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跟着宾加一路来到博多港塔附近时,降谷零等人也只是心中隐约有点不安而已,他们并没有猜到这件事会和他们熟悉的人有关,只以为宾加来见的会是那个幕后黑手,或者是身份在他们这里已经暴露了的莎朗。
只是在赶到这里附近时,几l人轻易就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博多港塔上以往总会在夜间亮起的展望台上此时一片漆黑,周围也依稀能看到几l个面露不满的游客。
上前和他们搭话以后几l人才知道,原来在不久前有人把展望台那一层直接包场了,现在那里禁止所有游客前往。
简直,就像是在头顶上竖了个牌子,上书【这里有你们要找的危险分子】一样,说嚣张吧他们还知道清场,说低调吧他们居然大张旗鼓地清场了。
这样的组织真的没问题吗?
再三确认载着宾加的那辆车确实停在了附近,并从周围打探到不久前确有一个扎着玉米辫造型十分显眼的男人进入过塔中,始终和武田警官保持着联系的诸伏景光就把这一处的地址发了过去,并附上了他们之前偷偷拍到的、宾加坐进那辆车的照片以做证明。
虽然不清楚武田警官那边能不能赶过来,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到这里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吧?警校刺头五人组面面相觑,在彼此同样跃跃欲试的神情中达成了共识。
跟上去看看!
当然了,之后他们一度为了这个决定感到憋闷,可要说后悔跟上去吧,也不是,如果没有跟到展望台上,他们不会撞到宾加自杀的场面,也不会在现场和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哪里的赤江那月发生那么微妙的一段对话。
可包括降谷零在内的所有人在内都认为如果没有跟到展望台上,他们之后从别人口中再得知宾加的死讯时,绝对会后悔的。
倒不如说,现在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萩原研二说出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难得的慌乱紧张,“敌人什么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吧,小那月?”
“所以说不要那么称呼我……算了,随便你们啦。”那边顶着陌生人的脸和他们对话的赤江那月叹了口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他的眉眼间虽然带着笑,却让他们感觉这样的他比之前更冷漠:“嗯?难道说那个时候在门外偷听了我们讲话的人不是你吗,研二君。你们本来就是来这里找‘幕后黑手’的吧。”
赤江那月对着地上脑袋已经变成一滩了的男人抬了抬下巴,接着随意往后靠在了栏杆上。
“如你们所见,我就是那个操控了这一切发生的——嗯,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是‘卡路亚’了。”那个人微笑着,“话又说回来,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毕竟从最开始我就说过了——‘其实凶手真的是我呢’,这样的话我甚至说过了两次,现在是第三次。”
“没什么好不敢相信的,警官们。”他重复道。
正如赤江那月所说
,在看见他出现在宾加面前时,一切都在降谷零的脑海中串了起来,他甚至想起最开始赤江那月来到博多时说的正是‘在这里有些工作要处理’,对方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掩饰过自己和莎朗之间的关系。
降谷零不傻,在亚当的时候他当然没有光顾着惊讶那里作为牛郎店的表身份,而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另一件事:能在混乱的博多保持这么一家店的‘和平守法’,连警方得知这里发生案件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别的大帮派要动手……
以及,那个赤江那月所说犯下许多错误的前经理。
降谷零原本有些在意的就是赤江那月当时笃定的口吻,他想知道为什么赤江那月会那么肯定前经理和前经理投靠的组织不会掀起波澜?
答案现在看来已经很简单了,因为亚当背后的靠山是莎朗温亚德,莎朗背后的靠山则是那个他们至今都只知道几l个代号的神秘黑色组织。
赤江那月,似乎、不,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是在亲口承认他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看样子还是地位比宾加高出很多的核心成员。
降谷零有很多话想问,尤其是在发现自家发小因为对面那一句话就莫名变得失魂落魄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茫然。
其实,光是从赤江说的这些话来判断,他们现在不过算是立场不同,还远远达不到敌人的层面吧……好歹之前也是认真地在交友的,降谷零自己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总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问题是他仔细回忆后就发现虽然赤江那月从来没直接说过,但是对方也的确没有骗过他们,还爽快地承认了几l次,只是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
……完全生不起来气,只觉得有点憋闷。这是降谷零现在的心情写照。
可是!为什么hir和松田他们都看上去一副大受打击不敢相信的样子?他们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半个多月,总不能是hir他们排挤他私下还跟赤江拉了个群,和赤江培养出了深刻的友情吧……不应该啊!
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并且有一种自己隐隐被孤立了的荒唐错觉。
展望台上很安静,后面赶上来的几l人都哑口无言,没有人先说话去戳破这份虚假的和平,只是鼻间萦绕的血腥味越发浓郁,逐渐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们都看见了,是那个男人自己对自己开的枪,并不会觉得是赤江那月杀死了宾加,但是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萩原听到的对话,不禁会去想,宾加的死是否也有赤江那月的推动在其中?看样子是的。
那个自认了凶手名字的人却只是站在那里,非常坦然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被拆穿后的慌乱,也没有做了坏事的紧张,他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表情浅笑着看着他们,好像笃定了什么。
笃定什么?笃定他们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拿他无可奈何吗?
“我说,你其实根本都记得的吧,那些事情。”降谷零突然听到松田阵平用很凝重的语气这么问道。
“我听不懂——”
“算上那个时候,你对我瞎扯自己是凶手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_[(,这句话你恐怕也对其他人说过许多次。”松田阵平打断了赤江那月的狡辩。
卷发青年抬手松了松领带,神色间并无不耐,一双钢蓝的眼睛直白地看向对面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
“我是不会再信你说的这句话的了,不仅是我,还有班长和hagi,我们都不会信你再犯傻地在胡说八道的东西了。”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说,“小混蛋,你这次最好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的话是真的。”
松田阵平一说完,对面的赤江那月就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啊’的鄙视眼神。
“别搞错了,需要找到证据证明我是凶手的人是你们吧。”赤江那月吐了吐舌,这个动作由他来做简直无比自然,“这里可没有监控哦,也就是说——”
他从栏杆旁起身,往五人的方向走——或说是往他们背后稍远处电梯的方向走。
然后在与最边上的松田阵平擦肩而过时,他平静的声音传来。
“你们没有证据,哪怕我刚刚亲口承认了。”
“所以,你们要去举报我吗?”赤江那月笑盈盈地反问,“现在只有你们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我在做推手了哦。”
“又或者说……”
他又笑了一下,自从被他们撞到了这一幕开始,他的笑容就不再掩饰了,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又或者说,你们准备亲自来逮捕我。”来自组织的幕后黑手从容道,“我期待着。”
丢下最后一句话后,赤江那月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到最后都没看他们一眼,离他不远的他们竟也没办法迈出一步去追他,仿佛脚下生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厢门的缝隙中。
而降谷零看得一清二楚:直到厢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他似乎都还在笑。
故意告诉他们自己是幕后黑手,又故意指出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所以那个表情是在笑他们会因为感情而心慈手软,抓不到他吗?
电梯里,赤江那月偏过头打了个喷嚏,手上动作没停下,正给莎朗发了消息,让她不用在楼下继续等自己,带着快斗先回去店里。
他先斩后奏处理了宾加,朗姆那边肯定会有意见,所以他待会还要赶场子去找朗姆。当然,这就不用让莎朗老师知道了……毕竟他还不想让莎朗看见自己重新催眠控制朗姆的样子。
他摸了摸领口不起眼的胸针,上面有一颗宝石正闪着光。
【刚才应该都拍下来了吧?】幕后黑手在脑海中心满意足地说,嘴角还噙着那抹神秘的笑意,【好耶,用这个当把柄,hir君就没办法继续关我禁闭了。】
【书】一阵窒息:【放过诸伏先生吧小红!!】
赤江那月哼着轻快的旋律,丝毫没有被劝阻下来的样子。
什么放不放过的,太失礼了吧?他可是正儿八经地在扮演一个坏到家的反派
大魔王的,而反派大魔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别人。
于是【书】听见电梯厢内,自家的救世主非常、非常愉悦地直接开口说:“放心吧,当一名合格的反派,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就是听你这么说,才更不放心了!
—
诸伏景光的后脑还在一阵阵地发疼,即使回到酒店房间里休息了,这种症状也丝毫没有得到缓,他也不怎么在意。
单纯作为警校生的话,不久前才解开心结的他也许会觉得不适,但诸伏景光完完整整地接收了那一条时间线上自己的记忆,所以若是说以苏格兰的身份来看,这点头疼完全不碍事,甚至还没有他内心的焦灼更让人难受。
诸伏景光在捋着他的记忆,现在周围没有人打扰,又不用担心组织的追杀,他才有时间重新冷静地思考那一次自己‘死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因此,他不得不确认了一件事:赤江那月的确是被组织派往警校的卧底,而不是他们当时误以为同样被派往组织卧底的公安。
但越是这样,诸伏景光就越不认为当初暴露了他和zer的身份,导致后者被追杀灭口的人会是赤江那月了。
无他,既然是组织的卧底,那就代表在组织里看到他们两人的第一天,赤江那月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可他们不但安安稳稳地在组织里扎下了根,还顺利地给公安取得了不少重要情报。
能暴露的话早就暴露了,不应该直到那个时候才……
诸伏景光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地去思考,可只要思考这份回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避开想起卡路亚,还有对方最终的结局。
那枚狙击子弹的目标其实是他。
诸伏景光现在以第三人视角,轻易地就发现了这件事。
当年隐藏在暗处射出那枚子弹的人,想杀的其实是他,只是被卡路亚轻易地挡住了,最后带走的才会变成卡路亚。
无法形容诸伏景光在发现这件事后之后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看清卡路亚——赤江那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只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
是他杀了卡路亚。
咚咚。
诸伏景光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紧跟着是幼驯染严肃凝重的口吻:“hir,你还没睡吧?我们得谈谈。”
诸伏景光的头忽然更疼了。
怎么办,这么一想他们五个人里就只有zer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待会儿该怎么和zer解释啊?!