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仅存的理智不多,但是耳边传来的萧云辞的声音还是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头,令她浑身战栗,迷茫之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五感。
“用药还是用我”,这句话宛如狠狠踩在她的理智上,将她所有的思绪都揉碎。
她喘着气,红着眼眶看着他。
萧云辞也同样看着她。
一人视线凌空交错,温凝只觉得浑身发烫,即便是环绕着周身的凉水也无法驱散那股浓浓的热度。
可是他的眼眸中却隐隐可见冷意。
“用……”温凝冲动又火热的心,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你”,却在这视线之下迟疑了片刻。
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她忽然一个激灵,只觉得眼眶发烫,她在想什么?她疯了吗?她居然想要和萧云辞……
方才的记忆似真似幻,难以辨别,那记忆中,萧云辞吻得极深,他用他的手帮她纾解那痛苦的压抑,好几次……
是真的吗?不,不是真的,萧云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他此时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才是真的,她抱着他的脖颈索吻的场景才是真的。
温凝浑身发抖,低头不敢再看他,可一想到脑子里仿佛是幻想出来一般的那些近乎真实的画面,想着他的手指轻轻地在那处触摸与轻抚,她却感觉身子的灼热缓缓上升,冰凉的水居然被她的体温压制在外。
蓦然间,她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绵软得酥麻的声音,她心中一惊,下一瞬,意识却仿佛又要逐渐远去。
她使劲咽了唾沫,红红的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她想要忍住,可是忍不住。
“用……用……”
温凝视线颤颤悠悠的看着他,却见他沉沉看着自己,幽凉的视线仿佛在扫视她的狼狈。
她不可以这样做,不可能,不行,他……他是太子。
可他给了自己这项选择。
而且,她似乎真的对他半点也不排斥,甚至,甚至有些喜欢与他触碰的感觉。
但是不行……渴望与理智在垂死的边缘挣扎,温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睫毛上的水珠滑落。
萧云辞蹙眉看着她。
居高临下的,她几乎像是个落水的动物,一双手可怜巴巴的扒在浴桶边缘,眼眶泛红,泫然欲泣,又被那毒折磨的几乎要溢出难以克制的声音。
她努力的思考,在寻找自己的意识,在努力抵抗身体的本能,见她如此,萧云辞的眼眸却越来越冷。
他想要她,却不是这样的她。
已是夏日,未到最炎热的时候,虽然天暖,浸冷水也伤身。
她就这样可怜的在冷水中颤抖战栗,在忍耐在迟疑。
他浸过不少次凉水,知道浸凉水的滋味。
可他要她清楚,她在做什么。
萧云辞只觉得心脏抽搐的后悔,他蹙眉,再也不忍心,伸手直接将她从那凉水中拎了起来,
用披风裹住搂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儿不住的颤抖,像是雨夜中浑身淋湿瑟瑟发抖的小奶猫似的,发出近乎令人心碎的□□。
“不必说了。”萧云辞视线凝滞在她的泪珠上,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睫毛一颤,低沉道,“我明白了。”
温凝被捞出凉水,立刻意识模糊,浑身滚烫,残存的理智和情绪令她惊惧,她缩在萧云辞怀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萧云辞咬牙,他此时只想杀了那周明燕。
“邓吾。”
“是!”
“立刻叫太医,不要惊动任何人……你们一人,去房中照顾太子妃。”萧云辞一面冷声吩咐,一面回到一旁的厢房,将湿漉漉的温凝放在榻上。
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木槿和晴月,“你们一人替她换身干净衣裳,她中了毒,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不必惊愕,不要被任何人知道此事。”
温凝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在床榻上痛苦的蜷缩着。
萧云辞看到她的模样,不忍再看,额头绷紧了青筋,扫了一眼两个丫鬟,目光如冻了几百年的冰川一般冷,“明白?”
“是!”两人异口同声,立刻跪倒在地,吓得魂都快飞了。
萧云辞整了整衣裳,将被温凝“□□”过的,如今被打湿不少的外衫换了,立刻独自去宾客处。
木槿和晴月见他走远,立刻去照顾温凝。
温凝从凉水中出来以后,那热度反弹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烧得意识模糊不清,嘴巴里胡乱说着什么。
晴月担心又焦急,问木槿,“太子妃在说什么?”
“不知道,仔细听听?”木槿赶紧凑上前。
“好像是……‘要你’?”晴月疑惑的看着木槿,“这是什么意思,要谁?”
“赶紧换衣裳吧。”木槿看着温凝烧红的脸颊都觉得心疼不已,带着哭腔说,“别把我们家姑娘烧坏了。”
萧云辞来到戏台时,众人正笑吟吟的正在讨论着今日的八卦与热闹,见到太子殿下独自一人过来,不仅换了一身衣裳,还面若寒冰,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遐想方才太子与太子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人前恩爱,到了内院便因为吃醋打了一架吧?
又或是一人进去做了些白日不适合做的事?那这也太快了!
众人笑着议论纷纷,萧云辞却开口道,“爱妃宜州奔波太累,回来又筹备此次宴席,方才身子发热病倒,已派人去请了太医。”
宾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发展。
“今日招待不周,诸位若是想继续听戏,可以接着听。”萧云辞下了逐客令。
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儿,不会留在这儿碍事,在场众人便纷纷上前与他行礼后离席。
钱夫人趁着人少时,单独上前行了一礼,缓缓道,“太子殿下,今日承蒙太子妃照顾,心中感激,原本想亲自说,如今只能请您代劳,能否帮臣妾与太子妃殿下说一声谢谢。”
“当然。”萧云辞面容沉静,“不必客气。”
“太子殿下与寻常人口中所言也十分不同,倒是个性情中人。”钱夫人朝他笑了笑,“多谢款待,告辞。”
她摇曳着走了,萧云辞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侧身看向一旁的侍从,那侍从暗暗点头,去安排人手跟上。
温凝做到了。
萧云辞待宾客走得差不多,缓缓走向方才温凝待过的地方。
一旁还摆着一只茶盏,那是温凝喝过的。
萧云辞端起茶盏,看了一眼杯底,然后掀开盖子闻了闻,眼眸幽深看不到底。
“太子殿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萧云辞放下杯子,转身看向林翰。
“林大人何事?”萧云辞直接问,“孤还有事要处理。”
“有什么事能比宁宁更重要?”林翰见他居然是这个态度,怒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萧云辞,别以为你是太子……”
“宁宁中毒了。”萧云辞语气平静,端起手中的杯子,“这是证据,若我没有猜错,应当是周明燕下的。”
“什!”林翰怒气顿时变为惊惧担忧与严肃,蹙眉上前一步,“殿下,宁宁还好吗?中的什么毒,对身子影响大不大?”
“情6毒。”萧云辞冷声说,“去寻了太医,身子影响应当不算大,却还是要养一阵。”
林翰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萧云辞今日要吻温凝,林翰猜测,应当是为遮掩她的异样,故意主动做这些事,若是温凝有什么不对劲,都可以怪在萧云辞的举动上。
林翰咽了口唾沫,忽然有些心虚,真相竟是如此,他方才还以为是萧云辞做了什么,好还出言不逊……
“您能肯定是周明燕吗?”他心虚的转移话题。
“是。”萧云辞冷冷看了他一眼,“林大人应当知道我的手段,你们与周家应当也是旧识,周姑娘此番若是出了事,还请你们不要过问。”
林翰再次咽了口唾沫,心中情绪起伏万千。
这萧云辞……似乎相当生气。
情6毒,这种毒实在是恶心极了,周明燕好歹也是出自名门望族,也算是世家贵女,怎么会行此龌龊之事?
不怪萧云辞说出这等话,萧云辞不惩罚这无法无天的姑娘,他们也是要替宁宁讨公道的。
林翰皱眉咬牙想着今日的事,然后抬头说,“若是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
他一抬头,却见萧云辞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呆呆站着。
萧云辞似乎,根本不用他们帮忙。
不过萧云辞能够这般坦然说出这件事,还说请了太医,难道说,他没动宁宁?他居然没有趁虚而入?
林翰心下稍安,却陷入沉思。
宾客散尽,太子府一片寂静。
丫鬟小厮慢慢清扫整理,整个府上只能听到扫帚声和桌椅板凳挪窝的声音。
内院厢房中,温凝躺在榻上,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嘴巴里依旧在说着什么,却根本令人听不清楚。
太医隔着帕子给她把脉,眉头缓缓蹙紧,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萧云辞。
“说。”萧云辞冷声道。
“这毒霸道啊,要吃一周的药慢慢清毒,但是殿下,还有一种最简单的法子……”太医试探着看着萧云辞,“有您就行了。”
“开方子吧。”萧云辞静静看着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温凝,冷声道。
“那个,殿下,老臣想说一句,其实您来更好些,三次就够了,若是用药,时间久,太子妃殿下还难受得很。”太医十分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萧云辞淡淡瞥了他一眼。
太医求生欲极强,立刻说,“当然,老臣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立刻去开方子,防止殿下解毒出纰漏。”
他说完,立刻起身去写方子,就方才那一会儿,吓出他一脑门的汗。
太医也想不通……这毒明明很好解,这太子殿下怎么就不愿意为太子妃解毒?莫非一人的感情不和?
太医摇了摇头,多年在宫中谋生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事情,少知道些更好。
温凝迷迷糊糊做了很多的梦,那些梦都极尽香艳,对方的手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招呼,弄得她连连喊叫,最后嗓子都哑了。
那人还埋进她的怀里,埋进她的花瓣,咬她。
她哭着喊着推他,他却不依不饶,根本不放,后来他还将一个滚烫的东西碰在她的手上故意烫她,她被烫得缩手,那人却擒住她的手不让松。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里莫名变得很苦很苦,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苦药一点点的被渡进她的口中,她不想要,扭头躲,却被人掐住了下巴,硬生生灌了进来。
那“碗”是软的,温凝很生气,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碗”倒吸一口冷气。
“牙尖嘴利。”
碗还会说话了。
温凝猛地惊醒坐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不堪,嗓子也哑了,想说话什么也没说出来,头晕目眩的差点又倒下,堪堪撑住了手。
待视线习惯了周围,她才发现已经是夜里,月光皎洁,照在厢房里,宛若白昼。
“醒了?”一个声音慵懒的在耳边响起。
温凝被吓了一跳,呼吸一窒,却见萧云辞如往常一般躺在她的身侧,视线温柔的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似乎与之前有些许不同了,可温凝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同。
怎么回事?她和萧云辞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温凝无端想到自己的那些梦,脸颊有些微红,心虚问他,“殿下……”
她一开口,嗓子几乎沙哑,像是喊了很久似的。
温凝捂住嘴,有些莫名的害怕。
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她的嗓子怎么会忽然哑了。
梦里的那些事,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与萧云辞接
吻,什么中了药以后与他……发生那种奇怪的事情。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太离谱了,就算自己不靠谱,太子殿下也绝对不会这么不靠谱,他那么冷静,那么自持,那么理智。
温凝咽了口唾沫,故作轻松开口问,“殿下,宴会是不是明日开始啊?”
萧云辞眉头微挑,看着她心虚害怕的模样,勾了勾唇。
你在说什么???[”他笑道。
“我是说……”温凝呼吸急促,实际上,她已经感觉到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能感觉自己身子发软,浑身发麻,她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很不对劲!
可是现在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实在是令她摸不着头脑,不连贯的记忆就像是梦境一样,让她实在是不敢相信。
更多的是不想相信!
“宴会前日结束的。”萧云辞深深看着她,笑道,“你昏睡两日了,你中了情6毒。”
温凝心中一咯噔,更多的回忆朝着自己涌来,她瑟缩了一下,惊恐地看着萧云辞。
情6毒?
“那个……我是不是……”她试探着问,刚想问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类似于跟萧云辞亲昵的举动。
“是。”萧云辞不等她说话,直接道。
“……”温凝咽了口唾沫,整个人呆滞住。
“等等,您让我捋捋……”她抱住脑袋,将自己埋在膝盖里,就像是一直鸵鸟将脑袋埋在沙子里一般,“宴会……齐微明来时。”
“我吻了你。”萧云辞语气中含着笑意,“你当时快失去意识。”
“……”
温凝手臂紧紧将自己的脑袋捂住,一动不动。
是的,她当时确实几乎失去意识。
但是失去意识并不代表着其他人都失去意识。
她记得,当时大家都在,都看着。
齐微明,周明燕,林叔,周叔,张叔……还有叔叔们的妻儿,哈,她为了让他们都赴宴,所有的人都写了请帖,哦,不止他们,还有钱夫人,还有其他妇人们,京城的贵女们,还有各位尚书大人,还有朝廷上的各位官员……
甚至还有戏班子。
温凝不想面对现实,半晌,她终于缓缓将脑袋抬起来,看向萧云辞,还想问点别的。
月光下,她却瞥见萧云辞的唇边,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像是被人咬破的。
温凝想到了梦中的那个盛药的“碗”,浑身一僵,脑子嗡嗡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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