戴给您看的。您也甭管我。”
缪蓝算是见识了天生的父子冤家对峙的场面。
还好二楼安静,没什么人,要不然传出去也难看。
不想看到他们因为这点小事再吵起来,斟酌片刻,她越过贺京桐,上前一步,面对贺维君。
她主动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爸爸,是我让京桐戴蓝色隐形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就……突发奇想。您别怪他
。(s)?()”
贺京桐牵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捏着玩儿。
被他爸训一顿,收获她坚定的维护。
他不是赚大发了吗。
贺维君闻言,面色很快缓和下来。
缪蓝能为贺京桐说话,无论内容是真是假,她的态度是明显的。
他从心底里觉得欣慰。
贺维君视线挪到自己儿子脸上,改口道:“蓝蓝这么一说,是挺好看的。你戴着吧。()?()”
贺京桐:“……()?()”
川剧变脸也没这么快的。
他一定不是他爸亲生的。
缪蓝邀请道:“爸爸,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贺维君显然没兴趣,也不爱客套,说完便离开了。
韩秘书慢走一步,留了一句话:“小贺总,董事长也许是担心你戴美瞳不安全。以前你妈妈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因为美瞳佩戴不当,她的眼睛角膜感染了。”
贺京桐皱眉表示怀疑,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韩秘书笑着补充一句:“远在你出生之前。”
缪蓝看出来,十有八九这就是实情。韩秘书在贺维君手底下多少年,能说这些话也是尽心了。
“谢谢韩秘书,我们知道了。”
韩秘书点头,跟上前面的贺维君。
缪蓝和贺京桐进了包厢。
他们选的这一间面积不大,胜在风格清雅,有茶馆的感觉。
屏风后是重金购买的黄花梨木长桌,上面摆放着一瓶新鲜的黄色腊梅,胡主管特意送了一壶新泡的茶来。
两人在长桌对面而坐,等餐期间随意地闲聊:“你跟爸爸真的很像。”
贺京桐倒了两杯茶水,一点不想认:“哪里像了?我哪有他那么专横。”
“你们最像的一点,就是嘴硬。”
“……”
他要是再反驳,更印证了她的话。
贺京桐选择闭嘴。
“还有就是,你很好地遗传了他的相貌。”
他们父子俩的长相有七成像,尤其是眉骨和鼻梁的走势,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往那儿一站,陌生人也能看出来是血亲。
他呷口茶,味道宜人,“那倒是,我妈说过,长得好看是我爸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缪蓝:“……”
这话她接不了。
他不还是夸自己吗。
“贺京桐,等你老了,会不会也变成爸爸那样的脾气?”
“你说哪样?老古板?”
“算是吧。”她不好直接说贺维君的不是,但确实如此。
他想表达关心就好好说嘛,非要用看不惯的语气。
父子关系怎么可能好。
贺京桐一肚子坏心眼儿:“我一会儿就去告状,跟爸说你说他是老古板。”
缪蓝:“……”
话明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但她好像也择不干净了……
“
你敢,
贺京桐!你不许说。”
“我有什么不敢的?蓝蓝,
我看热闹,
绝不嫌事儿大。
缪蓝稳不住了,
他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她可不想成为他们父子俩吵架现场的炮灰。
“我刚才好心帮你一场呢。”她打感情牌。
没用。
他抱臂向后仰,微昂着下巴,语气欠欠的:“你求我啊。当着我爸面叫我名字那么好听,多叫两遍。”
缪蓝才不吃这套,“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吗?是谁昨天晚上说爸爸不是个好爸爸。”
就他会威胁人吗?他的问题可严重多了。
贺京桐没被威胁到,眼里有了莫名其妙的笑意,脑袋一歪,示意她朝后看。
缪蓝顿感大事不好。
迟疑地转头。
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贺维君。
“……”
好久没有这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了。
跟贺京桐在一起可真是刺激。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从一开始是就不应该答应送他上班。
缪蓝已经吓得起立了,木质的椅子腿儿摩擦地面发出闷重一声。
对上贺维君如无波古井的目光,只能睁眼说瞎话地解释:“爸爸,我们俩……我们俩说着玩儿的,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
她还不知道贺维君听到了多少。
不管是老古板还是坏爸爸,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贺京桐见状也站起来。
玩归玩闹归闹,不能真让他老婆收不了场。
他绕过桌子走到缪蓝身边,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身后。
一点也不客气地给他爸下逐客令:“爸,你先走吧,吓着我们蓝蓝了。”
缪蓝:“…………”
虽然是为她着想,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敢跟贺维君提要求。
她用指甲掐了他一下,意思是请他收敛一点。
结果他把手抬起来:“您看,她吓得都开始对我动手了。”
“……”
她究竟在指望什么。
缪蓝决定靠自己。
贺维君杀回头,显然不是闲得无聊来偷听的。
她镇定下来很快想明白,又不能当着本人的面论证其到底是不是老古板或好爸爸。
换话题才是明智选择:“爸爸,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贺维君听到自己的坏话心里当然不爽。
如果话光是贺京桐说的,他肯定要板着脸教训两句,但掺和进了缪蓝,他只能当没听到。
他看向自己儿子:“你妈跟嘉树这两天在吵什么?”
贺京桐心道原来是为了这。
“吵架了?我上哪儿知道。”
实际上他知道一些,表弟霍奇然给他通风报信过。小混蛋叛逆得很,不想顶着妈妈的光环出头,两人对未来规划有了分歧,吵不出个结果来。
照他看就是矫情。
贺维君不悦:“你对家里人能不能上
点心??()?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哪个是家里人?你们还是一家呢?()?()”
缪蓝在一旁听着悬心,怎么三两句话感觉又要吵起来。
“爸,您从我这儿打听不到,不正好有理由问我妈去。(s)?()”
贺京桐犹不嫌事儿大,“还是说您问过了,她什么也不跟您说?()?()”
“……”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还真敢说。
贺维君血压上来,要不是当着缪蓝的面,绝对要给贺京桐点颜色看看。
刚好他们点的菜被送过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贺维君气得甩手离开。
包厢里两人重新坐下来。
贺京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见缪蓝还若有所思的样子,给她盛了碗汤,“好好吃饭,要不然这顿我白请了。”
缪蓝用汤勺舀起一口尝尝,鲜美的味道触动了味蕾,尝得出来是花了工夫熬的。
不负他给出的评价,水准比得上外头的星级餐厅。
刚刚“大逆不道”了一番的人,表面似乎没受影响,但是吃起饭来明显食不知味。
汤里的葱都懒得撇了。
缪蓝注意到,把自己这碗里的葱花挑干净,跟他交换,“贺京桐,我能问问吗?你爸爸妈妈当初为什么离婚?”
贺维君分明还挂念霍清歌,而且十几年了两人都没再婚。
贺京桐对上她的目光,分辨出了其中的好奇和关切。
后者应是为了他。
交换的汤碗,他重新喝了一口,品出了该有的味道。
他就说嘛,食堂的饭挺好吃的。
他回答她的问题:“我爸不争气。”
缪蓝震惊,贺维君还要怎么争气?
“然后呢?”
“然后,等他们离了婚,他开始争气了。但是我妈醉心她的音乐事业,早就抛弃情情爱爱那套了。”
“……”
“好潇洒啊。”
贺京桐听她的语气,隐隐觉得不对,“——你不许羡慕。”
“我没有要羡慕啊。”缪蓝摇摇头,大方地承认,“情情爱爱那一套,对我是有用的。”
对他也有用。
他就爱听这种话。
“蓝蓝,你说我跟我爸像,但有一点我绝不会学他。”贺京桐放下筷子,脸上有了郑重之态。
“什么?”
“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跟你离婚。”
“但是……那是妈妈的意思吧?”缪蓝不是要拆他台,只是听他方才的话茬,显然是霍清歌提的离婚。
“不管谁的意思,都不可能。这辈子你都得跟我是夫妻。”
像婚礼宣誓的誓词,贺京桐专属的强势版本。四目相接的瞬间,所有的意义和情绪全部传递给她。
缪蓝停止用餐,手臂搭在桌面上,向他凑近一些:“贺京桐,我现在觉得,爸爸可能也没那么不好。”
他不爱听,“现在说我爸好话他也听不见。”
缪蓝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贺维君是不是一个好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