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毕碌是靠着刑龙柱起家的。也就是说,它是过去百多年才崛起的天神,并且晋级后又改了名号,难怪弥天会说不认得。

    贺灵川听到这里,就明白弥天制造刑龙柱的目的达成,它的确在神界引出了混乱和战争。

    释难又道:“你知道‘奈落’两字,在神语中是什么意思么?”贺灵川摇头。

    他上哪里知道去?

    “是‘命运’之意。”释难嘿了一声,

    “毕碌把自己改名为‘奈落’,是自封命运之神了,好不傲气!”

    “命运吗?”贺灵川喃喃道,

    “它有什么资格,敢称‘命运’呢?”

    “我听过传说、仅仅是传说,毕碌有幸拣到了古神的一部分神格。它小心藏起,慢慢炼化,不为任何神明知晓。直到它实力大增成为正神,这才炼化古神的神格碎片,掌握一丝命运之力!”贺灵川又听到一个新名词:“古神是什么?”

    “五个问题答完了,后会有期。”老庙侍吊完他的胃口,口鼻就开始冒烟。

    “我听说几个月前灵虚城出现重大变故,对于这件事,神界有什么反应?”贺灵川抓紧最后的机会道,

    “这算不得秘密罢?我找其他神明也一样能问到!”

    “动荡!”释难扯出一个扭曲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血雨腥风般的动荡。好戏已经开锣!你们人类真是有趣。”而后烟雾尽出,顷刻消失在空气中。

    老庙侍跪坐下来,神情疲惫,鼻下还流出两管鲜血。虽说方才不算神降,只是神明借助他与贺灵川对话。

    但他毕竟年纪太大,苍老的身体有些消受不起。贺灵川取出一锭银子,再次向他致谢。

    董锐带他离开雷公庙,经过市集时还买了几串杜古果。这种果子没剥开来之前像龙眼,剥开之后像荔枝,果肉晶莹剔透,甘美多汁。

    两人坐在河边剥果子吃,半天无话。贺灵川盯着远处的河岸,不觉出神良久。

    天实在冷,董锐就算有修为在身也觉得屁股凉透。他哎了一声,没话找话:“原来你有神印标记,你死定了!”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很丧气嘛。

    丧气的人,不会两刻钟就吃掉三斤杜古果。对于他的幸灾乐祸,贺灵川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方才这释难神都说了,没有神降失败的先例。”贺灵川低头剥了个果子:“多谢你提醒我。”

    “那你还跑去大闹天宫,做那么多无用功干什么?”董锐不明白,

    “我要是你,趁着神降之前好吃好喝,好好耍几年。”知晓自己悲惨命运的时候,普通人不是该万念俱灰吗?

    “事在人为。”贺灵川平静道,

    “你跟着我,多少次死里逃生了?”是呵,这小子擅长死中求活。坐以待毙肯定不是他的性格。

    “你想到办法了?”

    “还没有。”但他不习惯坐以待毙。

    “还没想到,还是没想明白?”

    “只有一点头绪。”哪是那么容易想明白的?破解神术,不开玩笑。

    “哎。”这就有了?不愧是你,

    “来汛阳沙洲才花了两天,后面你打算怎办?”

    “你回去陪大娘和二娘吧。待得住么?”死宅应该没问题。

    “我要忙活的事儿多得很。”董锐掰着指头算数儿,

    “蜗蟾是许多年前仓促完成的作品,我想重新改一改,让它稳定一点,不再依赖夏枯草;朱二娘教我的延寿法,我得在鬼猿身上试一试;还有你从弗界带出来的玩意儿,也很值得推敲啊。”他想忙,就会有做不完的实验。

    “能用?”贺灵川侧目,

    “能用在你的妖傀上?”董锐搓手:“说不好,所以才值得试验嘛。”弗界的怪物普遍强悍,如果能跟他的妖傀融合,哎哎,想想就挺期待的。

    他叭啦叭啦说了一堆术语,贺灵川听不懂,但也没打断他,只管自己神游太虚。

    等到董锐反应过来已经口干舌燥,赶紧吃了两颗果子解渴才问同伴:“你呢?”

    “我还有一趟远行,两个多月刚好走个来回。”董锐奇道:“你要去哪?”贺灵川笑了笑:“回趟老家,做个验证。”追本朔源,他要回到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如果他想对抗奈落天的神降,那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对了,你的蝙蝠妖傀借给我赶路吧。”走空路比较节省时间。

    “行吧。”反正董锐也没别的地方要去,

    “记着它只吃水果啊;要是真没水果也能勉强吃点肉,但是不吸血!”此时的天空拨云见日,几道斜阳从云隙当中打下来,就照在河边。

    “终于出太阳了!”贺灵川在户外捱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你站去阳光里。”

    “干嘛?”董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下意识站进了阳光中。大冬天晒太阳,挺舒服的。

    “不出所料。”贺灵川忽然拔刀,在他颈后一绕。明晃晃的刀锋在脖后走完一圈,董锐才反应过来,吓一大跳:“你干嘛!”

    “方才的释难神,在你身上动了点手脚。”董锐一站到阳光底下,颈后浅灰色的丝线就无所遁形了——当然,只有贺灵川能看得见。

    这又是天神惯用的

    “因果之线”,先前百战天也在朱大娘身上偷偷放过:“它想追踪我们,难怪方才那么好说话,还可以预支五个问题。想来是缠绕这‘因果之线’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董锐也记得朱大娘的遭遇,知道贺灵川可以看见并切断这种线,但他不服气一点:“为什么这玩意儿就是缠不到你身上?”缠不中贺灵川,才缠他是不是?

    贺灵川微笑:“谁让我是天选之人?”¥¥¥¥¥贺灵川白天骑蝙蝠妖傀赶路,夜入玉衡城也没闲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开了几次军议会,把将领都拖过来混个脸熟,又下达了些指标,然后就去巡查边境第一线了。

    他曾在茵河畔与红将军对话,因此对这里印象很深。丰水期,河面宽达四十多丈;像现在这样的枯水期,就不到十五丈了,河床上的卵石都袒露着。

    这条河就是盘龙城与金梼国的势力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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