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玉问道:“今日之后,你在武安郡有什么打算?”

    “还没定。”

    陈棠道:“看今晚的事,能在武安郡乃至平州掀起多大的风波,先静观其变。黑水帮与各郡州府牵扯如此之深,未见得会因此覆灭。”

    孟凉玉沉吟道:“如果这件事都无法重创黑水帮,那你最好在武安郡找个靠山。”

    “武安郡不比常泽县,那地方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只是入品武者的身份,保护不了你。如果想要继续调查黑水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朝廷谋一份官职,以官方的身份行事。”

    陈棠不以为然,道:“你原本是郡府衙门的捕头,刚刚查到黑水帮身上,不就被郡尉调走了。”

    孟凉玉沉吟道:“武安郡尉可能有问题,衙门去不得。但武安郡守素有贤名,勤勉仁义,在民间名望极高。至少在他治理武安郡这几年,郡内百姓生活还算富足,比常泽县要强百倍。”

    “若有机会接触到武安郡守,可在他身边谋一份差事。”

    陈棠微微皱眉,道:“郡尉若有问题,郡守会不知?”

    最大的可能是两人沆瀣一气,属于一丘之貉。

    只不过一个干脏活,另一个装好人。

    这种事,从古至今,并不罕见。

    “知道是肯定的。”

    孟凉玉摇头道:“只不过,看似郡守官大一级,但在武安郡,郡守却指挥不动郡尉。”

    陈棠问道:“郡守被架空了?”

    “有点类似。”

    孟凉玉道:“一般来说,在乾国的郡府,如果郡守属于六品之上的武者,可以做到军政独揽。而郡尉的职责便小很多,只是负责郡内治安缉盗。”

    “若郡守在六品之下,便只掌管民政,一切军事交由郡尉来掌管。郡尉地位可与郡守比肩,独自开府办公。”

    “郡尉属于武将,必须达到五品,修炼出内气才有资格担任。在某些郡,若是郡守暂时空缺,郡尉甚至可以代替郡守之职,执掌一郡军政。”

    陈棠问道:“也就是说,武安郡守是六品下?”

    “嗯。”

    孟凉玉道:“听说之前是五品,后来不知怎么受了重伤,元气大损,始终未愈,战力跌落到六品下,也就逐渐将军权交了出去。”

    “这里面的权力争斗,究竟有何内情,我便不得而知了。武安郡守看似是地方最高长官,但在武安郡,至少有好几个势力他不敢碰,也没实力去碰。”

    “在那些势力的掣肘之下,这位郡守能将武安郡治理到这般地步,已经是难得了。”

    陈棠从武安郡过来的,在那里确实能看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市井烟火气,与常泽县天差地别。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陈棠看了看天色,不再逗留,背着麻袋,推门离去。

    他身上的血迹,早已冻结,走在雪地上,倒没有什么痕迹留下来。

    陈棠在夜色中潜行,七拐八绕,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来到孟凉玉的那间偏僻住所。

    拿走之前换下来的一套衣衫,随后又按照约定,将这里一把火烧了。

    随后,陈棠踏雪上山,直奔父子两人曾居住多年的那幢林间小屋。

    片刻之后,陈棠背着麻袋,来到木屋的门前,将手中的麻袋往地上一扔。

    “哎呦!”

    麻袋里传来一声痛呼,夹杂着一记闷哼。

    陈棠早就感觉到,麻袋里面的两个人已经醒了。

    只不过,这两人不敢吭声,仍在装昏迷。

    如今被陈棠摔在地上,便再也装不下去。

    陈棠把麻袋解开,将两人倒了出来,取下他们嘴里的破布,也同时摘下了自己脸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黑色面巾。

    “啊呀!”

    孙县令惊呼一声,连忙闭上双眼,颤声道:“我,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你不用杀我灭口。”

    崔召断手流血不少,脸色苍白,之前又被踹断了腿,此时看上去无比虚弱。

    陈棠也不怕他们逃走,挥手两刀,将他们身上的绳子斩断。

    崔召此刻倒没有闭眼,只是咬牙忍着剧痛,盯着陈棠缓缓说道:“你不是恶狼帮的人,你是谁?”

    “不认得我吗?”

    陈棠淡淡的说道。

    孙县令闭眼摇头,嘴里说道:“不认得,我们也不想认得!”

    崔召冷笑一声,道:“孙大人,到了这份上,你就放弃吧,此人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

    随后,崔召看向陈棠,道:“以兄台的手段,在江湖上该不是无名之辈,我崔召不知如何得罪了你,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

    陈棠微微挑眉。

    崔召开始仔细回忆。

    这些年来,他确实坑害过不少人。

    但他行事素来谨慎,在下手之前,他会将这些人的祖宗三代调查的清清楚楚,确定无权无势,只是些升斗小民,他才会动手。

    哪怕有的人,只是沾点江湖背景,他都会忌惮三分。

    崔召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样的狠人!

    “今天带你们来这,就是让你们死个明白。”

    陈棠说罢,嘴里咬住沾血长刀,左手拎着崔召的长发,右手薅住孙县令的头发,一脚踢开木屋,将两人连拖带拽扔了进去。

    孙县令双腿乱蹬,痛得鬼哭狼嚎,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似乎都要被扯掉。

    紧接着,他被扔进木屋中,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在那屋里的木床上,躺着一具冻僵多时的死尸。

    尸体上遍体鳞伤,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好似正看着他!

    “啊!”

    孙县令吓得惊呼出声,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向后面跑。

    砰!

    陈棠一脚将他踹的跪在地上,随后踩踏在他的肩膀上,摘下嘴里的长刀,微微俯身,冷冷问道:“认得他是谁吗?”

    “不,不,不认得!我从未见过!”

    孙县令吓得两股战战,面无血色。

    他是真不认得此人,感到面生得很。

    崔召见到木板上的死尸,却皱了皱眉。

    这尸体的容貌看着确实有些眼熟。

    他目光转动,落在死尸那条断裂耷拉的小腿上,心头恍然,神色大变,随后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浑身战栗。

    “你认出来了。”

    陈棠的声音,在崔召耳畔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陈大安,你,你是谁?”

    崔召无法再镇定,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陈大安!

    听到这个名字,孙县令也反应过来。

    两个多月前,在公堂上骂他狗官的那个人,就叫陈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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